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儀看到鍾國龍三人眼中血絲都要冒出來了,滿臉要吃人似的表情。安撫道:「小龍,你們答應我不要急。」。
三人連連點頭,一動不動的看著曉儀嫂子。
曉儀的神情也有些激動,這一刻,聲音中帶著一絲憤怒的顫抖向鍾國龍哥三敘述道:「虎子的骨灰盒離開這裡已經一年零三個月又二十一天了。一年多前,縣政府領導帶著一些人過來,給虎子搞了一個緬懷英雄的儀式,當時還來了好多電視台的記者。儀式搞完後,領導就和爹娘說,虎子是我們革命老區的當代英雄烈士,應該把他的骨灰盒放到縣烈士陵園,受到全縣人民的瞻仰,讓更多的人瞭解虎子的英雄事跡,這樣才能讓英雄的魂更好的傳承下去。當時,我們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也就同意了,想著要是想虎子了,每個月週末放假的時候帶著爹娘去烈士陵園看虎子便是。
可我第一次帶著爹娘去縣城烈士陵園看虎子……陵園管理處的負責人跟我們說,這裡根本就沒虎子的骨灰盒。爹娘當時急的差點暈了過去,安撫好兩位老人,讓他們在陵園等著,我一個人跑到縣委找縣領導,縣領導告訴我,這個事情他不瞭解,讓我找負責這件事的民政局長。我當時心想,虎子的骨灰盒當時就是這個領導帶走的,他怎麼能不知道。帶
著疑問我又跑到縣民政局,民政局長說這件事情他也不清楚,讓我找旅遊局。你們想想。烈士骨灰和旅遊局能有什麼聯繫。我當時就急了。不顧形象在他辦公室鬧了起來,那民政局長看我這樣子,才遮遮掩掩的和我說:縣裡年初的經濟會議裡提出,要以旅遊帶動經濟發展,打出革命老區紅色旅遊城市的招牌。縣領導得知趙黑虎烈士的情況後,就研究決定把趙黑虎烈士當做我縣紅色旅遊的形象代言人,把烈士骨灰移到烈士陵園,加大加強宣傳力度。虎子的骨灰盒最後怎麼到了縣旅遊局那塊。他也不清楚。瞭解了這些後,我又跑到旅遊局,旅遊局的一位領導很熱情的接待了我,把我帶到新建成的縣革命烈士博物館,虎子的骨灰盒就放在裡面的一個玻璃櫃裡,上面還有一塊介紹虎子身前事跡的牌子。那位領導還和我說:革命烈士博物館一張門票30塊錢,我是趙黑虎烈士的家屬可以享受優待,給了我一張永久免費入館參觀的塑料參觀卷,讓我以後多宣傳,讓鄉親父老。朋友來這裡參觀,門票可以打五折優惠。」
「王八蛋!」鍾國龍兄弟三人怒吼道。眼睛中射出的神色不再是要吃人,而是要殺人了。
曉儀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我當時一下就想不通了,當初,縣領導和我們說的是要把虎子的骨灰盒放進縣烈士陵園我們才答應的。而他們真正的目的是讓虎子這個為了國家安定團結而犧牲的烈士來當旅遊宣傳,把虎子的骨灰盒放進所謂的革命烈士博物館,當做裡面其中的一間商品,來收門票錢。那場景就像動物園裡的動物一樣,只要買了票就能進來看,隨意指指點點,評頭論足。我當時真的急哭了,是我親手把虎子給賣了啊。後來,我和那個旅遊局的局長理論了半天,讓他們把虎子的骨灰盒還給我,那位領導就是不答應,說要找就找縣領導去,他們只是負責接收,沒有領導的同意不能還給我們。
之後,我又跑回縣委,到那位縣領導辦公室去找他,他秘書告訴我,領導有事出去了。想到爹娘還在等我,沒辦法,只能回到烈士公園把這件事情的真相告訴爹娘,爹娘聽到後也急了,兩個七十多歲的老人跟著我到那位縣領導的辦公室門口等著,一直等到他們都下班了,一個小姑娘過來,叫我們別等了,領導出差,可能要四五天才能回來,我只能帶著爹娘回到家,二老回到家天天鬱鬱不樂,坐著發呆,還經常偷偷的抹眼淚。
五天後,我又跑到縣裡,找那位縣領導,人是找到了,可他給我講了一大堆大道理,就是不肯歸還虎子的骨灰盒,我就一次又一次的找他,每次都是這樣的回答。
前兩個月,我和你姐夫董全又一次找到那位縣領導,他直接仍給我一句話:「趙黑虎烈士是我們縣的英雄,而不是你們家的。堅決不同意歸還骨灰盒,我急的在縣委又哭又鬧,那位領導打電話給公安局,說我尋釁鬧事,讓公安局的人把我抓進看守所,關了我們一個晚上。
在家等我們的姐姐和爹娘看我和姐夫一直都沒回去,第二天帶著鄉親們到縣委找我們,知道我們別公安抓緊看守所看了一晚上後,就和鄉親們堵在縣委門口抗議示威,可還是沒一點效果,大家都是農村人,要種地養牲畜,兩天後大家就散了回去,回來後,爹娘直接氣暈了,在醫院住了半個月才緩過來。本來打算打電話吧這事告訴你們和龍連長,可爹娘死活不願意,說這是地方上的事,你們在部隊也幫不上什麼忙。
我不能看眼睜睜的看著虎子活著的時候為國家獻出生命,死後又給人當做商品來賣。回來後寫了上訪信給市裡,省裡,但一直等到現在,都沒一點答覆,姐夫還跑到市裡告狀,也被各種理由給推了回來。而且現在縣裡不讓我們進革命烈士博物館看虎子,給我們的理由是:你們做為烈士家屬,思想覺悟太低,侮辱了烈士的英魂,不配進去看望革命烈士。你們這次要沒來,我打算年後去北京上訪,我不相信在這塊紅色的土地上,就沒有一個可以說理,還烈士、烈士家屬公道的地方。」。
曉儀紅著眼睛說完,沒有流下一顆眼淚,或許在這件事情中,她已經哭過太多。讓她明白了,哭是沒有任何作用的,只能不屈的去一步步爭取公道。一陣刺骨的寒風夾帶著雪花從她身上刮過,帶起頭上黑白相間的秀髮飛舞著,她一把扶著趙黑虎的墓碑穩住身子,穩穩的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