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石公園。
剛鐸拉機甲,自林海的手上,現出。
在和龍騎士機甲對沖的這一拳下,看到自己的機甲頭部被轟成齏粉,一層一層的雞皮疙瘩在龍騎士機甲裡的席遠皮膚上躥起,迅速朝全身蔓延,他甚至感覺到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刻凝固。
幾乎是恐懼下全部的本能,席遠瘋狂的撥打操縱桿,沒了頭的龍騎士機甲在地上猛地一蹲,然後絲毫不顧自己機師等級身份的在地面狼狽之極連番了三個滾,機甲起身蹲地半跪的同時,雙臂曲肘護胸。
不得不說,龍騎士機甲此刻的這番動作作態和他之前一副強橫霸絕掌控戰場的氣魄相比之下完全判若土狗,但他畢竟是八級大機師,這幾下雖然像是地上打滾的土狗,但卻極好的規避了可能遭遇的窮追猛打,甚至他還在起身破綻最大的時候,保護住最關鍵的要害駕駛艙,就算對方趁勢追擊,也不可能一下子把他打垮。
這一套一氣呵成,看到無頭的龍騎士機甲這般機動的迅捷,讓旁人都頭皮發麻,席遠八級機師,並非浪得虛名。但同時這一連串的逃避動作也表現出他的確被那台從運輸飛船到來給林海的古怪機甲嚇破了膽。
但嚇破了膽,並不代表著他不會拚命。
抬臂曲肘護住要害的席遠,似乎發現並沒有原本預料中林海痛打落水狗的情況出現。
這讓他得以分了分擋住胸口駕駛艙的雙臂,透過雙臂的間隙,看向那頭發生了什麼事。
要看看命運,是否真要注定讓他今日栽倒谷底。
然而,他看到的是那台將林海包裹其內的古怪機甲,就這麼舉著拳頭,保持著剛才的動作,僵硬的立在原地。
「發生了,什麼事?」
方程式賽場外圍數十個觀賽場內,此刻已經是群情激伏。那些現場狼狽不堪已經壓不住人群的安保們,已經明白,最後一場方程式發展到這一刻,就差沒有暴動了,僅僅是因為掛著此刻直播中被席遠追殺下林海的命運,才沒有讓憤怒的人群用毀壞公共設施的方式,發洩怒火。
不過也有隱隱趁亂煽動人群的人混雜其中,保安們著重在控制這些導致亂局的因素。但如果,賽場上,那卑鄙的席遠再進一步,做出些什麼不可收拾的舉動……他們恐怕是真的摁不住了。
但似乎命運,總是朝著人們所不願面對的深淵滑落。
「是機甲匹配度問題」
水文靜星球空港中,面對浮出在空港中翹首以盼所有人頭頂的巨大問號,同樣身為機甲師的杜子強和陳羽兩人一眼看出來問題所在。
「這已經不是林海當初駕駛的剛鐸拉了,在他上面進行了很多改進,而且看來細節處更加複雜……林海和機甲的匹配,出現了問題。」
機甲是工具,是兵器。人要發揮兵器的威力,首要條件是對兵器特性的把握。
沒有一個機師可以面對一台陌生機甲,立刻就能發揮出百分百的性能,更何況這還是在關乎生死一個急躁就會導致手忙腳亂的千鈞一髮。
哪怕是剛鐸拉機甲。
但其實,這已經不是原來的剛鐸拉了,在帝國那個隱秘的實驗室裡打磨了一年半載,經過了不少科研人員在上面的修正改進,如今的剛鐸拉,也再不是從前林海所見到古穆的樣子,它更修長,裝甲再也不是以往一味的靠著厚實來加大防護力,而是通身處處的緊致稜形包裹覆蓋。它背生雙翼,若非看到熟悉的自檢信息和原本的一些原始痕跡,林海根本認不出來這台機甲就是剛鐸拉。
機甲改進了,性能似乎也提高了,但是,有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
就像是當初和剛鐸拉分離,到如今再重歸一體,人和機器,都已經不是當初的模樣了。
可是,戰鬥,卻迫在眉睫。生死,卻近在咫尺。
「天在助我」看到林海和古怪機甲匹配出現了問題,席遠內心湧出滔天狂喜。
他之前於掉一整個韋恩戰隊時沒有狂喜,踩死哈曼德這樣的螞蟻沒有狂喜,但獨獨面對此刻匹配出問題的剛鐸拉機甲,卻無比狂喜。因為這意味著他將把剛才的恥辱,原封不動奉還。
剛才他被迫做了土狗,現在他要對方變成瓦雞。
沒有防備的機甲,再強大,也不過是一個隨意擺佈的靶子。
席遠操控龍騎士詭異的跳躍上前,都說機甲運動是反應機師內心世界的芭蕾,這個機動動作此刻就完全顯現了他內心此刻的遭遇大轉折的巨大起伏。
龍騎士機甲躍躍欲試的一拳轟在剛鐸拉的頭部。
剛鐸拉震顫下頭部被巨力轟側向一邊,甚至整個機甲,都隨之一歪。
所有人的心臟,都感覺在這一刻伴隨著剛鐸拉的顫動,被無形的手握住狠拽了一下。
方程式賽場的直播旋翼機,從天而降。
旋翼機的拍攝鏡頭,對準了龍騎士席遠。
席遠也很明顯的明白了,方程式的直播恢復了,且正在進行著。
於是他操縱機甲,龍騎士機甲伸出一根指頭,指著面前的剛鐸拉,面對鏡頭擴音道,「看到了吧此人違反規則偽造身份進入方程式,而且還隱藏了一台這樣的違規機甲不過我席遠將維護方程式機甲的尊嚴,嚴格打擊搗亂分子,還方程式比賽的公平和正義」
最是違規犯眾怒的人,此時卻面對以為的直播,滿口道德正義宣揚公平。
「無恥」
「太卑鄙鄙了」
「他以為剛才的一切,可以瞞騙過所有人?殊不知我們已經看得清清楚楚
所有在光屏面前的人,都體會到了什麼是無恥,如果席遠此刻看到外部觀賽場那些可怕的憤怒的人潮,恐怕他現在機甲裡得意的表情會瞬間凝固。
當然,現在外部的一切席遠都並不知道,唯一可以和後方通訊的機甲內系統,不知道是不是戰鬥的損傷,已經失靈了。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直播恰到好處的恢復後,正好見證他轟趴下眼前這台機甲的一幕。當然,機甲裡面的機師,會不會遭遇什麼戰鬥中的意外身亡,這當然不是人可以控制的。
就算他的整個追殺過程中可能有什麼漏洞,河畔星林家這邊事後也不會善罷甘休,但他在乎嗎?當他取得了方程式桂冠,背後是米蘭星區議會的大佬,百合花大貴族的榮光,成王敗寇的世界裡落敗的林家,又能翻出什麼風雨?
他正好可以以此樹立傳奇,而所有的傳奇,其實都是踩著無數人的屍體上位的。
龍騎士機甲反腿一腳踹中剛鐸拉,剛鐸拉機體翻滾一圈,單手支地,勉強維持半蹲。
龍騎士順勢一個衝刺,手中鋼拳捏起,如古代重騎兵衝鋒的鏈錘,只是這一錘,這次瞄準的仍然是剛鐸拉機甲的腦袋。他要將林海剛才趁他一不留神間給他的恥辱,全數奉還。
沒有頭的龍騎士機甲一拳轟來。龍騎士機甲畢竟是戰鬥機甲,而任何一台機甲頭部都是脆弱的部位,龍騎士機甲的全力一擊,即將如山崩一般撼中剛鐸拉半蹲在地的腦袋。
而剛鐸拉的頭部,兀自低垂。彷彿引頸待戮。
「站起來」韋恩戰隊後方,一於人等攥起了拳頭。林薇完全是下意識喊著,「快站起來」
她甚至沒有想過林海的反擊,因為此刻看上去林海遭遇了機甲匹配度問題,這樣的問題讓他之前連操控機甲進行正常連續機動變成障礙。所以林薇覺得此刻林海只要能操控機甲站起來,就是好的。至少代表了終於將障礙破除的第一步。
只要能站起來,就能機動,才能進攻,或者……保命逃走。
「站起來」那座清遠學院的古堡裡,陸銘驚訝的看著自己的表妹,幾乎撲在了茶几上,一對翹臀不顧矜持的撅在他的面前。手臂就那樣高高的舉起,那上面有一個煙灰缸。她竟然是被席遠的無恥激怒,手抄起煙灰缸,要砸屏幕那頭的血紅色龍騎士機甲
她真的砸了「碰」一聲巨響。阻止不及的陸銘就這麼震驚的看著煙灰缸脫手而出將晶屏電視撼了個冒著青煙的大洞,電花嗶啵。然後是陸曼娜的聲音,「啊啊啊……看不到了」
然後是陸銘惱怒的聲音,「……你是傻子麼」
「快躲開啊……」學院餐廳大樓之中,在穆恩不遠處的田小恬,正攥著旁邊一個女閨蜜的手,完全顧不得了對方的手臂被她掐出道道淤青。她一開口,就是周圍四面八方的人們的異口同聲。
「快躲開」
匹配度……
發動剛鐸拉之後,林海就發現了這個問題。他剛才就一直任由得機甲在失控狀態。而他在駕駛座艙中,手速如飛。他在和這台好久不見的老朋友進行重新接駁溝通。他們曾一起經歷過殘酷的戰爭,所以林海知道,只要剛鐸拉沒有徹底變成另一台機甲,他就一定能找回他。
而今,就在他的重新探索下,沿著過往老戰友留下的熟悉氣息,全新剛鐸拉的世界,在他面前打開。
匹配,完成。
剛鐸拉重獲生機。
在龍騎士機甲這力撼山嶽的鋼拳轟到面門的瞬間,剛鐸拉突然以和剛才僵硬極不相稱的敏銳,右臂抬起,一把抓住了從左側轟到面門的這枚紅色戾拳。
轟力量在剛鐸拉的合金指之間爆開,震得兩台機甲的手臂都在顫動。
但龍騎士機甲是衝刺,而剛鐸拉是半蹲著,就這麼抬手,就把衝刺騰起於半空的龍騎士機甲連帶它摧枯拉朽的一拳擋在了他的左面門旁不過半米的空間。這就是一副讓所有人難忘的畫面。
席遠又感覺到頭皮發麻了,因為剛才那種初見到這台林海駕駛的機甲,鑽入他骨髓的恐懼感,再次躥起。他可不允許這種感覺再度出現
剛鐸拉站了起來。
他站了起來。甚至表現出的動作,連水文靜星球上的老兵們都吃了一驚,「他這樣就,匹配完成了?」
「匹配,完成了?」這是一些懂行的人,嚇掉大牙的震驚。
「怎麼可能?」甚至此刻席遠的驚駭,還遠在那些旁觀者之上,正常機師和一台從未接觸過的機甲磨合需要五六個小時。
所以可想而知,當看到林海在戰場這麼短短的時間就磨合匹配了機甲,讓席遠有多麼的驚懼。
這根本不科學
但這個世界從來就不能以科學道理來完全闡述解釋。
龍騎士同時撤拳,後腿支地,前腿猛撩而來。按理說以席遠此時惱羞成怒全力自保的發揮,和他差一個機師等級的林海未必能躲得過他的攻擊。但偏偏,坐在搭載有缺陷雪晶龍騎士機甲裡的席遠,此刻所有的反應,都大打折扣。
所以剛鐸拉一個錯步,這一腳在剛鐸拉胸前破風而過,剛鐸拉反手一拳,龍騎士機甲腰部出現連裝甲都一併凹陷下去的坑。「蓬」一聲機體四十五度角斜切向地面。
剛鐸拉一把從地面提起龍騎士機甲,席遠操控右臂擊來,卻被剛鐸拉猛地架住他的機甲臂肘彎,剛鐸拉的青色雙拳隨即連續而快速的在龍騎士無頭的胸口轟砸兩記。
龍騎士機甲倒飛而出,胸口處是兩個裝甲碎裂的大坑,上面爆發出無數碎裂的紅色鱗甲。
之前林海駕駛蓮花九號,也穿透席遠的防禦在他身上轟了九擊,但卻因為龍騎士機甲超強於蓮花機甲的防護能力,使得那種程度的攻擊就像是在撓癢。席遠更是優越得居高臨下追殺林海。
如今剛鐸拉在手,席遠因為本身機甲的缺陷,就連蓮花九號的進攻都無法完全擋下來,又怎麼能面對和林海完美匹配的剛鐸拉?
剛鐸拉迅快遞進,原本被兩拳轟得平退的龍騎士,又突然被橫擺的機甲臂一砸,硬生生將龍騎士平退的去勢砸得九十度轉向拋落旁邊地面。
剛落地,剛鐸拉一腳將躺地的龍騎士撩起。席遠還想反撲,機甲臂連環兩下錘落剛鐸拉的肩部。剛鐸拉硬挨兩記退後一步,後腳在地面一犁,然後向前騰空飛踢而起,踢中腰部的龍騎士在半空打著滾,無數裝甲隨便像是冰晶的碎片般隨著機甲的落地軌跡噴濺撒落。
但席遠似乎仍然不死心沒放棄反抗。眼看剛鐸拉又瞬間近前來,他明白,拚命的時刻到了他操控龍騎士,連續轟出三拳。而剛鐸拉機甲也絲毫不避,硬生生朝龍騎士機甲劈劈啪啪的轟擊了七下
「不要小看我啊」這是席遠的垂死掙扎。
「你該死」剛鐸拉第一拳,在龍騎士的裝甲前開了花。在這一拳之下,龍騎士的裝甲猛然朝內凹陷,然後衝擊波朝落點旁跌宕散開,震得整個龍騎士機體都一通猛顫。
機甲中的席遠在那一瞬間直覺滿腔甜腥味在嘴裡散開。
「啊啊啊」他暴怒之下,操控機甲再進行反擊。
林海第二拳又隨之在他機甲上轟炸開來,狂暴的力量,不光震得龍騎士機甲再度猛顫,連剛鐸拉裡的林海,都前後抖蕩了一下
席遠已經口鼻溢血了。但他仍然反擊,他不甘心。方程式是他的方程式,這是他的桂冠,通往大貴族至高榮耀之地的桂冠,怎麼能被他人奪去,還是個地位低下的伯爵私生子
席遠的第三拳已經非常微弱了,轟在剛鐸拉的腰部,剛鐸拉甚至連腰都沒有彎一下,手中同樣的第三拳就這麼再舉起砸了下去。
狂暴的力量先讓龍騎士兩塊裝甲板朝內凹陷,然後向外撕裂崩濺。
「這是為哈曼德的」
剛鐸拉抬起拳頭,第四拳轟在龍騎士的胸口。
座艙裡的席遠此時面部已經可以用猙獰來形容,滿面鮮血,但怨毒的眼神,卻可以透過駕駛艙,盯向面前這個古怪機甲裡的林海。他不甘心啊……他恨
但他只能靜待林海此刻從剛鐸拉機甲內傳出的審判之音。
「你們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著這樣卑劣的行跡和勾當,就真有把握,將所有真相,都掩殺埋葬在重重黑幕的洞穴深淵裡,永不見天日麼?」
第五拳落下。
「憑什麼?」
第六拳轟下。
「憑你們自以為掌控的力量,封鎖一切的鐵幕嗎?」
「你們錯了」
第七拳。
「錯的離譜」
最後一股狂暴的力量,帶著粉塵盪開的衝擊波,狠狠貫在龍騎士甲身,這一拳,連帶之前合起來的七股力量,將龍騎士機甲中央,打出了一個凹陷下去的大洞。
七拳之後。龍騎士機甲再不成人形。
胸口大洞中透出機甲內部已經震成一片殘骸,其中被無數機械構件壓著的駕駛艙中,是席遠七孔流血,死不瞑目的一張臉。
估計他最不能瞑目的,是自己這個百合花大貴族家培育的年青一代第一高手,未來前途無量的大機師,竟然死在了一個無名小卒的手上。而且這個無名小卒,還是當前的星區最高議會通緝犯。至少稍等一下,他就會被調查局特工太保抓走,永陷深牢,再無出頭之日。
但偏偏,他為了貪圖追殺對方一時之快,落到了如今的田地。
龍騎士戰隊在場上的隊員,以及此刻後方的主控室裡,是一片駭然的表情
全體都已經傻眼了。
剛才林海的那幾句類似審判般的話語,字字誅心。甚至令來自百合花家族的人,都在此刻背心僵直,瞠目結舌。他們甚至心底,面對那台機甲和那個青年,生出了一種難明的畏懼。
最後一拳轟出,席遠命喪黃泉。
彷彿要傾瀉出所有的憤恨怒火,剛鐸拉機甲立於被打垮的龍騎士殘骸廢甲面前,突然振臂一拳,這一拳,彷彿是機甲裡的那個青年,想要打破這個黑暗暗的天幕。
又像是在發洩
剛鐸拉機甲,朝這片米蘭星區的蒼穹之上,爆發出一陣類似不甘不願不忿的怒吼嘶鳴
一個青年,一台機甲,朝天擊拳。
沖天的怒吼。
心悸得讓人不欲直視。
刺目得讓人心膽俱怦。
機甲艙門打開,林海站出在艙門口,面前,飛出了無數的方程式直播無人旋翼機
將他的面容,放在了此時的光幕面前。
林海就這樣站在這裡。
「我叫做林海。」他開口,隨即想到此刻可能是在面對全星區的方程式觀眾,甚至可能電視面前的很多人對一場好好的方程式就這這麼被攪亂而怒火中燒,所以他停頓了一下,竟然是被心中的某些怯懦所阻滯了一下。
是的,他不是一個妨礙或者給他人帶來麻煩後會心安理得的人。
甚至哪怕他剛剛逃出生天,之前就是生死關頭。但面對民眾們想好好看一場比賽,卻被打亂的結果,他也感到愧疚。他鼓足勇氣道,「我無法不偽裝身份參賽,對我而言,這是逼不得已的一件事,所以我並不奢求你們的原諒……事實上,你們也不用原諒我……」
林海從來就是不會說話的人,就如同他當初初次抵達河畔星莊園,得罪林昊,得罪林薇,得罪家主他的父親林威,得罪了莊園內外很多人……他似乎如今,也是這樣。
這番話其實是表達歉意,讓民眾們不原諒他,保持責備他的權利。但這一句話聽上去,就像是死不悔改,就像是跟直播面前的民眾們叫板。所以這番並不委婉甚至直來直去的話一出,立即引發了很多的不滿。不少的觀賽場中,有民眾們盯著直播面前的這張臉,道,「怎麼說話的?」
不知是否是因為剛才對林海安危生死的極度緊繃在意,此刻林薇聽到林海的這種對民眾們的「道歉」,一直繃緊的擔憂的弦,卻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對一旁訝然看過來的眾多家族長老們道,「這傢伙,好像一直都不太會說話」
這下家族叔長們深以為然的互相點頭。
不論怎麼說,至少此刻,林海還活著……他靠著那台機甲的幫助,活了下來,委實是奇跡。家族上下,此刻所有的人,都彷彿剛剛經歷了一場虛脫的過程。
林海的聲音,再度從直播中傳來,「我會偽裝身份,我會採取這樣的辦法保存自己……皆是因為,我受到了巨大的威脅。我掌握著這個星球上,某些人犯罪的證據而這些人的勢力太過強大,他們不允許我存活多過一天,只要我存在著,就絕不可能允許我將這些證據暴露出來……所以,我選擇了這樣的方式。」
整個米蘭星球,似乎都在這一刻萬籟俱寂了。
韋恩戰隊後方,家族上下,人人靜默。
各大觀賽場,鴉雀無聲。
清遠學院之中,餐廳裡剛才龍騎士機甲被消滅,巨大的歡呼轟鳴發洩聲,也在此刻寂靜,只有窗外的雨,淅淅瀝瀝,清冷殺人。
黃石公園之外,調查局的特工各大力量快速進軍,要朝林海包抄過去。
任務是阻止席遠為非作歹的特警隊,一眾特警們圍在一起,看著手持電腦傳來的直播畫面,陷入沉默。
那個青年的聲音,就這樣從觀賽場的塵霾中,從哪些清冷的雨幕裡,從安靜的會議室,從寂靜的家庭電視中,清晰傳來——
如同怒吼,又似爆發。
「我指控」
林海仰頭,面對那飛翔的直播攝像頭。
「我指控米蘭星區議長加納森,涉嫌走私,謀殺,濫用權力,**,操控黑惡組織的犯罪行為」
「我指控議長加納森及其黨羽巴拿馬議員,長期遙控宇宙外白色幽靈的匪幫,肆意殺害劫掠商船的犯罪行為!」
「我指控加納森操控柯恩工人黨組織,縱容黑惡組織柯恩工人黨在新南星的貧民窟操控毒品走私強迫賣淫,犯下纍纍謀殺劣跡的犯罪行為」
數個指控,伴隨著林海餘音未絕,驚雷般炸起在米蘭星圈。
將議長加納森,推上了林海以米蘭星區做背景的對立面的舞台。
這一刻,電視機前的所有人,腦袋裡都像是被雷一樣炸過,驚慌失措的看著直播面前的林海。
他們不確定這個青年是否失心瘋了……竟然以這樣可怕的罪名,任何一樣都是絕對不能容忍的犯罪行為,指控米蘭星區的議長加納森大人。
他所指控的對象,可是星區議長啊
他們一度認為林海口中所謂的惡勢力威脅,很有勢力,還以為挖掘到了某位大人物的醜陋醜聞但沒有想到,這個人物的身份和地位,大到了超過他們估計這麼多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無數人,就這樣看著直播面前的林海。
而此刻,因為他的指控,所以所有人眼裡,都發覺他的身影竟然是這般單薄。
先不說他的指控和指控對像太過驚世駭俗。就是哪怕他真的指控的議長加納森有不法行為,他不過一個小小的河畔星伯爵私生子,在家族都沒有什麼話語權地位的人,怎麼擺在米蘭星區議長的面前,和他對立?和他那些龐大的律師團,龐大的陪審團對立?
他就這麼單薄的佇立在直播面前。
他的身影,真的很單薄。
但林海的聲音,卻再一次響起,「綜上所述,基於以上的指控理由……」
「我個人,將對加納森議長,執行公民逮捕權」
這一次,是林海對著鏡頭,只是對話的對象,卻不是星區民眾們。
「我將……親手逮捕你」
公民逮捕權,這是帝國大憲章賦予公民的權利,這種權利來自大開拓時代,人在宇宙或者未知星球,無法及時將犯罪行為通知帝國治安部門處理,只能私下逮捕等候法院審判。這條法令,一直被記錄在厚重大憲章的一個角落,只有一條列文,沒有過度司法解釋。
但是現在,有一個單薄的青年,面對這個星區表面公認最有權力的人物,公然以他認定的指控,發出了公民逮捕令。
這一瞬間,星河撼動。
「他到底要做什麼?」家族內,林薇剛剛放下去的心臟,在這一刻瞬間吊到了嗓子眼。
天鵝侯爵堡之中,老侯爵樓家成猛地揮了揮手中的枴杖,整個主堡,似乎都聽得到他的喝罵,「愚蠢」
這一刻,無數人沸騰了。
這一刻,那些貴族和部隊,甚至都面面相覷,看到的是一種荒誕不經的宣言如果能排位,這大概是本年度米蘭星區最荒誕的言論了吧
一個青年,要逮捕議長大人。
瘋狂。
這個世界瘋了。
這個世界瘋了,但有人沒有瘋。
加納森就在米蘭市中央廣場慶典宮的二樓電視大廳,看到了全程的經過,甚至林海最後跟他說的那句話。
他咧了咧嘴,微微一笑,「來吧。」
你既然要逮捕我,你有一人一甲,我有這片星河最大的權力。
那就來吧
決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