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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第一百九十九章 文 / 如小果

    敢於把心思明明白白寫在臉上,那也是一種膽量吧!

    明玉神情平靜,步履平穩,目視前方與珊姑娘擦身而過。這一次的事,不管最後是找了珊姑娘做替罪羔羊,還是楚大夫人自個兒背了,都不再與明玉有半點兒關係。

    卻不想她與珊姑娘擦身而過走了兩步,身後就傳來「撲通」一聲,緊接著是珊姑娘的哀求聲:「四奶奶救命!」

    救命?

    明玉步履並未做停留,道:「我不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菩薩,珊姑娘找錯人了。」

    落翹扭頭,鄙夷地瞪了珊姑娘一眼。珊姑娘仍舊穿著珊瑚色的褙子,不曉得是不是在院子裡站得久了,這個顏色的衣裳本來能將人襯托的氣色很好,在她身上卻恰好相反,讓她的臉色看起來格外蒼白,水眸恰到好處地流露出幾分失措,看起來愈發可憐。眼眶說紅立即就紅了,清淚順著臉頰滑落,見明玉不曾停留,一路膝行追到石階處,巴巴望著明玉主僕三人的背影,淒然道:「求四奶奶聽我說幾句,只幾句!」

    明玉充耳未聞,進了秦氏的正屋,雲媽媽忙迎上來,道:「這位珊姑娘在這裡等了好一會兒,因夫人、少夫人都不在,其他人都跟著夫人去了,奴婢要盯著熟睡的衍哥,就沒管她。」

    又因今兒氣氛不同尋常,雲媽媽說罷,擔憂地看著明玉。明玉微微一笑,問道:「衍哥還在睡?」

    雲媽媽點頭:「鄭夫人來了沒多久衍哥就睡了,只是自從到了直估,衍哥總是容易被驚醒,這才沒幾天的功夫,眼睛都起血絲了。」

    「不必擔心,明兒我們就回京。」明玉說著朝裡間去,衍哥安睡在架子床上,小眉頭微微蹙著,也不曉得做了什麼夢,睡夢中還嘟著小嘴兒。

    雲媽媽聽說要回京,很是鬆了口氣的樣子。她是明玉她們在京都時才來做了衍哥的乳娘,對楚家的家底並不十分瞭解。但大爺出征三年,夫人、少夫人不回直估,偏偏去了淮安,這其中的蹊蹺雲媽媽還是看的明白。

    何況,外頭跪著的那珊姑娘,真不曉得該叫雲媽媽說什麼好。秦氏是明玉的婆婆,是爺的親娘,她都不曾過問爺、少夫人屋裡的事,這珊姑娘憑什麼覺得大夫人做主,她就能做了爺房裡人。

    說起來還是大夫人一房的親戚,想到這裡,雲媽媽終究覺得不妥:「那珊姑娘還在外頭跪著,咱們院子是沒多少人,萬一叫其他人瞧見了,還說少夫人眼裡沒人,連長輩、嫂子的親戚也敢……」

    落英冷哼一聲道:「她自個兒作踐自個兒,怪得了誰?」

    落翹憤憤地道:「奴婢去打發了吧!」

    明玉並未阻止,今兒上午她過來時,身邊還跟著兩個丫頭,這會子卻是一個人來。這會子時辰不早不晚,已差不多過了下人們偷懶的時辰。雖然看著是偷偷過來,卻又故意等著被人發現,一張口就說救命。

    她也明白一旦楚大夫人失算,她就只能做替罪羔羊,留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可她憑什麼認定明玉就一定會救她?

    明玉捧著茶碗,才吃了兩口,落翹一臉怒色返回來,明玉看一眼就曉得落翹沒有將珊姑娘打發走。

    「她非要單獨和姑奶奶談談。」落翹冷嘲道,「這般不自重,說跪就跪,自貶身份,姑奶奶憑什麼見她。」

    落英見明玉不說話,躊躇著道:「不如聽她說一說。」

    落翹冷哼一聲:「不過狗咬狗,有什麼好聽的?」

    說著心裡一動,眼珠子轉了一圈,落翹也改了口道:「姑奶奶略等片刻,再叫她進來。」

    明玉曉得落翹在打什麼主意,今兒大抵是不會搬出去,但明兒必定是要動身離開直估,雖不曉得秦氏這會子與楚大老爺、楚大夫人說的怎麼樣了,再要回來絕無可能。這珊姑娘見不見,根本不打緊。見了反而膈應,明玉攔住落翹,吩咐落英:「去給三奶奶說一聲,叫她過來把珊姑娘帶回去!」

    卻不想,話音剛落,珊姑娘竟闖了進來。明玉臉色一冷,珊姑娘幾步跨過來在明玉腳邊跪下,定定地道:「我就說幾句話罷了,與四奶奶並無害處。」

    眼眶兒雖還有些紅,臉上的淚跡未乾,目光卻已十分平靜。落英上前一步,道:「珊姑娘請自重,這麼跪著倒好像我們姑奶奶欺負了你!」

    珊姑娘一臉凜然,眼底帶著兩分淒楚,淒然一笑道:「我知四奶奶心裡如何看待我,可有些話我若不說出來,卻無法安心。我並非是一年前才到了這裡,一年半之前就到了。表姐將我安頓在外頭,後來大夫人得知,怕被外人曉得說閒話,才接了我進來。四奶奶、四爺與表姐、表姐夫有恩,這事表姐一直掛在心裡……」

    明玉不等她說完,淡然道:「我們與他並沒有什麼恩,三爺能中舉,是他自個兒努力所成。珊姑娘若真不願我為難,何苦跪著?你又不是我的下人,便是身邊這些服侍的,也沒得動不動就跪的理!」

    珊姑娘頓了頓,到底慢慢兒站了起來,裙擺上已沾了污跡,懦懦道:「四奶奶願意聽我說了麼?」

    說著看了看周圍,明玉搖頭:「我乏了。」

    珊姑娘聞言一怔,落翹見她呆呆的,盯著她裙擺上的污跡道:「珊姑娘先回去換身衣裳吧!」

    說罷就做出送客的模樣,珊姑娘卻站著不動,像是真急了似的,失口道:「這一次的事,全是我給大夫人出得主意!」

    這麼明目張膽地說出來,明玉也不由一怔,微笑道:「那珊姑娘還真生了一顆七竅玲瓏心。」

    「四奶奶別誤會,是表姐無意間得知大夫人收到什麼信,怕大夫人為難四奶奶心裡著急才與我說了。除此之外,其他的才是我的主意。」珊姑娘目光清澈坦誠,看起來還真一點兒也不像撒謊的樣子。

    落英、落翹面面相覷,珊姑娘忙又道:「那信大夫人給大老爺看了,大老爺也很生氣,直說要替四爺做主,休……本來大老爺已預備打發人往京都送信兒叫四爺回來,表姐愈發著急,連飯也吃不下,我才想了這樣的法子拖住大老爺。若四奶奶和夫人一回來,大夫人、大老爺就直拿四奶奶問罪,鬧得下人皆知,又鬧到外頭去,四奶奶的名聲豈不是毀了?」

    還真是生得一張利嘴,卻也有幾分道理。若大夫人鬧到外人前,即便背不上這個罪名,也少不得被人指指點點地議論。

    明玉好笑地看著珊姑娘:「你要說的就是這些?」

    珊姑娘暗暗咬牙,抬頭迎上明玉的眸光,定定地道:「我能得這一條命,是表姐救了我,表姐嫁了楚家到底如何,想必四奶奶也知。我也知,一旦我捲進去,便難以脫身,我所求也不過一條命罷了。而大夫人的心思,四奶奶更是明白。」

    是要明玉與她聯手扳倒大夫人,只要大夫人倒了,吳氏和三爺的日子也能好過些,她報答了吳氏救命之恩。且大夫人倒了,也不會再心心唸唸地惦記著楚雲飛的東西,打擾楚雲飛、明玉、秦氏他們的生活。她不用替大夫人做了替罪羔羊,也就得救了。

    明玉暗暗地吐了一口氣,這個珊姑娘的心思還真不是一般的多,她從前到底過著什麼樣的日子?但現在明玉反倒覺得,她與她嫂子不合,問題不在她嫂子身上,而在她自個兒身上。

    「可惜我沒興趣。」明玉擱了茶碗,冷下臉,毫不客氣地道,「珊姑娘請回吧,你今兒說的這些話,我們不會洩露半個字出去,請你好自為之。」

    說罷露出乏意,靠著軟枕閉目養神,落英、落翹走到珊姑娘跟前,擺出送客的姿勢。珊姑娘不死心,道:「難道四奶奶真不怕大夫人鬧到外頭去?!」

    楚大夫人還有這樣的機會麼?明玉連眼睛都懶得動一下,落英客氣道:「珊姑娘請吧,我們姑奶奶今兒勞了大半天的神,也該歇歇了。」

    說著手臂上一使力,和落翹生拉硬拽將珊姑娘送到院子外,恰好有個小丫頭驚慌失措跑來,見到珊姑娘,忙上前來,一邊見禮,一邊喘氣道:「可算找著姑娘了,大老爺叫姑娘呢,姑娘怎麼跑來這裡?叫奴婢好找!」

    說罷又上前一步,抓住珊姑娘的珊姑娘的手腕:「請姑娘快些!」

    不由分說,朝落英、落翹點了點頭就拉著珊姑娘疾步遠去。

    「不曉得這珊姑娘的話有幾分真?」回到屋裡,見明玉並不想睡,落英忽然喃喃道。

    比起這個,落翹卻擔心別的:「那珊姑娘臨走時問姑奶奶怕不怕鬧到外頭去,她會不會叫人嚷嚷出去?」

    明玉吐了一口氣:「不管珊姑娘的話到底是真是假,這裡都不是她的家,沒她在這裡撒野的份兒。」

    就算真的看不過楚大夫人苛待吳氏和三爺,吳氏、三爺自個兒都沒怎麼樣,她憑什麼來幫著算計表姐的婆婆?楚大夫人怕外頭的曉得她作為吳氏的親戚,來了直估一個姑娘家卻住在外頭惹人說閒話,但最後楚大夫人還是把她接進來了,並未少她吃穿用度,還給了兩個丫頭使喚,身上的衣服**成新,料子卻也不錯,看起來並不寒酸,她就該感恩,可她呢?

    不知感恩,反咬了楚大夫人一口。就算楚大夫人這個人叫明玉覺得噁心,也忍不住可憐楚大夫人竟養了個白眼狼在身邊。

    話說回來,所謂物以類聚,倘或真如珊姑娘說的這般,她們兩個還真是天生一對。只是,這樣環環相扣的計謀,倒真不像楚大夫人的行事作風。若不是明玉定力十足,成敗與否還真難預料。

    而珊姑娘若不是察覺了裡面的機會,又豈會與楚大夫人為謀?若成功了,她們兩個都會獲益,楚大夫人得了莊子,又拿捏住了珊姑娘的把柄,珊姑娘成功頂替了明玉,且還有十足的把握脫離楚大夫人的掌控。但她並未見過楚雲飛,只怕也和楚大夫人一樣,盯上了他豐厚的家資。

    落英不擔心落翹擔憂的問題,冷哼一聲道:「剛才珊姑娘被丫頭叫了去,說是大老爺找她,這會子她哪裡得閒做別的?」

    即便楚大老爺心裡明白,這一次的事楚大夫人出謀劃策的更多,為了挽回些顏面,也會認定是珊姑娘在中間搗鬼。可珊姑娘一張伶牙利嘴,這會子鬧成什麼模樣,落英光想一想就覺得心頭無比暢快。

    大約半個時辰的功夫,在蓮蓉、蓮月等人簇擁下,秦氏回來。

    明玉忙起身相迎,秦氏進來時臉色沉重,是那種痛心疾首的沉重。有些事埋藏在心裡不說出來,漸漸的會給人一種錯覺,那些事都不是真的,只是一場噩夢。而說出來之後,得到的也並非是快意。

    現在的秦氏就是這種心情,楚雲飛是平安長大成家立業,事業也開始起步,可這一路卻走得坎坷。她不願來直估,也是不願想起那些事罷了。

    「娘,先吃口熱茶吧。」明玉把茶碗送到秦氏跟前。

    秦氏沉默著接了,吃了幾口,臉色才緩過來。抬頭盯著明玉,與平常相較多了幾分厲色:「你今兒也忒莽撞了!倘或我們沒及時進去,真出了事可怎麼得了?」

    明玉垂下頭,這是她嫁給楚雲飛後,秦氏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和態度與她說話,可心裡卻是一暖:「兒媳知錯了。」

    秦氏又看了她一眼,聲音柔和下來:「她的性子我哪裡不知?果真是你出了事,她也會推的一乾二淨。」

    明玉垂著眼簾靜靜聽著,這一點兒還真沒錯,楚大夫人想傷她的目的,明玉哪裡不明白。秦氏頓了頓又問:「真沒傷著?」

    明玉用力地點了點頭,就差沒舉手發誓,笑道:「娘別擔心了,我畢竟年輕,大夫人她衝過來時,我就避開了。」

    秦氏深吸一口氣,半晌道:「咱們收拾收拾,明兒一早就動身。」

    在秦氏沒回來之前,明玉已吩咐留下的小丫頭、婆子收拾行裝,可心裡卻總有個念頭時不時冒出來,明兒未必走得了。

    話在喉嚨裡打了一轉,明玉笑道:「怕是也快收拾妥當了,咱們的行李本來就不多,大部分還原封不動地擱著。」

    正好雲媽媽抱著睡醒的衍哥出來,衍哥睜著濛濛睡眼撲進秦氏懷裡,秦氏整個人都恢復平常,為了讓衍哥清醒過來,笑著道:「明兒咱們就去你爹爹哪兒,衍哥高興不高興?」

    衍哥聽了,立即眼前一亮,頓時來了精神:「終於能見到爹爹了!」

    可沒高興多久,又垂下小腦袋:「娘親肚子裡有了小弟弟小妹妹,能坐船麼?」

    很是擔心的樣子,秦氏也抬起頭來,明玉笑道:「船上又不顛簸,衍哥在娘親肚子裡那會子,娘親也坐了船?」

    衍哥眨眨眼,秦氏道:「明兒一早再去請大夫來瞧瞧,胎相穩妥,咱們就動身,若不成,就先去別院養幾日。」

    若去別院,這麼遠的路程只能坐馬車,就算道路平順,馬車也顛簸的厲害。秦氏仍舊覺得不妥當,明玉道:「真沒什麼,今兒也不曾作嘔害喜。」

    若明天能走得了最好不過,這個地方,秦氏不想待下去,她也不想。

    衍哥聽到能走,復又高興起來,笑聲大老遠都聽得見。瞧著他笑的笑容,眾人都被感染。蓮蓉打趣兒笑道:「原來咱們的衍哥並不怕爹爹,沒幾天就想爹爹了。」

    衍哥嘿嘿一笑,洋洋得意道:「衍哥很快就有小弟弟小妹妹,爹爹沒空管我!」

    這是什麼道理?說得好像楚雲飛有了其他孩子就要冷落了他。

    明玉失笑:「你是兄長,要在弟弟妹妹跟前做表率。」

    衍哥反倒正兒八經地點點頭:「衍哥會的!」

    秦氏忍不住慈愛地摸了摸他的頭,讚道:「我們的衍哥從小就是個懂事的孩子。」

    話音才落,衍哥忙補上一句:「除了睡覺,其他的都可以!」

    瞧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眾人愣了愣,隨即忍不住哄堂大笑起來。一片笑聲中,梅枝進來稟報:「大爺來了!」

    秦氏的笑容在臉上頓了頓,慢慢兒退下,只見大爺步履驚惶,兩步跨到秦氏跟前,二話不說先在秦氏跟前跪下,垂著頭急急道:「侄兒替娘向嬸嬸、四弟妹賠不是,還請嬸嬸去勸勸父親。」

    竟哽咽說不下去,頓了頓,才又道:「我們都勸不住,父親他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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