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鼎走後,高督聳聳肩,掃了道:「好了,討人厭的人走了。接下來,就是關於軍訓圍獵的倖存者組成的大一的三個特優班了。」
聞言,站在各自領導後面的大一老師們立刻就屏住呼吸,胸口劇烈起伏,似乎顯得很激動。
只聽高督說道:「沈崇明,你小子出手倒是挺快的嘛,三個特優班,你直接就佔了兩個,剩下一個三成的任課教師也是你的人。修真者在命理玄學這一塊,確實比其他體系要有優勢。只是不知道,一再窺視天機,助你成事的『她』,觸碰到了天譴沒有?」
說道那個「她」的時候,高督的聲音,似乎有些輕微沙啞,甚至有些顫抖。
「這個呀,我也不知道,或許有,或許沒有吧。」沈崇明說道,「不過高老師你出手也不慢。」
沈崇明的眼睛掃下高督背後的穿著藍色襯衫的青年,「實力最強的特優班班主任卻被你給搶先了。」
高督說道:「呵呵,運氣好而已,小譚,跟你的學生們打個招呼吧。」
穿著藍色襯衫的青年上前一步,朝著方子星,許靜雲平靜的自我介紹道:「方子星,許靜雲同學,你們好,鄙人譚文亮,武道系特級導師,在學術會主要負責關於內功心法的學術課題,在此很榮幸成為大一特優1101班的班主任,也是你們接下來的一學期的內功課任課老師,請多多指教了。」
「請多指教。」方子星掃了他一眼,微微點頭,淡淡的說道。
許靜云「嗯」了一聲,又望向高督背後,說道:「高老師,還有一位,你怎麼不介紹一下?」
高督聞言一愣,眼底閃過一絲驚訝,呵呵一笑,道:「王老師,你也出來做個自我介紹吧,別讓學生們笑話了。」
彷彿是憑空從陰影中探出,一直默默站在高督背後的一位老師答應了一聲,低著頭,說道:「兩位同學好,我是王銘,武道系特級導師,在學術會主要負責關於刺客武學的學術課題,大一特優1101班的副班主任,刺殺課的任課老師。」
許靜雲又道:「似乎,王老師你還在另一個特優班擔任老師吧?」
「……是的。我在另一個以修真者為主的大一特優1103班擔任反刺殺課的任課老師。」王銘沒有隱瞞,他知道這位學員有極強的收集情報的本事,因此老老實實的回答。
聽到此次,沈崇明的眉頭微微一皺,下一刻就舒展開來,嘴角泛起一絲微笑。而在沈崇明背後的方子星,卻突然覺得,王銘身上的某些東西似乎被竊取了,可到底是什麼東西,他又說不上來。
而就在他分心的時候,卻聽得崇明說道:「方子星,許靜雲,你們也給兩位老師見個禮吧。」
方子星,許靜雲聞言,不約而同的說道:「譚老師好,王老師好。」
兩人微微點頭,另一方面高督的眼睛再次看向方子星,突然說道:「你就是方子星?」
方子星應道:「是我。」
「呵呵。」高督頗有深意地笑了笑,然後道:「葉天那孩子不止一次跟我提過你,雖然不是同班,但以後你們同為特優班的學生,以後可要多多交流,相互學習才對。」
「知道了,高老師。」方子星不動聲色的回答。
「方子星同學,你和峨眉嬌劍林婉的似乎關係不淺呢。」
「我們的關係……很好。」方子星想了一下,才回答道。
「林婉同學在另一個特優班,雖然那個班主要以修真者為主,但也不妨多多走動一下。」
這一刻,沈崇明教授的嘴角勾起一絲略顯得意的微笑。而高督,那敲著桌子的手指,也在這一刻停頓在了空中,沒有敲下去,其他眾人的臉色,則是齊刷刷的放鬆了……
「呵呵,看來,將來大一的三個特優班之間的關係,會比我們想像中的要融洽。」安靜片刻之後,黑斗篷下傳來的高督淡淡的笑聲,「好了,時間也出不多了,處理完最後一件事情,大家就散了吧。回去各自準備一下,晚上還要參加新生歡迎會呢。」
似乎這次暗自較勁,高督略輸一陣,所以他連忙叉開話題。而沈崇明教授,也沒在這件事上抓著不放。其他人也一樣,大家心照不宣。
只不過,那些巨頭背後的一些老師,卻多望了方子星幾眼。
接下來的事情,那就是分配大一年級這塊蛋糕。直到這時,許靜雲才代表趙雪恆參與了討論。
聽了一段時間之後,方子星才漸漸弄懂他們之前爭地吹鬍子瞪眼的事情是怎麼回事。
原來,騰龍學院中雖然修煉資源非常豐富,無論是天才地寶,修煉秘籍,丹藥符菉,陣法靈氣,神兵寶器都應有盡有,但完全免費開放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其餘大部分都要用相應的「學分」去兌換,越是高端的修煉資源,需要的學分就越高。
學分的的獲取方法很多,考試成績,任務獎勵,學術成就等等都可以,只要能通過隸屬於教務會的機構,由各修煉派系的五十二位權威教師組成的「學分審核委員會」評定,就能獲得相應的學分。
當然,相應的,扣除學分的懲罰條例也很多。
這確實是極為有效的促學機制,但也存在不可掩飾的弊端,之前高督和萬鼎之間的爭執正在於此。
雖然學員之間禁止以各種形式轉讓學分,但是學分兌換的修煉資源確實允許轉讓的,而且這方面的管理也相對寬鬆,只要雙方認可,即使只是表面上的,也能完成轉讓。
這原本也是考慮到用市場方式實現修煉資源的合理分配製定的規矩,可這樣一來,又無可避免地造就了恃強凌弱的剝削群體。
人本來就難免將自身,乃至一眾親友弟子的地位與利益置於其他人之上,何況自身擁有超越常人的力量,本就位於常人之上的超能存在。於是,從這一制度實施那天起,高年級的剝奪低年級的修煉資源,同年級的強者搶佔弱者的修煉資源,甚至教師搶佔學生的修煉資源的事情都時有發生。
對此等行為,方子星心裡並不認可,不是他不想要更多修煉資源方便自己,而是他一路艱辛,清楚一分努力一分收穫的道理,修煉之路逆天合道,絕不是完全靠資源就可以堆上去的,取巧行為雖然短期內獲益良多,但很大程度上會扼殺長遠的發展。
本應立即制止,但也許是當時的國家情況特殊,或者人們天性好逸惡勞,上一代的校領導們,竟然默許了這種損人利己,急功近利的做法。
於是最初的剝削群體發展下去,逐漸形成了現在騰龍學院中所謂的「精英階層」,這一個由少數統治多數,而且很難為多數人所推翻的特權階層。
到了這一代的校領導中,萬鼎教授堅決主張廢止剝削行為,嚴厲打擊剝削群體,並制定相應的校規禁止這種行為的發生。但高督卻對此頗為贊同,兩人也因此矛盾尖銳。
而由於高督過於強調叢林法則,不惜引外人攻擊學員,來刺激新生的優勝劣汰,使得軍訓末期的圍獵活動被人乘隙而入,造成了大一新生幾乎全軍覆沒的惡果,令雙方的矛盾上升到了新的高度,才有了之前會議上雙方不顧身份大肆吵嘴的情形。
也正是這種情況下,騰龍學院中人數最多可勢力最弱,卻因為新生的關係,被分配的修煉資源最多,獲得學分最容易的大一新生,就成了全校師生眼中的大蛋糕,不只高年級,就是同樣作為修煉者的各個教師也要從中搶佔更多的修煉資源,大一分班的事情,在某種程度上也就成了分贓大會,所以眾人才在萬鼎教授摔門而去之後討論。
似乎事先各方都很有默契,分班的討論很快就有了結果,大一年級算算一共分了三十七個班,三個特優班,三十四個普通班。而此時,所謂「特優班」的特權或者說優待就體現出來了。
方子星等人即將進入的特優班,並非是為了獎勵他們活過了軍訓圍獵的特設班級,特優班歷來存在,也確實是各大勢力的教師們精心挑選過的精英學員組成的班級,但主要目的並非是為了促學。
往年的特優班在高年級眼中,不是真正意義的「肉豬」。因為高年級學員不會直接的去壓搾剝削特優班的學員,特優班的學員只需要將從同年級班級裡收取的修煉資源,分出三分之一交給高年級的勢力代表就可以了,至於他們怎麼分配,就是他們的事情了。
按照以往的做法,也可以說是一直以來不成文的規定,每個月各普通班都必須繳納固定數目的修煉資源給制定的特優班。
不交?可以,那麼到時候高年級的將直接跳過作為中間人的特優班,對不交獎勵的班級進行更殘酷的壓搾。
雖然高年級的一些組織或者個人經常私自跳過特優班直接對低年級進行剝削,但是都是有一定限度的,都是在允許範圍之內的,一旦太過分的話,事情就麻煩了!因為對於這一類勢力或者個人,騰龍學院五大勢力的態度都是一樣的,那就是狠狠的打壓!!
如此做,一來是為了公平,二來,也是為了保持特優班的特殊地位——不需要問為什麼,因為一直以來都是如此,這是傳統。
不過,雖然特優班的地位卻是有些特殊,但是有的時候,也顯得非常的尷尬。
凡事都是有利有弊的。特優班固然在普通班面前地位超然,實力強大,但同時也普遍承受了普通班的仇恨,成了高年級的擋箭牌……而且,對於某些特殊的特優班,也就是那些不願意做「剝削者」的特優班來說,就更加的尷尬了,簡直兩頭不是人。
因為如果你不做「剝削者」,你就無法按時的上交高年級那一份修煉資源,高年級的會對你不滿——當然,如果你聖母到用自己的修煉資源來代替普通班的那一份獎勵,那沒話說了,成為所有人的笑柄是你最好的結局。因為即使你不去收取普通班的獎勵,普通班也同樣的仇視你,因為那些被別的特優班壓搾的班級會覺得不公平!另外的特優班也同樣仇視你,因為你和「大眾」站在了對立面。
所以,在方子星聽了高督的侃侃而談,談笑間決定上千人命運的話語,他是真心的不願意成為難聽的「剝削者」。欺壓剝削什麼的,這種仗勢欺人的行為,他是本能就有些反感的,但真正令他不願接受的原因,不是他自詡清高,聖母什麼的,而是一種從修煉開始就根植於心的觀念。
方子星覺得,自己付出多少,得到多少,這很公平,心裡就舒坦。可是一旦自己付出的比收穫的少,或許別人會很高興,很樂意,可他心裡卻會覺得不自在。同樣的,在非自願的前提下把自己應得的東西無償的交給別人,也會令他覺得渾身不自在。
可是,就算不同意,又有什麼用?
什麼用都沒有!
這一刻,方子星突然想起以前看一部以「江湖」為主題的紀錄片裡的一句話,「江湖,就是人和規矩的集合。遵循江湖規矩的人,就是『同道中人』。而破壞江湖規矩的人,就會被視為『異道』,就是敵人,將會被江湖人士仇視。縱然實力高超,最多不過被冠以『魔頭』稱號而已。」
修煉界,是一個江湖!
騰龍學院,也是一個江湖!
雖然是從小看武俠小說長大的孩子,但進入修煉界以來,方子星今天才第一次對「江湖」,這個純東方化的概念有了最直觀的理解。
最終,經過一番商討,方子星所在的班級,也就是1101班,被分配到了十三個普通班級,也就是1104班道1116班。而第二個特優班1102班,分到了十一個班,也就是1117班到1127班。而剩下來的十個班級,就分到了第三個特有班1103班。
會後,眾人相繼散去。方子星,許靜雲走出了墳墓一樣的「會議室」。
期間,沈崇明有一句沒一句的向兩人搭話,主要都是鼓勵勉勵的話,談笑間充滿了對學生們的關懷和殷切的期望。
分離之時,沈崇明說道:「你們『特優班』享有非常優厚的特權,我希望你們不要浪費了大好的優勢。現在的你們,已經贏在了起跑線上。但是如果你們懈怠的話,哪怕是普通班的,也是有機會超越你的。尤其這一批大一的新生不同以往,有些班級成員的實力,和往昔的特優班比起來,也不會遜色多少。你們要切記戒驕戒躁,務必保持進步的勢頭。到了大二,還有一次統考。如果你們失敗了,同樣會淪為普通班。」
頓了頓,沈崇明看著方子星等人,特別在方子星身上停頓了一秒,「特別是你們班,我可是把能調配的最好老師都派到你們班了,今後我會定期的對你們進行一些考核,以檢測你們是否有偷懶。如果考核過不了,懲罰是必須的。當然了,如果你們通過了考核,我也會給你們豐厚的獎勵。我從來都是獎罰分明的。」
在方子星的應諾中,沈崇明便揮一揮揮衣袖,施施然如仙而去,行不過數米,他的身形便漸漸的消失,然後如同空氣一般,消散在空中,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