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呆若木雞來形容此刻的課場,或許都不足以完全的描述此刻眾人面對這一刻的震驚,震驚中又帶著一絲即將面臨從未有過大場面的惶恐。惶恐裡又有一種置身他們完全無法反應事件的空白。
講課屏幕分成了兩半,一半的人員還在進行紅色「不及格」標注。
對一個學生的課程發於不及格評價不是一個隨口說說那麼單純簡單的過程,也意味著如果有教授做出這樣的決定,也不是吃飯喝水那麼簡單的一件事。首先「不及格」的標籤會通過中央系統,然後進入學生的個人檔案,同時會修改這個學生的相關資料,然後中央系統會做出評估,將學生的學業認定為「不通過」狀態。所謂的不通過,就是無法獲得畢業資格。
意味著如果一個學生不通過自己的努力修改這個評價,那麼他將永遠無法參與學院的結業禮。這就是所謂清遠學院進來容易出去難。
任何一個課程不及格標籤,都是較為嚴峻的形勢。能夠讓一個學生焦頭爛額,為此競相奔走,或是懸樑刺股拚命重修過關。
而現在,林海很於脆直接的,將一千五百多號人物,全部釘上了「不及格」的恥辱牆
他是那樣的平靜,那樣的鎮定自若。
彷彿隨手標記的一千多號人是一個請客吃飯的名單。但問題是就算請客,這麼多張嘴巴,也是一個會讓人嘴角抽搐的數字。
更何況,這還不是請客吃飯。
強大的學院中央系統為了處理修改這一千多號學生的檔案資料為不及格重修,光是這個邏輯審核並獲取林海權限的反覆處理過程,就用時三分鐘。
在這三分鐘裡面,在場的所有人,無論是平民學生,貴族青年,後排旁聽教授,那些受穆恩號召前來支援的各社團領導成員,都深刻的感受到了什麼是瞎子趟鋼絲,夜半臨淵池的折磨。
他們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方此刻令此間風起雲湧的屏幕。
屏幕的另一分屏之上,那個零分名單上的五個名字,讓他們的心臟,都宛如被無形的手,狠狠的拖住攥捏了一把。
如果說課程不及格的標注,已經是對一個人學院生涯亮了紅燈。那麼課程不留情面的零分,就代表著全面的否定代表著清遠學院,對違反求學謙遜認真態度原則的,最不留情面,撕破臉皮的懲罰
退學
五個名字。
一千五百多人,被五個名字,送入了一場盛大的陪葬。
他們看著面前的這個青年老師身份的男子。發現他不是表面上那般溫和的羊,而是披著這層羊皮的……惡狼
賓西法,希捷這樣的名教授站起身來,一張有著老年斑臉龐下的嘴巴,囁嚅了一下,卻什麼都說不出口。清遠學院這麼多年,要說大場面,他們也算是經歷得多了,都懶得去提了。但這樣的場面,他們還是首次遭遇。而且清遠學院的近代歷史上,也是首開先例的瘋狂舉動。
「這個……愚蠢的私生子……他知道,自己這是給五個侯爵家族,發送了退學名單嗎?這大概是五大侯爵家族,第一次收到自己繼承人的退學通知書吧……他不是將那五個人送入墳墓,而是將自己,送入墳墓啊五大家族要知道自己的繼承人被退了學……這和將凌厲的耳光直接扇在他們高貴的臉上,有什麼區別?」
有貴族學生盯著林海,竟然恍惚得自言自語,彷彿預感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那五個家族要是知道……」
階梯教室座位上,穆恩站了起來,他旁邊的心理社團社長黃曉蕭站了起來,口哨合唱社團的社員們站了起來,音樂社團的女生們站了起來,難掩一張張驚愕的俏臉,朝林海投以無聲的注目。
田小恬也站了起來,自河畔星之時,她就不停地聽說了有關林海的各種事情,從最初這個私生子的差評,再到後面,越來越離譜,越來越驚心動魄的事件。雖然田納西家和林家斷絕了聯繫,但田小恬卻是林薇私交甚深的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習慣於和林薇在某個咖啡屋,某個餐廳午後的休憩時,話題時不時聊到那個林海的身上,告訴林薇他在學院裡發生了什麼事,或是從林薇那裡,靜靜的聽著她對他的口吐惡言,亦或是得到……一些有關他的消息
當康德會展的雪晶風波爆發之後,她還專程找來了第二天電視的重播,看林海在會展當著全場質疑時令人心臟澎湃激動的全過程。隨著他被巴德等人栽贓而憤怒,為他峰迴路轉的漂亮反擊而輕聲低呼。
所以當得知林海的公開課,她打理了自己的頭髮,穿上了漂亮的裙子,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出類拔萃,然後來到課場,以這種方式,對他抱以支持。
但是在這一刻,連她也忍不住,雙目流露出驚異惶然盯著林海,正是清楚知道被林海點名的這五個人,在學院裡代表著什麼……知道在過去的歲月裡,他們的家族甚至比清遠學院還要更為悠久根基更為牢固……知道這座學院數百年的歷史中,這五個家族所盤踞的份量,所以她更清楚的知道,林海所招惹到的,是怎樣的龐然大物……他,將迎來什麼?
沒有人知道,但田小恬似乎已經看到了眼前急遽展開的……
「風暴」
穆恩盯著這被陽光透過窗戶刺穿了的公開課會場,看到在光柱裡掩映著的林海的頎長身影,聲音曠寂迴盪,「到來了」
「我是賓西法教授,立刻給我接學院技術總部我要你們立刻給我阻攔學院速遞機的發出信號」
「我是江雲帆教授,戈馬,無論你在於什麼,我要你立即對學院進行空域管制,攔截學院速遞飛行器什麼?那麼小的目標你哪裡攔的住?我不管你攔不攔得住,立刻,現在若你們保安隊沒有辦法攔截,就全體等著被解聘吧
「是學院設備管理部門嗎,我是阿蒙德我要你們立刻啟動從學院發送出去的速遞機返回程序現在有四百多台速遞機正在外面?那就全部返回我知道嚴重性,立刻,否則更嚴重的事情,就會發生什麼,還要什麼授權?沒有委員會授權你們只能依次手動操作?那就趕緊去做」
後排旁聽的教授們,很慶幸他們今天坐在了這裡,所以才可能在事情未曾爆發得更嚴重的時候,將一切萌芽給遏制住。
他們在用一切此刻可以想得到阻止林海瘋狂的辦法
鎮守學院技術總部的技術主管員,在接到電話的時候,切斷了所有未發送的速遞機訊號。
而設備管理部門的主管,正挪動著肥胖的身體,抹著滿頭汗水,衝向速遞機的管理房。打開電子門衝進去,然後一把抓住房間旁的一個拉閘,用了吃奶的力氣拉下來,房間裡,密密麻麻,串在滾筒式旋轉發送機構上,乳白色的速遞機發射台,在旋轉中停止了運作,斷開了電源連接。
設備主管終於重重的舒了一口氣,轉過頭看著跟在自己身後的那群管理人員。正欲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就突然一個人指了指機房外的天空,「主管……那裡」
設備主管猛然扭頭,就在他關閉機房之前,五台速遞機,已經先一步被發射了出去,此時正在天空那頭,翱翔破空,不斷推進,然後分散,流星般掠空而去
「晚了」
「來不及了」
倫巴第河的上游,有個坐落富人區的湖泊,臨湖的水岸聯排會所,一直以來都鮮對公眾開放。民眾往往只能在高大和全監控的柵欄下,遙望那些奢華無比的會所,猜測那裡的每一處,或許背後都有一個家族的歷史和淵源。但沒有人知道,這裡的所有聯排會所,都屬於一個家族的產業。
「鮮花侯爵」唐思南家族的聯排會所,不過只是家族所有產業的冰山一角而已。
而他們經常喜歡在這裡聚會。因為這裡足夠私密,不接待外部任何人的聯排會所,只為他們五個人的閒談所準備,這的確是一種很美很孤高冷傲的意境
但伊萬羅孚有時會帶一幫比基尼名模左擁右抱,破壞他們的私密性,對此其餘四人很是有些惱火。
不過今天是個休憩的美好日子。
陽光明媚,而且還有林海遠在清遠學院的即將吃癟,這樣的日子,怎麼看怎麼美好。
他們只需要在這裡,發號施令,然後等著清遠學院傳來的好消息就是了。
一個女人,躺在泳池邊,頭上搭著一頂簷帽,簷帽往下是女子玲瓏曲線。這幅場景,看得維爾遜,唐思南和伊萬羅孚目不轉睛。
但他們對這個女人的身體,僅限於欣賞,任何人都清楚,佘清舒手上面首無數。很少有男人,陷入進去,可以從她手上全身而退。如何學會控制自己的**,不讓自己成為**的奴隸,這是每一個合格貴族的必修課。
「老實話,你們剛才看了我多久?」佘清舒曬夠了太陽,然後跳泳池裡游了一個來回,走上岸,竟然有幾分纖柔的模樣,「其實我對你們幾個,挺有好感,要不要追我試試?說不定我很好追的呢?」
唐思南哧然一笑,「「風騎士」家族從來不做虧本生意,我們不是第一次聽說。你佘清舒更是著名的美女蛇,不知吸於了多少暴發戶貴族的家底……怎麼,想對我們故技重施?不滿足未來當當一個區區侯爵了?要往大貴族邁進一步
「開個玩笑,別這麼認真。」佘清舒莞爾一笑,美目掃向一直在那頭,端著酒杯,有些孤絕的樓良宇,「我佘清舒從來就這樣制定目標,能遇到降服我的男人,我這個未來侯爵就甘願做個弱夫人退居二線,將家業拱手相讓……但整個星區能進我眼裡的男人確實不多,能降服我的也屈指數。那個未露面的「白色獨角獸」或是其一,天鵝家的樓良宇,也或許勉強可以是其一。但你們三個……靠邊站。」
佘清舒點了支煙,光著腳丫走到會所二樓接了個電話。
回來之後,捻滅了煙頭,「我要走了,有點事。」
「正好,我也有點事要離開。」
被自己隨從低聲耳語,唐思南也站起身來。
「那麼就這樣散了吧。不巧偏偏又有些巧,正好我也有事。」樓良宇從躺椅起身,接過隨從遞來的長衣,轉身走出了會所。
在三個人相繼離開之後。
本打算繼續逗留的維爾遜和伊萬羅孚,手邊的通訊裝置,先後響了起來。
「家族的老傢伙,今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居然要我立刻回去」
伊萬羅孚看了簡訊,罵罵咧咧。
低頭檢視電子信箱的維爾遜拿著手機,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對,亮了亮自己手機的光屏,「我也是家族召見……我們五個,不會都是……?到底各自家族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意識到事態不對勁,伊萬羅孚和維爾遜即刻動身。
五台豪華陸航車,分別在不同位置,不同方向,朝著各自家族的總部所在地,風馳電掣。
剎車。
門開。
長衣剌剌拂舞。
樓良宇在早已等待多時的族人拱衛下,簇擁進入家族有些歷史而森嚴的莊園之中。
佘清舒,伊萬羅孚,唐思南,維爾遜,分別在族人的迎接下,被帶到各自家主的面前。
片刻之後,他們的聲音,卻不約而同,於這顆星球各自家族核心重地,無比驚愕,震怒的響起。
「清遠學院……」
「能量系統基礎課……零分」
「退學?」
他們從來沒想過,原本狠狠地,給林海準備的一記耳光。
如今卻突然掉轉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排山倒海般,拍在他們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