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的「人」都將手伸向了昌浩。昌浩身上的血也好,肉也好,甚至是一絲頭髮,對於它們來說都是至高無上的餌料。
此時的天地乃至這個世界都像是在水中一樣搖晃不停,所有的一切都狠狠壓在了蜷曲的昌浩身上。而瘴氣還在不斷的一點一點地滲透進昌浩的身體,痛苦已經蔓延進了昌浩的四肢。
「……紅蓮!」
「可惜啊,我不是紅蓮……」
就在昌浩以為自己就要死去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朧的聲音。然後昌浩只覺得身上一輕,他周圍的妖魔都一掃而空。
「啊,朧,紅蓮呢?」
昌浩見到朧也在這裡的時候,心裡的擔子一輕,就坐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啊……真傷心吶,我專門趕過來救你,結果你只會想著紅蓮……」
朧這貨絕對是和晴明呆久了。昌浩也是如此想到,結果他滿頭黑線地看著朧不做聲。
「好了,不玩了。昌浩,這裡就是窮奇的異空間?」
「啊,絕對不會錯的,這裡充斥著它的妖氣。」
「不過,這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先把這些傢伙消滅掉吧。」
朧看著那些搖搖晃晃的傢伙,腦海裡突然想起一個詞——喪屍圍城。
「嗯,我知道。」
「那麼就……開工咯!」
朧冷然一笑,拿起手中的妖刀就展開了殺戮。昌浩聞言也把絮亂的心冷靜下來,拿出一張符咒。
「必神火帝!萬魔共伏!」
剛才的經歷使得他的心靈不穩,在死亡邊緣的他在此時釋放出連他自己也沒想到的強大力量。瞬間,白熱的閃光從昌浩的身體上迸發了出來,將包圍著昌浩的所有的妖魔全部都包裹了進去。在巨大的建築的最深處坐著的窮奇,突然睜開了眼睛。靈氣的奔湧突破了雲層的阻隔,貫徹了天地,而且跟隨窮奇的所有妖物也幾乎都被消滅掉了。
「喂喂,小子,你這動靜也鬧得太大了吧!」
朧在沒來得及躲避的情況下,也被昌浩的攻擊傷害到。即使他的心中無惡念,似妖非妖,但是本質上也是妖怪。也沒有得到信仰轉化成神靈,妖怪之身的他在昌浩這樣純粹的靈力下也多多少少受到了影響。
「啊,抱歉,朧……」
昌浩看到變得狼狽的朧也頗為不好好意思,但是還沒說完就覺得腳下一軟,坐在了地上。昌浩感覺到了剛才的那個退魔法術已經將他的力氣全部用光了。而詛咒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也逐漸侵蝕著他的靈力。
「看吧,看你逞強,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吧。」
朧一看就知道昌浩是脫力了,就走了過去將他扶起。
「走吧,這裡是對方的地盤,在原地坐著也不是辦法。」
朧攙扶著昌浩,向著那個像皇宮一樣的建築慢慢走去,不用想了,窮奇就躲在裡面。這裡是他的世界,他們的一舉一動大概都是在它的眼裡看得清清楚楚。與其在這裡等著窮奇的手下找過來,還不如主動點走過去。
………………
「……頂多,也就這種程度了。」
紅蓮的炎蛇像鎖鏈那樣纏著土嶁,最後紅蓮點上最後一把火,將它燒死。
「哈哈……我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
在火焰中,土嶁發出最後的嚎叫,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將以土嶁為首的所有的妖魔都消滅殆盡後,紅蓮收起了拿在自己手裡的緋炎之槍,扭頭向巨瓊池望去。
湖水被燃燒的火焰映照的通紅,看著蕩漾的湖水,紅蓮瞇起了眼睛。不忿地紅蓮召喚著炎蛇攻擊湖面,除了被蒸發的蒸汽外,什麼動靜也沒有。
「住手吧,紅蓮,沒用的。」
**走到紅蓮的身後,靜靜地看著他的動作。紅蓮只好停下來,看著手中那個昌浩常戴著裝著伽羅的香袋。
——紅……蓮……
紅蓮倒吸了一口冷氣,看向了四周。剛才的是——
「怎麼了?」
**向紅蓮問道,站在紅蓮身邊的他立即就發現了紅蓮的異狀了。紅蓮以一副遲疑的表情回答道:
「好像昌浩在叫我。」
紅蓮將自己銳利的眼神投向了湖面,不禁咬牙切齒。打開水鏡的通道,並不是他所能做到的事情。可以隨意建造空間,任意來往於人間的是窮奇。作為神將,紅蓮他們沒有進入那個空間的能力,而且窮奇也不可能允許他們進入到自己的空間。
但是,紅蓮必須到水鏡的另外一邊,因為昌浩在呼喚他。
「……再等一下。」
紅蓮將自己的掌心貼向水面,六感清明,將自己的神力外放,一心一意的感覺著那些妖魔所殘留的信息,而且最為重要的是——那個香袋。
——紅蓮……!
昌浩的聲音將本來沒有聯繫的兩個空間連接到了一起,沾著昌浩靈力的香袋,成為了連接兩個世界的橋樑。水面震動了起來,一點一點的出現這種不自然的波動,很多的波紋從水面的各個地方產生。之後,所有的波紋都匯聚到了一個角落,在那裡突然冒出了瘴氣。
「……真讓人吃驚那。」
**吃驚地看著眼前的景象,此時他也終於理解為什麼晴明說,昌浩是他唯一的傳人,這份力量,卻是對得起這個位置。
藉著昌浩的靈力,紅蓮竟然強行打開了通向異世界的通道。紅蓮翻身跳下,穿過了水面,跳進了通道。**回頭看了一眼都城的方向。微微的瞇著眼睛,嘴唇微微的顫動著,利索的抖動一下長布,追隨著紅蓮跳了下去。
………………
昌浩和朧終於來到了皇宮的大門前,兩人對視一眼後,就推開了大門,毫不猶豫的進入城門的兩人,終於在大殿的盡頭看到了異邦妖魔的首領。
「……還是來了呀——你。」
伏在地上的窮奇瞪大著眼睛,饒有興致的上下打量著兩人。
「窮奇!」
「真是精彩的表演呢,成為我的屬下吧,道士。」
窮奇張開自己巨大的羽翼,不客氣的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我拒絕!」
昌浩只覺得胸口快要爆炸了,只要窮奇一天還活著,這個詛咒就不會消失。
「還有你,我很好奇為什麼你能夠來到這裡,成為我的屬下怎麼樣。」
被昌浩拒絕窮奇也不惱怒,它看著朧同樣發出了邀請。
「呀——沒想到窮奇大人這麼高看我,要我做你屬下也不是不行,只不過……」
朧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把話說了下去。
「只不過我的要求很高的哦,首先就是待遇問題,我要……」
朧一開口就漫天要價,幾乎把他知道的條件都提出來,福利什麼的,待遇什麼的,妹紙什麼的……啊,那是口胡。窮奇聽得漫天大霧,最後終於忍無可忍的喊道:
「夠了!你給我滾開!」
窮奇的爪子猛地拍出,朧還沒來得及躲開就被掃到後方的牆壁上,整堵牆也因為他的光顧毀得的差不多了。
望著昌浩滴滴答答的鮮血,窮奇瞇起了眼睛。
「如果我說可以答應你的任何請求呢……比如說吧你的彰子帶到這裡怎麼樣呢?」
昌浩的心臟劇烈的跳動了一下,來自異邦的這個妖魔,非常滿意的看到昌浩臉色的變化,小聲的嘟囔道。
「就讓我來試試斬斷那個要嫁為皇后的女子的命運鎖鏈好了。在這裡畢竟是我打造的世界,不需要費很大的事情。」
昌浩用僵硬的眼神看著窮奇。
「那個姑娘也是一樣的。如果你想讓她從婚姻的牢籠裡解救出來,就回應我一聲。」
昌浩的眼神劇烈的動搖起來,內心不停地掙扎著,原本放在胸口的右手也不知何時緊握成一個拳頭。
窮奇的腳下,黑影還是慢慢擴張。那是用它的妖力產生的東西,像鏡子一樣的影子,如同水一樣的搖曳著,波紋重疊著。在黑影的對面,映照出衣著光鮮的彰子的身影。因為要入宮的緣故,彰子的頭髮盤了上去,穿著唐衣,很多的侍女跟隨左右,而在旁邊則有一個身著只有天皇才可以穿戴的衣服的人。打扮艷麗的彰子是昌浩所不知道的另外一面,但是這一面卻永遠不會為他展示。
「你就這樣心甘情願的讓她嫁入皇宮嗎?」
突然,鏡子的景象發生了變化。那是詛咒發動當天的情景,被瘴氣所圍困的彰子痛苦不堪,而群起而攻之的各路妖魔對著她虎視眈眈。
圖像又發生了變化,能夠看到的只有彰子和——自己。穿者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異國衣服的彰子,在異邦的背景下幸福的笑著。好像說著什麼之後,高興的向自己伸出手來,而自己也笑呵呵的抓住了彰子的手。
「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嗎?我會幫你實現它的,實現它吧。」
窮奇的身影像母親的安眠曲,輕輕地,不斷地誘導著昌浩墮落。
昌浩咬緊自己的嘴唇,僵立在了那裡,緊緊握著的拳頭也微微顫抖著。
——墮落吧!
窮奇的心裡默念著這三個字,嗤嗤的笑著,漏出了自己的獠牙慢慢的向前走去。踢踏踢踏慢慢的走到了昌浩的面前,低下頭來,伸出自己的舌頭舔了舔昌浩肩頭冒出的鮮血。
正如自己所想的,鮮血的味道棒極了,只是舔了一口,就感到了自己的妖力在逐漸恢復。比起過去吞噬同伴和人類要快速不知多少倍,這只是一滴血。如果墮落的話,那充滿暗黑的血肉會有多美味啊!
「放下你的肉吧,放下你的血吧。如果我的力量回歸的話,我會把你的那位姑娘救出來的。」
——就差一點點,只差一點就墮落了!
突然,窮奇離開了昌浩的身邊,因為它感覺到昌浩的身上還依附著一股清凜的神力,是那座山的龍神。即使離開了那座山,還得到了那個龍神的庇護嗎。
『嘖,這種小把戲……』
低低的嘟囔著,到此時都沒有動一動的昌浩,慢慢的抬起了頭。窮奇殘忍的嗤笑著,無論神的庇護是多麼的強大,這個孩子的意志是那麼的薄弱,只需要些花言巧語就會上鉤。
「怎麼樣,道士,成為的我的下屬吧,我就實現的願望……」
「為什麼!」
窮奇狂喊道,這個孩子應該很想得到那個女孩子的,自己明明說過只要他願意當自己的屬下,就會幫助他奪回彰子,為什麼事到如今他還是那麼堅決的拒絕呢。
「難道你不像奪回你的彰子嗎?」
「……那是,那是因為這裡沒有螢火蟲。」
「什麼……?」
窮奇實在是不明白,螢火蟲和他想奪回籐原彰子有什麼關係。
「我們曾經約定過……沒有螢火蟲的世界,對我們兩個都沒有意義!」
昌浩卻是動搖了,因為那個誘惑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大了,但是很快的他就想起了彰子,那一夜,彰子咒縛發作的那天,不停地對自己道歉,只因為她不能再遵守約定,和自己去看螢火蟲。
所以,螢火蟲對於他們來說,不僅僅是螢火蟲,更是代表著他們的感情。
「對!沒有螢火蟲的世界,不是我們想要的世界,所以窮奇……我要在這裡打敗你!」
昌浩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沒有受傷的手臂在胸前結印。
「此術斷卻兇惡!消除不祥!急急如律令!」
忍受著詛咒帶來的痛楚,昌浩傾盡自己的靈力掏出了符咒,以符咒為媒介,靈力直接打向了窮奇。
「可惡的小子!」
窮奇咆哮著,地動山搖的咆哮以驚人的氣勢撕裂著昌浩。莊嚴的皇城也開始四處出現裂縫,伴隨著地震,一點點的崩塌。激烈的地震開始爆發了,窮奇張開自己巨大的羽翼,全身發出前所未有的妖氣。
昌浩在窮奇的威勢下,站也站不穩,直接就被吹飛。以他現在的傷勢,如果直接落在地上,他可能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不過,就在這時候,廢墟中竄出一個影子,朧的身影適時地出現在昌浩的身後,把他接住。
「是你!」
窮奇看到朧就感到很吃驚,沒想到他接了自己一擊居然還沒有死去。而且,他能夠獨自闖入自己的異空間,很是詭異。但是他和少年道士一樣,都不肯歸順自己,那麼就去死吧。窮奇此時已經對朧起了殺心了,上次一擊都接不住的小妖,兩個多月後就可以承受自己的攻擊,這份潛力,不能留了!
「說得好,昌浩,答應它的話無疑是與虎謀皮。」
「啊,朧,你沒事吧。」
昌浩見到朧沒事,也感到一點高興。只不過朧現在的賣相不佳,原本俊朗的相貌也變得狼狽不已,銀髮沾滿了灰塵,變得亂糟糟的,上衣也被撕爛了不少。
「啊,差點就掛了,能站起來吧。」
朧看到昌浩點頭後,就繼續說。
「戰鬥吧,看看能不能拖延時間,等到你爺爺他們進來。」
「瞭解!」
朧和昌浩凝重地看著展翅的窮奇,原本頸部的傷痕已經消失,之前閃耀著銀色光芒的毛皮也開始變得金黃閃耀。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大妖怪,窮奇的真正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