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乒」「乒」
裘裡斯巴洛特手槍不斷噴出火芒,但他視野中,「荒地遊俠」金登科的身影分出數股,不斷折現閃動,每一次晃移,都在朝他接近,這份身法比起騎士團黎明營兵王聶鋒的幻影身法略遜一籌。但在此刻受傷,敏銳和精神大不如前的裘裡斯面前,避開他的射擊並不困難。
金登科出現在裘裡斯的身畔,拳指轟出,擊中裘裡斯手腕,他的手槍啪嗒跌落在地。然後金登科大手展開,一扣一帶,將裘裡斯微胖的身體拖帶向側面,一腳踹向他的膝蓋後關節
「彭」
裘裡斯單腳被踹跪在地,膝蓋一觸地面,又猛地站起。這次金登科目光一厲,再踹出一腳,這次是小腿骨「啪卡」的響聲中。裘裡斯跪實冰冷的水泥地,冷汗從他微胖的臉落如雨下。
金登科將一枚通訊耳機塞在了裘裡斯耳朵裡,道,「他們一定在聽……告訴他們都走出來,投降。否則,我會給你一個審判」
與此同時,林海的耳機裡,突然傳來雷迪爾等人的吼聲。
「球球」「裘裡斯」「你個混蛋怎麼會被抓住了」「跑不動讓你減肥啊」
裘裡斯笑了起來,嘴唇有些鮮紅,「都別出來」
然後他抬起頭,看向金登科,以及他身後的那一大眾武裝分子,「你們……知道得罪的是什麼人嗎?」
「你們,負責的起這個代價嗎?」裘裡斯的眼神,顯出無比的自豪,「我們的少爺,不是一般人啊……」
「噢……他是什麼人呢,我很想見識一下……」金登科笑了笑,隨意指了指四周的黑壓壓人群,「在這種情況下,你們還能怎麼辦,除了等死之外,你口中所謂的少爺,你們這幫人,很快就會在地獄去相逢了」
金登科扯下他的耳機,給自己戴上,低頭看著手上的金色手錶,對耳機裡道,「你們很頑強,我承認……我聽說空賊都是很講義氣的一群人……現在你們的同伴在我手上,我也不需要你們投降,走出來,大家見個真章怎麼樣,別躲躲藏藏……」
金登科眼角掃向四周,各個位置,已經埋伏好了射擊手,讓雷迪爾一群人投降,很明顯不太現實,不過退一步,引誘他們離開躲藏地出來一戰,自然會把殲滅他們的時間,壓縮得更短一些讓事情快些展,避免夜長夢多。
也就是此刻,棚戶區中,突然爆出一聲巨大的吼聲,那是大名鼎鼎,空賊雷迪爾的聲音——「球球你可得給老子好好活著」
聲音暴,遙遙滾動在棚戶區中,然後,那裡又爆了激戰。
另一邊,是賈森的怒吼,「裘裡斯老子可不會幫你帶兒子你自己的臭兒子自己帶」
槍聲,又在這邊激烈響起。
然後是杜幸,剛果,「我們一起來的,一起走」「球球我們來營救你」
裘裡斯聽著那些從棚戶區深處傳來的聲音,涕淚滂沱,他猛地抬起頭來,對著那上面,似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大喊。
「我們——是要成為統治宇宙最了不起的一群人」
「我們是——林字營」
然後他扭頭,面對金登科,驕傲道,「你很快會知道,你得罪了怎樣的一幫人……」
金登科面容有些驚跳,眼珠轉了轉,心底生出莫名厭憎,「我最討厭人威脅我……我看看你們能怎麼樣」
然後他的手槍遞出,抵住裘裡斯的頭。
「殺吧」裘裡斯凝視他。這個微胖男子的眼睛,遙望遠方交戰的那些槍火,甚至有一種解脫。他要解脫,那些人,才能解脫,才不會因為他……白白送死。
金登科叩下了扳機。
「砰」
一蓬血線拉出。
微胖的身體,震顫之後,朝著旁邊栽了下去。
蓬
這樣沉重的聲音墜地。
金登科看著傳來寥寥煙氣的槍口。
四周,突然沉寂了下去。
像是陷入了最冰冷的深淵中。
世界,顫抖了起來。
電視直播全程播放了這一幕。
直播畫面上,黑幫抓到了一名逃竄的空賊,然後把槍抵住對方頭上,要對這名叫做裘裡斯的空賊,進行槍決
這一刻,無數人在電視機前屏住呼吸。
他們很難形容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初時,他們看著這場來自黑幫提供的復仇畫面,看著他們互相殘殺,原本雙方,是根本沒有一方值得同情的。但看著這群空賊無比頑強,讓這麼多黑幫人馬,都攻之不克,心理,其實還有些隱隱希望他們能逃走
畢竟處於弱勢的一方,很容易引得人們同情。
然後,電視機前民眾的驚呼聲中。這名叫做裘裡斯的空賊,被圍住了
他還身穿著騎士團的軍服,看上去根本不像是窮凶極惡的那種人物,反而,他微胖的臉,還有些討喜,像是每一個人生命中,都曾經出現過的死胖子。
或者讓人懷疑,他在騎士團的軍事任務是不是一個炊事員。
這是一個濃眉大眼,臉上有些髒污,雙目靈動,很讓人生出好感的微胖男子。
但他是空賊……
然後,對方殺手打飛了他的武器,將他踹跪在地,他涕淚橫流,高聲大喚宣揚自豪自己的身份,似乎一點不被自己接下來的命運而懼怕,讓任何人看到,都會由心底生出對他勇氣的歎服。
隨後,對方的殺手,對他扣下了扳機
伴隨著一聲槍響
民眾們的熱情消失了,民眾初時的憤怒激動的情緒,在這一刻,似乎都伴隨著那個微胖男子的墜地,而如同被潑了盆冷水,冰冰涼涼,突然冷靜清醒了起來。
這是他們想要看到的畫面嗎?
他們之前高呼著這群空賊「該死」,這就是他們想要看到的殘忍嗎?
他們這樣用言語來審判這群人,喊著「殺死他們」振臂狂呼的時候,他們想過,他們身旁的孩子,面對父母露出這樣陰暗面神情嘴臉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和衝擊的陰影嗎?
都沒有。這一切他們都沒有想過
直至此刻。
這一切,因為那個綽號「球球」的空賊裘裡斯,身體如一尊大熊失去生命力頹然無奈倒地的時候,幡然醒轉
這一刻,日冕電視台,很有職業風範素養的當家主播,也一時失語。
這一刻,日冕電視台的直播間後台,亂作一團
「隔壁的星球電視台,表了電視直播,是關於為這群空賊正名的直播兩年前新南星事件的當事人,被授勳的邊界基地司令官,如今的帝**情部中將斯邁……接受了星球電視台採訪,準備表雷迪爾空賊集團的聲明」
「看看他們要說什麼」
星球電視台。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中將斯邁在眾人圍拱中抵達,整個星球電視台,都籠罩在一種肅穆的氛圍之中。
在黑壓壓工作人員聚集的直播室後方,在那打著燈光和木桌沙,反光板幕布的直播間,一身戎裝的中將斯邁,在老朋友騰格爾的迎接下,邁步走了進來。
星球電視台頻道。
斯邁就這樣出現在了公眾面前。
「或許有的人有印象,或許有的人根本不知道我是誰……我是皮爾丹·斯邁。現任帝**情部某處主任,軍銜是中將。距今為止兩年前,帝國新南星事件的親歷者……」
「那時候,我是帝國新南星第二軍事基地的司令員,也是第二軍事基地當年成功在新南星事件脫離的主要軍官之一……也許,你們已經聽說了,新南星的事件,其實是西龐帝國的武裝力量,進行的一次卑劣的偷襲是一場對當時尚未開戰的帝國的入侵……但是,你們不一定知道,真實的來龍去脈……所以,我可以用我的角度,來詳細解釋……當年的新南星上,究竟生了什麼事」
「那是…兩年前新南星的日冕爆時節……新南星的恆星「鳳凰」,會有一段很長時間的黑子爆期,在這段期間,一切通訊,都將陷入於擾之中。我所駐守的軍事基地,一直在等待著……一艘來自帝國調查局星艦的降臨……
「而也就是在此時,帝國的航班海鷗號,在天馬號護衛艦的護持下,也在進行前往新南星的航行……只是,他們都不曾知道,即將在他們面前出現的,是一場,無人事先可以預料的災難……」
隨著斯邁的講述,一直塵封在歷史中,撲朔迷離的新南星上,到底生過什麼事……就這樣以第二軍事基地前司令官斯邁的角度,述說出了整個輪廓。
這段帝國往事,就像是結了疤的陳年傷口,卻在此刻,被斯邁揭開,撕開了血痂,暴露了下面,鮮紅的,刺痛的,不忍直視的醜陋傷口。
「入侵的是皇家霸道機甲團」電視機前,有民眾驚呼起來。
「就是那個西龐王牌機甲隊……皇家霸道部隊?當時襲擊新南星的,是他們……」
「太可怕了,難以想像……」
這樣的信息,播出,巨大的反響,開始形成一**的潮水,一浪一浪,拍擊排疊而出……
星球電視台中,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壓力,有帝國保密局的官員闖入電視台,要求星球電視台立即取消這場荒誕的正名,而根據這些保密局的官員攜威的氣勢中透露,帝**方,開始有人下了帶回斯邁的命令,斯邁在此時直播中,他的警衛員,如果不接此類電話或者敷衍,或許下一刻,軍方督察處的人,恐怕就會抵達……
但是,這帝國保密局的官員,甚至可能會到來的軍方督察處的人,都被攔在了通往直播間的走廊之外。
因為,這裡出現了一群特殊的人。
他們的徽章顯示,他們來自直接為王室諾曼家族負責的王室衛隊,紫羅蘭騎士團。
而這幫人,強硬的將前來興師問罪的這些人物勢力,盡數抵擋在了外面。
山雨,襲來。
「這是無比荒謬的事情」
東森電視台,或許得到了一些授意針鋒相對,開始進行了相關的探討。
一位軍事專家模樣的人在主持人的詢問下,面對觀眾笑謔,「不可能辦得到,西龐帝國的皇家霸道部隊,有多強,這是有數據支持的不說長敵人志氣之類,就憑當時第二軍事基地的那點兵力,哪怕加上雷迪爾的空賊,也不夠和對方交手的根本不可能擋得住他們的進攻」
「這麼說來……張教授,您是覺得,這位斯邁中將所說和事實不符?」
「倒不敢質疑中將……只是覺得,上一次新南星事件就一直對民眾守秘,是因為一些保密理由……這一次,會不會又是在一些上層人物的授意下,斯邁中將不得不出來說些話……呵呵,這些話,誰知道真假呢……斯邁中將,就是新南星事件的受益人啊……他們,可是升了官的……」
就在這些電視台針鋒相對質疑星球電視台的這場為空賊正名的採訪,認為他們只是一面之詞,拿不出更多證據之時。
突然,星球電視台這邊,又有嘉賓到了
前來的是兩個年輕的軍官。
只看這兩個人出現,此刻一些帝國各處收看直播的軍事基地中,有軍人士兵們已經哄然了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又有什麼新證據,新證人出來了?」有新兵奔跑著進入餐廳,來到一些老兵們的旁邊,翹相望,不知就裡,「他們兩人是誰?」
一名老軍士長開口,「杜子強和陳羽,名人了……被稱之為「楓丹白露」,對了……如果單說這兩個人,你們這些新人不清楚。但是,換一種說法,西龐對我們動戰爭,就是借口這兩人在一場維和戰役上,誤殺了他們的一位親王……」
「所以,可以說,他們就是戰爭的導火索軍方明星啊」
這邊。
兩人面對著電視鏡頭,開了口。
「我叫杜子強。」
「我叫陳羽。」
「我們可以以帝**人的身份起誓,我二人在這一刻所說的任何一句話,都是真實的。」
「……當時,情況危急,塔瓦西和拉斐爾空賊群窮凶極惡,雷迪爾,林海一眾出現,為了轉移進攻基地的皇家霸道機甲團,我們計劃,身為誘餌……」
「……引導塔瓦西,拉斐爾兩股大空賊,數百架空賊機甲,和西龐霸道部隊生碰撞……我們那時,或許是有些運氣,終於脫離戰場……得以倖存了下來……塔瓦西和拉斐爾兩大空賊群體,就是那樣覆滅的……全數,覆滅了」
這樣的直播,伴隨著電波訊息,穿行在城市和無數的星球之間,以電磁波轉化成圖像畫面的形式,出現在人們的面前。
而東森電視台,銀河電視台這些出質疑聲音的電視台,在這一刻,面對杜子強陳羽這兩個人的出現作證,所有臨時請到的專家,或者一些所謂「當地人」的評論,所有對雷迪爾空賊群,對軍方這位低調的斯邁中將的質疑聲……已經變得極為式微
在民眾們的視野裡,一樁巨大的事件,拉開了骨架和輪廓,以及真實的血肉。
雷迪爾空賊群體……林字營。
逐漸浮現出了,他們被無數髒污潑灑的下面,最真實的樣子。
「大家,現在要為雷迪爾空賊正名的第二軍事基地全體倖存的軍官們,全部排在了直播間外面等候,他們是當年事件的授勳者,如今散落在不同的部門,有的已經退役離開了軍方……但此時,他們就在我們直播間外面,每一個人,都願意在這件事上,出現作證」
「我很想知道,外面的那些質疑,還想要質疑什麼?」
「你們是受到了怎樣的幕後指使,或者怎樣的利益驅使,而讓你們,要這樣不遺餘力的抹黑雷迪爾空賊群?」
「這樣層出不窮的質疑,你們究竟在掩飾,害怕些什麼?」
「為什麼會有這場襲擊生?」
騰格爾的一連數個反問,力量十足的砸了出來。
這邊,在電視屏幕的這一頭,林家的古堡內,林威,寧清,林薇,林昊,林南,林遠山等等等等一於家族齊聚的人們,看著在星球電視台,群起出現為林海,為他勾結的空賊雷迪爾正名,娓娓講述的那個平靜,但卻驚心動魄的過往故事。
他們終於明白,林海,當初在新南星,究竟做了什麼……
當初新南星事件,對林海,有種種的疑點和猜測,但是,因為家族危機的緊迫和暫時的解緩,而導致眾人對此事並未深究。而林海那時表現出來的神秘,則一併被歸結為,他性格的冷僻古怪上面……所以那之後他越加不討喜,成為邊緣人。
但是,直至現在。
林薇還能清楚地記得,在前往新南星的前夕,她和林海在池水邊對話的每一個字,她每一絲當時對他嫌厭的神態
此時,纖長的手掌掩著嘴,紅著眼的她,恨不能時光倒流,回到當時那日……她,或許會面對那個家族才做出讓她嫁給林海的決策,對他換一番說辭。那番說辭,也許會是:
「……我認命了……嫁就嫁吧」
但時光,從不會倒流,就像是裘裡斯身體沉重的倒下,撕開了人們過往沉積已久麻木遲鈍的心臟。
時光,總是會在當你以為一切平如靜湖之時,會探出現實銳利的尖刀,在你的身上,劃出支離破碎的傷痕,多年以後,仍然足夠刻骨,足夠銘心。
轟
直播間,再次轟動了。
這一次,就連臨時作為主持人的騰格爾,也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因為他看到了新的來賓。
在所有6續紛至沓來的賓客中,這個女人的到來,確是令整個星球電視台直播間,變得那樣的震撼,也突然有了無形中,巨大的份量。
那是一個在諸多警衛保護下出現的女孩。
她是被譽為「帝國偶像」的女子,她此時是一副素顏打扮的清麗模樣,馬尾束在腦後,外套下是一件白色修身的線絨毛衣,就那麼如蘭煢立在直播間外。
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沒有人知道,她此時到來,會做什麼……難道,她是要在這場直播上面,為了那幫空賊,出現在公眾們面前?
很快……揭曉。
「現在,我們又迎來了一位特殊的證人……而她,是一位,我們大家,都熟悉的女士……」騰格爾壓抑著心底的震撼,開口。
片刻後,女子出現在了螢幕之上。
她的面容,在直播間窗外射進來的陽光裡,精緻如瓷。但此刻,她不是作為所有人最熟悉的主播。而是,僅僅是,一位證人。
在她出現於星球電視台頻道的這一刻,彷彿整個星球的城區,都被一陣巨大的喧嘩,以秒成千上萬公里的度,席捲了過去。
「我叫夏盈。新南星,海鷗號的倖存者……我親眼,見到了整個經過……」
溫莎堡,那名叫諾蘭的未來王女,正看著直播裡的那位帝國偶像女主播,看著她出現在電視屏幕面前,初時有那麼一刻,她心理生出了屬於她身為女子身份的,某種方面受到威脅的,對她的排斥情緒。她不是沒有聽聞過,這個叫夏盈的女子和林海在騎士團誓師宴上的經過,有疑點,也有異樣的地方,但這些,她都沒有深想,或者不想深究……而如今,那些潛藏的情緒,那些內心裡莫名浮出的酸楚,似乎在這一刻,變得清楚而真實了起來……
但很快的,就被她的理智所替代,她回復了諾蘭准王女的模樣,冷靜,優雅,看著電視上的那個素顏卻精緻的女子,靜靜地,等待她在天平上,放下最後的砝碼。
屬於帝國國民主播,夏盈的清喉婉轉嗓音,訴說著,在每一個打開電視的人耳邊縈繞。
「……航船在墜落,人們在驚恐的奔跑……而他,牽著我的手,在尋找出路……」
「我們在歹徒的追擊中逃亡就那樣遇到了同樣身處兩股大空賊追擊下的雷迪爾那種情況下,為了求得生存,他和雷迪爾,達成了暫時聯盟的協議……」
「那之後,西龐的軍隊追來……他們進行最後的抵抗……其實,我以為那就是結束……我以為,我也會在那個時候,死去了……如果不是他,以及雷迪爾這群空賊洗心革面的幫助……今時今日,也就沒有我夏盈了……」
這個故事,直到講到最後。
人們才在努力的把夏盈口中的那個「他」,和此時日冕電視台播放的被逮捕,隨之被復仇追殺的林海,結合成同一個人
這需要時間,然後他們才開始想,這兩個人在新南星,生的逃亡一系列生死相依的過程。
再也沒有人,敢站出來質疑這一切。
他們可以懷疑斯邁,懷疑新南星第二軍事基地的那些軍人,甚至「楓丹白露」的兩人……
但是,當一直以來,以「我訴我心」著稱的夏盈,也作為當事證人,出現在星球電視台直播面前作證的時候。
所有質疑的聲音,都顯得那樣的脆弱不堪,沒有半點力度
這個女子,一直以堅韌正直,闡述自己的清新觀點,讓帝國民眾們為之喜愛,甚至送予了她「帝國偶像」這樣不帶任何貶義,純粹自內心喜歡的稱號。
她是人們眼中溫婉正直的大眾情人,國民主播。
而現在,她站了出來,為新南星事件,那個叫林海的貴族私生子,以及他背後的「林字營」空賊,做證。
這邊,林家的古堡府邸中,眾人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當初在一場家族晚宴,夏盈會作為林海的友人出現。當時他們人人震驚不得其解,林海事後也只是說是新南星的同場航班認識,家族裡年輕一輩還嫉妒他的狗屎運,此時,終於明白,他們還是猜錯了他和她曾歷生死的關係。
就連那些在林家調查的警察部門督查,也看著林家眾人,再無之前的刻板,而表現出一些尊敬的態度來。
騰格爾看著網絡爆炸的評論數據,消化了一下她訴說的這一切,開口,「這麼說來……是他當初,救了你……雷迪爾這眾空賊群體,也為新南星抗擊西龐進攻,出了很大力氣……所以這麼說,正是因為當初他們救了您,您一直記著這份恩情,所以這個時候,會願意為他們站出來作證……現在外界的民眾們,想知道,您是否頂了壓力呢……如果您有任何壓力,有人會因為你站出來而威脅你,我相信,民眾們都不會答應的吧」
「謝謝大家,此次出來,的確會有些壓力,但並不是大家想像中的那樣……請不必擔心……而且,」她停頓了一下,粉色的唇,泛著亮邊,「我站出來,也不僅僅是,因為當初承了空賊們營救的大恩。」
電視前的民眾們又靜了下去。
夏盈的嗓音繼續。
「大家,或許有所聽聞,我在此前,拒絕了一段安排好的婚約的事情……」
很多人大氣都不敢出。
「那是一段家裡安排的婚約……對方,很好……配我這樣的女子,綽綽有餘。應該是,我無法高攀呢……」
「當時,很多人議論紛紛,人們都在猜測,我為什麼要做這件事的理由我現在,告訴你們理由。」
電視中,直播間前,夏盈的螓,在一片呆若木雞的目光中,昂起來。她的側臉,比這顆星球最高巒瑰麗的山川還要漂亮。
「他……就是我的理由。」
「當在海鷗號的隕落中,牽過了他的手之後……」
停頓了的短暫靜謐中,人們能清晰的看到,她精緻容顏上,一雙眼睛在陽光裡染成了琥珀色。
「我想,我再也無法若無其事的,當做什麼都沒生過,牽起別的男人的手了吧。」
萬籟俱寂。
萬籟俱寂的不僅僅是直播間後台的那無數電視台工作人員,攝像師,燈光師……
還有這直播電視面前的,那些在酒吧,商廈,廣場,辦公間,居民住房裡的,一張張面容。
沒有人知道,夏盈站出來說出這樣的一番話,意味著什麼。
但所有人都知道,當一個女子不顧世俗的壓力,能在電視直播裡,對民眾做出這樣的坦白,說明了什麼……
這個消息,雷霆般震驚著帝國。
第零五大區的湖中堡裡,雪狼家族的長老會的虛擬投影會議中,眾人分明的看到,朗勃北風面前的那道幽靈般看不清面容的擬真頎長人影,突然簌抖了一下。
眾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切,陷入極致的死寂中。
「我們星球電視台,剛剛迎來兩位客人,是著名的製片人和男主播沃倫與吉米,他們為我們送來了一份拷貝的錄像……」
騰格爾面色沉凝。
「而其中的內容,正是有關空賊的一些記錄影片,還有他們拿到的,一些關於雷迪爾空賊群,林字營的內部資料……我希望,大家能看一看。」
畫面開始暗下去,播放出來的,是碎裂的很多圖像片段。
帝國偶像夏盈,牛仔褲t恤的便裝出現在鏡頭裡,在海鷗號的客船,對鏡頭擺了擺手,有聲音傳來,「好了嗎?可以預演下開頭吧……」
畫面切換,海鷗號被導彈擊中,下沉,混亂。
進入逃生飛船,跌落下降。
墜落新南星……夏盈,林海,吉米,沃倫,攝像師被顛來倒去,畫面斷斷續續,柯恩工人黨,微型攝影機記錄,攝像師死在柯恩工人黨手上,沃倫在偷偷用紐扣攝像機攝錄了之後的畫面……生激戰,然後是見到了空賊雷迪爾。
吉米沃倫隨著雷迪爾空賊群轉移……接應到了軍事基地的人們……變相證明了此前所有作證人的證詞……然後是,西龐的驅逐艦升空,被擊退。所有軍人,空賊,都在競相擁抱歡呼慶祝逃出生天。
畫面再切,這次就不是沃倫吉米拍攝的了,而是另一處視角,竟然是,來自雷迪爾空賊。
應該是新南星事件過去後的時間。
在一處不知何名的星球上,塔瓦西和拉斐爾的空賊勢力瓦解後,被雷迪爾集團接收了起來。
但出奇的,這眾扎根在未知星球的空賊,開始形成了自己的社會。
設立了營區,科研區,女人和小孩的區,教育區,學校,課堂……醫療站……
而所有看到這樣圖景的人,都由衷出讚歎。
「太美了……」
是的,因為所有的營區工程塑殼,都被塗裝了各種各樣的色彩。
有人天馬行空的在醫療站的外牆上用噴漆裝置畫出托著紅十字的天使眾神,惟妙惟肖,堪比濃墨重彩大色調的油畫。鏡頭中,那個作者笑起來,「知道嗎,我曾經的夢想,是當一位畫師,但是,人總有十之**不如意……」
小孩們在自己的房舍外面,抹出藍天白雲,線條人。那些線條人,站在高樓大廈之中,雖然那些都是他們想像中的「高樓大廈」,看上去比他們的營房大不了多少……但誰又能阻礙這些小孩們幻想的權利?
鏡頭切到課堂上,不過這些都是一大堆形形色色空賊模樣的人在上課,正襟危坐,看上去異常滑稽。
有人拍了拍桌板,「今天宣佈,我們不叫空賊了我們改名——「林字營」」
「林字營,這土不拉幾的名字怎麼來的?抗議,還是叫雷迪爾空賊團霸氣啊」
「我們做空賊……難道也要孩子們,未來對外說起,也是空賊?」
「說的是……那麼我們改名,就叫林字營我們,是一群自給自足的隊伍……」
「小農經濟思想……我們要做貿易做大買賣不搞那些打打殺殺的小手段,要著眼未來……我們的目標,是整個星河……」
「我們的孩子……真的會擺脫空賊的稱號嗎……」
「當然,我們現在有學校了,他們在裡面學習,教導他們的,都是了不起的人,未來,他們也會很了不起」
鏡頭,再變。
是個長相漂亮的男人,和雷迪爾正在房間昏黃的燈光裡,面對著星圖,兩個人皺起眉頭商議。
「王冬家的老婆生了雙胞胎……要把補給品全數送到,要給予充分保障……有些人得了病,寒冬要降臨了,我們需要更多的藥品和食物……星河那邊,貿易線路今年有些動盪,白色幽靈艦隊,威脅著航道和空間站……我們這麼多人的食物,要先解決,實驗棚的三號和八號瓜果成熟,應該可以在本地的土壤裡種植……要改善大家口味,最近有些抱怨食物的單一和味道了……還要引進更多的品種進來……聽說塔塔星有種嫁接豆的味道不錯,這次貿易,能不能搞到……?」
「我盡量跑一趟……」
這副模樣哪像是空賊頭子,就像是一個考慮著手上無數吃貨下頓吃什麼的農場主。
然後畫面是大量的日常生活,經常生這個小社會的聚會。
有打扮得體的女孩,在鋼琴前彈奏。有熱情洋溢的男孩,面紅耳赤的對心儀女子獻愛送花。
粗魯空賊出身的男人們,用碗口大的酒杯碰撞飲酒,勾肩搭背。
他們飲著烈酒,吃著烤肉,聽著琴聲歌謠,有人揮才藝吹起如泣如訴的風笛,悠揚無比,又略帶憂傷。有人大概想到逝去的朋友親人,落下淚來,很快被旁邊的同伴現,肩膀撞了他一下,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仰頭咕嚕喝個於淨,眼淚和溢過嘴角的酒液融合在了一起。
歌聲,童謠,琴聲,砰酒杯聲,構成了這片溫馨的天地。
這是大宇宙時代裡,一群不被重視的人,他們組建起來的,小小天地。
他們在這裡親如一家手足,他們同哭同笑,痛飲痛醉。男女相互依靠著,感受彼此溫暖的體溫,用最樸素的物質,構建未來的生活。
馨寧的生活,也許沒有都市高度達現代化的繽紛。但卻多了很多人們沒有隔閡冷漠,相依為命的溫暖。
他們是空賊。
他們就是林字營。
畫面中,出現了一高一矮,一大一小的兩個胖子。
叫球球,裘裡斯的空賊,牽著那個拿著一塊麵包在啃的小胖子的手。而裝作嚴肅教訓そ子的聲音,還在不斷傳來
「臭小子你也給我爭點氣,別老是被請家長你要我面子朝哪裡擱」
「爸爸你不是喜歡我們寧老師嗎?說她很有知性美,而且性感胸部夠大……你和她不是有更多見面機會了嗎……
「啪」胖小孩腦袋挨了一下,「誰教你的這些什麼胸部大不大的你這臭小子哪裡學得性感這個詞該不會是你賈森叔叔那個混蛋吧你小子爭氣一點,別讓我在她面前總抬不起頭來這樣下去我臉面都丟光了……還談什麼展」
胖小孩揚了揚頭,「爸爸我告訴你個秘密……其實老師每次讓我請家長,知道你要來,都打扮得特別漂亮……有時候,我還看到她看到你在窗戶外出現,臉紅紅的呢」
「啊哈哈臭小子你哪裡去觀察這些,你怎麼懂這些,還察言觀色臭小子……話說回來……你們寧老師真見你老爸刻意打扮了?」
「老爸魅力很大啊」
「那是當然」畫面裡的胖男人,搖頭晃腦的得意之後,又回復到一副嚴肅老爸的模樣,一本正經,「我告訴你小子哦你不光要學會喜歡女人,還要必須懂得如何愛上一個女人沒有體驗過全情投入的這種感覺,人生不完美的別整天想著當情聖」
「別嫌老子話多哪天你看我日漸老去,囉囉嗦嗦,別打斷我……更別嫌我煩,臭小子要知道你小時候,我一遍又一遍讀著相同的故事,直到你靜靜睡著,也沒覺得煩過」
「爸,我以後也要追隨你的足跡,當空賊女人緣爆棚啊」
「滾蛋你不能當空賊你要做軟件工程師你懂嗎,我最怕你這種想法,你記著,無論如何,都不能成為空賊你爸我是沒辦法走上這條路,但你不一樣,你現在有學校,有同伴了,你會獲得很好的教育,你要成為一名工程師知道嗎,我就曾幻想著成為一個每天只動動手指頭,就可以混吃等死的這種安逸白領工作」
「當空賊老子氣不打一處來我這麼拚死拚活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讓你成為一個工程師就是不讓你重蹈覆轍拿槍拿炮有什麼好你給我記住了下次在聽到你說當空賊,老子立即大耳刮子扇你」
「嗚嗚嗚……」
那胖小孩大概被父親猙獰的表情嚇到,哭了起來。
父親心一軟,摁著他的西瓜皮型腦袋埋入自己胸口,蹲下,抱著小孩。
那模樣,再無猙獰,而是那樣的平和,柔軟。
「記著這些話,你母親走了後,我們相依為命過來,我一直謹記著,我是你的父親,我不跟你說這些,沒有人會跟你說。當初你老爸我,就是父親沒跟我說過這些,我才成為了空賊……人生福禍無常,誰也不知道可以活多久,我們空賊更是如此,所以有些事,我必須讓你早點知道。」
「你要學著珍惜對你好的人,學著守信,做一個誠實正直的人,學著敢愛敢恨,做一個大度的人。你要努力讀書,學習知識,因為那可以⊥你未來,走遍星河都不懼怕」
「我不要求你供養我下半輩子,但我要求你成為一個讓我每時每刻都驕傲的兒子。如果有一天我風燭殘年,我告訴你不想再活下去了,你不要生氣……總有一天你會瞭解……我總是盡我所能要給你最好的。同時不想拖累你的人生和家人……如果覺得感傷,生氣或無奈,你只需要像現在這樣,抱緊我就是了,正如我從前攙扶著開始你的人生一樣
分開,叫裘裡斯的空賊看著眼前這個黑瞳大眼的小男孩。
「我們作為父子,親人,只有這一次緣分,無論這輩子我會和你相處多久,也請好好珍惜共聚的時光,好好聽我話,臭小子下輩子,無論你我以後會不會爭吵,愛與不愛,都不會再見了。」
畫面斷。
直播間正對面的人們,眼裡都噙滿了水花。有的人,於脆紅著眼扭開頭去。
不會。
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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