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賢在進入這個廢墟城市的時候就已經改成了在地面步行,所以他才能注意到那些從廢墟裡走出來的人的神情。
有憤怒,有悲哀傷,有警惕,還有冷漠,幾乎全是負面的情感。趙賢除了對這些明顯是災民的魔族報以悲哀的情緒之外,也對他們現在只能表現出悲觀的情感有那麼點感慨和遺憾,不禁感歎道:「不愧是魔族。負世界的生命體。」
這些人除了對趙賢的冷漠敵視之外,還在做著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從廢墟裡挖出還能繼續使用的物品,加固那些給活著的人遮風擋雨的殘破房屋,搜尋一下可能還倖存的自己的親人和鄰居。但是趙賢進入城市後走了幾條街道卻沒看到任何像是政府組織的人在領導災後的救援事宜。城市中只有那些居民們在默默的自己拯救自己。
趙賢沿著街道走了一會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停在一個看起來就不像是富人集中的街道處,看著一群孩子在街邊和廢墟上到處遊蕩著。之所以趙賢停在這裡,是因為這群孩子是趙賢從進入城市後見過的唯一的一夥有點組織的人群,因為那些孩子們不是在撿東西而是在清理一棟倒塌的房子。
趙賢並沒有直接過去,而是走到房子對面一個只剩下牆壁的店舖門口,向那個正在清理挖出來的貨物的看起來像是人形老鼠一樣的魔族問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您是路過這裡嗎?這位高等惡魔老爺?」老鼠看著趙賢一身的整潔和乾淨的衣服,以為他是一個高等魔族,於是反問道,而他的眼神中露出了一縷貪婪的目光。
「是啊。」趙賢看到了那縷貪婪的目光,於是從空間裡拿出了一個玻璃紙裝著的麵包丟給那個人形老鼠後聲音不悅的又問道:「快點說。不然你以後都不用吃東西了。」說完還露出了一個陰森的笑容。
老鼠被嚇得尾巴毛都立了起來,卻還是戰抖著接過麵包並趕緊說:「一個魔神與一個誤闖進來的光神在這個城市附近戰鬥,然後城市就被波及。城主大人設置的城市防禦結界都被破壞了。聽說城主大人為了維持結界也因為消耗光了魔力而犧牲了。那些官員們也都在城主府被那個光神的攻擊餘波擊中後被消滅了。」
趙賢聽了老鼠的話,又丟給他一袋麵包,然後對著他冷聲說道:「現在給我消失,要是再讓我看到你發死人財,我就讓你變成被發財的對象。」
老鼠被嚇的渾身戰慄,但是卻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掙扎了好一會後才說:「我家還有好大一家子人要養活,現在城市毀了,我沒有了工作,只能出來挖這些沒有了主人的東西過活,請強大的您開恩啊。」說著就給趙賢跪下了。
趙賢之所以知道這個老鼠不是這件倒塌的店舖的主人,是因為他在剛才的查看過程中找到了在正半截身體被壓在廢墟裡的店主人。那個惡魔現在已經是一雙毫無生氣的眼睛望著天空的死灰狀態。趙賢聽了老鼠的話也是覺得自己真的有些管過頭了,於是點了下頭說:「算了。隨你吧。不過記住,遇到能夠救一把的就不要視而不見知道嗎?」說完趙賢走向了那些還在清理廢墟的孩子們。而老鼠則如蒙大赦一樣虛脫的趴在了地上,渾身的破衣服都被冷汗濕透了。
「你們在做什麼?這裡已經不能再住人了。」趙賢拉住一個抱著一塊木板男孩問道。
那孩子是一個角魔,頭頂上有一根錐形的尖角,灰暗的頭髮打著綹。一隻眼睛整個眼球都是白色的,另一個卻是一個有著豎瞳的紫色眼睛。
男孩警惕的看了一眼趙賢,沒有在他身上找到魔族應有的特點於是問道:「你是人類嗎?你怎麼會在這裡。這裡是魔族的城市。」
「我是路過。你們在幹什麼?」趙賢沒有理會男孩的那種敵視語氣,而是又問了一遍。
「你不是看到了嗎?在清理廢墟,要不然我們沒有地方住。晚上這裡很冷的。」男孩擺脫了趙賢的手,繼續幹著原來的工作。
趙賢則是看著那個沒剩下任何牆壁的廢墟,然後對把木板對在一邊正往廢墟走的男孩問道:「清理出來這個房子也住不了人了不是嗎?為什麼不先在附近搭些帳篷暫住,等著城主和官員們來救你們?」
男孩露出一種古怪的神情看著趙賢,然後戲謔的說:「你還真不愧是人類。這裡可是魔族的城市,你認為魔族之間會有相互幫助的事情發生嗎?」
「為什麼不會。你們不就正在這麼做嗎?」趙賢不解的問道,然後用手指了指和男孩一起在清理廢墟的孩子們。
男孩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同伴笑了笑說:「我們是不一樣的,因為我們是一家人。」男孩說這話的時候眼中充滿了淚水,卻被發覺到的他自己粗暴的用袖口抹掉了。
趙賢很無語。真是倔強的傢伙。搖了搖頭,趙賢決定不再廢話,因為他發現這些孩子們已經到了十分疲憊的地步,再這麼做這些重體力的工作的話,他們會把自己活活累死。
感應了一下廢墟,發現那下面已經沒有了活著生命後,趙賢直接動手幫忙。用神力把大塊的牆壁和石塊被弄碎,還完整的木料被弄出來堆在了一邊,窗戶上的玻璃被混在碎石裡丟進了海市蜃樓塔裡,因為這附近已經沒有了丟這些廢物的地方。
在廢墟裡趙賢挖出了幾具屍體,有魔族的孩子還有幾個成年的魔族。那些剛才在幹活的孩子在趙賢動手後就安靜的聚到了一起走到街邊看著趙賢幹活,直到趙賢挖出第一具屍體喊他們過來辨認。
「這個是哈利。這個是妮妮。這個是巴姆。他們也都是我們的家人。那幾個成年人是養活我們的人,是我們的主人。」獨眼的角魔回答了趙賢的問題,而且這會他也不再那麼排斥趙賢這個奇怪的人類了。
「嗯。你們把他們弄走或是埋掉吧,不然他們的屍體腐爛會發生並散播瘟疫的。」趙賢沒有再問別的,而是把這個處理屍體的任務交給了那些孩子們。
對著那幾個小孩的屍體,活著的孩子們很悲傷。而對於按幾個成年人的屍體,只有一個面容普通的女性魔族受到了優待,其他的都被拖到了陰溝裡直接丟掉了。趙賢注意到了孩子們的作為,但是沒有阻止,而是帶著他們用報廢的實在不能用的房屋木料把那幾個小孩子和那個面容平庸的女性魔族的屍體火化了,然後繼續清理廢墟。
「你不問我們為什麼要那麼對那幾個屍體嗎?」角魔男孩沒有和其他孩子一起看著火堆燃燒,而是跟在趙賢身後問道。
「那些與我無關。我在幫你們清理著這裡之後就會離開。剩下的還要看你們自己的。」趙賢沒有停下手了的工作,而是一邊幹活一邊回答。
「為什麼魔神和光神要在我們的城市附近戰鬥?」男孩角魔也開始幫著趙賢幹活。
「不知道。」趙賢回答。
「我們會死嗎?你會救我們嗎?」男孩又問道。
「你們現在還活著,將來會不會死我也不知道。我現在會救你們,但是以後你還是要靠你們自己,這個我幫不上什麼忙,因為我說過我只是路過。」趙賢把最後一塊大石塊清理掉後拍了拍手說道:「因為你們的生命和以後的生活都要靠你們自己的。」
「魔神為什麼不拯救我們這些他的信徒哪?」男孩一邊清理著已經空曠起來的房子地皮繼續問道。
「求神有時候不如求自己。」趙賢想了想卻說出了這麼一個回答。
「我不懂。神不是萬能的嗎?那麼他賜給我們一點小小的恩惠不就拯救我們了嗎?」角魔男孩越問,趙賢越覺得這孩子可能有問題。
就在趙賢想要說些什麼開解這個孩子的時候,突然從那個角魔小孩的身後冒出了大量黑紅色的火焰,然後一個看起來像是由血液構成的紅色圓環出現在了男孩身後,一下子把男孩罩了進去。圓環罩住角魔男孩後就變成了一個血紅色半透明的圓球,男孩在球裡掙扎著敲擊著血色圓球的外壁想要出來。
趙賢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但是從旁邊的那些孩子和周圍的一些難民的臉上他看到了驚恐的神情,以及對男孩遭遇的同情。
趙賢現在管不了別的,抬手就是一道能量光束打過去,試圖把血球打破救出孩子。不過那光束在血球上打了個破口後還沒等男孩出來就自動復原了,而且裡面的男孩已經不再掙扎,好像認命一般坐在了裡面,還有神采的獨眼中的神情全是悲傷。
「該死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趙賢憤怒了,因為自己的無力感。然後在他體內一個力量開始覺醒。
說是覺醒其實只不是開始被趙賢的精神力操縱,或者說是開始承認趙賢為他的擁有者。這就是在那個反物質空間中侵入了趙賢身體裡後和趙賢的神力向融合為一體的新種的神力。神力自動的匯聚到了趙賢的手掌中,然後趙賢突然明白了自己該怎麼做。
衝到血球邊上的時候,動力裝甲自動著裝,猙獰的外表比魔王還像魔王。泛著奇妙波動的雙手被趙賢用力的插進了血球裡,然後一把抓住了裡面的男孩的手臂,在一使勁把男孩從血球裡拽了出來,而這個血球裡則傳來了一陣靈魂的哀鳴後消失了。
趙賢抱著渾身血水的男孩走到了他的同伴那裡,然後再把男孩交給了一個看起來是這些孩子首領的半大青年手中後問道:「剛才的是什麼?」
首領男孩沒有回答,而是用憐惜的神情看著懷中的小角魔,然後再看到小角魔對他露出了劫後餘生的笑臉後才沉聲說道:「那是轉生血池。我們只是被告知這些。還有這個惡魔界都知道的一件事就是被轉生血池捕獲的魔族最後都會變成別人。其他的我們也不清楚了。」
「原來這才是轉生血池?原來是這麼個轉生的過程?」趙賢神色壞到了極點,甚至面前的幾個孩子都害怕的後退了好幾步,想起這個人剛才救了自己的夥伴後才停下後退的腳步。
「那個東西就是這次的任務目標。」廢棄的聲音突然在趙賢耳中響起。
「果然。這麼邪惡的東西是該廢棄了。完成任務後你可不要攔著我把那東西毀掉哦?」趙賢一點對於恢復和廢棄通話的驚訝感覺都沒有,而是仍然憤怒的對廢棄說道。
「隨你。海樂也已經順利的通過了生之光,她正在尋找和你會合的辦法。你要和她通話嗎?」廢棄也沒有解釋為什麼又可以和趙賢通話,而是直接說到了海樂。
「不用了。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趙賢說完,揮手示意那幾個魔族小孩退開一些距離,然後他要做些驚世駭俗的事情。
附近街道的廢墟幾乎是在一瞬間全消失了,然後變得清潔溜溜的街道和宅基地上開始慢慢的出現了牆壁,不一會一棟棟造型相同的兩層小樓房屹立在了原來的房屋位置上。
「哦?你已經能用神力直接創造了?」廢棄油出聲問道。
「這還不是創造。不過是改造和搭建而已。我不過是把收走的廢墟變了樣子再放在那而已。」趙賢平靜的說道:「我現在也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
趙賢沒有解除裝甲的形態,所以這回他看起來還像是魔王一樣。他招呼那些已經看傻了的孩子和其他居民自己挑選屋子住進去,然後再命令一樣的讓幾個強大一些的惡魔組織魔族居民自救。而他則和那些孩子走進了這一片房子中唯一一個造型特別點的尖頂樓房中。
「以後這就是你們的家了。我再給你們留下一些食物,然後就向我剛才說的,剩下的要看你們自己的了。現在你們還有什麼要求嗎,我會盡量滿足你們。」趙賢在樓房的大廳對那些好奇的打量著新房子的孩子們問道。
「您能收留我們嗎?」首領男孩也是個角魔,但是他的雙眼是完好的。
「我沒法收留你們。因為我不久就需要離開。」趙賢如實說道。
「那麼您還會回來嗎?」一個女孩問道,她是一個長了三隻眼睛的種族。
趙賢看了看女孩然後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表示這個自己也辦不到。
最後還是首領男孩想清楚了關鍵,他對趙賢說:「請送給我們一些食物和水,還有我們能夠使用的武器。」說完這個年紀看起來最大的男孩一臉緊張的看著趙賢,十分害怕趙賢再次搖頭。
這次趙賢沒有搖頭,而是仔細的看了看這個首領的孩子問道:「你能保證不用武器去搶奪別人嗎?」說著,趙賢拿出了一柄精緻的匕首,這匕首不是趙賢送給新生暗天使趙小賢的那種高級貨,而是之前趙賢用來當做交換物的普通鋒利小刀。趙賢拿著匕首看著男孩。
男孩被趙賢拿出來的小刀吸引了注意,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說:「我們就是想要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並不會去搶奪別人。」
趙賢笑了,然後調轉匕首,把手柄朝著男孩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