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在夜晚驚到了還未進入夢鄉的人們,也驚到了之前因為十五樓放火事件,在大半夜中接到報警電話的警備員黃泉川愛穗。
她目前正處在13樓的電梯準備前往15樓人生英伽的房間,據守夜這棟樓的員工訴說,夜晚在陽台放火的住戶是一名很少出門不上學的少年,住在302公寓。
黃泉川愛穗是警備77活動支部的警備員,主要負責地點以第七學區地帶治安問題,不過同時她也是某高校的體育教師。
接到報警電話時,黃泉川還處在夢鄉當中被驚醒,之後到達事件發生地點,然而看去火焰卻已經熄滅了。本來是上十五樓去警告員工口中的「問題學生」一頓,然而到達十三樓時突然卻聽見了槍聲。
看來不僅僅是問題學生的事情了。黃泉川在電梯當中從警備員防彈馬甲的裝備當中拿出衝鋒鎗,老練的拉上保險。
電梯的數字在1秒之後跳動到14樓,15樓……電梯的門被打開了。
快速間拿著槍對著十五樓的電梯門外,駕著槍朝兩頭警惕看了看,卻發現並沒有什麼突發現場之類的。
除去走廊盡頭的飲水機地帶的電燈,走廊裡儘是一片漆黑。
這棟樓的居住的人要麼好像就不多,要麼就是沒人在意、或者在意卻也無法掩飾恐懼代替的好奇心,從而避開對於他們自身一切的危險。
不過,在這種思緒遍佈黃泉川腦子的時刻。
「砰——」、「砰——」、「砰——」、「砰——」
沒錯,的的確確是手槍的聲音。來自於……302號公寓。
到底發生了什麼,接下來要發生的什麼、僅僅一個問題學生,為什麼會和成人裡面的手槍扯上關係?
不是問題學生放的火?還有其他的勢力份子摻雜在其中嗎?
完全無法弄清楚真相到底是什麼了。
思緒影響黃泉川的判斷,但是,也只能到302公寓去看看了。
輕步伐盡量減低跑步聲跑起,來到302公寓的房間門,一腳麻利的踹開房間門,本來還準備說一句「不准動」的黃泉川,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
一名身中數顆子彈的少年躺在地上、在房間裡四處散落的消音器手槍還有彈夾以及地板的血水、還連接著插座沒有多少開水的開水壺、被開水燙傷倒地殘喘的黑色西裝像殺手們的數名成年男子,並且他們身上都身中子彈奄奄一息。
憑藉著警備員多年的經驗,這種現象不難猜出。
大概是黑色西裝殺手們準備殺了少年,少年用了沸騰的開水反擊朝他們身上潑去致使了他們身上的燙傷,從而黑色西裝的殺手們丟棄了手槍,少年在其中搶到了一把沒有消音器的,利用這把槍給予反擊還可以利用槍聲求救。
當然,這只是站在少年立場上的主觀判斷而已。
黃泉川拿出警備員馬甲裡面對講機:通告樓下的警備員,迅速派人來十五樓302公寓處理案發現場。對了,還有把救護車叫來準備好,這裡有一名捲入槍殺事件身中數彈的學生。
黃泉川說的很含蓄,但話裡的意思卻有把人生英伽持槍打傷這群西裝成年男子們的事情給抹除的意思。雖然人生英伽可能處於自衛狀態,但是如果其中的人如果發生死亡,哪怕是未成年,恐怕也要放到學園都市的少年感化院當中去的。
這群統括理事會在暗處養的傢伙,肆無忌憚想要把手伸到表面世界嗎?
或許,這個警備員也並非想像中那麼簡單?
……
人生英伽現在依然處在恍惚的狀態當中,那些藐視自己的傢伙雖然不知道殺死了沒有,但是現在也不重要了。視線裡,只能夠看清門前有著一雙腳,朝上則是根本看不見的黑暗。
旁邊的燒開的開水壺的電擊時時刻刻威脅著,這間房間已經將要被能夠電擊死人的電流所覆蓋。最後要捲入無關的人嗎?
快……離開……這裡!
人生英伽勉強的話語傳入黃泉川的耳朵中。
離開這裡?黃泉川不知道為什麼倒在血泊中的少年會如此說,但一個少年都能夠在危機時刻不顧自己的性命讓她來獲得安全,想必是把自己當成普通人了吧。
離開這裡……你說錯了哦。我可是專門管這種事情的人。
沒有回答,房間桌子上的燒水壺忽然響起了辟里啪啦的聲音,緊接爆冒出了一團火花,連接桌子上的電腦被燒焦了、接下來……就是被血水覆蓋的地板。
來不及了嗎?
電流一直瀰漫,從桌子,到天花板的電燈被燒壞。牆上貼著平時繪畫的紙張更是直接出現了火焰,掉落在地板上不一會兒就熄滅。
』滋滋滋——『
來了,電流傳入身體的感覺,傳入腦海裡的感覺。只覺得渾身被電流所緊緊的吸允著不被放開,不過在這間房間裡恐怕也沒有什麼地方可逃了,因為那些奄奄一息的西裝成年男子們也一個個渾身跳著機械舞般身體在顫動。
床上冒出電引起的火焰,牆上繪畫的少女化為了灰燼。
身處這件事情中心的人生英伽,感覺世界好似在抹除著自己這麼一個存在一樣。連帶著停留的軌跡一起被抹除。
或許死後,沒有人記住自己是一件很寂寞的事情呢。
但是對於知道自己、與自己有深刻關係的人,倒是希望他們忘記自己的存在。因為忘記了自己,也就不會因為自己的死亡而悲傷了——
這是自己對渴望不平凡的代價,所以沒有什麼好抱怨的。也沒有後悔……
更多地,是一種沒能看到未來世界的遺憾吧。但這種遺憾,在那種壽命將近的老年人身上也存在著——
在電流嗶哩嗶哩的房間裡,毫無道理的聚集著一切燒焦物質的氣息,緊緊地不願離去。那些自己存在過的痕跡被燒焦後幻化的氣息,它們彷彿願與自己共同奔赴那個世界一樣。
不過啊,這樣調皮的聚在一起的話……可是會像煤氣爆炸那樣爆炸的啦。
話語無法傳達——
……
在這幾分鐘裡,黃泉川看見了少年、西裝殺手們一個個被電流所吸附。她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裡面的少年會讓她離開這裡,因為剛剛只要自己進去了,恐怕也有被導電的可能。
可是這算什麼啊?這棟大樓難道沒有保險絲之類的嗎?一旦人觸電,電力開關會立即跳閘之類的……沒有嗎?
沒有,等了幾分鐘都沒有。幾名奄奄一息的西裝男子一個個已經不知道是昏厥了或死亡了,躺著的少年也絲毫未動。
生命是一種脆弱的事物,這在很久以前的某個特殊研究機構的倉庫中就知道了。
可是未料到,事隔多年,又再一次目擊到了這種簡單,「讓生命很簡單就消逝」的事情。並且自己粗心大意,還是那名少年所提醒才意識到的。
「轟——」黃泉川意識到了什麼,又彷彿沒有意識到什麼。周圍的事物好像在她的意識最後變慢了節奏,在一聲』轟『的聲音當中,站在門口的她,房間裡面聚集著很多不安分氣體,在它們玉石俱焚的爆炸當中,被衝擊所衝撞失去了意識。
……
我叫人生英伽,也可以叫我人生贏家,雖然目前有些「名」不符實。男、十六歲、沒有什麼特點,也沒有什麼缺點。
生命在於什麼……如果以前的話,我肯定會說生命在於運動。或者在於啪啪啪——
不過現在,我得說生命在於毀滅了。
那一刻與數名黑衣西裝男子對抗,毫無猶豫拿起了手槍對他們扣下扳機,沒有任何後悔。那時候我就意識到……
「生命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回事。」
子彈是由於人類創造出來的,他們被按在人類製造的彈夾當中,彈夾被按在人類製造的手槍當中,手槍握在人類的手中,然後打死了人類……這種事情每天在世界各地都有可能發生吧?
人死了,緊接著稚嫩的人類嬰兒又出生了。嬰兒長大、然後成年、握起手槍,打死了之前握起手槍的人。
生命,就是這麼回事吧?
已經感覺不到對生命的理解,反而是對生命的悲哀。
這落在一個即將逝去的哲學家思想中可以理解,但是落在一個高中生的人生價值觀當中,是一件很中二病的事情。但事實的概念卻就是如此——
不知什麼時候,意識在電流的褪去,慢慢卻恢復了朦朧逐漸清醒的意識。
但眼前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沒有滴答滴答計時的聲音,空氣都彷彿靜止了……沒有任何可以觀測時間的東西。
沒有風、也沒有聲音。
在這個沒有動靜的世界,時間彷彿被凍結了。
究竟沉睡了多久呢?
只有一秒?
還是說已經過了三天……
不過所謂時間,不過是人類主觀上的概念。
對宇宙來說,這種概念非常可笑。
人類只是將自己置身於自己創造的名為時間的牢籠以自我安慰。
讓自己誤認為自己並不是渺小的存在。
人類,本身就是一種渺小到極點的存在——
這是自己現在對於身為人類自身的理解。
不可思議,我此刻竟然在藐視身為人類的自身自己以及自己的同類。
那麼藐視自身的我……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