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而淑女的盤發,幾根髮絲柔軟地掉在兩邊,女子的五官柔美,小巧的鼻尖,櫻桃般的小嘴,唇邊漾著的溫柔笑容。
線條簡約的白色碎花裙,勾勒出女子纖細的腰肢,讓她宛如掉落凡間的天使。
白色的碎花裙,頓時排山倒海地引出鮮活的記憶。
……
「姐姐,你為什麼喜歡有這麼多小花花的裙子啊?」五歲半的小洛晨昂起小腦袋,好奇地瞪著漆黑的眼睛,指著洛琳身上的白色碎花裙,問道,「你的裙子都是有很多小花花的,怎麼不買有很多小草草的?」
聽到童真無忌的話,洛琳失笑,她溫柔地抱起小洛晨,道:「因為小花花喜歡陽光,而姐姐也和小花花一樣,喜歡陽光呢。」
「為什麼要喜歡陽光?」小洛晨十分手賤,她趴在洛琳的肩頭,伸手就抓洛琳裙子上的小碎花。
「因為——」親了一口小洛晨那粉嫩的小臉,洛琳溫柔道,「姐姐喜歡小晨,而小晨就是姐姐生命中的陽光呢!」
小洛晨不是很懂,卻很老成地點了點頭。
……
如此熟悉的五官,如此熟悉的身影,如此熟悉的打扮——
姐姐。
洛晨如遭雷劈,扯住雲傲越的手不受控制地緩緩攥緊,在男人的手臂上留下深深的五指痕跡。
姐姐,是姐姐?
聽到洛晨拉著他說要和他吃飯,雲傲越平靜的心裡一下子雀躍起來,他彎了彎十指,努力維持男人的矜持與淡定,清冷的俊臉高傲道。
「不是很想理你,也不是很想和你吃飯……」
男人的話一說完,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身後的她沒有說話,但拉著他的手卻倏地變得十分冰涼,讓他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種悲傷的氣息。
久久沒聽到洛晨的聲音,讓雲傲越突然覺得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他終於忍不住斜了斜秀逸的雙眸,看向身後的她,卻意外地看到那精緻的小臉凝重一片,向來會笑的眼睛,居然含著淚,帶著紅。
洛晨,怎麼哭了?
是因為他不理她麼?
這個認知,讓那只骨節修長的大手一鬆,拎著的黑色頓時「砰」地一聲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有點慌亂地轉過身來,男人寬厚結實的胸膛猛地離洛晨的小臉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
無措地看著那雙帶了點淚花的鳳眸,雲傲越伸出大手,笨拙地撫住洛晨的後腦勺,清冷的俊臉第一次帶了點懊惱。
「我不是不想理你,只是——只是我生氣了,生氣自己居然被你敲暈了,然後找不到你,只能在一邊像傻子一樣擔心,並不是故意不想理你的,我道歉,我道歉好嗎?」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一直開心的她突然就變了臉,但男人胸腔裡一直憋著的淡淡怒意,在看見她的眼淚的這一刻,頓時全部化為烏有。
他的冷硬,禁不住她的眼淚。
視線突然被男人寬厚的胸膛遮住了,洛晨一愕,飛快地退出雲傲越的懷抱,猛地往之前的方向看去。
人來人往的機場門口,鬼魅般地掠過不同膚色的人,卻惟獨沒有記憶中的人影。
空蕩蕩的一片,似乎在嘲笑著她的癡心妄想!
洛晨垂眸,任由深褐色的劉海擋住自己的雙眸,精緻的小臉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原來,還是她的錯覺。
見洛晨一直低頭不說話,從來沒哄過女人的「童子雞」雲傲越更加無措了,秀逸的眉峰頓時蹙得緊緊的。
本能似的,他伸出手,將那柔軟的身姿摟進懷裡,倚在自己的胸膛上,一隻手撫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輕輕拍著她的瘦削的背部,清冷的聲音帶了點輕哄,道:「乖,別難過,我保證,保證下回不會不理你了,好嗎?」
機場裡,一個頎長俊美的男人將漂亮得宛如女子的男子摟進懷裡,像哄小朋友一樣輕輕哄著她,而漂亮的男子低著頭,沒有說話,讓人看不清她的樣子。
他無措得像大男孩,她失落得像小朋友——
這相當奇異的一幕,讓一群風塵僕僕地拖著行李出來的中年婦女們不自覺地將目光停留在兩人身上,但這種注視的視線裡,卻唯獨沒有任何對「同性戀」的鄙夷,只有一絲會心的笑意。
年輕,就是好!
真是兩個可愛的孩子!
只是,如此溫情的一刻,卻被遠處一個若不可見的光點別有居心地收錄起來,最後,那個光點終於緩緩地消失在一道紅外線中。
但始終沒人注意到,佇立在地面上的黑色大背包,終於停止了微不可見的抖動——
墓園裡,徐徐的幽風從一端吹過另一端,順眼望去,白色的墓碑帶著滄桑的滲人之意。
「對不起,你所撥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sorry,thephoneyoudialisnotavailablepleasediallaterturned!」
「……」
修長的手指再一次不捨地按下了掛斷鍵,殷暖陽抬頭,看著面前墓碑上的照片。
黑白照片上,女人小臉異常秀麗的,帶著一抹宛如春水的溫柔的笑容,白色的碎花裙迎風飄起,展示著女人最動人的年華。
殷暖陽英俊的側臉不禁露出了一絲苦笑。
琳琳,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自從那天被她冷漠對待後,他就坐在米蘭大教堂上的那個座位,一直回想起他和她之間的事,一直懷疑著,究竟是不是他做錯了。
不知道是不甘心還是賭氣,他就在那個和她一起祈禱的座位上坐了一天了,直到大石來找他的一刻,他才可笑地發現,在她心裡,他可有可無,連一個施捨的關心與笑容,從琳琳死後,她也不屑給他了。
如此這麼卑賤的他,連他自己也瞧不起自己。
於是,他從米蘭回來,沒有回家,沒有回公司,拒絕接收她的任何消息,拒絕想念她,拒絕任何的一切外界聯繫,像懲罰自己一樣,白天平靜地呆在墓園,晚上安靜地住在酒店裡,過著心如止水的生活。
但是,這樣的生活,終於在一個星期後潰散了。
他今天一直心神恍惚,渾渾噩噩,後來終於不敢承認地發現,即使他努力想去忘記她的一切,但只要關於她的事,他還是會記得。
今天是離那天的一個星期後,她拍完冰點廣告,要從米蘭回來了。
有一種人,天生就是一種毒罌粟,明明知道會有毒,但那炫麗的色彩,曼妙的感覺,讓很多人願意飛蛾撲火。
而她,就是這樣一種人!
他就這樣站在這裡,一直按著那個爛在心頭的電話號碼,但沒接通,又掛掉了,但不一會兒,又繼續撥打,又按掉,直到他下定決心要打個電話時,但對面卻是這樣一個永遠的女音。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想到這裡,殷暖陽自嘲地一笑,看著墓碑上女人溫柔的笑容,不禁有點失神。
他彎下腰來,大手撫上了冰涼的墓碑,流連在照片上女人的臉頰上,如果她是,那多好。
……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太陽也收起了耀眼的光芒,從西方的地平線漸漸地落了下去。
琳琳,明天見。
看著黑白照片上的女人,殷暖陽神色溫柔如水,他彎下腰,拾起放在地上的藍色西服,準備從來時的路離開。
但是遠處,一道瘦弱而微微婁曲的身影卻背著夕陽,遙遠地一步一步朝著他的方向走來。
殷暖陽眼神一暗,伯母。
想起了那天洛晨對他說要離洛雪遠點的情形,皮鞋頓時像有靈性似的,硬扯著殷暖陽的身體往墓碑後的大樹走去,避開了與洛雪的正面相遇。
粗壯的樹幹,恰好地將殷暖陽的側身給擋住了。
洛媽媽拿著一個編織的竹籃,從長長的石梯一路往洛琳的墓碑走去。
洛琳的墓碑前,一大束鬱金香擺放良久,散發著清幽的香氣。
看著這麼一大束鬱金香,洛媽媽怔了怔,往四周看去,但四周空無一人,只有半空中盤旋的烏鴉發出難聽的叫聲。
鴉——
鴉——
鴉——
空蕩而滲人。
「小琳,今天媽帶了你最喜歡吃的桂花糕,馬蹄酥和紅豆膏來。」
把鬱金香擺放到一旁後,洛雪才將竹籃放在地面上,她蹲了下來,小心地拿出裝在精緻碟子裡的點心來,像一個平常在家裡習慣嘮嘮叨叨的母親一樣,「你要吃多點,吃得白白胖胖的,這樣更好看,暖陽才喜歡。」
「除了好好照顧自己外,你當姐姐的,也要好好照顧他。」看著照片上的女兒,洛雪一邊擺放著馬蹄酥,一邊輕輕地教育道,「他不懂事,你不能也不懂事。」
擺放好了點心,洛媽媽掏出一條白色四方巾,跪在地上邊擦著洛琳的照片,邊繼續說道,「可能你已經忘了他了,但是親情的緣分,剪也剪不斷,因為這是十輩子修來的福。」
聽到洛雪的自言自語,殷暖陽心裡一動,忍不住蹙了蹙眉,伯母的話,為什麼聽上去會別有深意?
她,會是指誰?
「我和小晨都很好,你在下面不用擔心我們。」定定地看著洛琳唇邊那溫柔的笑意,洛媽媽眼眶突然濕了,「小琳,可以到媽的夢裡來,讓媽摸一摸你嗎?」
秋風輕輕吹過,樹葉搖曳,發出娑娑聲響。
墓碑上,女人的笑容依舊溫柔,貼心而寬容,像最孝順的女兒一般,而碎花裙像襯得那窈窕的身姿,宛如二月的春柳。
……
任由眼淚打濕地面,洛媽媽將東西收起來放回了竹籃裡,她低頭,紅腫著眼睛再看了一眼照片上的笑容,終於支撐著瘦弱的身體站了起來。
她的頭髮已經白了,紮起來只有零零星星的幾根黑髮,瘦小的身體瘦弱得似乎被風一吹就吹走,連骨頭都能清晰看見,而薄薄的花衣十分寬大,顯得她的背影蕭條而悲涼。
枯黃的樹葉稀稀疏疏地掉了下來,落在那瘦弱的肩頭,無聲嘲諷至極。
洛媽媽沒有轉身離開,反倒蹣跚地沿著小路繼續往上面的墓碑走去。
看著那往前繼續走去的婁曲背影,殷暖陽臉上露出了一絲痛楚。
晨晨說得對,他是個連禽獸都不如的人。
如果沒有他,琳琳不會死,伯母也不會傷心欲絕。
長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但殷暖陽還是硬撐著邁步,跟著那道瘦弱的身影往前走去。
夜幕漸漸降臨,洛媽媽挽著竹籃,往墓園的高處走得更遠了,而不遠處,殷暖陽將西服掛在手上,跟在她的身後。
走到墓園最高層的左邊的一個角落,洛媽媽終於停住了腳步,她將竹籃放下,然後拿出一瓶溫熱的東西來。
一邊跪在地上擦著墓碑上刻著的字,洛媽媽一邊動著嘴喃喃自語,和著風聲,幾乎聽不到洛媽媽的任何聲音,但卻讓人感覺到了一股悲涼。
站在遠遠的墓碑前,殷暖陽看著那道瘦弱的身影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擦著墓碑上的字,一遍又一遍地動著嘴說些什麼。
沒有人聽到,沒有人知道,埋在二十多年前的秘密——
當月亮高高地懸掛在夜空中時,洛媽媽終於紅腫著眼睛,挽起竹籃轉身,瘦弱的身子沿著原路往回走去。
看著洛媽媽往石梯走下去了,跟在洛雪身後的腳步終於不自覺地一停,殷暖陽皺了皺眉,終於忍不住地往洛雪拜祭的墓碑走去。
一步
兩步
三步
……
一個天大的秘密,就要揭開序幕——
淡淡的月光鋪灑下來,昏暗地染亮了大地,昏暗地染亮墓園,昏暗地染亮了墓碑上的字跡——
如此幾個字,落在殷暖陽的眼裡,竟是如此的清晰!
清晰得讓他似乎聽見了自己心臟血液的凝固!
英俊的俊臉震驚得發白,半晌,殷暖陽平穩下呼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修長的手指從褲袋中掏出了手機,正準備按下一連竄電話號碼。
突然,偌大的屏幕上「叮」地一下跳出了一封短訊。
「總裁,洛晨先生和雲傲越先生的冰點廣告視頻已發,請查收!」
想起了那個笑吟吟的男子,殷暖陽心頭一動,眷戀地摩擦了下指頭,打開了視頻。
唯美的視頻裡,男人俊美而深情,汩汩的溫柔幾乎溺斃了殷暖陽的眼,而在另一個容色攝人,笑顏如花的女子出現的一刻,殷暖陽一下子怔愣住了,連呼吸,都停滯了。
這樣的她——
一如在他夢中的她!
旋轉,擁抱,他的胸膛抵著她,男人低眸,女子抬頭,兩人四目相對,眼神中的溫柔流轉而過,紛紛揚揚的紙花,滿滿都是曖昧的色彩。
猛地按停了視頻,殷暖陽緩緩地緊攥成拳,一股淬了毒般的妒忌,開始像蔓籐一樣在他的心底紮了根,發了芽——
半晌,青筋暴現的拳頭緩緩鬆開,殷暖陽英俊的側臉不再遲疑,指頭一沉,終於將以「匿名郵件」按下了轉發鍵。
msn
收件人:譚韓楓!
附加信息:冰點廣告,明天中午首播!
——
譚家大宅裡,譚韓楓坐在書桌前,看著桌子上的密密麻麻的文件,禁不住用力地按了按跳動的太陽穴。
什麼時候開始,他會覺得累了?
將身體全部重量倚靠在椅子上,譚韓楓疲倦地按著自己的太陽穴,如狼般犀利的眼神平靜下來,卻突然不小心地看到放在桌子上的黑色「啾啾」。
……
「為什麼要送這個給我?」
似乎害怕他生氣,她垂眸,不安地答道:「因為……因為我覺得你帶這個會很好看。」
「那我戴領帶不好看嗎?」他有心逗她,看著她著急得像貓一樣的樣子覺得十分有趣。
她連忙搖了搖頭,急忙解釋道:「不是,只是……只是我從沒見過你戴這個,很想看——」
她的話,淹沒在他的唇齒之間。
……
「砰!」
又想起了那個消失了接近一個月的小女人,譚韓楓重重地將拳頭砸在了木桌上,這種又羞澀,又膽小,又無知,甚至還愛著別人的女人,怎麼值得他去想她!
她一聲不吭地跑了,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然後將他送的東西全部留下,有什麼資格值得他去想她!
他一直愛的,心心唸唸的,都是若芷!
傅子荌那女人以為她在他心目中有很大份量嗎?居然還敢甩他電話,換個號碼,生怕他會去纏著她!
可惡的女人!
想到這裡,一股極度的氣憤又湧上心頭,譚韓楓伸手抓起「啾啾」,「砰」地一下,猛地就往垃圾桶扔去。
正當譚韓楓想著某個人想得咬牙切齒之際,卻突然聽到「叮」的一下,一封msn短訊在他面前的電腦屏幕上彈跳出來。
匿名郵件。
想到之前讓偵探社打聽她的消息,譚韓楓定了定神,正想刪掉,但是手卻不由自主地快一步打開來了。
冰點廣告,明天中午首播!
看到郵件上的附加信息,一絲明顯的失望溢上了譚韓楓的眉頭,但他還是沉著臉色,按下了播放鍵。
視頻漸漸播放起來,一張向來清冷的俊臉,就這樣觸不及防地出現在譚韓楓的眼底。
雲傲越!
譚韓楓驚愣,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向來淡漠的男人出現在鏡頭裡,笨拙又似乎地熟練地演飾著不屬於他的人生。
一個高富帥的痞子!
這好比一道驚雷,比那次在殷氏集團裡他出面,為西娛奪得冰點廣告的播放權還要讓譚韓楓驚訝。
一個從小到大都是沒有任何表情的男人,一個完全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的男人,一個單調地過著自己的生活,27歲還沒初戀過的男人,一個低調得在自己公司只願意做助理的男人,居然會願意拍廣告。
譚韓楓頓時覺得不可思議。
但是,這種不可思議,在看到另一個容貌攝人女子出場時,頓時變成久久的震驚!
完全陌生的漂亮容顏,完全陌生的誘人身姿,完全陌生的美麗打扮,但那精緻的五官,那笑吟吟的表情,卻依稀可見一絲熟悉的影子——
洛晨?
這,這是他的好弟弟?
聯想到之前在冰點廣告上的一幕,譚韓楓震驚的雙眸一瞬間犀利起來,當初雲傲越的出面,似乎也是為了他的好弟弟,難道,難道——
這個目空一切的男人所做的事,都是為了洛晨?
雲傲越,是同性戀!
一切,順理成章了。
發這封郵件的匿名者,以為他會對雲傲越擊敗譚氏一事耿耿於懷,伺機報復。之所以發這封郵件給他,目的就是想通過他的譚氏傳媒,將這個消散播出去,讓雲傲越身敗名裂,接著被風雲傳媒解雇!
想清楚這點,譚韓楓冷冷一笑,對發郵件的匿名者頓時嗤之以鼻。
真是個不瞭解對手身份就妄自出手的「人才」!
雲傲越是雲家唯一的兒子,即使出了任何不利緋聞,雲家為了這棵獨苗,絕對會盡全力為他洗清!
大手輕輕敲著桌子,譚韓楓皺了皺眉頭,只是,雲家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家族?
當初因為若芷,他認識到雲傲越這個神秘雲家的繼承人,但是只限於公事,閒聊這樣的事情,在這個男人的生命中似乎也沒有。
他摸不清這個男人的來歷,若芷也只是輕描淡掃地說過,雲傲越是風雲傳媒的唯一繼承人,但性格淡漠,最不喜歡張揚和高調的行為。
只是,那天他邀請雲傲越到他家去看風雲傳媒和譚氏合作的大製作時,明明碰上了洛晨鬧事。
照理來說,雲傲越對洛晨這樣的乖張行為應該相當反感才對,怎麼可能會繼續和她有交集?
一絲一縷的線交叉起來,形成一張密封的漁網,束縛著譚韓楓想不明白,突然,一陣輕輕的敲門聲響起了。
「咯,咯。」
被敲門聲帶回了思緒,譚韓楓清了清聲音,說道,「進來!」
此時,電腦上剛播放到廣告的**,男女主角即將擦身而過,一陣模糊而遙遠的配樂適時地響起,哀傷的曲調,彷彿地獄的彼岸花開——
譚晶穿著白色的家居服,縮著單薄的身子走了進來,似乎驚嚇到了,她聲音低低說道,「哥,媽,媽讓我來喊你吃飯。」
自從「牛郎門」後,譚晶受不了這樣的打擊,精神幾近崩潰。
「嗯!」
看著原本那個囂張至極的妹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譚韓楓心頭一酸,他站起身,準備按停視頻,卻聽到譚晶縮著肩膀,弱弱地低聲說道。
「……哥,這首歌真好聽……」
還沒等譚韓楓回話,譚晶已經繞過桌子,輕輕地走到了他的身邊,低頭看著電腦問道:「是,是什麼歌——」
話還沒說完,譚晶的眼睛卻在接觸到屏幕上女主角的臉時,漆黑的瞳孔猛地發白,擴大,一圈又一圈地潰散起來。
前凸後翹的身材,宛如毒蛇般的誘人,殷紅的唇色,卻像極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鮮血,和那晚在「男色」裡那張囂張的面容倏地重合起來。
「啊——」
猛地揪著自己的頭髮,一大把一大把地扯下來,譚晶突然像瘋了一樣,指著電腦大喊大叫,「哥,她是誰?她是誰!」
「晶晶?」
似乎被譚晶這樣突如其來的發瘋給嚇到了,譚韓楓連忙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然後狠狠地將她抱在懷裡,似乎想穩住她的情緒:「怎麼了?聽哥說,先安靜下來。」
「她是誰啊?」譚晶不為所動,一邊深狠地踢著譚韓楓,一邊用指甲狠狠地掐住他的背部,又哭又鬧道:「告訴我,告訴我,她是誰!她是誰啊!」
譚韓楓制著譚晶的暴躁,聲音一冷道。
「晶晶,安靜!」
似乎被譚韓楓冰冷的聲音震懾住了,譚晶窩在譚韓楓的懷裡,那雙發白的瞳仁冒著寒冷野獸的青光,她抬頭,像魔鬼一樣注視著譚韓楓,一字一句冷冰冰地說道,「她,是誰!」
譚晶如此毒辣的目光,讓一直在商界打滾的譚韓楓也不禁頭皮發麻,他鬆開了手,嗓音安撫地吐出兩個字:「洛——晨——」
原來,是她!
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難怪會有那些照片,難怪殷暖陽會落井下石,難怪她怎麼也找不到那個女人!
「哈哈!」瘋了一樣地仰頭大笑,譚晶五指深深地掐進了掌心,眼睛裡血色瀰漫,「她是女人,她一定是女人!」
見譚晶前言不對後語,譚韓楓撫住她的肩膀,試圖為她理清思緒,道:「晶晶,她是你弟弟,她出世的時候你還見過她,她是男的,她在男扮女裝拍廣告!」
狠狠地撞開譚韓楓的懷抱,譚晶此時眼神清明至極,但冷冰冰的眼神裡,卻冒著一絲絲毒蛇般的唾液,「哥,你錯了,她一定是女的,一定是!」
「因為,當初在男色裡的女人,就是她!」
聽到最後一句話,譚韓楓震驚地鬆開了手,不敢置信說道:「你說什麼?」
洛晨是在「男色」的那個女人?
事後,譚晶曾經哀求譚韓楓去找「男色」裡的那個女人,因為她曾經看到她的大腿有微型攝像機,她相信那個女人跟這件事絕對脫不了關係!
但那個女人卻彷彿人間消失了一樣,怎麼也沒有蹤跡!
「如果這個是洛晨,那麼她一定是女人,當初我在男色裡被她踩在腳下,曾經沿著她的裙子看上去,她下面沒有任何男性特徵!」
說到這裡,譚晶撲到譚韓楓腳下,攀住了他的長腿,跪著淚流滿面道:「哥,求求你,求求你,你幫我,你幫我,殺了洛晨,求求你!」
譚韓楓似乎完全沒有消化到這個事實,英挺的背影呆如石化,他一直視為對手的弟弟,是個女人?
怎麼,怎麼可能?
似乎想起了那段屈辱,譚晶跪在地上,任由眼淚這樣流了下來,她陰冷地裂開了嘴,道,「不,殺了她難洩我心頭之恨,我要她從最高點掉下來——」
「身敗名裂,自辱致死!」
星翼酒店裡的一張接近角落的桌子上,洛晨托著下巴,睜著微微腫起來的眼睛,沒精打采地看著面前的男人標準地捏著刀叉,優雅地將牛排切成小方塊。
男人垂下長睫,任由柔和的燈光在他的眼簾下淺淺地掃了一圈淺影,修長的大手認真地切著牛排,就像一名藝術家在追求一件完美的工藝品一樣。
「好了。」將玉碟上的牛排切好,雲傲越將它推到洛晨面前,溫情地勾起薄唇道:「洛晨,先吃一點東西。」
洛晨托著下巴,有點哀愁地搖了搖頭,「不想吃。」
被拒絕了,雲傲越沒有生氣,薔薇色的唇線反倒微微一勾,道:「吃一點,吃完了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
有點實力雲傲越答應給她一個要求?
天掉餡餅!
洛晨瞪大了眼睛,最後摸了摸下巴,得寸進尺道:「什麼都可以嗎?」
秀逸的鳳眸閃過一絲柔和的寵溺,雲傲越勾起的弧度更深了,「嗯,什麼都可以。」
「那好,我吃。」想到雲傲越欠自己一個要求,洛晨嘿嘿一笑,爽快地將盤子的牛扒插起,往自己嘴裡送。
雲傲越倚靠在椅子上,看著對面的人兒重新露出了笑靨,清冷的氣息頓時溫醇如水,雙眸中的溫柔幾乎可以將人溺斃。
當洛晨將盤子裡的最後一塊牛排吃完,用紙巾擦著粉唇時,她才摸了摸後腦勺,看著對面的男人笑吟吟道:「雲傲越,這個要求等我想到了之後,再告訴你。」
雲傲越眉梢一揚,道,「嗯,不用告訴我了。」
「啊,為什麼?」彎著的唇一下子僵住了,洛晨忿忿不平地指控道,「雲傲越你這傢伙居然想賴賬!」
「沒有賴賬。」雲傲越微不可見地勾起了弧度。
「那為什麼我不用告訴你我有什麼要求?」
「欠你的要求,在之前你欠著我的要求裡面還——」雲傲越微微瞇了瞇眸,薄唇勾起了一絲笑容,「洛晨,你該不會忘了你還欠著我兩個要求吧?」
「所以,根據抵消原則,洛晨,你還欠著我一個要求。」
洛晨頓時瞪大了漂亮的鳳眸,卻聽見男人慢悠悠地繼續道:「等我想到了之後告訴你!」
聽完他的話,對面的人兒頓時無言,一下子鬱悶下來了,但卻沒有了之前悲涼的氣息,讓雲傲越雙眸微不可見地閃過淡淡的溫柔。
傻瓜。
如此溫情的一刻,一道微沉的聲音從兩人的頭上傳來。
「好巧,又遇到你們。」
雲傲越抬頭,瞥了一眼面前的人,骨節修長的大手優雅地舉起紅酒杯,淡淡地抿了一口,清冷的俊臉毫無表情,道。
「跟蹤完我們之後來搭訕,不覺得很幼稚麼?」
------題外話------
今章是將之前那些疑問一條條地解釋開來~咳咳~
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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