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剛過四點。太陽還沒升起、天空依然一片漆黑。魔法學院的上空,出現了一艘小型偵察艦。
敏努維爾站在甲板上,直直地看著天空。
瓦爾德小心翼翼地不發出一點腳步聲,慢慢接近敏努維爾背後。身為風系四方級魔法師的他,只要有心隱藏自己的氣息,就可以變得跟空氣差不多。
瓦爾德想試一下敏努維爾。
他真的是能把這麼困難的作戰引向成功的人嗎?瓦爾德對此產生了疑問。
然而,看來瓦爾德是杞人憂天了。
在能感覺到氣息的好幾倍的距離之外,敏努維爾向瓦爾德開口道:「你這樣試我又有什麼意義呢,子爵?」
瓦爾德嚇了一跳。
敏努維爾連頭也沒有回。
而且就算他回頭看,周圍也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應該不會看見自己的影子才對。
明明是這樣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竟然能從那麼遠的地方察覺到瓦爾德的接近。只能說他的確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手了。
「想不到真的能夠順利來到這裡呢。」敏努維爾仍然沒有回頭低聲說。瓦爾德一邊感歎,一邊走近敏努維爾「我們運氣比較好。不過,進攻的人一般都不會想到自己也會受到進攻的啦。」
雖然一路上避過了不少魔法師的使魔或者偵察艦組成的警哨線不過能夠不被任何人發現飛到這裡,可以說是近乎僥倖。
「我得向你道謝才行,子爵。等回到阿比昂之後,讓我請你吃頓飯吧。」
「現在別想那麼多,不如想一下怎麼活著回去吧。」
瓦爾德這麼一說,敏努維爾突然拔出魔杖,架在瓦爾德的脖子上。
「不要用這麼無禮的語氣跟我說話,小子。要不我在這裡把你變成灰?」
瓦爾德面不改色地凝視著敏努維爾。
「開玩笑的,子爵,不要用那麼凶的眼神看我。」
敏努維爾微微一笑,縱身一跳就從甲板上躍到了空中。穿著一身黑色裝束的隊員們也一個接一個地跟在敏努維爾身後跳走了。十數名的小隊,在一眨眼之間就從甲板上消失了蹤影。
這時,來到瓦爾德身邊的芙凱用沉重的聲音低聲說:
「真是神出鬼沒的傢伙啊。那傢伙給人的感覺很詭異。」
「不過,看來他還的確算個有能耐的傢伙,我們就期待他一下的表現吧。」
「你和他,哪個更有能耐?」
芙凱有點壞心眼地笑了,問瓦爾德道。
「誰知道。」
要是多拉格在這裡的話,自然會大加吐槽的……這就是cp啊cp!
………………魔法學院………………
這裡是一年級的宿舍樓層,此時的凱特正在睡覺,不過讓人覺得這個孩子是不是缺乏安全感呢?她手中握著一把短劍。
當然不是,這個短劍就是。
凱特、準確的說,地下水實際上不需要睡覺的,不過為了這個「凱特」的身體著想,還是在晚上讓她的身體休息吧。名為的短劍,本身就是強力的智慧魔劍,此時它僅僅是借由名為凱特的少女的身體行動。此時這把短劍發出微微的藍光……
從後院那邊傳來一股奇怪的氣息。
沒有疑惑,這就是敵人。
樓下傳來了門被撞破的聲響。
凱特突然睜開了雙眼,然後一躍而起,僅僅穿著睡衣的她,抓起衣架上的披風就從窗口跳了出去。
在還沒弄明白敵人的人數和目標之前,先避開風頭做好準備,這是作戰的基本。
她躲藏在樹木的陰影裡,觀察著周圍的情況。四週一片漆黑。似乎離日出還有一段時間。
現在,她在整理思路,作為編號是個位數的北花壇騎士之一,戰鬥素養是毋庸置疑的……雖然現在這個身體有些弱了……
火槍隊的隊員共有十二名,女學生大部分只是累贅,老師……基本上都是學院派的,殺過人的基本上沒有。不過,這裡可是有那個「風雪的七號」在啊,至少自己不是孤軍奮戰了。
………………
敏努維爾等人不費吹灰之力就控制了女生宿舍。
貴族的女生們光是聽到有賊人入侵就已經怕得要死,完全沒有進行抵抗的舉動。身上還穿著睡衣的女生們的魔杖全都被沒收,被帶到飯堂關了起來。人數大概有九十人左右。
地下水知道現在亂用魔法會被發現,不過她可不會死腦筋到只知道用魔法解決問題,她小心的通過幾個小鏡子的擺放,獲得了飯堂內的大致情況。
不過,那些潛入火之塔的傭兵貌似被幹掉了啊,那些火槍隊也不是一無是處嘛。
剛想到這裡,地下水就看到十名左右的女火槍手包圍了飯堂。
「躲在飯堂裡的人!聽好了!我們是女王陛下的槍士隊!」
亞尼艾斯等人正藏身在圍繞塔外圍的的樓梯轉角處,窺探著裡面的情形。
在離開這裡一段距離的中庭,在學院工作的平民正靠成一團注意著事態的發展。睡在遠離宿舍塔、主塔的宿舍裡的他們,似乎沒有被捲入這次事件。
這時候,朝陽還沒有升起來。
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魔法師正站在飯堂的入口。從雲彩的間隙中透過來的月光,隱約地照出了他的身影。
亞尼艾斯制止了把槍對準了那個魔法師的槍士。
「聽好!賊人們!我們是陛下的槍士隊!我們現在已經以一個中隊包圍了你們!快點釋放人質!」
亞尼艾斯騙他說一個中隊,其實只有十個人左右而已。
飯堂中傳來了哈哈大笑的聲音。
「槍士隊就算有一個中隊又怎麼樣?簡直不痛不癢!」
「你們之中的四個人可是給我們這些不痛不癢的槍士收拾掉了!如果你們肯投降的話,我們可以留你們一命!」
「投降?現在開始才是快樂的談判時間呢。好了你們把安麗埃塔叫來這裡吧!」
「叫陛下過來?」
「沒錯!不管怎樣,先要她答應從亞爾比昂撤兵。我們的僱主,可是很不喜歡自己的國土被別人的鞋子踩髒的呢!」
一般來說,只是區區的挾持人質是不可能讓軍隊改變動向的。不過要是有九十個貴族子弟都成了人質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也許真的不得不讓遠征軍撤兵也說不定。
這是我的責任。亞尼艾斯咬緊了下唇。
雖然說自己只是來充當教練的,可是失態畢竟是失態。官廷中的人恐怕會因為這件事追究自己的責任吧。
一個槍士走上前,在亞尼艾斯耳邊說道:「我們派急使回去托裡斯塔尼亞請求增援吧?」
「沒用的。只要他們手中有人質,無論派多少人過來都沒有意義。」
敏努維爾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看穿了她們在說些什麼,大叫道:「喂,你們給我記住了!要是你們敢叫援兵來,來一個的話我就殺一個人質。你們叫的就只有樞機卿和安麗埃塔,明白嗎?給你們五分鐘來決定!是把安麗埃塔叫來還是不叫!要是過了五分鐘還不給我們答覆的話,每過一分鐘我就殺一個人!」
···
慢慢的,地下水已經摸到了飯堂的屋頂,因為有著灰色的披風,而且月光不甚明朗,所以誰也沒有注意到。
………………飯堂內………………
坐在椅子上的敏努維爾,看著放在桌子上的懷表。
表針又動了一下。
「已經五分鐘了!」
聽到他這麼一說,學生們都不禁打了個冷戰。剛才敏努維爾說過,要是五分鐘之後亞尼艾斯他們還不回答說把安麗埃塔帶來的話,就會殺掉一個人。
敏努維爾一邊揮起了魔掌,一邊說道:「你們可別恨我。」
「你殺我好了。」
雖然奧斯曼這麼說了,可是敏努維爾搖了搖頭。
「作為談判的關鍵,你是必要的籌碼。喂,你們說誰比較好?你們自己選擇吧。」
這個問題太過殘酷了。所有人都啞口無言,沒有人開口。
「我知道了。那麼我來選吧。你們可不要恨我。」
就在敏努維爾這麼說的當口
有一個小小的紙氣球飛進了飯堂裡。
當所有人的視線一下子都集中在那東西上的時候
那個紙氣球一下子爆炸,發出了刺耳的聲音和刺眼的光芒。
原來那紙氣球中裝滿了黃磷。
用風魔法把它送到飯堂中央來的是塔芭莎,而負責易爆的則是丘魯克的點火魔法。
女生們發出了尖叫聲。
專心看著那個紙氣球的好幾個魔法師都馬上摀住了臉。
這個時候,丘魯克和塔芭莎,還有手握火槍的槍士們正準備衝進飯堂。
作戰看起來似乎是成功了。
然而——
眼前突然出現了好幾發火焰彈,向著丘魯克她們飛來。
自以為作戰成功而不禁放鬆了警惕的丘魯克等人紛紛中彈。
火彈發出的熊熊烈火把槍士們手中握著的火槍裡的火藥引爆了,槍士們紛紛捂著手指被炸飛的手倒在地上呻吟。
丘魯克掙扎著想站起來,可是卻發現自己怎麼用也站不起來了。
剛才的火彈在她的腹前爆炸,在至近距離內承受了爆炸的衝擊。
這個攻擊被直接用火燒還湊效。用火燒的話還需要一定時間等火勢蔓延而衝擊卻是一瞬間內就能傷人的。等敵人倒下了之後,再慢慢收拾就好了。
視野之中,看見塔芭莎東倒西歪地站了起來。
似乎她是被衝擊擊中了頭部了很快又想地面倒去了。
敏努維爾的身影出現在白煙之中。
咒語!丘魯克一下子想到的是這個。可是魔杖不見了。四周張望發覺它掉在了面前,就在她伸手要去拿的時候,魔杖被人踩住了。
敏努維爾站在那裡,低頭看著丘魯克。
「真是可惜啊引爆光彈,摧毀敵人的視力這一點的確是做得不錯」
敏努維爾一邊說一邊面露微笑。
就在這一瞬間,丘魯克終於發現。
敏努維爾的眼球就像死魚的眼睛似的一動不動。
「你難道眼睛」
敏努維爾向著自己的眼睛伸出了手指,把眼球取了出來,原來那是義眼。
「我不但只是眼瞼,連眼球都被燒傷了,所以根本看不見光。」
「為、為什麼」
可是敏努維爾的動作,簡直和眼睛看得見的人沒什麼兩樣。
「聽說蛇是憑著溫度來發現獵物的。」
敏努維爾嘴角露出了陰森的笑意。
「我在使用火焰的時候,變得對溫度越來越敏感了。不管是高溫還是低溫的物體,我都能正確地感覺出它的距離和位置的數值。甚至還能根據溫度辨認出不同的人。」
丘魯克的脊樑一陣寒冷,恐懼感一下子湧了上來,渾身的汗毛都快要豎起來了。
竟然還會有這種人存在
「你害怕吧?在害怕是不是?」敏努維爾笑了「當感情混亂的時候,溫度也會出現不穩定。比起眼睛所能看見的,溫度的變化會告訴我更多東西。」
敏努維爾張大了鼻孔,好像在拚命吸著香氣似的。
「真想聞一下啊。」
「咦?」
我真想聞一聞,你被燒焦的香味啊。
丘魯克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的、純粹的恐懼。
就算是出生在號稱燒盡一切的切爾普斯特家的丘魯克,實際上也從來沒有參加過這一類的戰事。大多數都是貴族之間的遊戲式決鬥而已。
這種恐懼,讓這位火焰之女王不禁發出了少女般的低聲哀鳴。敏努維爾露出了急不可待似的興奮表情,笑了起來。
「火焰的魔法師,到今為止你都燒掉了些什麼?這次輪到你自己被人燒了哦。」
丘魯克彷彿做好了心理準備似的閉上了眼睛。
「這是!?」
丘魯克睜開眼睛,發現敏努維爾貌似是被毒蛇叮咬一般,渾身開始顫抖。她來不及慶祝劫後餘生,她注意到,一些細小的水繩攀上了敏努維爾的腳踝,褲腳出現了一些水漬。
「哎呀~」在場的學生驚奇的看到,那個平凡一年級的學生,那個小丫頭凱特,居然悠悠然的從樓梯上走下來「真是的,沒想到風雪也會有失誤的時候啊~」
「你!」敏努維爾雖然看不見,但是他感覺到了那個凱特的氣息「為什麼……為什麼只有那一瞬間我感覺到了魔法的波動!」
「自己看看你的部下吧……」凱特沒有回答敏努維爾的話,而是指了指他身後。敏努維爾回頭一看,自己的那些部下在抽搐,不,與其說是抽搐,不如說是像個嬰兒一般蹣跚學步,彷彿不會控制自己的身體。凱特對著丘魯克笑了笑「真是謝謝你和風雪的計劃啊,雖然失敗了,不過倒是給我製造了一個好機會。」
「切——」敏努維爾身上燃起了火焰,將那些水給蒸發了,然後用很可怕的聲音說「回答我比較好,小丫頭!」
「真是個彆扭的男人~」凱特毫不畏懼的迎面走上前「當然,我的水可是能夠嚴重擾亂神經的,至於為什麼會讓你察覺不到……為什麼我要告訴你?」
其實凱特只不過是從潛伏在天棚上開始,就用手動的方式,將以些水小心翼翼的順著牆角流進大廳,完全沒有使用魔法。只有在那個閃光彈出現的一瞬間才加速了這個工作,然後發動魔法。
要不是為了救丘魯克,敏努維爾也會直接中招。
另一邊,躲在門後的柯爾貝爾鬆了一口氣,這個「炎蛇」差一點就要出手了。
「你們幾個……馬上帶人出去。」
凱特認真的看著敏努維爾,這個傢伙很強,要是沒有偷襲的優勢,現在勝負五五開。丘魯克立即帶著倒在地上的塔巴莎逃出去,火槍隊的成員也去解救那些學生。飯堂的中央讓給了火和水的魔法師。
月光再次被烏雲遮蓋了。
周圍像被烏漆掃過似的一片漆黑。
對於常人來說,要在黑暗中戰鬥並不容易。因為沒法看見對手的動向。
然而對於雙目已盲的火焰魔法師來說,黑暗根本不會成為障礙。
敏努維爾握著魔杖詠唱著咒文。
雖然失去了光明,不過卻換來了強大的火的力量。從身體中湧出來的熱量,讓神經敏捷清晰了好幾倍。就算只是一點點溫度的間隙,都可以通過空氣波動的微妙變化感知出來。人的體溫,空氣的流動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上了顏色似的,在敏努維爾心底的視野裡映照了出來。
地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有一些細小的水流開始蔓延。本來就很難引人注意的水流,更何況是在這樣昏暗的環境下。但是,在敏努維爾的感知中,地面上出現了一些溫度較低的細線,而且細線的盡頭……
敏努維爾嘴角出現了一個猙獰的弧度。
火焰球。
就在敏努維爾的火焰球就要包圍凱特的一剎那,地上的水流立刻捲起,變成了一道水幕,那火焰球被凱特的水幕擋住,發出了滋滋的聲音。
「呵呵,身手還不賴嘛!」
敏努維爾接著一下子又向凱特發射了好幾個火焰球。
凱特也用冰箭逐一抵消。
黑暗中,兩個人的對戰簡單而精彩,不斷的交換著身位,差之毫釐的對射。
藏身於黑暗中敏努維爾也十分驚奇,自己可以像蛇一樣去感知,對方又是為什麼能夠無視黑暗的影響呢?
「怎麼了!動作慢了喲!」
因為現在的戰鬥過於短促和激烈,雙方都來不及詠唱高級魔法,敏努維爾僅僅是一個不留神,就被凱特搶攻了一個冰箭術,在手臂上開了一個細小的傷口,血液沒有直接流出來,傷口被凍結了。
「卡——」不知道敏努維爾這個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擬聲詞是什麼意思,不過他的傷口居然燃起了火焰,直接將傷口上的冰驅除,並且將傷口燒成暫時不影響戰鬥的樣子「哈哈哈哈,太有趣了!你啊!水系統的小丫頭!你的身體!我實在太想聞到你那身體被燒焦的香味了!我已經等不下去了!哇哈!哇哈!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敏努維爾露出了瘋狂的笑容,不斷地發射火焰。
「切……真是個麻煩的傢伙……」
凱特幾個挪步,躲過了胡亂發射的火焰。
戰鬥已經蔓延到了飯堂外,凱特一邊發射著冰箭,一邊躲在了樹叢下,然後躲在塔下的陰影裡。
她當然知道躲不是辦法,但是為了盡快打倒對方,需要時間準備一個大魔法,畢竟這個女孩的身體可和那個五大三粗的傭兵比不了,持久戰這個身體會撐不住的。
基本上兩個人之間的攻防戰已經在廣場的範圍內走了個遍。現在,兩人都在正中央。這裡根本沒有什麼可藏身的地方。
「怎麼了,小姑娘,已經沒有力氣了嗎!哈哈哈哈!」
「真是個惡劣的傢伙……」凱特皺了皺眉,雖然作為,她不是女性的人類,不過很不湊巧,不知道是不是製作者的個人趣味,意外的比較有少女心,不然她怎麼會盡量選擇女性作為持有者呢「給我自重一點吧!」
凱特說完,幾個急速而短促的音節,她周圍升起了一道水幕。
「防禦?」
敏努維爾看到這裡不由得撇撇嘴,只要一個強力的火魔法就可以要了她的命,而且維持這個防禦,不是沒法用別的魔法了。於是他開始放心大膽的吟唱高級咒語。
可是,就在敏努維爾詠唱咒語的同時,另一個聲音開始了詠唱,不是那個叫做凱特的女孩!
敏努維爾更加焦急的打算完成魔法,不過,一直在吟唱咒語,嘴巴張開的敏努維爾在即將完成咒語的時候,突然被周圍地面上的水給包圍了,他被裹在巨大的水球中,只能不斷的掙扎,從嘴裡冒出氣泡,然後——
「卡——」
水球結冰了,敏努維爾以一個十分詭異的姿勢被凍結在了冰球裡。
這是最無恥的一招,可以讓宿主和自己分別使用不同的魔法。
「呼——」凱特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這個身體的確是羸弱了一些啊「果然,水法才是單挑之王,主人的話真是精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