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凌宗位於小回音谷,背靠碧霞山脈,面朝凌坤海。
早上打柴的臨海峰,是碧霞山脈二十七峰之一,至於下午的任務地點,則換到十八曲海灘,這片海灘連綿數百里,迂迴曲折,當中跨度十里以上的海灘,就有十八個之多,故而得名。
有海灘自然就有海鳥,不過,這裡的海鳥並不是一般的飛禽,而是帶有妖獸血脈的凶禽——赤眼信天翁,成年鳥獸的體長可達兩米,翼展更是超過六米,幾乎與大雕無異,不懼雄獅,敢搏猛虎,實力不亞於普通武者!
同樣道理,赤眼信天翁的排泄物也非同尋常,是種植靈藥的上好肥料。
藥園外事弟子,聽起來名頭不錯,實則任務卻是收集散落在海灘上的鳥糞,說白了,就是掏糞弟子,要麼是在門中不招待見的人,要麼就像風墨白一樣犯錯被貶至此。
「看來編號為九五二七的雜役,始終逃脫不了相同的命運,華安要撿狗屎,我就要拾鳥糞,哎……」風墨白歎了口氣,極目遠眺。
烈日當空,萬里無雲,水天相接,波光粼粼。
海風拂面而來,攜著一絲清涼,讓人神清氣爽,遠處銀色的浪花,一浪接一浪向沙灘湧來,細碎的嘩嘩聲猶如樂曲,緊繃的心弦也為之放鬆。
風墨白來到自己的任務區,四處打量了一下,臉色不由得黑了下來:「這片海灘,到底有多少天沒清理過了?」
眼前所見,沙灘上東一坨、西一堆,佈滿了灰白色的糞便,有的已經開始發乾,與泥沙混在一起結成硬塊,有的還是拉稀混合物,在陽光的蒸騰下,正散發出難聞的惡臭。
風墨白有些鬱悶的卸下籮筐,戴上面罩,拿起鐵鏟動起手來。
赤眼信天翁一般在深夜外出捕食,日出時分歸巢,白天都是休息時間。它們的巢穴在數百里外的落雁群島,生活在島上的赤眼信天翁數以萬計,每逢外出和歸巢,鳥影遮天蓋地,就連修者也要退避三舍。
據說曾有一位師叔,從海外急著趕回宗門,打算橫穿這片海島,恰好遇上外出捕獵的鳥群,最後被撕成粉身碎骨,成了鳥群的第一份美餐。
當然,眼下這個時分應該是相當安全的,風墨白有氣無力,機械式地重複著落鏟、挑起的動作,雖然心不在焉,手腳卻相當利索,不多時便清理出一小片區域。
「青啊,時光啊,就這樣葬送在這個鳥地方了……唉!」
風墨白歎了口氣,看了看四周,忽然心中一動:「反正這裡也沒人注意,不如一邊幹活,一邊吞噬元氣,轉化靈力?」
說做就做,風墨白當即開啟吞噬天賦,週遭元氣瘋狂向他湧來,丹田內真氣的轉化速度陡然加快,不過外界龐大的元氣乃是夾雜在空氣當中,雖然隔著面罩,但他仍被惡臭熏得胸腹翻滾,乾嘔連連。
「我靠!就連元氣都是帶臭味的,吸收多了會不會滿身鳥糞味?靈力會不會因此產生腐臭特效?」一想到這裡,風墨白不由得臉色發青。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為了禍害洪荒的偉大理想,這點小苦難算得了什麼!」
風墨白自我鼓勵一句,當即調整好心態,一邊清理鳥糞,一邊吸納元氣,不消片刻,丹田內的第三道靈力居然在慢慢凝聚。
「這個速度,有點誇張了吧?比之前要快十倍不止啊!」
據風墨白的估計,即使吞噬天賦全力開動,同時進行靈力轉化,形成一道靈力也差不多半個時辰,不過現在看來,第三道靈力從無到成型,只需五分鐘的時間,速度快得離譜!
這種情況自然讓風墨白又驚又喜,繼而生出不少疑問:「難道是海邊的元氣濃度更高些?還是說這才是吞噬天賦的極致速度?」
他當即扔掉鐵鏟,也顧不上地面髒,盤膝坐好,入定內視。
丹田內,依然是茫茫雲海,氤氳之中漂浮著一粒青綠色的蓮子,表面纏繞三道紫芒,猶如髮絲,其中兩道探出寸許長,餘下一道僅有半寸,正是凝聚當中的第三道靈力。
風墨白很快注意到,不時有幾個白色光點從雲海飛出,直接融入第三道靈力,而吸收了這些光點之後,第三道靈力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成型!
「這是靈氣,不是普通元氣!」風墨白又是一驚。
普通元氣與空氣共存,可謂無處不在,卻需先轉化為真氣,才能變成靈力。但是靈氣不同,可被直接吸收,小至靈石、靈藥,大至靈石礦、靈脈等等,都蘊含豐富的靈氣,據說碧凌宗的內門,就是建立在一條靈脈上面,門內靈氣繚繞,是一處修煉寶地。
在這片滿地鳥糞,連元氣都是臭的海灘,風墨白並不相信會有靈氣存在,他壓下心中驚訝,內視身體各處,終於找到了靈氣的來源——
這些白色光點,赫然是從鳥糞上釋出的!
只有零星幾點,與普通元氣混在一起被他吸入體內,再經過經脈進入丹田!
風墨白頓時傻眼了,再三檢查,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哈哈,沒想到這裡的鳥糞居然如此寶貝,怪不得可以用來培育靈藥!」
看著遍地皆是的鳥糞,風墨白兩眼發光,心中砰砰直跳:「看來啊,我的修煉之路,要從拾鳥糞開始嘍!」
至於鳥糞上的靈氣從何而來,此時根本不在他的考慮之列。
風墨白將籮筐拉至身前,雙掌緊貼筐側,隨即開啟天賦,作用在筐裡的鳥糞之上,與此同時心神凝聚,集中在自己雙掌,認真感受其上的變化。
果然,隨著天賦的運轉,不斷有靈氣湧入手心,一點接著一點,順著真氣的運行匯入丹田,僅僅過了數息,靈氣的吸入便越來越慢,片刻後連一星半點都沒有了,風墨白才停下來,一臉激動之色。
「哈哈,第三道靈力終於凝成了,速度比坐火箭還快啊!」
風墨白的眉眼都笑開了,嘴巴也快咧到耳後根,又嘿嘿傻笑一陣,才重新抄起地上的鐵鏟,熱情高漲的幹起活來。
有目標又有動力,效率果然不一樣,只花了一個半時辰,就徹底清理掉自己的任務區,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丹田內的紫色靈氣,赫然多達二十道!
感受著體內越來越強的氣息,風墨白心滿意足的笑了笑,隨即又有些愁眉苦臉:「唉,可惜啊,只能當五天的外事弟子……」
風墨白眸光微閃,忽然生出一種故意犯錯受貶的想法,隨即歎了口氣,打消了念頭。
因為屢教不改的弟子,大都被貶至八荒別院,開山去了。
他收拾好工具,正yu打道回府,眼角餘光卻是瞥見旁邊一大片海灘還沒清理,心中一動:「這裡好像是陳師兄的任務區吧?」
「十六號房的陳師兄前幾日與人打鬥,不但受了不輕的傷,還被貶到這裡來,看來今天我得學學雷鋒了。」風墨白狡黠一笑,當即放下籮筐,只拿著鐵鏟,向著遠處化作一個小黑點的陳師兄走了過去。
陳師兄叫做陳雲,嗜劍如命,一手劍法很是了得,號稱劍癡。
雖是同院師兄弟,不過陳雲此人極為孤僻,沉默寡言,不願意與人交往,所以直到如今,彼此僅是點頭之交,風墨白大約記得,二人相識將近一年,陳雲跟他說過的話還不滿五句。
眼下若非為了自己的修煉大計,他也不想跟這種冰男打交道。
一路走來,風墨白四處打量,發現這裡的情況比他的任務區還要嚴重,鳥糞鋪了滿滿一地,幾乎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厚度也不小,還有三處小山包,足有三四米高,應該是堆積了好幾天才能形成的,他一一看在眼裡,心中暗暗竊喜。
在距離三十多米的地方,陳雲忽然停下手上動作,扭頭看來,眼神冰冷,帶有幾分警惕,面容稍顯僵硬,看不出喜怒。
「嘿嘿,陳師兄,可有些日子沒見了。」風墨白停下腳步,熱情的招呼一聲,目光落在陳師兄裹著厚厚繃帶的右肩,語帶關心的問道:「你的肩膀好點了吧?」
陳雲蹙了蹙眉,只是冷冷的盯著風墨白,顯然沒有回話的打算。
風墨白似乎早有所料,不尷不尬的打了個哈哈,隨即指了指四周,開門見山道:「我看陳師兄這裡的災情比較嚴重,恐怕今日是沒法完成任務,反正我已經做好了,也沒其他事,就給師兄搭一把手吧!」
沉默。
「咱們既然是同門,理應團結互助,師兄你說是吧?」風墨白勉強笑道。
還是沉默。
風墨白心裡不由得苦笑,別這麼冷淡會死啊?他也懶得再說,直接動手。
剛才在來的路上他已經詳細觀察過,就以那三處成三角之勢的山包為中心,方圓三百米以內範圍,以他的速度大半個時辰就能清完。至於餘下部分,就留給陳師兄本人,這樣一來,二人完成的時間應該相差不多。
之所以選擇這片區域,自然是因為這個範圍內的肥料最多,佔了陳師兄整個任務區的七成之多,而且遠離陳師兄如今的位置,風墨白動起手腳來,也不必擔心會被發現。
日落西山,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在夕陽的餘暉下,兩道身影被無限拉長。
「呼……」風墨白鏟掉最後一堆鳥糞,同時吸完最後一點靈氣,隨即鬆了一口氣,嘴角勾起一抹燦爛的笑容。
三十八道!
丹田內的靈力多達三十八道!
風墨白相信,此時此刻他的實力,必定完爆蛻凡七重的武者,一個下午的努力,蹲在令人作嘔的糞堆裡,總算沒有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