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本該是綠色,此刻卻是一片血紅!
湖,本該是水域,此刻卻是巨石林立!
眼前的一切景象都是那麼的奇異、血腥、超脫常理,讓人只能茫然無措的木然呆立!
緊貼山壁的瀑布依舊在向下奔流,不過卻從一道水簾變成了兩簇飛流。將水流從中分開的,是一塊從巖壁上突兀伸出的梯形巨石。一個巨大的方形洞口神奇的出現在了那裡,狀若城門。梯形的巨石帶著兩側的水簾橫置於洞口之上,形成了一個威嚴的門樑。巨石正面雕刻著一副巨大的人臉面具,它的雙眼呈長柱形,向前突出,額頭正中鑲著一塊碩大的紅色石頭。面具兩側的耳朵異常寬大,緊閉的嘴唇即細又長,呈微笑形延伸至耳根。乍眼一看,我馬上便想起了在三星堆博物館看到的那個巨型面具。
湖水依舊墨綠,不過卻從一片變成了兩灣。數根長方形的巨石從水底伸出,以由低到高的排列方式從岸邊一直延伸到了分流的瀑布下面,銜接於洞口之下,連成了一道通往未知的階梯。靠近岸邊的石階之上,吳浩雲破碎的屍體正躺在那裡,血水順著石面細密的刻紋流淌到了草地上。為這神秘出現的階梯,添上了一抹死亡的血色……
我晃了晃依舊昏沉的頭,努力地讓模糊的視線變得清晰,定睛看向吳浩雲死狀淒慘的屍體。血水、碎肉、殘破的肢體和散碎的內臟,種種的一切組成了一幅猶如屠宰現場般的殘忍畫面。而此刻正趴在地上一邊嘔吐一邊流淚的江威,無疑為這份殘忍做出了最明確的註解。
「老七!怎麼了?」反映最快的燕道傑和阮玉拎著槍跑了過來,其他人驚異的鑽出了帳篷,緊張的向著這邊聚集。
「姥姥的!這麼狠?」
「嘔~~~~~」
驚喝、哭泣、尖叫和嘔吐,種種聲響雜亂無章的混在了一起。亂糟糟的場面,好似被敵軍攻破的城池一般,驚恐而嘈雜。我默默的站在一側,使勁壓著胃裡被濃烈血腥激起的酸水,仔細地打量著眾人。
拎著獵槍的燕道傑站在我的身側,戒備的舉目四顧。阮玉將正跪在地上猛吐酸水的小芊護在了身後,右手持槍,一雙鳳目如電般的掃視著周圍。渾身抖如篩糠的杜秘正扶著彎腰幹嘔的david劉,死命的捂嘴低頭,不敢看向這邊。余倩已然癱倒在了他們腳邊,人事不省。跪在地上的莫教授神情呆滯,淚水在深刻的皺紋中洶湧奔流,大張著嘴無聲的慟哭……
裂谷的通道佈滿了致命的怪蟲,沒可能再進來人。湖中突然出現的巨石階梯如果帶來了什麼,為何只攻擊了已是殘廢的吳浩雲?現場每個人的反映都符合本身的性格和相互關係,看似都對這起慘烈的兇案毫不知情……
吳浩雲,到底因何而死?
「這……好大的手筆啊!這些石頭到底是怎麼出來的?」阮玉扶著小芊走到了我身邊,訝異的瞪大了一雙鳳目,直盯盯的看著已是面目全非的湖面。愣了一會兒之後,她鬆開小芊,向著吳浩雲的屍體走了過去。
「阿生!來看看,這屍體有點怪。」阮玉蹲下身子看了一會兒,伸手招呼著。我走到她旁邊蹲下,仔細的觀察起來。屍體的「三肢」均已斷裂,創口前段平滑,後段參差不齊,好似先被什麼劃開之後再用力掰斷而形成的結果。沒有四肢的軀幹側躺在石面上,一道縱貫整體的巨大傷口向兩側翻捲著青白色的皮肉,內臟滑出腔體散碎於地,有些臟器上面還有著不少……齒痕??!
正當我滿心驚疑不斷猜測吳浩雲死因的檔口,燕道傑走過來沉聲說道:「先把屍體埋了,太血腥了點。他們沒經過這些,場面太刺激了,這樣下去會出事的!」
「嗯,先埋了。我們畢竟不是專業法醫,再看下去作用也不大,」我起身走下石階,蹭了蹭鼻子打算驅散那股濃郁的血腥味,向著走到身邊的阮玉說道:「小玉,你帶著小芊他們先回營地,安撫下大家的情緒,我和三哥收拾。」
阮玉點了點頭,拉著小芊走到了莫教授等人身邊,招呼大家抬起暈倒的余倩就回了營地。我和燕道傑跟在他們身後,到營地取了折疊鏟便返了回來,在西南方的樹林邊尋了個地方埋下了吳浩雲的屍塊。片刻之後,情緒穩定下來的眾人走到了這個簡單的墳墓前,依次向枉死的吳浩雲鞠躬做了告別,隨後便沉默著回了營地,氣氛壓抑而冰冷。
我和燕道傑拎了盛水的器具走到湖邊,將石階上慎人的血跡衝了下去,隨即便在石階四處查看了起來。少頃,蹲在湖邊最後一節石階上的他,揮著手衝我喊道:「哎嘿!老七!來瞧瞧!有古怪啊!」
「怎麼了?」我急忙跑了過去,順著他的指點看向石階。這節階梯的石面和其他的一樣,刻滿了不知作用的細密花紋。唯一不同的是,石面靠近湖岸的邊緣有著一排鴿子蛋大小的紅色石頭,以兩塊為一組。每組有著少許的間隔,整齊的排列著,遠遠看去猶如一雙雙血紅的眼睛一般……等等!紅眼?我連忙仔細觀察。果然!整齊的紅石中有一組少了一塊,按照旁邊的痕跡來看,很可能就是阮玉開槍打掉的那只水中「紅眼」!
「瞧這兒!別琢磨那石頭了!我瞅了,那玩意兒不是紅寶石,挖回去也沒用,」燕道傑指了指連接各塊紅石的刻線,咂著嘴說道:「我剛才也以為是紅寶石呢,剛打算挖幾塊回去給我奶奶換個大房子,沒想到就瞧見了更厲害的……」
「這些線條值錢?沒明白,不是每個石階上都有?」我看了半天,一點都沒看出來他指的地方和別的石階有什麼區別。
「線條?兄弟!這是法陣啊!失傳了的法陣!那些石頭是秘法製造的魂晶!比紅寶石可要值錢多了!可惜啊!這東西和法陣融合了,一挖下來就廢了。嘖嘖!這法陣可是上古巫陣啊!姥姥的!這玩意要是帶出去賣給懂行的,那可值了大錢了!不過,識貨的不多啊……這個嘛……不行!不管怎麼說也得先記下來,我拿相機去!」
我一把拽住了轉身就想跑回營地的他,著急的說:「三哥!咱有點溜兒行不?這會兒大家困在這兒正發懵呢,好不容易出了個離奇的通道,還沒怎麼著就不明不白的死了一個!賺錢的事您先放放,先活著出去再說!」
「呃?出去著什麼急!我不是跟你說了瀑布這兒一定有出路的嘛?你瞧瞧,還沒找呢,自己就跑出來了!我沒說錯!我瞧著這像是『鎖魂陣』!上古秘法啊!!兄弟!瞧見沒?配著『魂晶』的正宗上古秘法!姥姥的!誰知道這堆石頭一會兒會不會沉下去,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兒了!先拍下來再說!」
說罷,他拂開我的手就要走。我見狀趕忙再次抓住他,問道:「鎖什麼魂?幹嘛用的?」
「唉!就是……那個……說了你也不懂!簡單說,就是限制指定的『巫法傀儡』出入的東西,相當於一個『門禁』。具體是真是假我還沒確定,畢竟這玩意兒我就在祖傳的抄本裡見過大致的繪法,不過按這些『魂晶』來看,這玩意兒成是真的!」
「啊?限製出入?『巫法傀儡』又是什麼東西?」
「嘿!那玩意兒就是……嗯……對!你就當怪物,種類太多了,一時半會兒的也說不明白!老七!撒手!我先拿了相機拍完再跟你細說,你急什麼啊!」燕道傑說完抖著胳膊甩掉了我的手,急惶惶的就朝營地跑了過去,險些和迎面而來的莫教授撞了個滿懷。
我急?看你這造型!咱倆到底誰急啊……等等!限制「怪物」出入?那麼死在階梯上的吳浩雲是因為……我抬頭看向階梯盡頭的洞口,那裡面猶如墓穴一般黑黝黝的看不到底,還不停地向外吹著滿含水汽的陰風……似乎……隱藏著什麼莫名的危險……
「小牧啊!咳咳!」莫教授拍了拍我的手臂,啞著嗓子說道:「唉!真沒想到小羽他們尋找的古城真的存在啊!裂谷裡沒看到形似他們那隊人的屍骨,不知道他們當年從這裡進去了沒有啊……看看!縱目人面、神鳥紋、雙魚紋……這……這是典型的三星堆文明啊!這座階梯公佈出去就能震驚全國!這門裡面也許真的有古蜀國的起源……」
老教授激動的發著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用力的攥緊。隨後力道一鬆,頂著凌亂白髮的腦袋低了下去,痛苦的說道:「唉!這些發現是好啊!可是小羽他們全都沒出來啊……這次,小吳他也……也許,這地方不願意被人發現?我們是不是來錯了?」
莫老摘掉眼鏡摀住了臉,悲痛的沉默了下去。須臾之後,他戴好眼鏡抬起頭,認真的盯視了我一會兒,彷彿下了什麼莫大的決心一般,咬著牙說道:「小牧!有件事兒我得告訴你!我去找你是因為……」
「莫教授!牧領隊!」杜秘高聲叫著向我們走了過來,莫教授被突然出現的喊聲驚得一抖,轉頭看了過去,將本要出口的話嚥回了肚子裡。
「沒打攪你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個……我剛才幫著江威他們整理吳浩雲的帳篷,無意間發現了這個,我覺得應該給你們看看。所以……」杜秘先是一通點頭哈腰的道歉,隨即便遞過了一張折疊的白紙。
我疑惑的接過了白紙,隨開。紙上的信息不多,只是潦草的寫著一些短句,很難讀出什麼完整信息。不過這些短句的內容倒是很怪,淨是一些諸如「控制世界的力量」、「幽湖秘門」、「雙魚為鑰」之類的莫名言語,最下方還畫了一張山谷的草圖。
「這是小吳的筆跡……咦?他怎麼會……」莫老扶了扶眼鏡,瞥了一眼站在旁邊頗顯侷促的杜秘,將後半截話關在了牙齒後面,歎了口氣沒再出聲。
我揉著鼻子凝視著手中的白紙,心中不住的思索著這些短語所帶來的怪異熟悉感……我在哪兒聽過類似的話?對了!小芊!那天小芊說過,吳浩雲和她在小屋後說起什麼寶藏,當時就提到了「控制世界的力量」!那麼,「幽湖秘門」指的應該就是現在小湖的變化!難道這種變化是吳浩雲造成的?是他開動了什麼機關?「雙魚為鑰」……雙魚……雙魚牌?!對!他曾找小芊要過……糟糕!階梯既然已經出現了,那麼雙魚牌……
我連忙收起白紙,和莫教授打了個招呼就匆匆回了營地。走進小芊的帳篷,我急忙讓她查看從成都起就由她保管的雙魚牌。她焦急的翻找了半天,卻啞著嗓子跟我說沒有找到。就在此時,燕道傑和阮玉被我們在帳篷裡翻動的聲響驚動,趕忙跑來詢問。我將事情對他們講了一遍,隨即大家便一起將所有可能的地方翻了個底兒朝天。可是,那雙魚牌卻好似從未出現過一般,突然就從我們的身邊消失了……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