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連三天過去了,龐大將軍、獨孤將軍以及一眾士兵們,此刻站在半山腰處。
他們如今的樣子有些狼狽不堪,許多士兵身上的戰衣都染著暗紅色血漿,甚至還露出一個個拳頭大小的裂口,似乎剛剛經歷過一場慘烈的苦戰。的確,他們的確經歷了一場長達兩日的拉鋸戰,兩日前,他們漸漸靠近千鶴峰,盤踞在千鶴峰附近得兇猛妖獸,徒然對著他們不分晝夜的襲擊,經過整整兩日兩夜,不分晝夜的拚命廝殺,他們付出慘重的代價,殤了八百多生死作戰的兄弟後,他們終於把附近方圓三里內的妖獸給屠戮乾淨。然而,付出的代價太過於慘重,雖然屠戮了上千妖獸,但他們卻高興不起來,反而覺得心情沉重無比。
前一刻還有說有笑,下一刻卻已經是天人兩隔,拼肩作戰的兄弟就這樣慘死在妖獸獠牙血口中。這一切讓他們感到大自然是如此的草芥人命,如此的殘酷無情。生命更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朵鮮艷妖紅的血紅濺射,就這樣結束了一條活生生的生命。
「兄弟們,你們都是好樣的!你們都是鐵骨錚錚的男子漢,頂天立地不畏生死的勇敢士兵,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帶著兄弟們的骨灰回去,不會讓他們背井離鄉安葬在荒無人煙的凶獸森林內。」半山腰中,龐大將軍此刻心情有些沉重悲慟,他雖然對於生死別離看的比較冷淡,甚至見慣了這種生死別離的畫面,但此刻他也有些悲痛,出動一支軍隊竟然只為緝拿一個惡賊,且還是一個乞丐出身,實力低弱無比的惡賊。
惡賊不曾抓到,而士兵卻死了八百多,鬼還知道後面的路途是否還會死人,是否還會出現強大的妖獸。
「大將軍!您確定盜天那惡賊真的在裡面嘛?如果不是呢?那兄弟們豈不是白白送死?死的毫無意義可言?」忽然,一個渾身是傷,臉色蒼白無比的傷兵,緩緩被兩個士兵扶住從人群當中走出,這士兵顫顫巍巍看著龐大將軍。
他剛剛從死亡邊緣走了一趟,他深刻明白死亡的感覺,那銳利陰森的爪子從他脖頸劃過的一霎,如果不是他兄弟幫他擋住了那一爪,他也許就這樣見閻羅去了。然而,他雖然保住了一條性命,但他兄弟卻重傷垂死,一條手臂就這樣沒了。而今,他兄弟依舊昏迷不醒,處在頻臨死亡的時刻。
「是啊!大將軍!值得嗎?八百多兄弟,曾經生死與共,曾經勵志為國捐軀,守護家中妻兒父母,曾經發誓要闖出赫赫功名,光宗耀祖!就這樣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乞丐,葬送了八百多生死與共的兄弟,大將軍,您想想,他們的家中的妻兒父母怎麼辦?他們怎麼活下去?再說,往下的路途,誰知道還會死多少兄弟?」忽然,又一個士兵帶著無比傷感的哭訴,嗚咽的吶喊著,他雙目血紅無比,身上的戰衣以及頭盔都破爛不堪,隱隱間還看到觸目驚心的傷口,傷口處還流淌著刺鼻的鮮血。
「咳咳!」
忽然,隨著這裡的氣氛變得愈加緊張詭異,一個傷兵也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滿口咳血,帶著一股劇痛猙獰的表情,悲鳴道:「大將軍!您知道嗎?我們兄弟們幾乎都有家室,家中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有著每天為我們祈福過著不安生活的妻子等我們回家。我們不希望我們葬身在野獸身上,更不希望戰死在著該死的凶獸森林內。我希望我們戰死在沙場馬鞍上,死也要死的有尊嚴,死的有所價值,而不是死在妖獸那銳利的爪子獠牙上,死的不明不白,死的毫無價值!」
「是啊!大將軍!我妻子上個月就要生了一個孩子,然而整整一個月過去了,您知道嗎?我連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好想抱抱我的孩子?」
「大將軍,我們知道聖上降下聖旨,命您一定要緝拿盜天歸案,可您忍心看著兄弟們就這樣慘死在野獸爪下口中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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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這裡反抗聲四起,每個人臉上都浮現悲鳴哀傷。他們為死去的兄弟們感到不值,甚至也為自身命運感到一陣迷惘,他們參軍的願望,乃是建功立業,戰死沙場。而不是葬身野獸爪下。
站在一塊漆黑岩石的龐大將軍,以及他身旁的獨孤將軍,此刻被這幫士兵說的內心沉重如鉛,特別是獨孤將軍。這些士兵是他帶出來的。反抗聲盡皆來至他的麾下,至於龐大將軍率領的那支鐵騎重兵,卻沒有任何異議,依舊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的確,這三百鐵騎重兵當然和尋常士兵不同,他們的身心素質以及戰鬥技巧經驗,都不是尋常士兵可以比試的。他們經歷的沙場遠比此刻所面臨的要殘酷無情,對戰的敵人也遠比剛剛廝殺的妖獸妖強大。所以剛剛一役,對他們沒有產生絲毫負面影響,最多只不過數得上是屠殺,而不是交戰。
然而對於這些尋常士兵而言,卻是一場災難。一場血淋淋的警告。
「歎!」龐大將軍暗地裡歎了口氣,眾人看不到他被盔甲包裹的表情,但他那雙犀利凜然的眸子,卻綻放出一道無奈頹廢的光澤。
他不可否認,這些士兵們說的不錯,死了八百多弟兄,特別是對於他們而言,這些都是他們生死與共,從血戰當中走出來的兄弟,其中的感情絕對無可厚非,鐵打一樣的堅固、永久。
這些他都懂,他也是從兵卒當中走過出來的將軍,他深刻明白兄弟死去時的悲哀傷感。哪一種無依無靠,自責的悲慟,自責為什麼自己沒有救下對方,為什麼自己不夠強大。如果自己足夠強大,兄弟們就不會死去了。
種種的一切,他都經歷過,他深有體悟,倍感其中的煎熬與自責,那滋味是何等的苦澀,足夠一個人品味一生不止。
「哎!」
這一刻,他猛然才發覺,原來曾經已經遺忘的感覺,忽然之間宛若汪洋洪水般,瞬間撲滅淹沒他的心田,讓他腦海中浮現年少戰死沙場時的情景。一具具屍體在他身旁倒下,那裡面有陌生的敵人,也有熟悉的兄弟朋友。
「獨孤將軍!你帶他們走吧!往後的路,憑他們實力的確起不到任何作用,他們說的對,去了也是白白送死!」龐大將軍徒然對著身旁的獨孤將軍沉重道。
「大將軍···」
獨孤將軍還想說什麼,但卻即刻被龐大將軍打斷:「你不用多說,把兄弟們的骨灰帶回城內好好安葬他們,我不希望他們的骨灰流露在外。」
「大將軍!」獨孤將軍一陣猶豫。他何嘗不知龐大將軍的寓意。
「鐵騎重兵出列!」龐大將軍沒有回應他,而是朝著下方士兵們叱喝,頓時一支身穿漆黑戰甲的士兵,踏步向前,走到他身前不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