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如何？」
「謝謝。」
「說謝謝的不應該是我嗎？」子兮挑眉，顯然對男人的回答有些不滿，這個男人剛被從手術室裡推出來的時候，那全身都包裹著的紗布，讓她知道，這個人情她是欠定了。
「不用。」男人仍舊惜字如金，三顆子彈而已，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麼，只要她沒受傷就好。
一時間兩個人的交談陷入沉默，對於兩個同樣寡言少語的人，這樣的結果並不令人覺得意外。
手術很成功，三顆子彈都取了出來，男人在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後，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直等候在這裡的子兮。
「喝點水。」子兮端來溫水，輕輕的將男人扶了起來，端著杯讓男人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師傅癌症末期，她也這樣照顧過他，對於這樣的動作並不陌生。
「謝謝。」
「你醒了以後已經說了兩次謝謝，是在提醒我沒有和你說謝謝嗎？」奇怪的男人，救了她卻對她說謝謝，明明具有那樣的身手卻去當個乞丐，會說話卻顯得比她還冷漠。
這是一個怎樣的男人呢？子兮多了一絲好奇。
「沒有，我……」男人想解釋，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好久沒有說這麼多話了，沒想到竟然笨拙到如此地步。
「我叫做龍子兮，你叫做什麼名字？」相比男人的木訥，子兮顯得多言了一些，但對於捨身相救的人，子兮覺得自己的反應是應該的，雖然即使沒有這個男人，她也有自信不會讓自己死掉，但受傷卻是難免的，所以，他是真的救了自己。
「……古爵。」這個名字已經從他的世界消失好久了，久到他差點忘記。
「安心休養，好些的時候就將自己弄的乾淨點，雖然不知道你為何會去當乞丐，但我覺得，這份職業並不適合你。」這個男人已經髒到看不清相貌，身上破布般的衣服也在手術的時候全部換掉了，如果不是看在他受傷的份上，她真想將這個男人扔到水裡去，因為實在是太髒了。
男人看不清相貌的臉染上了一絲紅暈，但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臉色變得僵硬，眼睛也緊緊的閉上了，但子兮還是從那眼神中看到了一閃而逝的痛苦。
「如果一個人連面對過去的勇氣都沒有，那他就是懦夫，我希望救我的人是一個英雄，而不是懦夫。」對於不瞭解的事情，她是沒有權利去說三道四的，但男人自我逃避的態，還是讓她覺得不滿了，這個男人既然有勇氣去為她擋子彈，就不會真的如此懦弱。
男人終究沒有睜開眼睛，子兮覺得自己應該給他時間去思考，便輕輕的走出了病房，將空間留給了那個男人。
「小姐，請責罰！」龍娜一直等候在門外，她沒有保護好小姐，甘願領罰。
「我說過，在你的能力沒有達到我的要求前，我是不需要你們的保護的，這件事，與你無關。」子兮從龍娜身前走過，她從來都不會指望別人保護自己，這次受傷是她自己的責任。
龍娜還想說什麼，卻只能看到子兮遠去的背影，只好緊緊的跟了上去，神色中卻也多了一絲堅定，是啊，現在的她還是太弱了，弱到連個護衛的工作都做不好，就連被責罰的資格都沒有，她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她應該做的無非就是努力的加強自己的能力，爭取有一天能達到小姐的要求！
第二天，子兮一早就去了醫院，然後詫異的發現，病床上的男人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頭糾結在一起的長髮變成了短髮，雕刻般的深邃五官讓人看的有些著迷，與昨日相比，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簡直像是整容。」龍娜一直跟在子兮身後，對於男人的改變下了一個很是中肯的結論。
「小姐，古先生昨天根本就不聽話的，您走了之後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竟然帶著一身紗布去洗澡，誰說也不聽，醫生們簡直是嚇壞了，還好沒有出什麼大問題，但也失血過多，一直昏睡到了現在。」負責看護古爵的小護士，第一時間就站出來告狀，明顯很不滿這個病人的瘋狂行為，但是當她看向古爵時，臉上卻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這個男人實在是太英俊了。
「沒事就好，你去休息。」還真是一個倔強的男人，只是不知道他這麼做是因為自己的話，還是因為他想開了呢？
子兮坐在床邊，看著昏睡中的男人，不由的想了許多。
「龍娜，去幫我買一套雕刻玉石的工具回來。」這幾日她一直都忙著看乞丐，現在閒下來，也該是履行承諾的時候了，那塊翡翠她今天也特意帶了過來。
「是。」
龍娜走後不久，床上的人就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黑色的眼眸在看到子兮的時候亮的懾人，喜悅的神色一閃而過，很快的歸於平靜。
「醒了？」
「嗯。」
「需要叫醫生嗎？」
「不用。」
簡單的對話，然後是沉默，直到那個特護再次回來，兩個人都沒有什麼交談，特護回來之後就為古爵換了藥，然後是醫院特意為病人準備的食物，子兮一直在一旁看著，男人顯得很溫順，一直任由特護照顧著。
特護喂完了飯就離開了，將空間留給了二人。
「你不用來看我，自己注意安全。」既然有人要殺她，她自然是很危險的，古爵也不想一直如此沉默下去，兩個人這樣獨處的機會，他應該懂得珍惜才是。
「我以為你會希望我來看你。」子兮一向是很誠實的，她心裡這麼想，口裡也就這麼說了。
男人這次的臉上可沒有什麼黑灰遮掩了，頓時因為子兮的話而露出了一絲無措和羞愧。
「我，我沒有多想，你別誤會。」雲泥之別，他豈會奢望？
子兮眼神一暗，似乎頗為不悅的看著古爵，說話的語氣也冷上了三分：「我不喜歡別人在我面前說謊，如果你不想承認，可以選擇沉默，但如果你欺騙我……」
後面的話子兮並沒有說出口，但意思也很明顯，她討厭謊言，越是親近的人越是如此。
「對不起。」男人的道歉帶著一絲急切，他並沒有任何欺瞞的意思，只是這樣的話他該如何承認？
「這次，我原諒你。」她不是小氣的人，她容許別人犯錯，但某些錯誤僅有一次。
子兮的眼神中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看似凌厲，卻又隱藏了一抹笑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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