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沒有好氣的白了陳三一眼,也是,此時這裡這麼多的傷員,而隨軍的大夫卻只有一位。
他要給這麼多的傷員治傷包紮,卻還有人在這個時候大喊大叫,不就是一個傷員動了一下麼,有那麼值得大叫。
而此時,進來的林則徐大人已經向著張四走了過來,他不會忘記剛剛的一幕,那枚英軍火炮的炮彈本來應該擊中的是自己,卻是這個小兵喊了一聲林大人小心,然後義無反顧的將自己撞開。要不是這個小兵,恐怕今天躺在這裡會是自己。
林則徐走過來,周圍的幾個傷兵和看護的兵士就要行禮,被林則徐擋住了。
「他叫什麼名字?」林則徐看著昏迷不醒的張四,問旁邊的人。
「回稟大人,他叫張振宇,在家裡排行第四,所以在村裡人都叫他張四。」旁邊的陳三連忙回稟,根據陳三的話,不難知道,這個陳三原本是和張四一個村子的,想必,也是一起參軍的,怪不得關係這麼好。
「張振宇。」昏迷之中的人沒有辦法掙扎起來,甚至連眼睛都沒有辦法睜開,但是他卻能清清楚楚聽到身邊人的話。當聽到旁邊的人說他的名字的時候,他不禁將自己的名字又重複了一邊。
張振宇,和自己的名字一模一樣,要知道,他也叫張振宇。記得父親給他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就希望自己的兒子以後能有一番大作為,振宇,聽著就大氣,讓人聯想到父輩給自己的孩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是如何憧憬自己兒子以後的道路和作為的。
「可惜,自己只是上了一所民辦的高校,恐怕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對得起父親給自己起的這個名字了。」想起自己名字的由來,昏迷之中的人不禁在心裡歎息。
不過,這也之時短短一個霎那的事情,片刻之後,張振宇已經將自己的思緒拉了回來。
自己此時已經基本可以肯定,自己是來到了清朝,而且是道光年間的清朝,若是自己猜的不錯,此時應該是道光十九年或者道光二十年,因為自己記得清楚,老師在最後一節歷史課上說,林則徐虎門銷煙是在道光十九年,而鴉片戰爭是道光二十年開始的。
和英國炮艦衝突,顯然此時是道光十九年或者二十年,之所以不是道光二十年往後,那是因為那時候的林則徐已經不在這裡了。
「看來,自己應該是穿越了,沒有想到,以前自己老看穿越小說,而且最愛看那種歷史類的穿越小說,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真的穿越了,而且,自己還穿越到了一個極為特別的時期。」張振宇不禁在心裡感歎著。
張振宇此時也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傷心,以前看那些歷史小說的時候,自己不止一次憧憬過自己會成為那些書裡面的主角,在歷史的汪洋之中,改變一個朝代,甚至一個民族,甚至一個時代的命運。那種夢恐怕不只是自己,和自己同時代的很多人都做過。尤其是當自己開始學習近代史的時候,那種思想來的愈發的猛烈,很多時候,自己都寄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回到這個波瀾壯闊的大時代,來改變自己祖國被動挨打的局面。若說自己從無這麼想過,那純粹是騙人。
可是,這也只是想一想而已,最多就是看看那些描寫歷史穿越的小說,yy一把,可自己真的沒有想到,有一天,這種幻想會成為現實。
成為現實,那麼,就意味著自己離開了自己所處的那個時代,離開了很多自己曾經耳熟能詳的東西,這個時代不會有自己喜歡的電腦,喜歡的電視,喜歡的那些遊戲和小玩意,喜歡的那些好吃好喝的東西。失去了那些曾經在自己生命裡出現的朋友,失去了那些再也無法回去的天真爛漫的歲月。而自己更是不可能再見到自己的父親母親,爺爺奶奶,外公外婆。
張振宇此時的心潮就像是洶湧的海水一般波瀾起伏,各種各樣的思想像是海底的暗流一般波濤洶湧,衝擊的腦袋更加的疼痛和麻木。
他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該放聲高歌還是該痛悔自己成為了穿越者之中的一員。
但是有些東西是改變不了的,就像是瀑布,它只會向下流,不可能倒回去。既成事實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就像再英明的醫者也不可能讓死人復活。
「大人,張哥的辮子剛剛在戰鬥中被英軍的炮火炸斷了,還請大人為張哥做主。」就在張振宇心潮洶湧起伏的時候,張振宇聽到身旁陳三的話,張振宇既然明白自己是來到了清代,而且是道光年間的清代,自然就明白辮子對一個在清朝生活的人的重要性。
就張振宇個人來說,他當然不喜歡自己有一條辮子,對於清朝的統治者,張振宇向來沒有任何的好感,不論是清朝的開國皇帝,還是康雍乾盛世或者清末的幾位皇帝,沒有一個是張振宇喜歡的,張振宇尤其討厭清朝男人背後那條辮子,想起來就覺得有些噁心,張振宇到此時都不知道為何,那些人喜歡留一條辮子,想著就彆扭。
但是張振宇也明白,在清代,對於辮子是非常看重的,張振宇記得自己看過的一部民國初年的片子,民國剛剛開始,就割了滿清的辮子,大家都爭著割,一時間割辮子成了一股風潮。但是接著,好像滿人打回來了,大家又忙著找辮子,沒有割的人自然有些竊喜,割了的人紛紛垂足頓胸,而這個時候商人就出來出售長辮子,這些辮子就是當時這些人割掉的。此時他們花大價錢買回來,想辦法綁在腦袋後面,用一頂帽子遮住。
雖然片子有一些喜劇成分,但是也可以看出,滿清的人是很在乎背後那條辮子的。
張振宇自然就留意了身旁人的話。
聽到陳三的話,林則徐也不禁看了看張振宇腦袋後面,那裡此時確實沒有辮子了,一片頭髮被血打濕,黏在頭頂。
這個兵是為了自己才遭到英國炮彈襲擊的,此時的林則徐看到那被炮火炸掉的辮子,也不禁皺了一皺眉頭,但那也只是短暫的一個霎那。
「剃刀!」林則徐大人什麼也沒有多說,只對旁邊的人說了一句剃刀。周圍的人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已經有人遵從大人的命令找來了剃刀。
在清代,剃刀這種東西很多見,因為清代的男人頭頂前方的頭髮隔不了幾天就要剃掉,留一個半光頭,所以,剃刀是經常用到的東西,而軍營裡面,對於穿著服飾比民間更加的看重,剃刀自然是少不了的東西。
林則徐接過剃刀,用手展開,當著眾人的面,將張振宇頭頂那片被血打濕黏住的頭髮剃掉。
恐怕,歷史上最不可思議的一幕就在這些兵卒的面前發生了。
一個是此時正聲名赫赫的兩廣總督,一個是不值一提的沙角炮台名不見經傳的小卒子,但是兩廣總督林則徐卻給這個小卒子剃光了腦袋上被血黏住的頭髮。
沒有人上來勸阻,甚至連陳連升也沒有,此時在場最大的官就是林則徐,誰敢上來勸阻,再說,為何要勸阻。
而沒有人會想到,今天在這裡發生的這一幕,在不久的將來卻造就了一段光頭將軍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