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徒!
在看到這團煙火的時候,我的心裡當即就躥出了這個想法。雖然這團煙火只是普通的信號彈,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但我還是覺得這就是血徒向我們發出的邀請。
為了謹慎起見,我向身邊的坎多羅徵求了一下意見,問他會不會是後隊的人出現了什麼狀況,所以發出了信號。坎多羅聞言搖了搖頭,十分肯定的說不可能是後隊的人發出的信號,他們的部族沒有這種規則。
聽到這個答案,我頓時將最後一絲疑慮扔出了腦海,當即就叫眾人馬上整理裝備,向著信號發出的地方出發。坎多羅判斷了一下方位,說信號發出的地方在我們東北側,離我們不遠,應該就在岩石群的外圍,估計血徒那群人和我們一樣,昨晚也是貼著巖壁扎的營。
定向了方位之後,眾人急忙拎著武器順著巖壁向前摸索,迅速而小心地向著信號發出的方向靠近。沒走多久,我們的視線中就出現了幾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大家見狀趕忙加快了腳步。走近一看,那些身影果然是幾個身穿沙漠迷彩服的人,人群中還有一個被捆綁在椅子上的中年人,此刻正耷拉著腦袋坐在那裡。
乾爹!是乾爹!
一股急火隨著那道身影躥入了我的眼中,我腳下一錯,當即就不管不顧地向前躥了過去。可是,還沒等我跑上幾步,一聲槍響就猛地扎進了我的耳朵裡,與此同時,我面前的沙地上也突然炸出了一片沙塵。
我咬牙剎住了腳步,慢慢舉起了雙手,對方用子彈送上的警告無疑讓我冷靜了下來。我看了一眼那些舉槍的人。緩緩向前走了幾步,待到對方向我舉槍示意的時候就順從的停了下來,朗聲道:
「幾位朋友應該是血徒派來的人吧,說說條件吧,要我做什麼?」
嘴中說著,我的雙眼也在一刻不停的打量著對方。這群人一共只有五個。隊形站得比較分散。有三個人成「品」字形圍在綁著乾爹的椅子後面,距離巖壁較遠。另外兩個則是站在他們的斜後方,距離巖壁稍微近些。他們的身上穿著式樣統一的沙漠迷彩服,與我們曾經找到的那三具屍體的穿著基本一致,想來應該就是一路人馬。這些人的身形高矮不一,胖瘦各異,不過卻都十分結實。每一雙筋肉虯結的手中都緊握著武器,全部是突擊步槍,款型各有區別。但看起來保養都很完善,顯然經常被使用。
這幾個人聽到我的話之後並沒有馬上回答,只是上上下下的打量著我們,視乎在確認我們的身份。他們的臉上都帶著防沙面巾,看不到表情,但從那一雙雙充滿狠厲之色的眼睛中不難看出,這幾個人應該都是習慣了殺人放火的老手。
「怎麼?還沒想好?那先讓我確認下人質的安全吧。」我見他們沒有回話,急忙搶了一句。接著就向乾爹喊了起來,「乾爹!乾爹!我是阿生。你能聽見麼?」
喊了半天,邢乾爹都沒有反應,雖然我能看到他的胸口正在不停地起伏,顯然性命無虞,但心中也不免焦躁了起來。不過,在對方那幾支虎視眈眈的突擊步槍面前我也沒法兒做什麼。只能繼續用力大喊。
又喊了幾聲,邢乾爹總算是有了反應,讓我不禁暗暗鬆了口氣。他先是輕輕地動了動腦袋,隨後才慢慢抬起頭向我這邊看來,渀佛費了半天勁兒才判斷清楚聲音的來源。看清是我之後。他下意識的掙了掙身子,動作看上去十分無力。沒動幾下他就停止了掙扎,喘了幾下之後就微微動了動嘴,似乎是在向我說著什麼。可惜的是,他的話我一個字都沒聽見,他的聲音太小,幾乎剛剛離開咽喉就被身邊的微風吹散了。
很明顯,邢乾爹此刻的狀態十分糟糕。他的雙眼有些渾濁,就像罩上了一層白膜一樣。原本硬朗的面容也十分憔悴,膚色灰黯,嘴唇乾裂,就連臉上那些原先並不明顯的皺紋都渀佛深了很多,看上去足足老了十歲。以他的狀態來看,我估計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好好睡過覺了,對方在最近一段時間裡也肯沒給過他足量的食物和飲水。總的來說,他的身體看起來已經虛弱到了極點,估計現在就算給他解開繩子,他自己也很難站得起來。
這種情況其實我們也早有預計,心裡也有些準備。那種讓人質活蹦亂跳的情況只有在影視劇中才會出現,現實中任何一場有預謀的綁架都不會有這種情況,除非實施綁架的人腦子有問題。話雖如此,我此刻看到他這副樣子依然有些接受不了,胸腔裡就像有一團怒雷正在翻滾,激得額頭的青筋一陣狂跳。好在乾爹除了身體極度虛弱之外,身上倒是沒有血跡,也沒有什麼明顯的傷痕。這讓我放心了不少,但同時也把對眼前這幫人的警覺度提升了一個檔次。不施加任何暴力,只用睡眠和飲食來消弱人質的體能,這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軍人習慣使用的方式。這就意味著眼前這些人的戰鬥技能不低,而我們則需要更加小心地應對。
「牧七生,別再向前了,你希望這個老傢伙少點兒什麼嗎?」
一道沙啞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頓時制止了我藉著喊話的時機偷偷向前移動的舉動。我側頭一看,只見離巖壁較近的那兩個人中,有一個向前走了幾步,舉起手中的槍向著乾爹那邊晃了晃。
我擺了擺手,說道:「乾爹說話的聲音太小了,我聽不見,我只是想聽清楚些而已,沒別的意思。」
「哦?是嗎?那要不要我讓他大叫一聲給你聽聽?」他將手中的槍直直指向了乾爹的腿。
「嘿!兄弟,悠著點兒,別走火了。」我沉下了臉,又道:「都別閒扯了,大家都是明白人,直接說條件吧。」
「好,」那人點了點頭收回了槍,說:「你把聖牌交出來,我就放人。」
我皺了皺眉,板著臉說道:「說具體點兒,怎麼交換。」
「這還用問,當然是你放下聖牌,後退,我舀到之後再放人了。」
「這不可能!」我揮手拒絕,「你當我是小孩子麼?要是你舀完牌子不放人,我找誰去?等著,我們商量一下。」
言罷,我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向著燕道傑他們靠了過去,直接就把這群人晾在了原地。
我在拖延時間,也是在試探。拖延時間是因為我需要從坎多羅那裡得到確認。剛剛我們在離開駐地的時候,坎多羅就已經在巖壁上劃下了標記,如果後隊的人就在附近,那他們看到之後就會按照計劃開始包圍這裡。我需要知道後隊的進度才能決定此時該怎麼應對。還好,還沒等我走到近前,坎多羅就向我打出了一個隱蔽的手勢,意思是後面的隊伍已經就緒,想來他已經用他們特殊的方式收到了信息。
我鬆口氣,走到他們身邊裝模做樣的商量了起來。這是一種試探,從我剛才突然轉身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一般來說,手裡把持著人質的人都會比較有自信,認為自己更有優勢。當然,這也取決於他們要交換的東西是什麼。如果這件東西對他們來說十分重要,那麼,不管他們怎麼掩飾,在行為之中也總會留下一些可以迴旋的餘地,不會將被威脅方徹底逼入死角,弄得魚死網破。
此刻的這群人顯然就是這種情況,我剛才不容商量的轉身就走,其實就已經打破了他們的主導地位。如果他們認為自己依舊應該在主導地位,或者喪心病狂,那他們一定不會容忍我的「自主」行為,也必定會當場作出反應。可是,他們保持了沉默。燕道傑看到的情況是,我轉身之後那個和我說話的人當場愣了一下,抬手就想舉槍,不過手剛動又放了回去,隨後就什麼都沒做,只是站在那裡直盯盯看著我而已。這種情況無疑反映著,對於他們來說,此刻舀到聖牌這件事而遠遠要比乾爹這個人質重要得多,而這恰恰符合了我的猜想,讓我可以安心地執行早就擬定好的後續計劃。
我們此刻的「商討」只是一個假模假樣的偽裝,並沒有什麼實際的內容。按照計劃來說,只要試探出了對方的想法,那麼我就應該在隨便扯上幾句之後返身回去,繼續和他們談判。可沒想到阿爾斯蘭卻在我正要轉身的時候張開了嘴,猶猶豫豫地說道:
「阿生哥,你的乾爹……」
「怎麼了?」我回頭看了看乾爹,急問道:「你發現了什麼?」
「他……也許……」阿爾斯蘭看著乾爹那邊皺了皺眉,思索了一會兒之後又搖了搖頭,說道:「不,沒什麼。」
我見他有些欲言又止,心中不禁疑惑了起來,張嘴就想繼續追問。不過燕道傑此時卻出聲提醒我說,對方明顯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別再耽擱,以免多生事端。無奈之下,我只好暫時將這件事情壓了下去,返身向著蒙面人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