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代主子精通奇門遁甲,那卦象,卜一個准一個,這也就是為什麼後來咱們沈家順風順水,都是有講究的,有一年啊……」
「二十三代主子,也是個全才,雖然當年咱們沈家還沒脫離商籍,所以沒法考取功名,但是畫了一手好畫,唔,就是那個幾百年前很著名的風隨畫師,那就是他的字……」
……
夏涼連吃都忘了,越聽越玄乎,越聽越驚異,只覺得頭頂那一排排朱紅色牌牌個個桀驁不遜,文采風流,英姿颯爽……
原來沈家發家靠的都不是老本行,是各代主子的技術啊!
夏涼轉目打量著這一屋子金玉琉瓦,頓時胸中激盪,骨子裡隱隱騰上一種身為沈家奴才而自豪的情懷……
「要說到志雲少爺啊,那可真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呃……」曾叔喝多了,抱著酒瓶打了個酒嗝,瞇著渾濁的老眼,還不忘嘮叨,「你當皇上當年破南朝大兵很容易嗎?那沒咱們志雲少爺這天下怕是早就亂了……呃……曾叔我也算看著志雲少爺長大的,從小他就出人一頭,看什麼都過目不忘,什麼兵書啊奇門遁術啊都不在話下……只是啊,志雲少爺性子溫和,夫人又非常善良,才叫歹人給害了……」
夏涼眼睛一睜,連忙警覺的轉頭看向少爺,就見他蹙了蹙眉,眼睛都沒睜,聲音平和道,「曾叔你喝多了。」
「老奴沒喝多,沒喝多。」曾叔大著舌頭又叨叨了幾句,就在夏涼以為他閉著眼睛可能是睡著時,他老人家忽然「哇」的一下,嚎啕大哭起來。
「志雲少爺和夫人死的冤啊……什麼山賊,這去北雁關的商道咱們沈家走了幾十年,哪個不知死活的敢去劫沈家的東西啊……這是人命啊人命!一百多個人全都滅了口,天殺的畜生!就算是山賊也沒這麼狠的啊……嗚嗚……」
少爺終於睜開了眼睛,卻是先看向台上最末端的那塊排位,凝了半晌才轉頭安慰道,「曾叔您老想多了,爹娘是命該如此。再說了,沈家不是還有我嗎……」
正埋頭痛哭的曾叔恍然聽到這麼一句,忽地一下止住了聲,抬起老臉,迷迷糊糊的看向少爺,連連點頭,「是了是了……好歹咱們沈家還沒絕了後……還有塵少爺……」
透過燭光,少爺俏生生的小臉上沒有染上一絲溫和,晶亮的桃花眸子裡是藏也藏不住的陰霾,好一會兒他才吸了口氣,沖夏涼道,「扶曾叔去休息吧。」
夏涼吞了口口水,連忙應聲,走過去扶起老淚縱橫的曾叔,輕聲道,「曾叔?小的扶您回房吧……」
到底是上了年歲,曾叔瞇甩了甩頭,有些疲憊,搭上夏涼的肩膀東搖西晃的站了起來,嘀嘀咕咕道,「塵少爺也好啊,只是從小溫潤知禮,長大卻愈發機靈乖張了……」
夏涼嘴角一抽,瞥了一眼少爺,發現他並無發怒之意,才鬥起膽子安慰道,「這長大了嘛,人都會變的。」
曾叔被扶著晃悠悠的朝門邊走,卻復嘟囔道,「變也該學些東西……呃……好叫老奴放心將……呃……告訴他……」
少爺眼神一閃,有些莫名的轉頭看向被扶走的曾叔,剛剛是不是他聽錯了?總覺得他似乎還有事情沒說完呢……
好半晌,夏涼滿頭大汗的復又回來,少爺問,「剛剛曾叔說了什麼?」
夏涼迷茫的眨了眨眼,「沒有啊,倒頭就睡了……」
少爺眉頭一蹙,果然是聽錯了。
「把這些東西收拾一下,你也去睡吧。」
夏涼摸了摸腦袋,端著小桌子走到門邊,「奴才就在隔壁,有事就叫啊。」
少爺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抬頭看著滿滿噹噹的排位,長生燭照的祠堂內燈火通明,少爺歎了口氣,緊緊盯著末排「沈志雲」三個字,好一會兒才又抱胸垂頭,闔上眼睛養起了神。
夜,還長,他還可以等!
七王府
向長松剛從書房裡出來,冷不防看到一道絳紅色麗影,連忙往旁邊一閃,避免了相撞。
喬芙兒一個急剎,轉頭笑瞇瞇的衝向長松打了招呼,「長松,早啊早啊……」
向長松面無表情的一低頭,抱拳行了禮,「屬下參見公主。」
「免禮免禮。」喬芙兒瞇起大眼睛擺了擺手,往書房裡看了一眼,「七哥在嗎?」
向長松直起腰,抿了抿唇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只得據實的點了點頭。
「哦。那我進去找他,你去忙吧。」
喬芙兒大眼一亮,理了理衣衫髮型,乾咳一聲,佯裝很端莊的走了進去。
「七哥,芙兒來給你請安啦。」
喬芙兒面上掛著一抹端莊的笑,掀開錦簾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端坐在案首,身著玄衣的喬楚涵。
「七哥?」
喬芙兒又叫了聲,等離近了才發現自己哥哥正蹙眉不展的盯著一塊硯台,不知道在想什麼。
喬楚涵長睫一動,回過了神,抬眸看向喬芙兒,冷道,「何事?」
喬芙兒笑容微凝,多年的相處,她自然能察覺到他現在的心情似乎很不美麗,暗自吞了口口水,聲音放小了點,「呵呵,七哥,八姐遞給我一張請帖,說是明天邀我們去遊湖,父王應了,是真的嗎?」
「嗯。」
喬楚涵點了點頭,俊美的面容上閃過一絲不耐。
「哈,七哥……那我明天穿你送給我的胡裝可以嗎?」
喬芙兒大眼晶亮,一下跳到喬楚涵身旁抱起他的胳膊討好道。
喬楚涵正感覺有些煩躁,哪有心情應付她,皺著眉頭斥道,「端莊即可,莫要為了出風頭,搞得不倫不類!沒事就出去,我還有事。」
喬芙兒麗顏一僵,忙知趣的鬆了手,怯怯的退了出去。
正看到向長松跟個門神一樣站在那兒,不由放低了聲音問道,「長松,七哥怎麼了?」
向長松搖了搖頭,「屬下不知。」
「怎麼可能,你看那臉,跟吃了火藥似的。肯定是誰惹他了,你跟他孟不離焦的,肯定知道吧?」
喬芙兒嘟著嘴,瞪向向長松。
向長松沉默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如實說道,「王爺從昨天到現在,心情一直不好,似乎在想事情。」
「想什麼事情?」
喬芙兒狐疑道。
「屬下不知。」
的確不知,向長松暗道,但似乎跟沈家惡少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