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洪家的議事廳上,洪家大長老洪鉅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茶杯都摔倒了地上。
「洪鐘,你太過分了!」大長老直呼二長老的名字,怒氣沖沖地瞪著喝了一口茶的二長老。
「大長老,你也太不講情面了,他洪雲好歹也是洪家得人。」二長老放下茶杯,捋了捋濃密的鬍子,瞄了大長老一眼道。
「哼,」大長老沒好氣的道,「我這大長老算是白當了,一點作用都起不到。說的話也沒人想聽,更不用說按我的意思去做了。」
二長老微微笑道:「大長老還請消消氣,說不定族長馬上就來了。」
大長老瞇著眼望著二長老道:「看來族長的話就是有份量,難道他就不顧忌我這大長老的位置嗎?
「你們兩個又在吵架?「
正當兩位長老爭執不下時,一聲洪亮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這聲音錚錚有力,震得房屋一陣顫抖,無數灰塵從天而降,弄得兩位目瞪口呆的長老一身灰。
「族長你出關了?」兩人同時詫異道,「不是還有一個月才出關嗎?」
族長洪錚一身灰袍,約莫五十多歲,眼下當門而立,隱隱約約有一股正氣充斥其間,讓人不可抗拒地相信他,並擁護他。
「修煉順利,提前出關了。」
族長緩步移動,而後待丫鬟打掃完畢,方才在正中位置坐下。他那銳利的目光瞄了兩位長老一眼,隨即笑道:「趁我不在就吵架,你們這長老怎麼當的?」
「族長,」大長老連忙一步跨出,拱手道:「二長老做事太過分了,全部把我這個大長老放在眼裡,所以我就和他吵了起來。」
「哦?」族長有些吃驚地望著二長老,平常二長老辦事最穩重,從來沒有和大長老因為大事而發生爭執,吵吵鬧鬧也都是在小事上,旋即視線移到大長老身上道:「到底怎麼回事?」
「族長,二長老他竟然私自動用了龍架,去埋葬一個廢物。你說他過分不過分?」大長老神色凝重道,一邊又看了一眼二長老。
「二長老,你做事怎麼不先和大長老商量?私自動用那龍架,可是族中大罪。」族長洪錚放過過於張揚的大長老,盯著二長老道。
「族長,事關重大,我不得不私自動用了龍架。」二長老有些生氣的瞪了大長老一眼,方才對族長說道,「洪家鎮的老弟洪雲過世了,昨天晚上洪家鎮來人說,要把洪雲葬在祖墳旁邊,大長老當即拒絕。」
「我那是應該的,」大長老打斷二長老的話,「他一個被趕出去的人,不配。」
二長老沒理大長老的話,繼續道:「今天早上,洪蒙他們到了城門口,不知何時城主下了一條死命令『死人只許出不許入』,他們就堵在了城門口。後來我就私自命人把龍架抬去,好送送那沒有修為的老弟。」
族長沉吟了半晌,方才緩緩道:「二長老確實有不對的地方。不過,族中祖輩都已過世,洪雲老弟也算有些份量,用那三十六人抬得龍架,勉強可以。」
「族長,可不能壞了規矩啊。」大長老忙道。
「既然他們已經用了就用吧,拿出去的東西,怎麼好意思再拒絕?」族長眉頭略微一皺,有些不悅道,而後立起身來,「誰想去看看就去看看吧。」
聽到最後一句話,二長老眼睛一亮,當即跟了出去,臨走時,還不忘回頭瞟了大長老一眼,那狀況,大長老像是要被孤立了。
高大的山峰背面,一座剛剛挖好的墳墓散發著森然的寒氣,使得不遠處的洪蒙不禁打了個寒戰。三十六個抬著龍架的漢子,肩上是一根胳膊粗的圓木,個個半蹲在地上,在一個精瘦老頭的指揮下,一起發力同時站起,瞬間將那龐大的雕刻精美花紋的木龍抬起,緩步向著那幽深的墳墓走去,一直走了一百零八步,恰好在墓穴上空停下。
「老爺——」趴在棺材上的洪蒙的母親痛哭流涕,不住地喊著。
洪蒙也忍不住這最後一刻的訣別,也是趴在棺材上哭了起來。
「夫人,少爺,還是讓老爺入土為安吧!」站在一旁的楊凡勸道,旋即右手一揮,四個家丁上前就把洪蒙和母親拉了起來,而後示意精瘦老頭繼續。
「落棺——」精瘦老頭一聲長喝,旋即指揮那三十六個漢字慢慢蹲下,將棺材緩緩放進墓穴中。而後兩人上前解開綁在木龍上的繩索,那三十六個漢子把木龍抬走。
望著那陰寒的土丘,洪蒙咬著牙把父親的碑立起,而後長跪不起,心中則是隱隱發寒。這就是凡人的結局嗎?一堆黃土,一石碑文,就能把認得一聲概括的完嗎?生則被人欺侮,死則無人在乎,人的一生何其短暫,一生無成而人生照樣過去,毫不因你是帝王還是平民百姓,只要你是個凡人。
「弟妹這些年受苦了,我來送一送老弟。」
在洪蒙哀痛之時,一個有些嘹亮聲音在背後響起。洪蒙扭頭望去,只見當頭之人身穿灰袍,面龐白皙,兩眼散發著帶著威嚴的光芒,一群年輕弟子在其身後,背著雙手,目光定在了母親身上。
「族長你怎麼親自來了?我們可是受不起啊!」洪蒙母親說的是實話,堂堂一族之長,竟然去給一個被趕出宗族的人送行,倒是稀罕事。
「洪雲是我堂弟,我來送送他也不為過。你說呢,大長老?」族長說著,目光轉向臉色有些難看的大長老。
「那是自然。」說著這話,大長老自己都覺得不自然了。
「拜見族長和兩位長老。」大長老的話一落地,洪蒙馬上施禮道。
「嗯。免了。」族長一揮手道,旋即吩咐後面的年輕弟子,「你們都去給過世的叔叔磕頭。」
那些洪家年輕弟子走在後面,一直在小聲議論著洪雲的身份修為等等,直到族長下了命令,才紛紛向著洪雲的墓走過去。
「我不去!」就在那些年輕弟子遲疑時,一個身影嬌媚,穿著華麗的女孩跳了出來,直接和族長對視,而且一點也不臉紅。
「你——放肆!」族長被閃了臉面,氣得雙眼瞪著那個女孩,「蘭兒,他是你叔叔,論輩分,無論如何你也得去!」
「我不去!他就是個廢物,連一點修為都沒有,不值得我尊敬!」那女孩正是組長的女兒洪芝蘭,年僅十八,脾氣非常倔強,常常和族長頂嘴。她的話一落,本來那些將要跪下去的身影,也慢慢直立了起來。
「住口!當著你嬸嬸的面也敢放肆,快去道歉,不然罰你三個月禁閉!」族長真的怒了,平常蘭兒那丫頭頂嘴,他也不傷心,皆是不了了之。但這一次,他的臉面,像是當著洪家眾弟子的面,被沾著黃泥的腳踩過了一樣,丟大了。
洪芝蘭撅著小嘴,很憋屈似的,對著洪蒙的母親微微施了一禮。
「算了,不用了,」洪蒙的母親也是心寒,眼中充滿了苦澀。
洪蒙聽見洪芝蘭那不堪入耳的話,當即氣得兩眼好似冒出火光,惡狠狠地瞪著族長口中的蘭兒,如果過不是族長女兒的話,他可真的會拚命。只是剛剛一發怒,卻想起自己什麼都不是,一身空白,沒有半點修為,加入就這麼衝上去,吃虧的總是自己。
「看什麼看?」洪芝蘭剛剛惹怒了族長,現在又對洪蒙的怒目相向不滿了,「再看本小姐,把你眼珠子玩出來,一個凡人,還敢這麼無視我。」
「你——」洪蒙剛要破口大罵,可是一句話也說不上來,望著囂張至極的蘭兒,而後看了看族長,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蘭兒,回去先罰你一個月禁閉!」族長對於自己的女兒的做法,也是不能容忍了。
洪芝蘭剛想再次頂嘴,只是望著族長那隱隱發寒的目光,再也不敢多說什麼了。
到了晚上,洪家的議事廳裡,族長及兩位長老分位而坐,右邊就是洪蒙的母親。還有一些洪家的嫡親子弟,也在旁邊立著,聽寫說話的內容。
「不知弟妹今後有何打算?」族長洪錚首先開口道。
「還能有什麼打算?」洪蒙的母親有些失神,對於今後的打算倒也迷茫,「今後我就在洪家鎮,不再出去了,日日吃齋念佛,希望給我兒子祈求一個好前程。」
族長聽罷,有些淒然,而後轉向洪蒙道:「你是怎麼想的?」
「我想修仙,就像族長你一樣。」洪蒙挺起胸脯,目光堅定地望著族長。
「嗯?你想圖謀族長的位置?」一直沉默的大長老突然發問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洪蒙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我只是想修仙,希望將來能有族長那樣的成就,並不是圖謀族長的位置。」洪蒙說著,抹了一把冷汗。
族長略一沉吟道:「明天正好是族裡年輕弟子實力測試的日子,那就明天再正式給你恢復身份。」
「什麼?還要給他恢復身份?」大長老詫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