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帶著一絲濕意的空氣裡,夾雜著幾許水腥味兒。滑溜的青石板縫隙裡,長滿了難以清除的螢光苔蘚。
一座年久失修,但打掃還算乾淨的中央噴泉,漸漸出現在山爺視線裡。
斑駁脫落的漿漆下,是層層壘砌整齊的青石塊。無處不在的螢光苔蘚,努力展現著自己的存在,把大部分漿漆脫落的地方,徹底佔據。
色澤暗淡,池水渾濁的泉池裡,遊蕩著幾條懶懶銀背。造型古樸的噴泉雕塑上,爬滿了時間的厚重。
山爺腳尖輕點屋簷,身影在暴露前,輕輕落地。等走出巷角,已是一身粗布衣的山姆了。
精緻頭盔,細膩胸甲,配上一把花紋鋼彎刀,山爺除了身形瘦小,儼然一名戰士。
走出幾步,山爺緩緩放慢步伐,視線快速在周圍劃過,仔細需找愛瑪和艾薇兩人身影。
眉梢微挑,山爺視線落在一名灰袍打扮的身影上。寬大衣袍,無法遮擋她玲瓏曲線,只是渾身洋溢著一股生人勿進的氣息,配上她垂在袖口的金屬短炮筒,一般流氓無賴,不敢騷擾。
找到愛瑪,山爺沒急著過去。視線繼續在人群中,尋找著那抹雪白:「希望那小傻瓜懂得脫掉白袍,要是一身牧師白袍,定要招惹是非」話音未落,陣陣騷亂就從一處牆角響起。
現在是逃難,這騷亂也只持續幾秒,就被人們忽視,攜家帶口,逃離這裡才是正事兒。
山爺卻是目光微凝,他剛才好像瞧見了一抹雪白,在人群中一閃而過。利用身形瘦小優勢,山爺騰挪輾轉,快速向著那抹雪白消失的地方趕去。
可惜人群太多,擁擠喧囂中,根本找不到任何線索。山爺站在原地,臉色難看,他不確定剛才那抹白影是不是艾薇。現在情勢危急,如果找不到艾薇,山爺也只能放棄她了。
在各個角落流轉一圈後,山爺沒找到艾薇身影。周圍旅店早已關門大吉,省掉查看功夫。
心中閃過一抹遺憾,山爺臉色沉了沉,旋即收斂,快步走向愛瑪
灰袍罩身,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腳上套著一雙不太合適的角牛短靴,手中握著主人交給自己的短筒炮。愛瑪垂低視線,把兜帽拉到最長,凝立在原地不動。
心臟砰砰直跳,仿若到了嗓子眼兒。即使嚥口水,愛瑪都要小心翼翼,生怕露出什麼馬腳。
掌心冷汗涔涔,濕滑汗水讓愛瑪抓著短筒炮越發吃力,但她卻不敢動彈分毫。那種充滿惡意的打量,總在週身盤旋。愛瑪甚能預料,只要自己露出一絲怯態,周圍那些鬣狗一樣的貪婪者,就會撲過來,撕碎自己。
她強忍緊張心緒,雙腿僵直,身體硬得好似石頭一樣。這樣反而給那些鬣狗一種錯誤的強者感覺。
愛瑪親眼看到,好多失散親朋,且有些錢財或裝備的人,被那些躲在暗處,流著口水的鬣狗,拖進小巷中,很快就沒了聲息。
每每發生這種事兒,那些鬣狗就會把視線死死釘在自己身上,不知是想看出什麼破綻,還是想瞧瞧自己反應。
愛瑪已在這裡,僵硬的站了好幾小時。自從人流增多後,那些鬣狗也跟著多了起來,愛瑪甚至不敢吃喝,就連膀胱,也脹得沉甸甸的。
微微扭動雙腿,愛瑪委屈的想哭,卻又不敢做出太大動作。這種精神上的折磨,讓愛瑪突然懷念起皮鞭和奴隸的身份了。
下垂的視線中,突然多了一雙熟悉的鞋子。那鞋子有過縫補痕跡,正是愛瑪親手用撿來的邊角料,縫製的小短靴。
先是怔了怔,愛瑪胸口突然湧出一股酸楚,眼眶好似開閘的江河,那股委屈和緊張,再也無法壓制,徹底爆發出來。
被愛瑪突然抱住痛哭,山爺眼神微挑,心中閃過一抹柔軟,大手輕輕撫過愛瑪滑膩脊背,柔聲安慰這個擔驚受怕的小奴隸:「好了,一切都沒事兒了,我回來了!」聲音帶著一陣前所未有的親近和疼惜,愛瑪通過了考驗,她沒捲著那點金幣離開。
山爺慢慢對愛瑪多了一分信任,態度也變得親密不少。
愛瑪痛哭,山爺踮起腳尖安慰,心裡多少有些彆扭。這具人類身體,只有一米六五的身高。愛瑪即使穿著平底鞋,也有一米七左右,比山爺高出小半頭,所以當愛瑪摟住山爺時,他只能微微掂起腳尖,不讓自己顯得太矮。
這一幕,在和平時期,可能顯得很溫馨。但在這種混亂狀態下,就給人一種「弱」的感覺了。
舔著嘴角,幾名一臉獰笑的男性卓爾,望著露出真容的愛瑪,眼中閃過陣陣貪婪。
男性卓爾,除非有非常好的天賦,才能靠著實力,躋身卓爾管理層。一般沒什麼天賦,出身低微的男性卓爾,只能操著賤業,養活自己。
這幾名一直窺視著周圍市民的男性卓爾,就是街頭混混一類。
一身廉價粗布衣服,身體營養不良,跟山爺的臉一樣,蠟黃乾瘦。只有手中珵亮匕首,彰顯著這些人的猙獰。
神秘異常,手持怪異筒炮的愛瑪,早已引起這些人注意。除了開始試探後,他們膽子也大起來,發現這位神秘灰袍人,只是站在原地不動,甚至連目光都未投注過來。
時間一長,這些人就動了歪心思,可一直攝於愛瑪手中那短筒炮,不敢輕舉妄動。山爺出現,讓愛瑪徹底放鬆下來,擁抱間,不慎把兜帽弄掉,露出半精靈真容,惹得幾人心中貪念作祟,慢慢圍了上來。
山爺心有所感,輕輕推開依然在慢慢抽噎的愛瑪,轉身把她護在身後,面無表情望向圍聚過來的幾名男性卓爾。
帶頭一人臉現獰笑,晃了晃手中鋒利匕首,厲聲道:「交出值錢的東西和金幣,還有」
山爺眼神微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抬臂舉掌,對準那名帶頭卓爾。
威脅話語,好似被踩住了脖子的母雞,帶頭卓爾怔怔望著對方那只平凡無奇的肉掌,心臟劇烈收縮,一種從未有過的危機感,從腳底板直竄上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