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春耕
慘叫，悲嚎，血腥，飄到了遙遠的盡頭。嗚咽的狂風垂首低語，戰場已被風沙掩埋，嘶嚎在空寂裡沉默，長槍在殘風中崩銹，勇士在戰鬥中消沒，為戰鬥而生的靈魂，開始為生存而戰鬥，沒有號角的年代裡，生存是唯一的長路
……
就在阿古拉率領蒙古兵在察哈爾燒殺搶掠，擾亂外藩的同時，在殺胡堡，秦明也為賑災之事忙的不可開交。
從二月五日，架設粥棚，半月以來，殺胡堡下蜂擁匯聚的災民男女，婦孺老幼已然超過兩萬多人，幾乎要超出殺胡堡內的人口了。如此龐大的災民群，讓秦明是有喜有憂，喜的是，一下子多出來這麼多人口，這可是秦明一直想要得到的，憂的是，這麼多人一天消耗的糧米，數量極為龐大，即使秦明的庫房中有從夏三抄來的幾萬石糧米，也形勢艱危，因為秦明並不是打算救他們一時，乃是要把這些災民納入堡內。望著日日減少的糧米，秦明也咂舌不已。
為了物盡其用，秦明計劃著，就殺胡堡擴建的工程，他決意除了原有的工匠之外，餘下的勞工悉數讓災民參加，招募災民前來做工，但凡參與做工的災民，就有飯吃。這樣，既能讓災民有飯吃，也能讓他們在有飯吃的同時，不會鬧事，還能加增堡內防禦工事，一舉數得，對於此舉。災民們也是欣喜。
就在救災急鑼密鼓進行之時，喬六指又從大同府等處，購來了春耕用的種子，耕田的器械，還有一千多頭耕牛。
本來，殺胡堡內也有種子，與耕牛的，不過自從去年年底，新開出一萬多畝的荒地，加上定邊堡。戍邊堡也相應墾出的兩萬畝荒地後，殺胡堡這原本就很一般的庫存，頓時捉襟見肘。因此，這才有了喬六指一行。
當這個龐大的牛群，浩盪開入殺胡堡後，把堡外的災民們都驚呆了，要知道這些災民內中可是有許多世襲軍戶，作為衛所下的軍人，他們此前也從未見過這般的景象。所以他們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壯觀的牛群，道路擁擠不堪。最後在幾哨軍士的先鋒開路後，災民們這才給喬六指一行騰出一條大道來。
一千頭耕牛，浩浩蕩蕩，牛蹄踢踏地面之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如同叩擊著災民們的心田，他們臉色蒼白，突然想起自己原先所屬州城，也不過幾百頭耕牛。這殺胡堡卻能在賑災同時，還能兼顧著買耕牛，買種子，而且一出手就是一千頭，兩廂相比，災民們察覺出其中秦明的不一般，察覺到殺胡堡的不一般……
眾人感歎秦明魄力的同時。對秦明的財政也深感興趣，一個貧困的千戶堡，即使內中有茶馬交易，收益也是一般。如何能支撐住這幾宗龐大的交易，堡外議論紛紛，眾說紛紜，不過後來不知聽誰說的，晉商夏三謀反，被秦明斬首，秦明抄的其家財，眾人這才釋然。
……
不理外面的風風雨雨，聽聞稟報，喬六指回來，秦明就帶著夏尋趕了過來，因為災民的眾多，秦明已經定下規定，堡內的軍士，每天輪流前往堡外，維護秩序紀律，而林文浩無疑是比較震懾人的。
在擴建的殺胡堡新城的城東，一里左右，有一處搭起的簡易畜牧場，裡面有一處牛捨。之所以說他們簡易，因為這裡現在除了頂棚之外，便什麼也沒有，光禿禿的。
此時，喬六指跟他買來的一千頭牛都在此處。此時的喬六指一路的行商奔波，未有絲毫疲態，精神卻顯得很好，神采奕奕，他身邊的幾人倒有些疲憊不堪。見秦明到來，喬六指一臉歡喜，偕同他身邊幾人慌忙行禮，秦明擺了擺手，目光掃向了牛群。
只見這些牛，毛色暗黃，體態瘦弱，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秦明大失所望：「老喬，這就是你收購的牛？」
面對秦明的質疑，喬六指神色平靜，恭聲道：「大人，這些都是小的在大同府各處收購的耕牛，約五兩銀子一頭，大人別看它們現在有氣無力，瘦弱不堪，實際是大同府的牛捨，不捨得用足夠的草料餵養，這才導致耕牛掉膘，瘦弱。小的保證，只要悉心餵養數日，這些耕牛保證都能架犁。」
秦明將信將疑。望著這群耕牛有些出神，不知想些什麼。
喬六指突然問道：「大人，是否要把這些耕牛悉數給堡內的軍戶？」
秦明點了點頭。
喬六指大急道：「大人，不可。」
秦明一臉不解的看向喬六指，淡笑道：「老喬，有何不可？」
喬六指笑道：「大人精於軍政，在下佩服，但對養牛卻是一知半解。」
秦明不以為意的點了點頭，前世的他，從小在城鎮長大，對於耕地鮮有而聞，就連這世的秦明對於耕地也是半吊子，所以，他還真的不懂養牛。
「這養牛可是個精細活，先說這牛住的牛捨吧，要保持乾淨，保證舍內空氣新鮮，牛舍內的墊土，墊草也要勤曬勤換，保證溫暖乾燥，還要常常擦拭牛體……冬日時節，還需把他們室外，在背風之地，讓耕牛野外取食，曬曬太陽……而在平時飼養上，平日草木禾秸自是不說，一旦有勞作時，豆糠餅類也一樣不能少，就連耕牛飲水都既有講究……每天飲溫水2次∼3次，水溫以接近耕牛體溫為宜，忌用過熱或過冷的水飲牛，水裡最好放入些許食言……」
喬六指侃侃而談，秦明目瞪口呆，頭一次知道養牛居然這麼麻煩。秦明皺了皺眉頭.
「養牛有這麼麻煩？」
「若想耕牛精壯，非得此法，若是大人把這些耕牛分給軍戶們，鄉民們粗野無法，不懂如何精養，所以餵養出來的耕牛都是瘦弱不堪，且養牛頗費財物，尋常百姓人家，怕是養不起。」
經喬六指這樣一提醒，秦明才發現，自己此舉，非但不能造福百姓，反而會累及他們，頓時有些無語，他看了眼喬六指一眼，「老喬，你既然如此瞭解養牛，那這些牛就交給你飼弄了。」
聽聞秦明如此說，剛剛還一臉專家摸樣的喬六指頓時蔫了下來，苦笑道：「大人，經商才是小人的老本行，這養牛小的也是外行，您別看著道理我說的頭頭是道，那也都是從牛倌們那裡聽來的，可真的讓小的飼弄這些牛祖宗的話，那您還不如殺了我省事呢。」
秦明雙眼翻白，你丫說白天，感情是消遣我呢，看秦明神色不愉，喬六指忙道：「大人勿慮，依在下看來，此處修建畜牧場之事，已經勢在必行，在下認為，大人可以在此處成立一個大型畜牧弄場，餵養這些耕牛，家禽。平日裡耕牛都放養此處，只有在春耕，秋耕之時，再租給軍戶。至於這些牛群平日裡的看管照料，大人儘管放心，小的已經給大人找了幾個牛倌。」
說著喬六指指了指身後幾個人，秦明這才注意到他們，一直以為他們是喬六指行商的夥計，沒想到卻是牛倌。當下這幾個黑瘦漢子，有些拘謹向著秦明行了一禮。
秦明向他們笑著點了點頭，見秦明笑著對他們點頭，其中一人神情激動，雙拳緊握。秦明倒是沒注意這些，此刻他的注意力都在這群耕牛身上，不過他又是個外行，看了半天沒看出門道，姑且就放下，把事情交給了喬六指去做後，就離開了。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喬六指為著耕牛的事忙進忙出，人都瘦了一圈，期間，秦明也去牛捨巡視了一次，牛捨的那群耕牛們比起剛運來時，確實結實多了，暗黃的毛色，也都被梳理的油滑水亮，秦明看的是滿意無比，心中想到，照此下去，怕是半月差不多就能下地了。
二月底，終於，災民的事情開始告一段落，殺胡堡下，被接濟過的災民居然有三萬多人，擴建的殺胡堡城郭，也開始有些雛形，南北縱橫十數里，巍巍雄關，現在正在修建新災民入住的房屋，幾萬人一同施工，工期大大縮短，相信照此下去，再過月餘便能完工了。
耕牛們現在也不似先前那般瘦弱，已經開始長膘，粗壯有力。而先前因為缺銀無法造水車開挖水渠的問題，也悉數解決，現在堡外的農田中，大都有從兔毛河從引的水。
二月二十八，此時已經過了春耕最佳時節了，水車，耕牛，種子，軍戶悉數到位，秦明帶著殺胡堡的一種文官武將，在堡內舉行了一次盛大的春耕儀式。從堡內到堡外，戲班邊走邊吹吹打打的聲音，傳到堡外，也流於堡內，這讓飽經饑荒的災民們，在經過恐慌，無望之後，首次對於殺胡堡這個地方煥發出強烈的生機。
在秦明的帶領下，一眾軍戶隨著秦明來到了殺胡堡外的耕田中，在田頭祭拜過後天厚土之後，春耕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