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方阻止眾人,落到地上,將一塊金餅丟給一名破衣幫眾,讓他帶領其他人去買燒雞,一個人與歡呼而去的破衣幫眾背對而來,走向山石。
林中空地四周的火把「霍霍」作響,王元方臉上的紅印清晰可見,右顴骨處高高腫起,不過他的臉仍然算是好看,只是眼神略顯躲閃。
山石看著在自己十步之外站定的王元方,忽然發現自己已經不認識這個同村。
尷尬的沉默並沒持續多久。
王元方開口道:「我對不起你。」
山石的眉頭蹙得更緊,眼中閃過哀傷,問道:「她還好嗎?」
王元方沉默了片刻說道:「還好。」
山石轉身向林外走去。
王元方自後追了上來,來到山石身邊,掏出那袋金餅,舉到山石眼前,說道:「有了這袋金餅我就能把小玉贖回來了。」
山石站住,沉默。
「你說什麼?你這個混蛋!」山石忽然暴怒,轉身抓住王元方的衣領,將他抵到樹幹上,雙眼通紅的看著王元方,從牙縫裡擠出話問道:「你把她賣了?」
「咳咳」王元方被山石單手拎起,呼吸困難,咳嗽連連。
「你先放放下我我們這就去贖小玉」
山石將王元方扔下,仰面抬頭看向黑暗的天空,問道:「你把她賣哪了?」
王元方呼吸稍微順暢,立刻解釋道:「是一戶中等人家,做丫鬟。」
山石神色稍微緩和。
「我怎麼可能虧待小玉?我是實在沒有了辦法,不然我們都得餓死,那戶人家我打探過,為人很好,只是因為家中小姐體弱,需要有人照料,這才找丫鬟的。」
王元方站起來,面露愧色,接著說道:「你知道的,除了偷摸拐騙,我沒有別的本事,當時我們實在是走投無路,小玉也是願意的。」
山石擺了擺手,說道:「現在就去吧。」
王元方見山石不再生氣,帶路往前走去。
走出林子,王元方恢復神氣,得意說道:「我這叫做先抑後揚,暗度陳倉,當日用那十兩換來的銀子,請離都的破衣幫大佬吃了一頓酒席,混入幫中,後來又想辦法和破八袋取得聯繫,混了一個四袋弟子的身份,如今手底下已經有三百乞兒。」
見山石神色不對,王元方趕緊說道:「這些日子以來,我無時不刻不在想著要將小玉贖回,剛才你看到了吧?」
王元方掂了掂手中裝有金餅的袋子,說道:「為了能贖回小玉,我想了許多辦法,但破衣幫的規定你又不是不知道,只准乞食,或者接受別人施捨贈送,其他的營生一概不許。」
「正好被我發現城中由富家子弟組成的公子幫喜愛打架,並且最愛擺出一副江湖大派的架勢,偏偏都是終日沉溺酒色,手無縛雞之輩組成,實力爛到掉渣,卻還自命不凡。」
「於是我便策劃了和他們打架,這才有了今天的金餅。」
山石冷哼一聲,說道:「鬼主意你總是最多的。」
王元方聞言飄然,得意說道:「這就叫做足智多謀,智才無雙!」
接著他又向山石講述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種種。
兩人走入主城區,街上熱鬧的人群熙來攘往,並不比白天遜色。
王元方在人潮中不時的朝逛街的女子伸出鹹豬手,忙得不亦樂乎。
大離民風開放,大街上不止是女子遍地,而且各個穿著暴露豪放。
更有甚者公然在大街上和男子激吻。
王元方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事,向山石問道:「青璇兒那個小富婆呢?沒和你一起來?」
山石聞言苦澀一笑,說道:「她走啦。」話語間滿是失落與無奈。
王元方驚奇的看著山石,說道:「好小子!你是不是愛上人家了?那可是我的菜啊!」
山石狠狠的盯了王元方一眼,轉而沮喪說道:「我不知她去了哪裡,也許這一輩子我們也不會再見到啦。」
王元方見山石神色黯然,說道:「你不會是真的愛上她了吧?你這叫自尋煩惱,像她那樣俊又那樣有錢的姑娘,是決然不會看上你的哩,要看也是會看上我風流倜儻,英俊瀟灑,年輕有為的王元方!」
山石心中想道:我會告訴你她已經是我的女人了嗎?
「是風流鼻涕淌,英俊小傻吧?」山石對王元方說道。
說話間,兩人來到一座規模並不很大的院子外。
王元方指著裡面說道:「喏!就是這戶人家!」
山石上前敲門,將門敲得山響,喊道:「小玉!我來了!」
裡面傳來銅盆打翻的聲音,接著是髒小玉的歡呼聲:「郎君!」
大門打開,穿著一身素色布衣的髒小玉站在門內,頭髮梳起,紮了一條小辮,拖在腦後,洗趕緊了的臉蛋粉嫩微紅,一雙明亮的大眼帶著淚花水汪汪的看著山石。
山石看得心頭寬慰,又非常心痛,上前將髒小玉攬進懷中,下巴抵住她的腦袋,伸手撫摸她的頭髮,安慰放聲大哭的髒小玉說道:「別怕,我來了,不會再讓你吃一點點苦了!」
髒小玉哽咽著,說不出話,只是哭泣。
這個時候,院中主屋亮起燈光,一對中年夫妻打著燈籠走了出來。
「唉這是怎麼回事?」男主人問道。
王元方立刻踏腳進入,來到男主人身前,從袋中取出一塊金餅,說道:「我們是來贖回小玉的,這是贖金,不用找了。」
男主人看著那金餅,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女主人會算賬,立刻將金餅接過,塞入袖中,對王元方說道:「小玉這孩子乖巧勤快,我們都很喜歡她,這些日子也沒讓她吃苦,唉說實在的,我們還真是捨不得讓她走。」
山石聞言安心。
王元方也將提起的心放下,要是髒小玉在這戶人家吃了苦,山石絕對要痛扁他的。
髒小玉漸漸止住哭聲,摸了摸山石身上的破爛衣裳,帶著哭腔說道:「天都這麼冷了,你怎麼還穿這麼一點?」
山石聞言心頭一暖,鼻子發酸,咬著牙止住淚水。
王元方和主人家又是一套客氣話說過,過來說道:「我們走吧,都搞定了,因為我和小玉都沒有戶籍,所以當日也沒有簽賣身契。」
時值深秋,夜裡的街頭雖然熱鬧,但寒秋之風吹在身上依然感到寒冷。
三人在一家做夜市的街頭小鋪坐下,王元方朝著老闆高聲喊道:「老闆!我要英雄套餐!」
山石問道:「英雄套餐是什麼東西?」
王元方挺起胸脯,說道:「這都不知道?我來告訴你吧!就是一壇雕花女兒紅,十斤滷牛肉!」
山石問道:「怎麼個說法?」
王元方說道:「這是江湖人士的標配啊!我早就想嘗嘗這滋味了,可惜前些日子一直無錢。」
老闆將酒喝牛肉送上。
王元方拍掉封泥,取過三隻碗,倒滿女兒紅,說道:「這是我第二次請你們喝酒啦!今天我們不醉不歸!」
山石和髒小玉想起那夜在王村王元方家的破屋之中,王元方一口喝掉一大碗,連酒的滋味也沒嘗到就醉倒的事,相視一笑。
「喝慢點,別又沒嘗到滋味就醉了。」山石提醒道。
王元方端起瓦碗,一口灌下,嗆得連連咳嗽,卻依然說道:「好酒啊!好酒!」
說罷「彤!」的一聲,醉倒在桌上。
油燈搖曳,街面上熱鬧的人群稍稍減少,這處的街角寒風並不能直接侵入,加上攤點上生著火爐,所以這處分外溫暖。
山石和髒小玉都已微醺。
髒小玉醉眼朦朧的看著山石,揚起小臉,嘟著嘴對山石說道:「郎君你有沒有想我?」
山石將她的樣子憨態可掬,伸手在她鼻子上一刮,說道:「想,那你有沒有想我呢?」
髒小玉傻傻笑道:「當然有啦!小姐說我做夢的時候都在喊你的名字呢!」
山石想起青璇兒,一種難以名狀的滋味湧上心頭,內心覺得對不住髒小玉,伸手將她拉到身邊,抱住她說道:「小玉你快點長大吧,長大了就做我老婆好不好?」
髒小玉半瞇著眼,靠在山石溫暖的胸膛上面喃喃說道:「小玉一定快快長大」
看著醉倒的王元方以及躺在自己懷中睡著的髒小玉,山石覺得分外安心與溫馨。
將酒罈內的酒全部倒入碗中,剛好一碗,端起碗,正好有深夜秋風嗆入此處。
讚歎一聲,和著秋風送酒入腹。
第二天天明,山石和髒小玉在王元方的帶領之下來先住在了一間小客棧之中,王元方便去尋破衣幫眾,關照山石不要亂跑,等他來商量發財大計。
山石此刻安下心來,正思考該怎樣才能搞到那參加軍武部考核的一百兩黃金的費用,聽王元方如此說,知道這小子鬼點子多,當下稍稍安心。
看著王元方風急火燎的出門而去,山石在心中不由得微微感慨,王元方這廝指不定真能闖出一番大事業。
同時心中也開始思考自己的未來。
首當其衝的當然是幫大叔報仇,如果有一天,大仇得報,那麼接下來去做什麼呢?
「你在想什麼?」髒小玉問向山石。
山石從思索之中回過神來,對髒小玉說道:「我在想以後的事。」
「我們的以後?」髒小玉問道。
山石微笑起來,點頭說道:「對,我們的以後!」
午後,王元方嘴中咬著半個饅頭,闖進屋內,將一個黑色包袱丟在桌上,對正在擦拭黑色彎刀的山石說道:「快來研究研究我們的發財大計吧!」
山石頭也未抬,直接問道:「能賺多少?」
王元方嘿嘿笑道:「那得看冤大頭是否足夠愚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