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入龍口,一股奇異的力量便將許靜雲吸住,剎那間天旋地轉,身體被高拖向前方,無數個閃亮的字符電光火石般在眼前擦過,耳畔此起彼伏地響起古怪的吼聲。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突然亮起一片刺眼的白光,整個身軀彷彿從高空直直向下墜落。然而,在身體接觸地面的一瞬間,許靜雲靈巧地向側旁翻滾大大減輕了重力的傷害。
抬起頭來,周圍已經是個迥異的世界。
頭頂上方飄浮著絢麗的彩霞,五光十色地鋪滿了整個天空,巍峨的青山宛如巨人直直插向彩霞,茫茫的草海沿著許靜雲腳下的山坡一直漫延到遠方在那裡森林,湖泊星羅棋布,奇特的建築物如同色彩繽紛的鮮花灑滿了浩瀚寬廣的大地。
周圍看不見其他的測試者,只有無窮無盡的天與地,風從高聳的山峰吹下,天籟般美妙的聲音清晰可聞,許靜雲彷彿回到了宇宙初開,諸神降臨的原始環境中,他心底竟是冒出一股奔跑起來忘情高呼,恨不得讓自己奔放的情緒拋灑這裡的每一寸土地上的衝動。
許靜雲迅速掐斷這一莫名的情緒,回復平靜無波。
就在這時,一道極細的金光突然在對面的山坡背後,射出隨著大地的震顫,千萬道金光射了過來,八匹金色駿馬拉動的長車呼嘯著出現在山坡上,車上立著一個雄偉的巨人,金盔金甲,猶如希臘神話中光芒萬丈的太陽神,手中的金色弓箭遠遠瞄準了許靜雲震弦而出。
許靜雲心中一動,身體急速橫移,幾乎就在同時金色的利箭帶著破風之聲,緊擦著他的肩膀射過直直釘入了地面。
一團金色的光焰在草原上炸開,車上的巨人仰天發出雷鳴般的吼聲,震得漫天的雲霞也在微微顫慄。
馬車如同狂呼的風暴衝下山坡,巨人手執金弓閃耀的箭光不斷射來,似乎將許靜雲變成了追逐的獵物。
許靜雲皺了皺眉,嘴角扯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看著從手中憑空出現的一枚淡藍色晶體自由落地後,開始撒腿狂逃。
理查德讓他們簽署死亡自願書的意義看來就在這裡。雖說這是一個營造出來的虛擬世界,但面對的死亡威脅卻和現實世界同樣真實。
遼闊的草原上,一前一後掠起了兩道旋風。
許靜雲以令人都驚異的度飛奔著,眼中精光一閃,體內頓時湧出無窮的力量直灌雙足,耳畔風聲呼嘯,草原波浪般地向身後倒退。
巨人的吼聲漸漸遠去,許靜雲停下腳步剛要回頭查看,一道刺眼的金光閃電射來,在身邊轟然炸開。
就在停步的一瞬間,馬車又追了上來。許靜雲心中一凜,繼續全力狂奔,好幾次眼看已不見巨人的蹤影,但他稍作停歇馬車便立刻追近,猶如附骨之蛆始終難以甩脫。
許靜雲的額頭滲出了汗珠,人力終究有限,這樣一直逃下去遲早會因為力竭而被對方追上。
心神恍惚之間,許靜雲足下不禁慢了下來。
馬車奔馳的度陡然加快不斷拉近與許靜雲之間的距離,而巨人手中的金箭像是永遠也射不完一樣,連綿如雨無休無止。每一支都疾如閃電,迅如奔雷,將許靜雲四周的草地射出無數個深深的洞孔。
眼看馬車就要追近,許靜雲突然身體橫移一丈向左側閃去,緊跟著腰部一擰向右方飛竄,未等馬車調整方向,許靜雲又向前疾衝。這幾步跑得變幻莫測難以捉摸頓時將馬車甩在身後。
就這樣忽左忽右地不斷變向,許靜雲始終與馬車保持一段距離,然而這樣奔逃的方式更耗精力,不到半個小時他的速度越來越慢,呼吸越來越急促,步伐越來越笨重,逐漸到了體力的極限。
應該差不多了。
所有能夠想到的可能性在許靜雲腦海中一一掠過,汗水不斷流淌過臉頰,心臟在胸腔狂跳的聲音清晰可聞,最終,許靜雲的腦海裡只剩下唯一的一個可能性。
然後,遵循著這個可能性,他做出了一個駭人的行為。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響亮,金甲巨人的狂呼震耳欲聾,許靜雲深吸一口氣,猛然頓住身形足下點地向馬車倒射而回。
這個舉動大大出乎了對方的意料,幾根金箭在許靜雲的前方射偏而過,不等車上的巨人調整再射,許靜雲已經躍上了馬車,奮起一拳狠狠擊在了對方的臉上。
然而,這一拳如同擊在虛幻的影像中,感覺不到任何的接觸。
「果然!看來我的猜測完全正確了。」許靜雲暗自想到,手上開始準備對策。
許靜雲身在半空,轉身下撲,將手率先放在地上展開奇特的魔術手法,一張巨大的八角形橘黃光幕在地面上展開,方圓甚至達到一公里的距離,這已經是囊括了經過金甲巨人的弓箭所能達到的最大範圍了。
許靜雲手中拿出一枚淡藍色的拳頭大的水晶,一股微弱的電光注入其中,淡藍色的晶體外層一股藍白色的火焰突然竄出來,許靜雲將手中的水晶用力的按入腳下的八角形橘黃光幕之上。
在許靜雲淡然中顯出幾分期待的面容下,八角形橘黃光幕開始出現一絲絲變化,連帶著周圍的空間也出現一些改變,如果有人可以從高空往下看去的話,就可以發現地面上的八角形橘黃光幕上開始出現一個個巨大的符文,而每一個字符所在的八角形橘黃光幕就是許靜雲沿途在地面上埋入淡藍色晶體的地方。
然而,令人驚奇的是,許靜雲那般長途奔逃,沿途留在的淡藍色晶體竟然奇異的均勻遍佈於八角形橘黃光幕之上,彷彿許靜雲剛剛一直在繞圈子。
淡藍色的晶體接觸到八角形橘黃光幕時突然溶化為液態燃著火的流水,彷彿被什麼吸引一般迅速流入各個符文上,連帶著埋在地底的淡藍色晶體也似乎被吸引發出莫名的淡藍色光芒照射到符文之上。
「出淵法,斷念開啟。」
伴隨著許靜雲淡然的聲音,一瞬間八角形橘黃光幕上所有的符文都發出光芒連成一片,許靜雲花費半天功夫為這個虛擬幻境準備的大陣終於開始運作了。
當耀眼的光芒消失後,整個一公里方圓內的八角形橘黃光幕變為了半圓鍋蓋形暗紅色的結界,許靜雲看著這已經成功封上的結界,對著天空越來越清晰,充滿金屬機械質感的天頂暗自說道:「我花了大力氣才將收集到的亞特蘭蒂斯符文術法和魔術秘法初步結合,這個魔術陣式防禦不強,而攻擊力則更是完全捨棄了,但是它卻有一個最大的作用——隔絕意念。」
魔術陣式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消失了,但就是那麼光芒一閃的功夫,巨人消失了,連同八匹神駿拉動的馬車也神奇地融化在空氣中,甚至廣闊的草原也出現一瞬間的虛幻,所有事物,景物都變得透明、虛化,變成一連串複雜數字組成的三維幾何體,片刻後才恢復正常。
草原恢復後,一切彷彿從未發生過,四周如此平靜只有風吹過草原的簌簌聲,和地站在原地大口地深呼吸平復氣息,眼中代表思維閃動的精光依舊閃爍不停的許靜雲。
突然,一扇金屬門幽靈般地出現在他的面前。這扇門來得毫無徵兆,猶如被施了魔法,金屬像流水般地不停晃動,閃動著眩目的光澤。
一行醒目的字跡在門上緩緩顯出:「原始森林——伏擊區。」
隨著字跡在門上顯示之後,金屬門隨即緩緩打開了。
「位置不同了,果然是這樣……。原來這個空間是由多個相互連通的巨大正方體房間組成,每一個都堪比大型體育館,又如魔方般不斷進行新的連接組合,配合各種虛擬成像以及對使用者空間感、方向感的影響,模擬出一個廣大無邊的世界。」許靜雲喃喃自語著,走入那扇門。
許靜雲走過之後,那扇門就如幻影般消失了,消失前還能看到門上的一行字跡「平川草原——阻擊區。」
「從剛才顯出的設備看來,一般要通過考核,就要在那個金甲巨人的阻擊下反阻擊成功,而且是在完全被模擬幻境誘導的情況下,只有這樣才能誘導考核者完成對幻影的有效攻擊。」看著漸漸消失的字跡,許靜雲搖了搖頭。
「不過,很遺憾……,我從來沒有按照別人的規矩辦事的習慣,既然要我零距離考核他們的素質。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下一道門應該就在……那個方向。」許靜雲默默思索了一陣,放眼望去前方不遠處已是濃密的原始森林。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突然從林內傳出,許靜雲心神微凜,放眼望去,一個學員滿身鮮血跟踉蹌蹌地從一棵粗壯的樹後爬出,勉強爬了幾米後終於仆倒在草原上,身後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跡。
一個圓球般的東西慢慢鼓出了那名學員的後背,儘管隔著衣服,許靜雲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個東西蠕動的樣子。
「噗哧」一道鮮血噴泉從屍體的背部隆起,一個長著細小觸鬚的怪物破體而出,駭然是一隻龐大的怪蟲。怪蟲的觸鬚迅爬動,瞬間便已鑽入茂密的叢林。
「有我之前留下的魔術痕跡,這裡是最初的房間。可是『揠苗助長』魔術竟然有效!這種只對活物有效的魔術能生效,那就說明這裡果然還有真的生物存在,不只是單純的虛擬世界,要是一心以為這一切都是幻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可是為什麼呢……?」許靜雲暗暗吃驚。
硬光模擬系統,其實一種類似著名電影黑客帝國裡的虛擬現實,但卻比那個還要先進一籌,因為它不需要將人腦後接線,然後投入培養液中去體驗,而是通過特殊無線電波影響人類大腦進行感官模擬,同時也能影響空間感、時間感之類,這其實也是「天紗」在物質科技之外,對人類心靈研究的成果之一。
而「硬光」指的是一種具有真實質感的光學模擬影像,可以直接一個封閉空間內模擬出各種具有實質存的環境、人物等,甚至具有真實殺傷力,當然也可以投入真正的人、物進行配合,加上無線電波的感觀模擬,完全足以讓一個人從肉身到精神真正投入一個完全虛擬又極度真實的環境之中。
所以,硬光模擬系統中出現真正的活物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但許靜雲還是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無他,只因為這種充斥著大量直接影響人大腦感官的特殊無線電波的地方,按理說會極大干擾許靜雲借磁歐水晶放大精神意念施展的魔術,使其效果發生混亂,甚至完全失效,「斷念」那種專門隔斷外念的特殊魔術除外,但許靜雲隨手布下的,只是用於確認是否有活物存在小魔術,如今不但生效,而且效果極佳,直接弄死了一個身懷絕技的特戰隊員!這就令人生疑了。
過了一會兒,許靜雲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屍體身邊,翻過他的臉一看,竟然是渾身能夠發出高溫藍色火焰的巴赫。
近距離查看,許靜雲隱隱感覺到那傷口上殘留的一股極為惡毒和自我,卻又充斥著混亂的心緒。
「這絕不是一般的蟲子,而是一種惡毒的蠱術培養的蠱蟲,本身極具攻擊性和嗜血煞氣,難怪這麼容易就中了我的誘導催眠術式。而且看情形,這絕不是剛剛才寄生的,而是早在進入虛擬系統之前就有了……。看來,這次的事情,確實發生了我不知道的變故,」
沒想到考核剛剛開始就有一名戰士慘死,除了極度真實的幻覺,在這片奇異的土地上也無處不暗藏著切實凶厲的殺機。
微弱的笑意在嘴角一閃而逝,許靜雲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瞬間就已經躍入了叢林。
眼前又是另一番景象。古樹參天茂密的枝葉遮住了天空的光線,一片黑黢黢、陰森森到處是刺人的荊棘和灌木長鬚般的籐蘿纏滿樹幹,地上積滿了深綠色的苔蘚和厚厚的落葉,盤根接錯的樹根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林內靜寂無音,但仔細聆聽每一個角落似乎都在發出窸窸窣窣的怪聲。
許靜雲放慢腳步,雙耳如同動物般微微顫動。極其輕微的呼吸聲從斜對面的灌木叢中傳來。
一絲危險的警兆油然而生,許靜雲向旁疾閃,「篤」的一聲,一根黑色的長索毒蛇般地飛射而至,索端的鋼爪深深地嵌入許靜雲背後的樹幹。
一個怪物幽靈般地躍出灌木叢,他手握長索,三角形的扁平頭部生了一對彎彎的犄角,全身被油亮的黑色鱗甲緊緊包裹,只露出一雙眼睛毒蛇般地閃動著凶光。
身形微晃,許靜雲已經退到了一棵古樹旁。
「噗」的一聲,腳下的一根籐蔓突然收緊,鋼箍般地勒住許靜雲的腳踝,身邊一棵粗矮的大樹猛地伸出五六根樹枝向他腰間圍去!
與此同時對面的怪物迅撲至,手中已經多出了一把又細又薄的尖刀。
許靜雲忽然臥倒,繞樹急滾,剎那間腳上的籐蔓已纏樹數圈。
寒光閃閃的利刃逼近許靜雲的咽喉。雙手撐地許靜雲的身軀猛然彈起,將雙足迎向尖刀,「啪嗒」!纏在腳上的籐蔓在刀下寸寸斷裂。
緊接著一個靈巧的倒翻,許靜雲的雙手向後閃電般捉住尖刀順勢刺入樹幹。矮樹發出痛苦的呻吟聲,一個黑影從裂開的樹幹中滾出,幻影般地消失在眼前。
怪物一聲嗷叫,數十點寒光從他黑漆漆的掌心爆出,密雨般罩向許靜雲。
許靜雲伸手一拉,身旁茂盛的樹枝被他揮舞著擋在身前,寒光穿過枝葉已經大大減緩了速度,許靜雲向後不斷飛退,幾十枚尖銳的鋼針在他的胸前勢盡而落。
頭上突然響起迅疾的風聲,凌厲的寒光直直劈下,兩個青面獠牙,身穿鐵甲的怪獸在許靜雲的瞳孔中閃耀,毛茸茸的巨掌中揮舞著鋒利的長矛。
「是虛擬怪物,那麼這次是考校貼身纏鬥和突發應變嗎?」許靜雲低聲自語,身體陡然蜷縮成一團,竟然從對面撲來的兩個怪物之間滾了過去。
許靜雲繞到了怪物背後,反手一掌戳去,竟然輕易插入怪物的身體,卻不見一絲鮮血濺出,緊接著,一股深海般的顏色如潮水般從許靜雲與怪物接觸的部分蔓延至怪物全身,將怪物的兇惡表情也覆蓋過去,如果仔細看那股深海般的顏色,就會現它是由無數密集的古怪字符所構成的。
「一個一個去找太麻煩了,就讓我也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看這些考生的素質吧。」許靜雲與已經完全化為抽像畫一般的怪物接觸的位置驟然裂開一個大口,一股極強的旋轉吸力攫住他,向那裡面急速衝去。
許靜雲只覺眼前一黑,下一秒時,已置身在一個奇特的空間中。
四周朦朦朧朧,混沌黯淡,整個身軀彷彿陷入了稀薄的液體中,軟綿綿的不著力,隱約可見無數的「0」「1」代碼在流動。
「果然,可以通過精神侵入製造虛擬怪物的程序電波來讓自己的感官跳出幻境,雖然不能直接返回現實,但也足以讓我達到目的了。」許靜雲環視一圈後,精神遙感向最近的一個各種不同特殊程序電波集中激盪的地方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