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時刻,他,回來了!
「呦~呵!哥兒幾個這是打算劫財啊?還是劫色啊?嘿嘿!動刀動槍的容易上火,小爺我這兒有不少『菠蘿』,您幾位要不要來幾個『去去火』啊?」
燕道傑用自己那帶有鮮明特色的戲謔聲音念叨著「京韻饒舌」,大搖大擺的從旁邊的石柱後面繞了出來,快步向我們走來。他的雙臂向兩側展開,兩隻手中各持一顆手雷。輕蔑的笑容掛在他微撇的嘴邊,冰冷的「雷電」卻在他眼中閃爍不停。
「哎呦喂!對不住啊!小爺我弄錯了!『菠蘿』好像是上火的!我這『菠蘿』還是黑的,『火氣』更大!嘿嘿!火大就火大!反正這刀槍也動了,估摸你們也不怕上火!小爺給你們剝一個吃?!」
眼見燕道傑舉著手雷直奔自己而來,那個棕髮胖子當即就把槍口轉向了他,大喝道:「hei,you!stop,orfire!」
「姥姥的!說鳥文唬我啊!老子也會!還舉槍?給臉不要臉是!趕緊給小爺我put下槍!不然就giveyousomecolortoseesee!」
棕髮胖子的舉槍動作激怒了燕道傑。他用拇指扣住上衣的拉鏈狠力向下一拉,當即便把掛在腰上的一排手雷露了出來,而後嘴裡吼著不中不洋的「燕式英文」猛衝幾步,直接就把握著手雷的左手,頂在了棕髮胖子的槍口上。
此番兇猛的動作頓時讓對面的幾個老兵緊張了起來,下意識的將槍口全部轉向他,隨即謹慎的向他逼近。燕道傑見狀冷哼一聲,抬起右手送到嘴邊,用牙齒叼著拉環拉掉了手雷的保險,直直地將右手舉到剛剛靠近他的一名敵人耳邊。
「卡!」
一聲輕響,瞬間凍僵了在場的所有人!其中,也包括我!
膽大妄為的燕道傑見對方沒有任何停止衝突的意思,竟然直接把緊握手雷的右手鬆了松,拔掉拉環的手雷「握片」頓時彈了起來!
保險似解未解,手雷似爆未爆!
現今時代,各國所用的手雷主體結構都差不多。手雷與二戰時期普遍使用的手榴彈,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它是雙保險。「鎖針拉環」是第一重,事實上拔掉這個拉環,手雷是不會爆炸的,它只是解開了「握片」的鎖定而已。作為第二層保險的「握片」是一個自動彈力裝置,當拉環拉掉,使用者將手雷拋出之後,失去手掌壓握的「握片」就會在空中自動彈飛,從而使「擊錘」引動「火帽」,「延時雷管」才會隨之啟動,在數秒之後引起爆炸。
以理論上來說,像燕道傑這樣將拉環拔掉,而後輕輕鬆開手掌使「握片」彈起卻不完全彈開的方式,手雷是不會爆炸的。可是,實際上卻幾乎沒有人會這麼「玩兒」!這種自動性彈片不像汽車的檔位一樣有「級次」,彈起多少完全沒有任何提示,只能純靠自己的感覺把握。再者說,手雷畢竟是機械流水加工所製作的產品,雖然軍工有著嚴格的生產標準,但是每個不同的「握片」之間難免會有一些微小的差別。所以,一旦感覺或者產品本身出現一丁點兒偏差,那唯一的結果就只能是變成一堆碎肉!
能夠做出燕道傑這種動作的,除了必須是軍事素質極其優秀並且已經練出「彈感」的老兵之外,還必須擁有一顆完全漠視生死的瘋狂之心,因為這種行為根本就是在拿生命開玩笑!而燕道傑此時開的這個「玩笑」還很大,大到囊括了現場的所有人!
「嘿嘿嘿!你們這群慫蛋玩意兒!」在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時候,燕道傑卻忽然大笑了起來。他用握著「將爆手雷」的右手捅了捅敵人的臉頰,看著對方那張已被驚恐完全扭曲的面孔,說道:「端著槍你們就牛逼?人多你們就很吊?姥姥!惹怒了小爺~咱們一鍋端!王蛋!哦~對了,得說鳥文,要不你們聽不懂。david那小子教過我的,哎?『王』怎麼說來著……king!對,對!就是這個!你們這群kingeightegg!!」
我不知道燕道傑所使用的「燕式英文」對方到底能不能聽懂,但我可以肯定,他們至少能聽得懂他的中文。
那個看來應該是頭領的金髮男子聞言皺了皺眉,隨即將槍口低垂下來,用英文說道:「夥計們,冷靜點兒。我們沒有必要和這群陌生人拚個同歸於盡。這些傢伙身手很好,明顯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戰士!而且,我懷疑他們極可能認識老闆!同時跑到這麼隱秘的地方就很奇怪,剛才他們又提到了david的名字,不會都是巧合!我們現在急需人手,也許,可以利用他們……」
「頭兒說的沒錯!高個子的這個傢伙,明顯就是一個『冷靜的瘋子』!我最不想和這種人起衝突。想辦法利用!夥計們,我們是傭兵!錢,才是最重要的!」金髮男人身邊的東南亞人回了一句,而後便將槍口指向地面。
他的話語顯然點中了這隊人心中「最重要」的部分,除了被燕道傑迫脅住的兩個人之外,其他人都緩緩地將槍口垂下指向地面,用行動向我們展示了消解衝突的意願。
「幾位夥計,我想,我們可能是出現了什麼誤會!大家都冷靜一下,我們談談!」金髮男人鬆開了端槍的雙手,用流利的中文衝我們說道:「我們是僱傭兵,這次是被僱主帶到這裡來的。糟糕的是,我們的僱主和幾個同伴出了問題,被困在裡面了。我們正在想辦法解救,很苦惱!所以夥計們都有點兒激動,很抱歉!你們的身手很棒,不過……既然來到這個地方想必也不是官方的人,我們……能不能合作呢?」
我看了他幾眼,卻沒有說話,只是將手裡的黑壯漢子放在地上交給阮玉看押,隨後急忙趕到燕道傑身邊。從他的嘴裡拿過「鎖針拉環」,我緊握著他的右手將手雷的「握片」按回了原位,而後立即將鎖針插了回去,終於給這顆極危險的手雷再次鎖上了保險。
雖然這一整套動作猶如行雲流水一般順暢,讓我表面上看起來很像是一個久經此類事件的「亡命徒」。可事實上,我在做這些動作的時候,胸中心跳的劇烈程卻把我的胸口都震得隱隱發麻!直到我將鎖針穩穩當當地插回鎖孔,後背上早已「氾濫」的冷汗這才停止了「噴湧」。
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我轉向金髮男子說:「你們外國有『寶藏獵人』,我們這兒也有類似的行當——盜墓賊!這就是我們的『飯碗』!來這裡的原因沒必要全告訴你們,不過歸根結底也只是為了錢而已。我們有句俗話,叫做『見面兒分一半』。既然你們也在這兒,裡面要是發現了什麼好東西,自然不會少了你們的。說實話,如果不是那只『烏雞』一上來就下黑手,讓我的同伴受了傷,我本來是不想和你們起衝突的!『和氣生財』麼!不過……幹我們這行的基本都是『半條命』的主兒!你們要是打算『黑吃黑』的來個獨吞,那麼我們自然也不怕玩命!」
我這番話裡故意夾雜了多種詞彙,既有成語又有俗語,甚至還有不少帶有北京話特色的發音。不過,這個金髮老外卻在我說話的時候頻頻點頭,僅在很少幾個地方微微露出一點兒茫然,顯然是一個可以聽懂大部分意思的「中國通」。
這種試探結果讓我心裡不由又多加了幾分小心,板著臉接著說道:「大家合作其實是件好事兒,畢竟這裡本來就不是『人該來的地方』!說不准還有什麼凶險。多個朋友,搞不好就是多條命!不過……總得先把眼前的『梁子』解過去!我們傷了一個,你們也傷了一個,這事兒怎麼了結,你『劃下個道兒』!」
「sorry!夥計!我的中文雖然不錯,但是,你後面說的我沒聽懂。是方言嗎?什麼是『梁子』……」金髮男人滿面茫然的衝我聳了聳肩。
果然!再怎麼「中國通」也是有限的,這傢伙聽不懂「黑話」!
再次試探的結果讓我心中暗喜,表面上卻故作「恍然大悟」地解釋道:「哦!那是我老家的方言。我的意思就是,現在咱們雙方都有一個人受了傷,這個事情總得有個解決,你看怎麼辦?」
金髮男子聞言點點頭,隨即掃了一眼黑人壯漢的傷手,轉了轉深藍色的眼珠,笑道:「我們傭兵就是『賣命的』!受點兒傷不算什麼!再說,這事情確實是『山姆』做的魯莽了。所以,他傷得雖然重了一些,也就當作是給你們的賠禮!畢竟我們還要合作很久。就像你說的,多個朋友,也許就是多條命!我們很有誠意!」
言罷,他便向身邊的幾個人喊了幾句英文。這些傭兵聞言立馬將武器上了保險背回肩上,始終和燕道傑對峙的兩人則是端著槍緩緩後退,拉遠了距離之後才將武器收起,行為動作十分機警。
心裡琢磨著某些現在無法說明的想法,我當下決定暫時與他們「合作」。此刻對方既然已經用行動做出了表率,我們自然也不好毫無表示。
我拍拍燕道傑的肩膀示意他收起手雷,隨後又向阮玉打了個手勢讓他放掉黑人壯漢。對方見狀急忙派出兩人將他接了過去,迅速處理起他的傷口。那個金髮男子則是笑呵呵的走到我們面前,先是用十分典型的「美式熱情」介紹了自己,隨後便和我們談起了所謂的「合作」。
一場本該血肉橫飛的衝突,就此消弭於無形。表面的和平降臨在這座人跡罕至的石林之中,只是,不知道潛藏於暗處的黑手,會在何時將它打破。
漆黑的夜幕,籠罩著雪白的石林。
「黑白」之間的兩片營地,也像這兩種絕不相溶的色彩一樣涇渭分明。彼此防備著,等候黎明的到來。
那一刻,「黑白」,也許不再分明。「涇渭」,也可能混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