張無柳沒回我的話,自顧自地繼續說:「西方那邊的情況,比東瀛還不如。到處是妖孽橫行,民不聊生。那裡還有一種妖怪,極是怪異。被打傷的人,竟然盡數化為飛灰,當真是惡毒無比。」
張無柳的語氣還是那般的極度厭惡,像他這樣極度討厭西方的人,竟然會親自去調查,可見是真的對這事上了心了。
我和魚誅爺爺對視一眼,開口道:「這種東西,我們在東瀛也有見過。」
張無柳挑眉:「東瀛也有?」
我點點頭:「出現過,而且我們也調查過。據說是一個叫千年伯爵的人利用人類的靈魂來作武器,製作出來的那種妖怪。」
「千年伯爵?難道也是那傢伙找來的嘍嘍麼?」張無柳自言自語。
我離得近,聽了個真切,於是問:「那個傢伙,是指偷百人怨的那個?」
張無柳重重地咳了一聲,瞪了我一眼,轉了話題道:「西方那邊妖怪肆虐,但也有像我們這邊方士一樣消滅妖怪的人存在。好像叫什麼,驅魔師?」
驅魔師?是我們認知範圍之外的方術師之類的麼?向魚誅爺爺望去,他也衝我搖了搖頭,想必對此也是一無所知。
我想了想再問:「既然也有人在消滅妖怪,那為何還能那麼亂?據我所知,那些妖物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普通的刀劍根本傷不了分毫。」
張無柳極其不屑地說:「他們能有什麼高明的手段?無非就是用蠻力打來打去罷了,借助一個他們稱之為『聖潔』的東西。」
「聖潔?這名字真像西方人叫的。那是個什麼東西?」我一臉好奇的問。
當時打那怪物的時候,我用的是自己的血。那個叫「聖潔」東西也能起到同樣的效果的話,那也應該是天地間的至陽之物吧。
「不清楚。」張無柳隨口答道:「反正也不是什麼寶貝,本大仙壓根沒放在心上。聽說那東西挑人,不是人人都用得了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聽張老這麼一說,那還真是個怪東西。不過,天地間的靈物多不勝數,出現什麼樣的都有可能。但如果挑人的話,想必那些所謂的驅魔師,數量也多不到哪裡去吧。再加上又有一個可以製造怪物的千年伯爵,也難怪西方會亂成那樣。
天地萬物本是一體,雖然看上去西方那邊亂成什麼樣,與東方這邊都無甚關係。可兩邊無論哪邊陰陽失衡都會對另一方有影響。
西邊那邊若是亂成一團,將來一旦真正對峙起來,其形勢必定也能牽動大局。至於那些個驅魔師,到底是什麼來頭,有無組織,能不能拉攏,這些還有待商榷。
總得來說,張老帶回來的消息實在是算不上好。魚誅爺爺一出書房,便差人送信去中原了。這事情還是得早些告訴那邊,讓其早做準備,免得到時候措手不及。
張無柳也懶得再回長白山,所性也在這裡住了下來。白天他倒也安份,整日呆在屋子裡也不見他出門,可一到晚上,就絕對找不見影,也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苗玲兒一個人在日本鬧騰在一大圈後,終於又找上了我,支吾了半天,最後還是我問了出來。
「玲兒,你來找我是不是因為你爹叫你來東瀛的事?」
苗玲兒點點頭,看了看我又說:「現在我已經知道你很強了。所以我來是想告訴你,我爹為什麼要我來找你。」
我一抬眼皮:「是不是因為妖孽縱橫,陰靈肆虐?」
苗玲兒猛地抬頭:「你怎麼知道?」
我兩手一攤:「為這事情來找我的可不只是你們一家。說吧,苗疆那邊又是什麼情況?」
苗玲兒身子往後一挪,坐在椅子上晃著腳:「我來的時候,只是養屍林裡的屍體有些不尋常,偶爾有幾具殭屍沒人去提出會自行驚醒。阿爹那個時候就覺得事有蹊蹺,和族裡的長老商量了好幾天,才決定讓我過來東京找你。」
她頓了頓又說「前些日子,阿爹來信了,說是養屍林裡已經變得古里古怪了,幾個進去的族人都沒再出來。現在阿爹已經把養屍林給封了起來,不讓人進。還催問我,這邊有沒有什麼解決的法子。」
我歎了口氣說:「你們苗疆的養屍林想必是極陰之地,故而才能養出那麼多毛僵來。可現在越是陰氣重的地方,就會越不安全。」
苗玲兒一聽便急了:「這可怎麼辦啊?我們苗疆從來都是靠養屍林來養毛僵養蠱蟲。若是沒了養屍林,那我們苗疆蠱毒和控僵術不是就傳不下去了?」
「你別急,聽我說完。」我邊安撫邊和她解釋:「現在的情況,恐怕不只是你們苗疆是這樣。我聽說現在許多風水好的大墓裡也出現了不少屍變的情況。這應該是天地間陰陽變換不定所造成的風水易位。好穴變成了壞墓,所以才會在風水寶地也發生屍變。」
「那有沒有什麼辦法,把風水變回來啊?」苗玲兒好奇地探過頭來問。
「我們現在正是在想辦法。可是,事情好像並不簡單。」我鎖著眉頭分析:「現在不只是苗疆,中原這些地方,就連我們現在在的東瀛,西方的國家,也都是妖孽肆虐,亂成一團。這種情況,已非個人的能力所能改變的了。」
苗玲兒頓時洩了氣:「那難道就只能這樣了嗎?真的沒有辦法了麼?」
我看向她,用堅定地口吻說:「當然不能就這麼放棄,一放棄就等於放棄了生存的權力。你阿爹不也正是因為想改變這種狀況,才讓你不遠千里來到東瀛找我的嗎?」
苗玲兒突然笑開,道:「阿爹果然沒有看錯,他叫我來找你是對的。這些天我在東瀛看到了許多事,你很強,而且不會放棄不會認輸。所以在別人眼裡不可能的事情,你卻能辦得到。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所以阿爹才讓我來找你的吧。就算我們全部都沒有辦法的事情,交給你,說不定就真的解決了。」
我看著她爽快地笑臉,卻不由地苦笑了起來:「你和你爹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誰知那小丫頭聽了這話,反而把頭一揚,說:「我以前也是這麼認為。但是現在,我覺得我阿爹是對的,這事情只有交給你,我們才能放心。」她說完長出一口氣,學起了大人擺出一副老成的樣子說:「這下我終於可以安心地回去了。」
我看著她走出去的背影,不由地搖搖頭。這小丫頭在日本,學壞了啊……原來那一副直爽潑辣的樣子,到哪去了?
沒過兩天,苗玲兒就自動收拾好了東西來向我告辭,頭也不回地回苗疆去了。臨走時還說,她在苗疆等我消息,叫我早點回中原去。
從機場送完苗玲兒回來,剛進屋,便看到張無柳坐在庭院最高的那顆樹上,透過茂密的枝葉向下看我。
他說:「丫頭,是時候繼承龍魂了。」
我沒應他,只低頭慢慢走回了房間裡。
既然張老發話了,四位長老自是開始為這事忙碌了起來。事情來得突然,所以原訂的回中國再辦繼承典禮的這件事情,只得取消,臨時改成就地在日本辦了。
雖然給中原的大家族,大門派都有發請帖邀請來觀禮,可現在想把遠在中原的各大家族請來,時間已是太過倉促,來不及了。況且中原情況不穩定,他們在那邊也算不得輕鬆。只得派此人隨些禮過來。
倒是這些日子在日本新交的一些家族,聽說我要辦繼承典禮,紛紛表示會來參加。想來,這倉促的繼承典禮倒也不會太冷清。
這些天看著他們到處忙這忙那,這過得輕閒卻感覺不到輕鬆。但我心裡卻是很清楚,這一天,總會來,不同的只是早晚。
張老說,現在是夏天,陽氣最足。若是等到秋天,陽氣降,陰氣升,那時再動手,怕是會對我們不利。
他還說,這次雖然危險,但有他在,定會盡全力護得我周全。
最後,他還告訴了我一件極為隱秘的事情,這事情,只有他知,我知,連常雨煙都不知道。
他說,天地間被盜的寶物,並不只有百人怨。那個不明身份的人,盜走了散落各地的天地至寶,他要做的事情,怕會是逆天。
逆天啊!竟然有如此大膽?我們要對付的,便是這麼一個喪心病狂之人。且不論他到底是什麼理由,一旦逆天,那這世上的生靈,便全部都不復存在了。
而我們這做的,便是阻止這麼一個人的這種行為。
這個世界竟然真的會有這種事情?我想笑,但卻笑不出來。若是在前世,有人對我說起這些事情,恐怕我會覺得那人的腦袋不是進水了,就是中二病犯了。可現在我走在馬路上,看著熙熙攘攘的過往人群,真的覺得,原來什麼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心的。
不知道,不相信,便不會害怕,不會恐懼,不會擔心,不會猶豫……
而我,自從來到這個世界,承認這個身份,便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