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安德的講述仍在繼續,一些習慣於關注結果的人開始私下進行討論,但大多數人仍想聽聽他的話裡有沒有新的內容。
「這次試驗的成功讓我堅信,我所選擇的方向是正確的,也使我確信自己得到了上天的眷顧。」黃安德的臉上依舊是洋溢著自信的微笑,他滔滔不絕地繼續說著。
這些金融家、資本運作者的注意力從來都不在技術細節上,因此他也不會同他們談技術。事實上,他所講述的不過是一個精心編撰的故事。
他不會告訴他們真實的成功比例有多低,也不會告訴他們伊薩多·羅斯柴爾德的身體狀況遠遠不能達到第一批進化者的水平,僅僅是比一般人略強一些。他或許看上去年輕了不少,但也不過是一個健康的老人,至於他能活多久,黃安德自己也不知道,只是隱隱約約地感覺他應該無法超越人類的極限。
但那將是幾十年以後的事情了,現在黃安德需要的只是讓他們看到這樣一個成功的範例,並且讓他們知道研究成功背後隱含的偶然性和不確定性。
美國人或許能夠靠著那些王直的血樣獲得成功,但更大的可能則是在幾十年甚至上百年內都只能得到劣變體。科學研究中的那種靈光一現往往有著決定性的作用,尤其是在涉及生物變異、基因和遺傳代碼的研究中,窮舉法不可能管用。
王直的存在是獨一無二的,但黃安德的存在同樣如此。
在王直很可能已經被消滅的此刻,黃安德的存在便顯得更為重要。而他永遠也不會把自己成功的秘密與他人分享,這就使得那些渴望永生不死的財閥們只能不予餘力的支持並保護他。他之前如此費力的對付王直,其實這也是原因之一。只有把王直從這個世界上抹掉,他才能真正成為遺留下來那個獨一無二的存在,他的野心才有實現的可能。
與其說王直和他是命中注定的宿敵,倒不如說王直擋了他成神的道路。
與王直相比,他的力量要弱得多,而他也極力表現出這樣的特徵以減輕人們對他的排斥。王直的教訓讓他明白,適當的示弱反而能夠讓這些習慣掌控他們命運的傢伙放心。而他,將在這些人的羽翼之下,迅速地成為世界之王。
「……我堅信,今天將是一個偉大時代的開端。在座的各位和你們所代表的那些人類社會的精英,從這一天起,將會真正成為超越凡人的存在。我們將形成新的族群,睿智、富有而又充滿力量,我們將擁有永不患病的身體和無限的壽命,我們將擁有無限的可能性。人類將因我們而實現真正的騰飛,而他們最終也將接受我們的領導,視我們為神。」
他終結了自己的演講,沒有人鼓掌,更沒有人呼喊或是發出贊同的聲音。房間中的這些人早已經過了激情四射的年紀,只有實實在在的利益能夠打動他們,任何事在他們看來都不過是交易。黃安德話語中的水分被他們自動過濾,但其中仍然有他們真正想要的東西。
摩根財團的代表與周圍的人低聲商議了一會兒,黃安德則微笑著站在台上等待著他們的決定。
「我們將成立一個由你全權負責的基金會,你不必為資金問題操心,也能夠得到任何你想要的設備,招募你需要的任何人。但你的每一個舉動都必須接受監督,我們希望能夠盡快看到真實、穩定、具有普遍性的結果。」摩根平淡的說道。
「沒問題。」黃安德了頭。「我希望能就近在美國開始我的工作。」
「可以,我們會幫你搞定聯邦政府。如果你需要進行**試驗,最好是選在德克薩斯或者路易斯安那。」摩根毫不在意的說道。「那兩個州非法移民很多,州政府也很聽話。」
「非常感謝。」黃安德再次了頭。
「什麼時候可以進行下一次……進化?」摩根猶豫了一下,最終選用了黃安德的詞。「我們中的一些人,你知道,他們想要全程旁觀。」
「只要我的實驗室建成就可以。」黃安德答道。「你有合適的人選麼?」
「你認為霍金合適嗎?」
「只要你能夠說服他,我認為他是最佳人選。」黃安德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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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8小時的漫長飛行,飛機終於降落到堅實的土地上,一名特工站起來解開固定在座位上的手銬,讓祝榮和李瑤堯略微活動了一下,然後又把她們的雙手銬了起來,示意讓她們站起來。
祝榮走出艙門,不遠的地方,一個熟悉的身影靠在越野車上等著她們。
「劉紫苑……」李瑤堯咬著牙小聲說道,祝榮搖搖頭,領頭走了過去。
「我聽說你們的事情了,黃遠的事情真的很遺憾。」劉紫苑摘下墨鏡,祝榮盯著她的雙眼,似乎想看出她靈魂深處潛藏著什麼樣的魔鬼,而她則微笑打量著祝榮和李瑤堯,看上去心情很不錯。
「這是什麼意思?」祝榮抬起手,讓她看到手銬。「我和黃安德的約定裡並沒有這一條。」
「這是美國人的意思。」劉紫苑無所謂地笑了笑。「安德現在很重要,美國人認為必須消除一切潛在的危險。所以……你們會習慣的。」
「你是什麼意思?沒有我們的配合,王直根本就不會……」李瑤堯生氣地說道,但劉紫苑很快打斷了她的話。
「你們只不過是救了自己。」她重新戴上墨鏡。「沒有那件事,美國人照樣會發射核彈,他照樣會死。整個事件裡,你們什麼作用也沒有,別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是嗎?」祝榮拉開李瑤堯,擋到她面前。「我想見見黃安德,看他自己怎麼說。我們有什麼作用,你說了不算。」
劉紫苑仰起頭笑了起來,她拉開車門,道:「走吧,不然你以為我是來幹什麼的?」等到祝榮和李瑤堯都坐進車裡,她才又說道:「別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樣子,你們同樣背叛了**,背叛了王直。不管你們有什麼理由,背叛這個事實都不會改變,你們比我好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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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紫菱,這就是你所知道的全部?」坐在對面的那個中年女人面無表情地問道。
「對,全部。」蘿莉頭,她用手摸著自己胸前的吊墜,忐忑不安地答道。
「你和祝榮的關係怎麼樣?」中年女人繼續問道。
「不算很好,但也不壞,組裡的人一直都很照顧我,她也不例外。」
「在事件發生前,她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或者是說過什麼不同尋常的話?」
蘿莉繼續摸著吊墜,那是一顆銀色的子彈,事實上,這是雅典事件發生前一天祝榮才給她的。那時她因為無意中打開了黃遠的骨灰甕剛剛被祝榮痛罵了一頓,但不久以後祝榮又找到她,送給了她這個吊墜。
「你相信我嗎?」聽她講完同黃遠之間的故事,蘿莉早已經眼淚汪汪,祝榮忽然問了她這個問題。
她用力的頭。
「那我可以完全相信你嗎?」祝榮繼續問道。
她再次用力的頭。
「謝謝。」祝榮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她有些惱怒地偏了一下頭。事實上她已經滿了17歲,不再是一個小孩了,但組裡的人卻仍然把她看做是一個長不大的蘿莉。
「也許會發生一些你難以理解的事情,但請你一定相信,我不會做出有損國家利益,違背良心的事情。」
「神婆?」蘿莉疑惑的問道。
「請你一定記住,也請你一定要相信我,這將會非常、非常的重要。」祝榮認真的盯著她的眼睛說道,她不由自主的了頭。祝榮把項鏈小心地系到她的脖頸上。「這條項鏈對我來說有著很重要的意義,一定別弄丟了。」
蘿莉用力的了頭。
「張紫菱?」中年女人再次問道。
「那段時間王直委派她擔任同美國人交涉的代表,她經常打電話回來確認王直是不是還在大使館,或許她想要避開王直做些什麼事情,但那時我們都沒有想到其中會有問題。除此以外,我想不到更多了。」蘿莉回答道,這是陳偉軍也知道的事情,所以說出來也無所謂。她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強迫自己把手從吊墜上放開。
「小京姐的眼睛怎麼樣了?」她問道。
「正在治療,視力會受損但是不會失明。」中年女人回答道。
「你對李瑤堯怎麼看?你們之間的關係不太好是嗎?」她繼續問道。
蘿莉忍不住又開始摸那枚子彈,這樣無休無止的問話將會持續多久?幾個月?還是幾年?因為沒有去巴黎參與行動而且未滿十八歲,上一次的審訊對她只是走了走過場。但這一次發生了更嚴重的叛逃事件,引發了震驚世界的後果,或許她就不會那麼幸運了。
小京曾經和她談起過那些噩夢一般的日子,這讓她對未來有些恐懼。
神婆、紅毛,我真的應該相信你們嗎?
她看著中年女子的臉,默默地在心底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