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道衡淡淡一笑:「衛總管一向是這麼八卦,喜歡打聽小道消息麼?」
衛千尋笑道:「哪裡,在下只不過是對薛狀元情有獨鍾,只喜歡打聽你一人的消息罷了。」
薛道衡道:「哦,是麼?那麼在下有一句話要奉勸衛總管,不知你有沒有興趣聽?」
衛千尋道:「請講,在下洗耳恭聽。」
薛道衡臉色一沉,冷冷道:「衛總管,做人要低調,該知道的事情可以知道。不該打聽的事情嘛,那就趁早別瞎摻和。」
衛千尋臉色一變:「是,薛狀元教訓得是,在下受教了。」
薛道衡嗯了一聲:「很好,我知道你會明白的。那麼有關我的事情,你還想打聽麼?」
衛千尋忙道:「不敢了,屬下萬萬不敢了。」
薛道衡微微一笑:「這才對了。嗯,眼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乖乖的給我把嘴巴閉上。」右手食中二指探出,封了衛千尋啞穴。
他點住衛千尋穴道,轉身往屋內左手邊走去,先前王大人在那擺了一桌上好酒席,薛道衡一見之下,心癢難耐。
他這八年以來,一直過著苦行僧日子,酒肉不曾沾上一口。當王大人擺出那桌上等酒席,誘使自己屈服之時,他內心之中早就蠢蠢欲動。只是他為人精明,知道一旦交出混元心法,那麼自己一條性命轉眼就要交待,所以一直堅守底線,沒有上當。
此刻他掌控全局,再也無須顧忌,美食在前,決定敞開肚皮,開懷大吃。言念及此,薛道衡昂首闊步,大步流星朝桌子走去,隨手拉了一張椅子,屁股一坐,大喇喇靠了上去。
椅是好椅,坐上去也極為舒服,但薛道衡此刻已經沒有心思在意這些,他的精神全都放在桌子之上,盯著一盤盤美食,雙眼放光,自言自語:「嗯,這一道是糖醋鯉魚,這一道是九轉大腸,那是灌湯包,那是唐酥煎餅,還有我最愛吃的醬豬蹄,排骨米飯,一品豆腐與壽字鴨羹。嗯,不錯,不錯。想不到我薛道衡真有口福,第一次開葷,就吃到如此上等佳餚美酒。哦對了,美酒,美酒在哪。啊,在這裡,找到了,哈哈,居然是珍藏了三十年的大內女兒紅。」
他口中說話,手上筷子早已經夾了一塊魚肉,送入嘴中,只嚼得一口,忽爾眉頭一皺,罵道:「他媽的,這些菜都涼透了,還怎麼吃!」原來這些酒菜已放置不少時間,時候一長,難免冰冷。
薛道衡眉頭緊皺,自語道:「菜餚冰冷,這可怎麼辦?得想個辦法熱一熱才行。哦,有了,崑崙烈焰掌!我不是會崑崙烈焰掌麼,就用它來熱菜。」
想到此處,薛道衡深吸一口氣,內心默念崑崙烈焰掌口訣「雙掌如冰,化冰為水,氣聚天靈,散於五腑。六脈彙集,運功如火。」掌心中一股真氣噴薄,聚成一團,頃刻間雙掌通紅如火,熱氣逼人。
崑崙烈焰掌別名崑崙烈焰刀,乃八大派絕學之一。聚掌為氣,化氣為火,威力無比。與大雪山大輪寺火焰刀,少林寺七十二絕技燃木刀法,西夏國離火氣刀齊名於世,並稱為天下四大氣刀。
這套氣刀至陽至剛,所發掌勁火性猛烈,能融千年玄冰。此刻被薛道衡用來熱菜,自然是牛刀小試,百試百靈。
但見他雙掌來回移動,炙熱掌力將整個圓桌密密籠罩。過不多時,一桌酒菜在他掌心熱力烘烤之下,散發出絲絲熱氣,熱氣之中又混合著酒菜肉香,讓人食指大動,垂涎欲滴。
薛道衡眼見火候已到,大功告成,嘻嘻一笑,收回掌中真氣,伸筷夾了一塊鴨肉,送入嘴中,大力咀嚼,邊吃邊贊「好吃,好吃。」
他嘴裡塞滿鴨肉,說話之時含糊不清,模糊難辨。
忽聽得屋外一個粗豪的聲音響起:「薛狀元,好東西要與人分享,你一個人霸著一桌上等酒席,當心撐破肚子。聽爺爺的勸,趕緊請我吃上一些。」
又聽得一個女子的聲音發話,嬌滴滴道:「老三,你當真糊塗。薛狀元昔年是朝廷大官,何等傲氣。你一介莽夫,想跟他一起吃飯,只怕不夠格。」
先前那人氣呼呼道:「二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瞧不起我?你認為我不配跟屋內那小子吃飯?他媽的,憑老子今日在江湖中的身份地位,你居然說我沒資格跟人家吃飯?」
那女子格格一笑:「我可沒這麼說,是你自己說的。」
薛道衡吃了一驚,這屋外二人是誰?怎麼他們到了屋外,自己竟絲毫沒有察覺?難道這二人武功極高,腳步輕盈,細微難辨,因此才瞞過了自己耳力?
可要瞞過他薛道衡耳力,那麼這二人至少應該是一流高手才有可能。難道屋外這二人真的是一流高手不成?
他心下飛快轉過念頭,從二人說話語氣猜測,極有可能是敵非友,而且二人武功極高,可說不易對付,眼下該怎麼辦?
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先讓人家進屋再說。
想到此處,薛道衡成竹在握,提氣說道:「遠來是客,外面的朋友,請進來吧!」
那女子聞言莞爾,笑道:「老三,恭喜恭喜,人家薛狀元請咱們進去呢。」聲音嬌柔,媚入骨髓。
那男子不耐道:「我耳朵又沒聾,難道沒聽見麼?用不著你提醒。人家既然有請,那咱們就進去,還愣著幹嘛?走啊!」
砰地一聲,推開了房門,一陣冷風自外捲入,屋內氣溫驟降。
倆人不分先後同時進屋,薛道衡眼前一亮,頓時被那女子容貌吸引。
那女子大約二十來歲,容貌娟秀,薛道衡一見之下,心生好感。但美中不足的是,那女子倆邊臉頰各有三道血痕,自眼角延伸向下,雖然傷痕不深,但容貌畢竟受了影響。
所幸的是,那女子氣質極佳,舉手投足之間散發無形魅力,相較之下,便不怎麼在意她臉上傷痕。那女子容貌雖然艷麗,但眉梢眼角似乎帶著淡淡哀愁,似乎生平遭遇過莫大傷心。
與他同時進屋的是名男子,年紀也在二十左右,相貌卻是平平。
一顆巨大的頭顱看上去有些突兀,偏偏倆只眼睛細小如豆,怎麼看都不協調。嘴裡一副牙齒白印森森,看上去有幾分恐怖,所幸頦下生著密密鬍鬚,倒添了幾分威武。
他身材中等,上身粗壯,下肢卻極為瘦削,十根手指偏偏又尖又長,像極了雞爪,穿著打扮也是極不協調,上身是華貴的絲綢面料,下面卻是髒兮兮的粗布褲子,腳上居然穿了一雙草鞋,露出十根腳趾。
其時正當春季,深夜之中,氣溫仍是極冷,那男子穿著一雙草鞋,十指外露,居然若無其事,那麼內力已經到了相當火候,不懼嚴寒酷暑,造詣非凡。
那女子甫一進屋,便即皺眉:「好熱,好熱!怎麼這般酷熱?熱死人啦。」原來屋內受王大人安排,燃有火爐,尚未熄滅。
那女子轉眼打量,目光停在火爐之上,不悅道:「是誰閒著沒事,在屋裡燒這麼一大堆火?真討厭!」
右掌揮出,帶動一股寒風揮向火爐,撲的一聲輕響,頓時將爐中炭火熄滅。
薛道衡冷眼旁觀,暗暗點頭「這女子的陰寒掌力威力十足,當是個勁敵!」
那女子滅了炭火,轉頭打量薛道衡,臉上笑意盈盈:「薛狀元,小女子早就聽說您玉樹臨風,瀟灑倜儻。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您這張臉啊,當真生得俊俏。不過嘛,我更加喜歡你的胸,那才叫發達,比我家老三可強得太多。」
薛道衡適才上衣給衛千尋掌力震碎,此刻兀自裸露胸膛,健碩胸肌暴露無遺,倒讓那女子瞧了個夠。
他不以為意,呵呵一笑:「在下胸肌再怎麼結實,也比不上姑娘波濤洶湧!」
那女子臉色一紅,似羞似怒:「薛狀元,你可真是個色狼,一見面就盯著人家胸脯看,真討厭。」
薛道衡笑道:「你不也看了我的?可也沒吃虧。我是男色狼,你是女色狼,咱們彼此彼此。」
那女子給他取笑,臉色更加紅了,垂下了頭,不再言語。
跟他同來的男子卻是極為生氣,瞪大了一雙眼睛,氣鼓鼓道:「二姐,你偏心。」
那女子笑道:「我怎麼偏心了?」
那男子道:「你還不偏心?我問你,為什麼取笑我,說我胸肌比不上姓薛的?」
那女子笑道:「我不過實話實說,你胸肌是沒薛狀元發達嘛,你若不服,那就脫了衣服,跟薛狀元比比看,便知我所言非虛。」
那男子道:「好,比就比。」突然間雙手用力一分,將身上那件上等絲綢崩得鈕扣飛灑,叮叮掉了一地。
他敞開胸前肌肉,右手在胸脯上用力拍了幾下,叫道:「二姐,你仔細瞧瞧,千萬瞧仔細了,我跟薛狀元胸肌,到底誰更發達?」
那女子滿臉笑容:「好,我這就來瞧。」睜大了眼睛,目不轉睛盯著他胸脯打量,點頭道:「你的似乎也不小,不過我要再驗驗,方能確定。」
那男子叫道:「你驗,你驗,你只管驗!」
那女子咯咯一笑,伸出白玉般的手掌,在他胸脯上來回撫摸,笑道:「老三,你的胸肌肌肉發達,彈力十足,果然夠雄偉!」
那男子給他摸來摸去,有些臉紅,叫道:「二姐,你快些摸,莫要捏來捏去,搞得我心慌!」
那女子格格嬌笑:「哎呦,我們的岳老三什麼時候學會害羞了。嗯,這可是天下奇聞,回頭定要說給大哥與老四聽。」
那男子急道:「不要,千萬別說給老四聽,這小子向來與我關係不好,肯定會笑話我。」
那女子笑道:「好吧,不說便不說。嗯,我剛才驗過了,還是你胸肌更加發達。」
那男子頗為得意:「我就知道嘛,我岳老三的胸脯,怎會不如姓薛的小子?」
薛道衡一聲咳嗽:「這位仁兄,我年紀比你尚且大了幾歲,按理你應該稱我一聲大哥。可不准再叫我小子。」
那男子道:「呸,老子這輩子只有老大一個大哥,除了老大,誰也沒資格做我大哥。他媽的,你竟然要我叫你大哥,是不是想佔我便宜?」
薛道衡淡淡道:「閣下的便宜,不佔也罷。你不願叫我大哥,不叫便是,誰稀罕?但有一點,卻也不准稱呼我為小子,知道沒?」
那男子大聲道:「我偏要叫,小子,小子,小子。我一連叫你三聲,你能拿我怎樣?」
薛道衡見他如此要強好勝,性格竟似小孩一般。這般強人,也是第一次見到,當下拿他沒轍,笑道:「你愛叫,那就叫吧。嗯,是了,剛才我聽那位姑娘稱呼你為岳老三,那麼你是姓岳了,不知高姓大名?閣下的大號又叫做什麼?」
那男子笑道:「你問我高姓大名麼,我叫岳蒼松,不過這個名字很少有人知道,江湖中朋友更加喜歡稱呼我為南海鱷神。」
薛道衡奇道:「你就是南海鱷神,四大惡人之中排名第三的岳老三?嗯,難怪,難怪。那麼你旁邊這位,想必是『無惡不作』葉二娘了,真想不到,葉二娘竟然這般漂亮。」
葉二娘呵呵一笑:「薛狀元,你說我漂亮,是真心話麼?」
薛道衡道:「自然是真的。」
葉二娘笑道:「謝謝你啦,你可真會說話。不過江湖中人背地裡都說我們四大惡人心狠手辣,是邪派中人,你就不怕我們?」
薛道衡道:「你們是人,我也是人,有什麼好怕的。」
葉二娘點頭道:「好,薛狀元果然不愧是薛狀元,有膽氣,夠魄力。但是薛狀元,你可知道我二人今天為什麼找你?我們此行有什麼目的?你就不想問問?」
薛道衡道:「你叫我問,那我就問。兩位夤夜來此,有何企圖?」
南海鱷神冷冷道:「我們奉了命令,前來取你性命。」
薛道衡淡淡一笑:「原來如此。那麼我再問一句,你們是奉了何人命令?」
葉二娘道:「這人你也認識,正是她害你受困天牢,含冤八載。」
薛道衡臉上閃過一絲殺氣,冷冷道:「是梁太后?」
葉二娘點頭承認:「正是她。」
薛道衡冷冷道:「好,果然是這個老虔婆,他媽的,這老妖怪,我遲早要教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