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赤崁城,在王飛三人看來並沒有廣州的主街道寬闊,而且街道的式樣也多是仿荷蘭式的格子道為主,王飛三人此行的目地是這座城市中西區的北勢街(也就是神農街的前身)之所以要來這裡,是因為那少年阿賓家族旗下的產業《靜雅齋》古玩店,就坐落在這裡。
王飛三人到達的時間是中午,店裡沒有什麼人,掌櫃廖伯將三人迎進了大堂,奉上茶水,隨後就不見了人影,三人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究竟忙什麼去了。
左等右等,等了足足有兩個小時,性子火爆的劉勇就有些沉不住氣了,當先嚷嚷道:「這個阿賓到底是怎麼回事?大老遠的把我們給叫了過來,卻不見他的人影,他究竟是安的什麼心?」
「師兄,你就不能再等等?眼下咱們這來都來了,還差那一會麼?」說實話,此時王飛的心中多少也有些對那阿賓不滿了起來。
要說這件事還得從三天前的那一晚說起,當時扁老問王飛是不是真的見過類似那琺琅彩鼻煙壺的物件,可王飛在夢裡夢見的那些東西能說麼?就算說出來了,又有誰會信?
所以白塵老道就背了個不大不小的黑鍋,原因就是王飛把見過那琺琅彩鼻煙壺的經歷推到了老道的身上,這還不算,為了讓那子午須有的事件更具真實性,他就說最後那物件被一個外來的台商給買了去。
在王飛想來,這件事到這也就算是結束了,任你扁老頭和阿賓再奸詐,也總不可能把這麼個子午須有的人物給弄出來吧?
可是這說來也巧,扁老頭剛把這話說給阿賓,當天還真有那麼一位台商拿了件彩紋仕女圖的銅胎畫琺琅彩鼻煙壺到阿賓那店裡問價,而且來人把那鼻煙壺的來歷說的跟王飛所述的經歷有很多吻合之處,這就讓阿賓動起了將那物件收下的心思。
東西,經過專業人士鑒定已經確認為真東西了,然而有一點,阿賓卻是有些摸不準,那就是這物價究竟是不是真的出自雍正官窯,若果真出自雍正官窯的話,那麼這物件到底是滿清皇家造辦處出來的,還是二級官窯又或是次級官窯出來的。
要知道當時清朝的官窯可是共分為三個級別的,而這所謂官窯,在當時指的是宮廷皇家造辦處專業指定督辦的官家窯口,其所生產出的官家器皿大多都印有款章,也就是俗稱的宮款,始稱為官窯。
除此之外,當時的民間亦盛傳有王爺或達官貴人,委託民間窯場燒製類似宮款的瓷器,俗稱二級官窯或次級官窯,也就是說,這銅胎畫琺琅彩鼻煙壺在當時並不是只有宮廷御用官窯才能造,民間的二級官窯和次級官窯也同樣造得出,甚至那些二級和次級官窯流出來的老物件,在如今的藏品中也同樣的價值不菲。
可宮廷造辦處親自督辦出來的物件,無論是品相還是收藏價值,卻都要比二級官窯和次級官窯出來的東西要貴上許多,要知道在如今這個年代幾十萬還是很值錢的,這才有了讓扁老帶著王飛來認人的舉動。
靜雅齋的店面不是很大,裡面的東西卻很是齊全,從紙墨筆硯到屏風畫扇可謂是應有盡有,王飛待得有些無聊,便在店內四下打量了起來,雖然以王飛這些年被老道練出來的眼力來看,自然知道這屋子裡的東西都是假的,但他還是看的津津有味,不時的還發出幾句讚歎聲,讓知道店中內情的扁老頭很是看低了一籌。
「就這眼力價,還敢出來獻醜?」扁老頭暗自嘀咕了一句,對王飛這個敢打他女兒主意的湖南小子更加的看不上眼,在他想來,就憑著自己女兒的姿色是完全配得上家財巨萬的阿賓的,就算是到時候人阿賓看不上自己女兒這等胭脂俗粉,等到過些天那件事情得手,這兩個大陸仔也就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任誰也不會跟個將死之人慪氣不是,至於扁翠兒?
到時候只要自己從那墓裡隨便順幾個物件出來,扁翠兒就可以衣食無憂了,到時候自己這把老骨頭也就可以放心的走了……
雖然不知道扁老頭在那嘀咕了些什麼,但扁老頭那毫不掩飾的輕蔑之色,和輕蔑之後的落寞,卻一分不落的收入了王飛眼底,心裡有了計較,王飛的舉動就更加的隨意了,不停的這副畫捏捏,那個瓶點點,眉宇間很是輕鬆,一點也沒有因為這件事而緊張。
二層的一間閣樓裡,阿賓通過監控錄像將王飛三人的動作看的很是仔細,而且他還發現,這王飛所動過的那些字畫、古玩、瓷器,全都是早些年他們家族長輩花大價錢請內地某著名的丹青泰斗,民間巨匠按照從國外的幾家大博物館裡的藏品圖案仿製的,其中有不少更是只有在běijing的故宮之中才能夠再次看到其真跡。
要說這些東西,尋常人自是看不出真假,但好壞還是分得清的,可是似王飛這般仔細的,卻寥寥無幾,而且王飛那看似隨意的動作,在他看來,也變成了對方正在品味這些物件。
「沒錯,就是品。」阿賓方下了手中的遙控器,緩緩的站了起來,對身旁的廖伯道:「廖伯,這個小子看起來並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啊。」
廖伯無所謂的笑笑:「少爺,就算這小子再不簡單,在咱們這,他也掀不起什麼浪花來,還有那個扁正南,我呸,什麼東西?就他一個早年游水過來的老泥腿子竟然還敢跟少爺您討價還價,真是不知死活,不過,要是少爺剛才的那番話被這小子聽到的話,想必他定會很是得意吧?而且那死老頭的女兒……」
說完,一老一少便在這二樓的小閣樓內哈哈的大笑了起來,至於他們笑的內容是什麼,二人自是心照不宣。
笑過一陣,阿賓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待整理過後,他又對著鏡子照了半晌,這才對著廖伯說道:「廖伯,咱們現在也已經把他們晾的差不多了,你就陪我下去見見他們吧。」
廖伯微微彎了彎腰,往阿賓身後欠了半步,這才拱了拱手道:「一切但憑少爺吩咐。」
「嗯。」對於廖伯的這副做派,讓身在台灣大家庭出身的賓大少爺很是滿意,像他這種從內地逃出來的大家子弟,對於滿清的封建統治還很是認同的:「你以後便在這安心的替本少爺做事,要是做得好了,本少爺是不會虧待了你的。」
樓上發生的事情,在大堂裡等待的王飛三人並不知情,直到阿賓帶著廖伯從門外走了進來:「呵呵,不好意思啊扁叔叔,小侄方才有個應酬一直脫不開身,直到現在才緊趕慢趕的趕了回來,招待不周之處還請扁叔叔見諒。」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這阿賓一回來就主動跟自己打招呼賠罪,扁老頭方才心中就算再怎麼怪罪這阿賓不會辦事,此時也不好再給人家臉色,當即略顯疲態的擺了擺手:「不礙事,賢侄有事儘管去忙,我們其實也沒來多久……」
劉勇一聽這話就有些不高興了,他本身就是個脾氣暴躁天不怕地不怕,跟廣州的時候那也是見誰不順眼下車掄起拳頭就捶的主,眼下這阿賓不但把他和師弟仍在這曬了半天,此時更是想一筆帶過,按照他那小暴脾氣這還了得?
還沒等扁老頭把話說完,劉勇就在那大聲的嚷嚷道:「就這破店要不是看在俺師弟媳婦的份上,你就是用八抬大轎請爺,爺都不帶拿正眼瞧你,要是不信你大可讓人去東北打聽打聽,今天你小子要是不給我師弟賠罪,小心爺砸了你這個破店。」
正在背個手面壁看風景的王飛聽了劉勇這話頓時就有點哭笑不得,不過說實話,自從下了山以後,自己這個師兄可是很久都沒有這麼霸氣過了啊,今這是怎麼了?
不過話說回來,王飛又不得不說自己這一根筋的師兄方才說的那番話很給力,要知道這可不是在扁老頭家,而是在外,雖說自己兩兄弟現在這身手是身無分文,但這面卻是絕對輸不得的,要知道男人活這一輩子,最重要的就是爭一口氣,正所謂輸人不輸陣,輸陣不輸份,他王飛雖然不是běijing人,但同樣也有běijing爺們那不服輸的勁。
不過這劉勇那半生不熟的京腔卻有點讓王飛鬱悶,感情這爺、爺的一喊,就能喊出氣勢來了啊?這又不是在內地,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就算咱們想辦他,你也不能當著他本人明面上說啊!
被劉勇拿話這麼一將,阿賓臉上的笑容頓時就yin了下來,他在這台南就是個太子爺,家裡有的是錢,無論他走到哪裡都有無數的女人往他身上貼,身後的跟班小弟更是多的能組成一個加強連,就是台南最大的社團頭目見了他也會看在他背後的家族的面子上給他幾分薄面,而眼下這個大陸貨竟然敢當著他的面說要砸了他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