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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086:服輸 文 / 如小果

    楚大夫人越想越憤怒,即便克制,神色看起來也會叫人背脊發涼。舒歟珧留這樣的神情,楚文博不是第一次見了。上一次見到這樣的母親,隔天楚雲飛便出了事受了傷,差兒送了命……之後,便再也沒有去族學讀書了,再後來便單獨請了西席先生來家裡教楚雲飛,那位先生,雖不至於目不識丁,但才學委實沒有什麼,不過認得幾個字罷了。楚雲飛能一次通過童試,之前在他看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楚文博現在回想起來,還有些後怕。他張了張嘴,聲音不可抑制地微微顫抖:「娘,四弟沒幾天就要去保定了,聽二叔公說起外面的情況,聖上對這一次武舉恩科格外看重,四弟已掛名,倘或不去上面的怪罪下來可如何是好?」

    因為武舉不想文科那樣,童試在各省各府年年舉行,秋闈三年一次在各省,春闈同樣三年一次在京都,這一次武舉恩科,採用了舉薦……江大人不但舉薦了楚雲飛,還舉薦了他的部下。

    據說楚雲飛的舉薦和其他人不同,可見江大人格外賞識楚雲飛。

    楚文博曉得輕易說服不了母親,做晚輩的也不可能去訓誡長輩,他只能琢磨著楚大夫人最擔心的狀況說話:「真怪罪下來,父親只怕也要受到牽連吧?」

    「他如今把那文書毀了,他如何與咱們什麼相干?!」不但沒有緩和,看起來比之前更生氣了。

    楚文博一時語塞,阮氏看了丈夫一眼,如果楚雲飛沒成親倒罷了,如今他有了王家長子和平陽侯府次子兩位連襟,陳家又是真正的書香望族,真把楚雲飛惹急了,他可不是以前那個沒有依仗的,他現在敢這樣明目張膽,可不是有了強有力的岳家的緣故?

    只是,現在楚大夫人正在氣頭上,哪裡聽得進去?

    阮氏扯了扯丈夫的衣袖,示意他暫且不要說。心內已有了如何勸楚大夫人的主意,楚文博看著母親的神情,微微歎了口氣,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大老爺從正屋出來後,便出門去拜訪舊友。

    明玉的花樣子在午飯前終於上好了顏色,嬌嫩的花兒令人感覺到了春天的氣息,彷彿能聞著花香了。

    秦氏越看越喜歡,道:「如今眼睛不好使了,若我還是阿玉這個歲數,花樣子也描的極好呢!」

    「是啊是啊,不過奴婢哪裡還收著夫人早年留下來的花樣子,奴婢斗膽說句大實話,和我們少奶奶描的比起來,還是略遜一籌呢!」蓮蓉笑著道。

    秦氏佯怒地瞪了她一眼:「誰叫你收著,沒收著也就無從比較了,我怎麼說就是怎樣!」

    明玉卻很想看,期待地將蓮蓉望著,蓮蓉受不了地歎道:「今兒說到這話,不拿出來倒是奴婢私藏,罷了,奴婢這會子就去取了來。」

    不多時便抱著個精緻的盒子進來,明玉迫不及待地打開,過目之後也不得不承認,在某些方面自己還功力尚淺。雖然已年久,那些花樣子的紙張有些發黃,可那些花樣子不單單是花花草草那麼簡單,有些看起來很樸素的,卻透著清貴。

    明玉真心實意臣服道:「兒媳目光終究短淺了些,只會描這些花花草草,不及母親!」

    要知道,越是簡單的東西,要做得好越難。

    秦氏笑容帶著兩分驕傲,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道:「那是自然,這些花樣子可不是阿玉這個歲數描的!」

    此刻的秦氏和楚雲飛之前的神情簡直如出一轍,細看也會發現,楚雲飛其實長得很像秦氏,不過秦氏是婦人,年紀也大了,常年居家不外出。而楚雲飛大概天生便是古銅色的肌膚,又人高馬大,臉上的神情常年冷冰冰的,和慈愛的秦氏完全不同,因此才會叫人不易察覺。

    明玉只覺心間溢滿了暖暖的東西,具體的卻也說不清,腦海裡只有一個想法,如果楚雲飛和秦氏能永遠像現在這樣就好。

    「夫人這樣說,可見日後咱們少奶奶的花樣子也會完全超越夫人的!」

    秦氏仍舊是驕傲的樣子:「那是理所當然的事!」

    蓮蓉掩嘴好笑,道:「少奶奶厲害,夫人幹嘛……高興?」本來想說「神氣」,立馬改了口。

    秦氏繼續得以:「阿玉是我兒媳婦,她好我自然神氣了,不服的也在我這個歲數尋個厲害的兒媳婦來比比如何?」

    蓮蓉鬧了個大紅臉,跺腳嗔怪道:「夫人做什麼拿奴婢打趣?」

    又過來抱住明玉的手臂,可憐兮兮地道:「少奶奶可要幫奴婢說句話,奴婢是站在少奶奶這邊的!」

    惹得大伙都哈哈大笑起來,也不知誰忽然說了一句:「不曉得咱們爺描的怎麼樣了?」

    頓時把大家的好奇心都引了出來,紛紛朝進入離間的水晶簾子望去,恰好楚雲飛一手撩起簾子,一手拿著花樣子出來。眾人好奇的目光,叫他頓了頓,隨即神色如常地走過來,把花樣子遞給秦氏。

    大傢伙這會子也都忘了懼怕楚雲飛,紛紛圍上去瞧。有驚愕,有感歎,還有人忍不住發笑。

    秦氏就忍不住笑道:「乍然看去是桃花,細看又是梅花,再看好像兩者都不是……」

    楚雲飛難得露出尷尬來,但不得不說,楚雲飛這花樣子雖少了柔和的線條,細膩的著色,可若是沒有丹青方面的造詣,根本不可能描出來啊!

    楚雲飛他到底還會什麼?

    明玉沮喪地歎了口氣,就聽到楚雲飛解釋道:「一開始畫了寒梅,後來一想寒梅傲雪是冬花,再改又來不及,所以著了桃花顏色……」

    然後就梅花不像,桃花也不像了。

    「撲哧」蓮月沒忍住笑出來,急忙掩住嘴,窺見楚雲飛並沒有像從前那樣不悅地蹙眉,才敢繼續笑,緊接著便是一片哄堂大笑聲。

    笑聲中,明玉服輸:「以後再不和你比了。」

    越比她越沒優勢,還要不要她活了?

    「我這也算不得花樣子,所以是我輸了。」楚雲飛心平氣和地道,眸子卻熠熠生輝。

    明玉沒發現,低著頭道:「不必謙讓,能這樣可見我還是不行,畢竟少了天賦。」

    「我也沒謙讓……」

    「我已經認輸了,還要怎樣?」

    「是阿玉自個兒認輸,輸了可要受罰的。」楚雲飛說這話時,連眼角都帶著笑意。

    明玉抬起頭,不安地問:「什麼懲罰?」

    楚雲飛輕輕吐出四個字:「陪我喝酒。」

    明玉立即臉紅到耳根子底下,還沒喝酒,已經完全醉了的模樣。眾人的好奇心再次被挑出來,當然,香桃、周嬤嬤幾個是略知一二的,連周嬤嬤也微微不自在地紅了臉,蓮蓉瞧著曉得有文章,拉著香桃去牆角下細問:「為什麼輸了要喝酒呢?」

    香桃很是艱澀地道:「其實,也沒什麼,我們姑奶奶酒量淺……」

    喝多了會怎麼樣,她也不是很清楚,但……但……

    「能不能換一個?」明玉很沒底氣地和楚雲飛商議起來。

    楚雲飛果斷搖頭。

    明玉只得求助秦氏:「娘,您幫兒媳說說話吧,兒媳真沒什麼酒量,喝多了會誤事的,況且相公他也要預備去保定的事,喝多了……」

    「沒什麼要緊的,去保定還有幾天功夫,即便醉的不省人事,也緩得過來。」

    秦氏看了看兩人,低聲和明玉耳語:「你告訴我不喝酒的緣故,我就幫你說話。」

    怎麼可能說得出口?只要想想就叫她無地自容了。他們分明就等著看她的笑話,都一樣腹黑,讓她不知不覺就陷阱圈套。明玉此刻無比懊悔,做什麼要和楚雲飛去比呢?又做什麼要認輸呢?

    她就知道楚雲飛不是好惹的,自己還偏偏在老虎嘴邊拔毛,簡直是自不量力的行為嘛!

    可她沒有注意到,楚雲飛臉上的笑容到底有多燦爛。這樣發自內心的笑,秦氏已經多年未曾見到了,笑容裡的寵溺,就像秦氏自個兒注視著這對年輕的夫妻。

    吃午飯的時候,秦氏讓明玉也坐了下來,還一個勁兒地明玉夾菜。飯後,他們走之前,秦氏囑托:「喝酒傷身,可不能貪杯。」

    明玉再一次不出意外地紅了臉,從屋裡出來沒走多遠,蓮蓉捧著盒子追上來。

    「這是夫人從前描的花樣子,因以前夫人身邊的嬤嬤交給奴婢保管,因此奴婢才收著的。今兒就交給少奶奶吧!」

    明玉有些遲疑,見蓮蓉一臉鄭重,便親自接了。

    蓮蓉垂了眉眼,輕聲道:「謝謝少奶奶,夫人已很久沒有像今兒這麼高興過,所以……」

    「夫人以後會天天都這樣高興的!」明玉打斷蓮蓉的話,篤定地道。

    蓮蓉不由得抬起頭來,愣了愣笑著用力頭:「是啊,夫人以後會天天這麼高興。不過,倘或少奶奶能快些添了小少爺,夫人定然更高興!」

    明玉護額、望天,今天不是她的黃道吉日吧?

    蓮蓉說完,福福身提著裙擺小跑著回到正屋,楚雲飛盯著發證的嬌妻笑道:「走吧,回去喝酒去,小書房外面的葡萄架下來埋著好酒!」

    說罷,拉起明玉的手,幾乎拖著明玉走。明玉無力地辯解:「現在大白天的,喝什麼酒?」

    「誰規定白天就不能喝酒?」

    「呃……是我給自個兒定的規矩,白天絕對不喝酒。」

    「今兒許你破了自個兒定的這個規矩。」

    明玉繼續無力:「憑什麼?」

    「出嫁從夫。」

    好像很有道理,明玉接續找借口:「可吃得很飽,再也吃不下喝不下任何東西了。」

    「反正也要預備酒菜,我陪阿玉多走幾圈就成了。」

    明玉看清了一個事實,無論自個兒說什麼,楚雲飛都有辦法反駁,她再也不說了,用力的狠狠地瞪楚雲飛的寬闊如山的背。

    楚雲飛有所察覺,一回頭就迎上明玉的眸光,他笑得都快看不到眼珠子了,「願賭服輸,阿玉應該聽說過這句話吧?」

    可她明明都沒有和楚雲飛賭什麼——

    「四奶奶和四爺回來了。」

    前方有人說話,站在院子裡的宇文氏聞言望過來,楚雲飛還拉著明玉的手,蓮月、香桃等人都遠遠跟著。

    明玉發現有人,連忙掙開楚雲飛的大掌,宇文氏微微不自在地移開目光,其他人也都連忙垂下頭去,假裝沒看到。

    楚雲飛丟下一句去「先去書房」便朝大院後面的小跨院去了。

    明玉目送他背影消失在轉角處,便連忙迎上來見禮,「七弟妹快請進屋吧。」

    宇文氏笑了笑,頗為羨煞地道:「四嫂和四伯真恩愛。」

    明玉臉上才消退的熱氣又襲上來,不知道說什麼好,道:「外面冷,咱們先進屋。」

    到了屋裡,明玉請宇文氏在南窗下的榻上入座,便吩咐人將火盆移過來,又叫香桃倒了熱滾滾的茶,宇文氏穿得有些單薄,不曉得是不是在外面等了一會兒,鼻尖都凍得紅彤彤的。

    明玉問留在屋裡的菊香:「七奶奶來了,怎麼不打發人過去通報一聲?」

    宇文氏忙道:「是我不讓她們去通報的。」

    「那也應該請到屋裡來,外面這樣冷,凍壞了可如何使得?」

    「我也是才來,曉得四嫂必然在嬸嬸哪裡。」

    明玉見她不似往常那樣,好像心事重重的,捧著茶碗心不在焉地吃了幾口,一副有話要說,卻又不曉得如何說出口的模樣。

    「七弟妹這會子過來找我,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

    宇文氏聞言,彷彿被茶水燙了一下,忙搖頭道:「沒,沒什麼要緊的事兒……」

    大概是還決定好怎樣說,明玉也不勉強,吩咐香桃:「你們先下去吧。」

    香桃會意,客氣地請宇文氏身邊的兩個丫頭和一位嬤嬤去側間喫茶。他們走了,宇文氏幾不可見地微微鬆了口氣,貝齒咬著嘴唇,猶豫了半晌,才下定決心似的抬起頭,望著明玉道:「或許是我想得不周全,可我還是想請四嫂能幫我!我,我想跟著四嫂一起去京都,讓相公也一起去,四嫂能不能想個法子出面請宮裡和常太醫給相公瞧瞧病症……我聽人說常太醫醫道很是高明,還服侍過先帝……我曉得這個要求過分了些,可相公的身子骨其實一直是老樣子,並不是因為我他就好了,他不過是強撐著罷了,不想讓娘為了他天天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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