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睿的手哆嗦的很厲害,第五次才用雙手把鑰匙捅進了孔裡。
打開門,他猛地把門關上,然後把房間裡所有的燈都打開。
他終於平靜了一點。
手裡的東西滑落在地上,他默不作聲的盯著它們,然後抓起李元虎的槍,瘋狂的敲打著,直到那些東西都變成碎片。
怎麼辦?怎麼辦?
他雙手抱著頭,腦海裡無數個念頭翻滾著。
他想起在警校的日子,李元虎和他不是同一屆,兩人是在一次技能比武時認識的,很快就成了最好的兄弟。
他認識李元虎的每一個女朋友,他在李元虎家像是在自己家一樣自在,他和李元虎的父母一起吃過飯。
他總是無條件的信任馬睿,而馬睿也一樣信任他。
是什麼讓我們變得像剛才那樣?
我竟然想要殺了他……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眼淚終於無聲的滴了下來。
雖然沒有證據,但他知道李元虎一定已經死了。
不管是什麼東西,或是什麼人擄走了他,絕對不會再讓他回來。
我該怎麼辦?
馬睿看著已經變成碎片的手機,忽然想起自己的配槍和手機的碎片還在剛剛那個地方。
他咬了咬牙,檢查了一下李元虎的槍。
子彈是滿的,保險也是打開的。
剛才他真的想打死我。
他忽然有些憤怒。
然後他把槍插在腰帶後側,義無反顧的衝了出去。
他在兩個街區外就下了出租車,然後小心的避開路上的監控攝像頭,快速的走回剛才那個地方。
什麼也沒有。
這讓他驚愕的張大了嘴。
不但沒有看到他的槍和手機碎片,就連李元虎的車都不見了。
他茫然的在那個巷口轉著圈子,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
南原分局發現李元虎失蹤已經是2天以後的事情,他的失蹤案震動了新寧省的整個公安系統。
因為他失蹤的同時也意味著一隻裝滿子彈的警槍失蹤,省廳為此成立了專案組。
通過調閱主要街道和江海市主要出入口的監控錄像,警方發現李元虎的越野車在4月25日凌晨2點半上了三環路,3點時從城西的吳家橋收費站進入g809公路,隨後再也沒有任何蹤跡。監控錄像中只能看到開車的是一個帶棒球帽的男子,不能說明車後是否載有人體或者其他東西。
奉口區警署隨後在深山中發現了空無一人的車子。沒有拋屍或者掩埋屍體的跡象,似乎僅僅是把車子隨意停在了山路的盡頭。
省、市兩級公安系統組織了近千警力在全市範圍內進行了搜索,發佈懸賞,並在各個出城口設置了臨時檢查站,但都沒有任何發現。
馬睿作為最後一個和李元虎有過接觸的人在第三天接受了內部調查。
「馬睿同志,這是內部調查,你不用太緊張。我們已經看過你的報告,待會兒的問話如果有回憶不起來的,或者是不能確定的,一定要直接說明,不能有任何自己的推測或者是想像,這對我們下一步行動至關重要。你清楚了麼?」
「是的,我清楚了。」馬睿面無表情的回答。
「那我們開始吧。」市局派出的是刑偵大隊的副大隊長,他旁邊的是省廳來的領導。馬睿忍不住飛速的瞥了一下他們身後的那面鏡子,這個房間他很熟悉,鏡子的背後是一個很大的房間,錄像、錄音設備都在那裡,現在那裡也許站滿了人。
「4月25日凌晨1點左右的時候你在哪裡?」副大隊長的聲音把他從走神里拉了回來。
「我在華山東路自西往東走,大約是在市婦幼保健院附近。」
「為什麼那麼晚了你還在街上走?」
「我愛人在華山東路和採蓮路的交叉口開了一間小酒吧,我準備接她回家。因為酒吧通常3點左右才歇業,所以我從家步行過去。」
「那個時間你接到過什麼電話嗎?」
「是的。因為時間太晚,我把電話調到了無聲,後來才發現李元虎打了好幾個電話給我。」
「你和他通話了麼?」
「對,通話時間並不長。他說有些重要的事情和我商量,問我在哪裡。我告訴他確切的地址以後,他大概一、兩分鐘以後就找到了我。」
「他說了什麼?」
「他的情緒有點激動,似乎是最近有什麼人因為以前的案子威脅他,但他沒有說明是什麼人。他說如果有什麼意外的話,希望我能夠幫他照顧好父母。我安慰了他幾句,他就開車離開了。」
「後來你去了哪裡?」
「我覺得有點擔心他,所以決定回家查查以前和他一起辦的案子的檔案,想看看是不是能查出來是什麼人。」
「有結果麼?」
「沒有。」
「他後來和你聯繫過麼?」
「沒有,從4月25日1點半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也沒有接過他的電話、短信,網絡上也沒有任何他的郵件。」
「你能詳細的描述一下他當時的狀況嗎?」
「可以。」馬睿的腦海裡劃過那天晚上的情景,他慢慢的,小心的尋找著合適的詞語。「他當時情緒很激動,應該說有點亢奮,但是應該沒有喝過酒。我覺得他可能壓力有點大,看上去也許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他說話聲音比平時大,邏輯也有點混亂,但是神智是非常清晰的。」
問話的領導滿意的點了點頭,在記錄本上寫著什麼,馬睿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更像一個擔心朋友而又一無所知的警察。
「你和李元虎很熟悉?」
「我們從05年就在警校認識了,他比我小一屆。08年元虎從警校畢業,碰巧和我在一個派出所,我們從那時候就一直搭檔到今年年初。」馬睿讓自己的聲音有點哽咽。
「你別太擔心,我們會盡一切努力把李元虎同志找回來!」問話的領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能夠參與專案組的調查。沒有人比我更熟悉元虎,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我……我真希望那天晚上我一直陪著他。」馬睿用雙手捂著自己的臉頰,深深的低下頭去。
「我們一定會慎重考慮的。馬睿同志,你別太自責,這不是你的責任。」領導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扶了起來。
應該不會再有人懷疑我了。
「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們會再和你聯繫。」
馬睿點點頭從房間裡退出來,有人在背後拍了他一下。
他轉過頭。
「你怎麼來了!」他忍不住叫了出來。
懶散而又玩世不恭的笑容,斜斜的靠在門邊,黃遠用他特有的那種不務正業不著邊際的態度和他打了招呼。
「嗨~~~~~!」
******
「好小子,真有你的啊!」目送著美幸走開,黃遠輕輕的給了馬睿一拳。「這才幾個月的時間?看不出,真看不出你還真有牛糞的潛質!」
「你小子別說怪話了,也別再用色迷迷的眼光看我老婆了,你當我真不敢揍你?」馬睿和他碰了碰杯。「你是路過還是專門來看我?」
「都不是。」黃遠四處打量著重新調整過的「waiting吧」,漫不經心的回答。「聽說你是最後一個和李元虎接觸的人?」
馬睿的心猛地一緊。
「對。」他喝了一大口啤酒。「他失蹤前打過電話給我,和我在路邊碰過一次面。」
「能和我說說詳細情況嗎?說不定我能推理出什麼來。」黃遠趴在桌子上,玩弄著桌上的小裝飾。「你不想早點找到他麼?」
馬睿心裡飛速的思考著。
那套說辭應付局裡是足夠了,可黃遠不是一般人,會不會被他看出什麼?
「你想知道哪方面的情況?」他應付著,思考著對策。「我心裡亂得很,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說起。」
「沒關係,反正你要等美幸姐姐關店,我們有的是時間。」黃遠露出了人畜無害的微笑。「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你是在什麼地方接的電話?在什麼地方和他碰的面?」他忽然站了起來。「時間還早,要不我們到那個地方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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