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群裡面,張振宇並沒有挑選那些精幹悍勇,一看就是身強有力的人。
也沒有挑那些一看就是在軍隊裡混了很長時間,有著很深資歷的老兵。
張振宇挑出來的人都是新兵,他們的共同特點就是年輕,甚至用還是半個孩子來形容他們都不為過。
張振宇挑完,陳三連同那八個小兵站在一處,陳連升看著這九個人,皺了皺眉,卻什麼也沒有說。
「你們幾個留下,剩下的人都散了。」陳連升一道命令,集合的人紛紛散了,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去了,只剩下連同張振宇在內的十個兵卒站在陳連升的面前。
「你們都給我聽到了,這一次你們負責護送林大人回到廣州,今天晚上什麼也不許干,給我好好睡覺,明天一早精精神神的上路。」陳連升沒有多餘的話,只是交代了一句,示意這些人可以走了。
陳連升轉身,自己先離開了這處空地,那一刻,這位老軍人的背影被夕陽襯托著,落入張振宇的眼中。
張振宇看到血色夕陽下老軍人的背影,那道背影筆直挺拔,雖然蒼老卻精神爍爍,張振宇心中什麼東西被揪緊,心中隱隱一痛。
「難道作為一個小兵,就不能去改變歷史?難道自己回到鴉片戰爭時的中國,就一定要看著自己的國家被列強凌辱踐踏蹂躪欺凌?難道,自己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這些歷史上的偉大人物走向人生的終點。英雄,先烈,也許他們能得到後輩這樣崇高的稱呼,但是,自己難道真的能看著他們走向夕陽最後的絢爛?」張振宇忍不住的在自己的心裡問出了一個個的問題,這些問題像是一個個千斤的重擔一般壓在張振宇的心上。
「不能,自己不能。」張振宇在心裡告訴自己。
若是自己一直生活在二十一世紀,也許自己也會感歎自己祖國命運多舛,但是最多也只是感歎,因為除了感歎,自己也確確實實做不了其他的事情。但是自己此時回到了一八四零。自己絕對不能只是感歎。
目送著陳連升的背影一直消失在視線裡,張振宇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那裡,夕陽下的孤單老人背影像是一道旗幟,最後刻印進張振宇的視線。
「張哥,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去休息了?」此時,陪著張振宇一起目送著陳連升離開,與張振宇關係最好的陳三小聲的問道。
原來,自從張振宇將這幾個人挑出來以後,這幾個人就算是歸張振宇管了,張振宇此時雖然遠遠算不上一個官,但是至少在形式上,張振宇已經有了自己的手下。
陳連升離開,這些人自然就聽張振宇的話。張振宇剛剛一直望著陳連升的背影,這些人自然也跟著張振宇望著,沒有一個人敢私自離開,也沒有人說話,就是小聲細語也沒有。
「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聽到陳三的話,張振宇擺擺手,示意大家可以離開了。張振宇本來還想說一句解散,但是最後打住了,這時是清代,可不是他熟悉的那個年代,他可不能幹那些驚世駭俗的事情。
此時離開的這些年輕小伙子,也許還不知道,他們的命運在張振宇挑出他們的那一刻,就已經改變了。本來,他們會按照原先的道路,鎮守沙角炮台,然後在與英軍的激烈戰爭之中英勇赴死,被後世的人緬懷紀念。
只是在張振宇挑出他們的時候,他們注定以後不再成為人們紀念,卻不知道名字的歷史上某某某無名烈士。而是成為撼動整個歷史進程的傑出人物,當然,這是後話。
看著大家紛紛離開,陳三也連忙過來拉著張振宇回到住著的民房。怎麼說,此時的張振宇也還是一個傷員,傷員就一定要遵從軍隊的安排,要配合護理的照顧幫助。
回到了民房,也許是陳連升事前交代,也許是那個大夫知道明天張振宇就要走,所以來到了張振宇住著的地方,要對張振宇做最後一次檢查。
在房間裡將上身的衣服脫掉,張振宇健壯勻稱的上半身露了出來,身上有明顯的幾道傷口,有新有舊,其中幾道新的傷口就是最近被英國的火炮擊傷的。英軍的葡萄彈造成的圓形傷口猙獰的展現在幾個人的眼前。
「傷口裡面的彈丸都取出來了,傷口癒合的不錯,我在給你上一些藥,用不了幾天,就可以痊癒了。」大夫說著,已經開始給張振宇換藥,換藥的時候,大夫發現張振宇的手上也有傷口,大夫看到那些猙獰的小傷口問道是怎麼弄的,張振宇沒有說話,陳三說是張哥捏的。
陳三的話讓大夫仔細的打量起張振宇,張振宇一看大夫,估計大夫以為自己精神不正常,才會這般,張振宇不得不找了一個借口,說自己想到那些英國佬欺負咱們。一氣之下,才不知不覺將手捏成這般。張振宇也沒有胡說,張振宇當時想到自己祖國的近代史,確實是不知不覺將自己的手掌捏成這樣的。
大夫算是被糊弄過去,但是大夫卻堅持要幫張振宇包紮上藥。
大夫給張振宇看完,就走了,張振宇和陳三才得以休息。
第二天的時候,張振宇和陳三一早就被人叫醒,等張振宇醒來的時候,看到外面的天色才剛剛濛濛亮,難道,這麼早林大人就要出發。
確實如張振宇所想的一般,這麼早林大人就要出發了,而此時的張振宇身上還有繃帶,兩個手也被裹得嚴嚴實實。本來,張振宇想的是第二天一早就將身上這些勞什子取掉,誰知道第二天一大早林大人就要出發,時間緊迫,張振宇也顧不得許多,趕緊和自己昨天挑出的人集合,向林大人的隊伍趕去。
此時,林大人的隊伍早已經整裝待發,張振宇的人一到,隊伍裡就有人大聲喊道出發。
張振宇那個鬱悶,誰見到過兩廣總督的衛隊裡面,有一個雙手被白布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身上還有幾道繃帶的人混在裡面。
張振宇恐怕就是這樣的第一人,以至於隊伍行進的時候,張振宇都看到有幾道目光恍若實質一般向著張振宇射來。
幸好張振宇傷並不是很重,這些白色的勞什子,都是昨晚大夫非強逼著自己弄上。所以,張振宇還不至於要躺在擔架裡或者拄著枴杖的地步。要是真的那樣出現在兩廣總督的衛隊裡,那真的成了笑話了。
不過,鬱悶是少不了的,以至於一路上張振宇在停下休息的空檔就將身上那些東西全部扯掉,這樣才感覺自己真的像一個衛兵了。
一路無話,隊伍向著廣州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