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絕對的信念,再次受挫的於璐青毫不退縮,沒有任何猶豫,一聲嬌叱,玉翎劍再次揮灑。
「玉鳳穿雲!」
嬌叱聲中,功力已催上頂峰,整個人散發無與倫比的璀璨火焰光熱,像是劃破九重天雲的血羽鳳凰,翩然降臨人間,玉翎劍如同鳳凰展開的雙翼,漫天金黃飛揚,在空中迥環婉轉,閃轉騰挪,那姿勢說不盡的優雅,道不盡的自然和諧,美不勝收,如同一曲鈞天之舞,令在場所有觀者都為之側目。
就在所有人都感覺目炫神迷之時,玉翎劍爆射出無數的寒星,如同鳳凰化羽飛翎,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壓和與令人無法正視的光與熱也同時鎖定在他身上,絢麗的光華照亮了整個灰濛濛的場地,氣浪如潮,華彩熾熱的氣息伴隨著如刀刃般鋒銳的羽劍氣勁向葉天密集射下,鋪天蓋地的籠罩葉天而來。
葉天在微笑,笑得很自在,是很自然又很冷淡的微笑。於璐青透過漫天的劍光,看到了葉天霜風般冷淡的笑容。
兩人的目光相觸。於璐青忍不住驕聲大喝道:「葉雨龍,接劍!」
葉天靜靜矗立,但是空氣的流動卻開始改變,就在於璐青滯留在空中的一瞬間,從她的下方,平地生起一股旋風,這股旋風出現的奇怪,就連它的形狀也是那麼奇怪。
一點亮光從葉天的劍上傳來,卻亮在所有人心底。
亮光越來越亮,眾人終於能分辨出那光芒的顏色,那是純正的銀色,銀的奪目,銀的漂亮,彷彿整個天空也與片銀光成為一體。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反正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銀光與旋風連成一片之後,由不下數千把長劍形成的旋風把於璐青捲入其中。
劍氣引風,諸勢相隨!
登時,那三丈之內,除了鳳凰化羽的金黃,就是長劍破空而過的銀光舞動,金黃與銀光的交錯,形成千萬道的光影se線,在這光芒的照耀下,彷彿一切景色都變的黯然失色起來。
氣勁驟然加強,壓迫著兩人周圍三丈內的每一寸空間。
「砰!!」
「砰!砰!!」
……
周圍的東西頓時一個個爆裂開來,頃刻變成粉未般碎。沒有人可以形容於璐青則一劍的威力竟然可以強大如此地步。
葉天卻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目光只盯在於璐青身上,把漫天的劍光翎羽對視若無睹。
一丈、九尺、八尺……
玉翎劍距離葉天越來越近……
越女劍法縱橫多年江湖無敵,秋越女更是所向披靡。三尺長的玉翎劍劍尖陡然顫震,發出嗤嗤尖嘯,連周圍事物的爆破聲也不能掩蓋分毫。
七尺,六尺,五尺……
劍之光亮終於達到了頂點!
一直凝立不動的葉天全身衣襟突然無風自動,披風向上捲起,黑髮飛揚下,原本觸地的雙腳,此刻竟緩緩離地升起,凌空矗立。
於璐青眼中秀目神光暴現,玉翎劍倏地爆開,變成滿天劍影,也不知那一把才是真的。
「萬劍歸岳!」於璐青臨敵最近的時候,突然變招,讓所有人為之驚訝。
「辟啪!!」
「辟啪!!辟啪!!」
……
地上的泥土沙塵紛紛凌空飛起,往外散飛,撞向更遠處,不斷發出撞擊的聲響,如山如嶺的劍勢排山倒海的湧了出來。此刻定力和內力不足的張帆等人,甚至感到雙腳不聽使喚的要飛離地面。
萬劍歸岳!!!
最後的一剎那,無數的劍影突然歸成一道強光,形成一把三丈巨型的長劍,蓋過風勢,直劈葉天而來。
三尺!
葉天手中的長劍再次撥動,「鏗!」一聲劍鳴,長劍向玉翎劍的劍鋒擊去。
他的動作慢至極點,但偏偏於璐青卻知道他這一劍的速度實不遜於她迅比閃電的玉翎劍。
那是一種空間交錯時間的錯覺,讓人看了覺得胸口壓抑無比,甚至要忍不住胸口奪悶,想吐噴鮮血。
葉天的長劍在短短三尺不到的距離裡不斷變化。現場沒有一個人可以看得真切,哪怕張帆站得最近,在他面前的二人的交手,也讓他產生了空間錯覺。
其實那是瞬間發生的全部,旁人看到葉天和於璐青交錯的一瞬,其實勝負早已經出來。旁人看到的只是空間錯亂造成的時間錯亂,說白了比劍結束的時候,眾人卻還在錯誤的空間內看著時間的回放。就像你看到兩道電火時,其實他們已擊在了一起。
絕對的震撼。至少對於觀戰眾人而言,那是一種無語表達的壯景。
生死勝敗,決於剎那之間。
急勁狂旋。
啪喇!
十丈之內草木成粉,十丈之外,所有樹木的樹皮均給其無形劍氣切割得「體無完膚」,樹屑漫天翻飛,一時間蔚為奇觀!
一尺。
就在葉天長劍迎上玉翎劍的時候,葉天魔術變幻般從揮劍爆射,勁she劍光。
「破劍式!!」
獨孤九劍破劍式!!
一道刺目的閃光如閃電般劃過,那是葉天的長劍映射著的反光。剎那的光芒,注定變成永恆的一瞬。
葉天的獨孤九劍,刺出了變化萬千,看似緩慢,其實迅比激雷,驚天動地的一劍。
「噹!!」兩劍相擊。
一股氣流由兩劍交擊處滔天巨浪般往四外湧瀉,四周平整的地面忽然間出了轟隆一聲巨響,沒有震起任何沙石,四週一大片地帶,竟赫然往下沉了三尺之多,宛如天神落錘擊實一般!
湧瀉的氣浪,裹挾這兩人擠壓到極點的劍氣真元滲入地下,竟橫生生地改變了大地的形狀。
「轟!!!」又是一陣巨響,同時在兩劍交際中央爆射出一股劍氣,直射雲天九霄之外,穿破頭頂遮擋的枝葉,所遇到的一切,盡數化成灰燼,瀰散在陽光之下。
劍氣貫日,遮蓋了太陽的光暉。
「啊!!」於璐青一聲嬌叱。
眾人舉目望去,只見於璐青整個人凌空翻飛,身體完全失去了重心,彭世孝,程愷急忙飛身趕至,兩人一左一右,一寸不差的將於璐青穩穩接入懷中。
葉天卻飄然落回實地,極目望去,周圍除了一片廢虛,餘下的什麼也沒有剩下,木屑、灰燼如雨點般飄下。
雖然不是親生經歷,但是真正目睹葉天這一劍的人,從心底裡感到一種恐懼。
就在那一瞬間,劍芒所致,毫無聲息,於璐青的劍勢受不了極速,又如庖丁解牛般切入的劍擊,被一分為四,四散開來。
是一分為四,而不是簡單的一分為二。
看似平凡的一劍,但其中於天下各門各派劍法要義兼收並蓄,雖說「無招」,卻是以普天下劍法之招數為根基,包含了天下劍法的所有變化!
這就是破劍式,完美地體現了以攻破攻,唯堅不摧,唯快不破的至理。
一分為四,一分為八,一分為十六……
第一重劍勁,第二重劍勁,第三重劍勁……
眾人彷彿只看到一把長劍,穿破如同十萬大山相疊的重重屏障,以剛柔不一,屬性變幻萬端的無數道劍勁,似慢似快,將所有屏障在瞬間即遭摧枯拉朽破去,彷彿那些只不過是一張張薄紙,甚至連薄紙都不如,轉瞬即逝。
以劍破劍,只要知道破法,不是難事,但如此一劍之中包含如此變化,衍生出如此威力,竟是超越了人力範疇!
鬼神之說古已有之,葉天這一劍卻的的確確就是鬼神之劍,因為這簡直就不是人間該有的一劍。
原來人的潛力發揮到極致之時,竟然可以產生摧毀一切的力量。實在是太可怕了。
葉天落地後也不停留,向上一躍,隨著一聲暴喝,銳烈劍芒密如暴雨一般將程愷三人一同罩住,再以勢如破竹的威力,將本已滿目瘡痍的地面刺了個千瘡百孔,每一個洞都深得見不到底。
如此密集的可怕劍雨,程愷三人似乎再也逃不了被刺成蜂窩的命運,然而……
「好銳利的劍,但我還挺得住!」
地上突然爆起一道粗大混雜著泥石的氣柱,濺起足有四米多高,程愷隨之一躍而起,如魔神般現身,此刻他帶著奇特質感的皮膚已轉化為猶如玄鐵般的青灰色,更加顯示出一種堅不可摧的金屬質感,更驚人的是他剛剛掩護身下的彭世孝和於璐青挨了那麼多劍,他身上除了有幾處不明顯的凹陷與擦痕之外,竟然連絲毫破皮見血的地方都見不到。
「這是……什麼硬功?!」
首次碰見自己刺不透的身體,葉天也被震驚到了,攻勢也不由得停下了。
「多謝援手!」於璐青揖手道謝道,但話音剛落就口嘔朱紅,身上裂出無數細小血口,血珠蹦著向外濺淌,將腳下地面染得一片通紅。
「你受的傷不輕!別說話,趕緊療傷!」程愷看她面色不對,連忙說道。
「我……明明已經重新凝練了竹之劍意,為什麼……還是和之前沒有差別?還是討不到一招便宜!」於璐青卻沒有立即坐下調息,而是再次起身,身形如柳樹迎風般幾個搖晃,但腳下卻扎根站穩,一步不退,面色呈現一陣暗紅,同時暗中將胸頭一口湧出的血嚥下,倔強地挺立著,像葉天不甘地問道:「我……到底輸在哪裡?!」
「你的劍意指向不明。」葉天看了她一眼,有些失望地帶點刻薄的語氣說道:「你究竟是以竹之精神使劍,還是以千百年來人們在竹身上傾注的信仰和寄托使劍?你究竟是在施展劍法,還是寄情於劍,抒發自己對命運的不滿和對現實的不甘?」
雖然葉天說的很模糊,但是於璐青總算冰雪聰明,又結合之前戰鬥時的劍意碰撞,卻也明白了。
竹的精神,是感物喻志的象徵,也是喻物詩和文人畫作中最常見的題材;它表現著自強不息、頂天立地的精神。
然而,竹子心無雜念,甘於孤寂,它不求聞達於莽林,不慕熱鬧於山嶺,清華其外、澹泊其中、清雅脫俗、從不作媚世之態。
正如松樹總是使人自然地想起志士,芭蕉總是使人自然地想起美人,高大的槐樹總是使人自然地想起了將軍一樣,修竹總是使人自然地想起了隱者。
所以,雖然竹的精神在感物喻志的時候總是強調,它的自強不息和頂天立地,但其實竹輕盈細巧、四季常青,儘管有百般柔情,但從不譁眾取寵,更不盛氣凌人,虛心勁節,樸實無華才是他的品格,並且在千百年過去後,終成這瀚海般的大氣候。
葉天指出於璐青的劍意指向不明正在於此,劍道至誠,有些人甚至認為應該做到「捨劍之外,別無他物」才算優秀的劍客,但是於璐青的劍道之中,卻滲透了太多東西,有師門加給他的負擔,有自己身份帶來的彷徨,有身居高位帶來的野心,有想要名動天下的虛榮,有不甘,有怨恨,有嫉妒,有憤怒,這麼多感情匯聚在一起,讓她的劍意渾然不知指向何方。
其實別的不說,於璐青第一招「寒梅九香」就已經露出了隱憂,那招的劍意雖然以竹為相,卻明顯更加偏向凌寒獨自開的梅花。
古往今來,歷代文人也對梅花不知傾注了多少情。南宋詩人陸游的「無意苦爭,一任群芳妒」的佳句,把梅花推到了群芳之首,梅花劍意自然也是高明。
然而,梅畢竟有「花」,自然難免顯艷。而竹呢?竹不開花,清淡高雅,一塵不染,它不圖華麗,不求虛名的自然天性為世人所傾倒。清代詩人鄭燮就這樣讚美道:「一節復一節,千校攢萬葉;我自不開花,免撩蜂與蝶。」它既具有梅花笑迎風霜雪雨的堅強品格,更以文靜、高雅、虛心進取、高風亮節、樂於奉獻的美德而給人留下完美的形象。
所以要以竹為劍,除了愛竹、欣賞竹、崇拜竹、讚美竹之外,還必須瞭解竹的萬般風情給人以藝術的美感,以及因為竹的自然天情和獨特品格給人哲理的啟迪和人格的力量!
明月如霜,涼風如水。庭院中翠竹依階低吟,挺拔勁節,即有梅花凌霜傲雪的鐵骨,又有蘭花翠se長存的高潔,並以它那勁節、虛空、蕭疏的個性,使詩人在其中充分體味君子之風。它的「勁節」,代表不屈的氣節;它的「虛空」,代表謙遜的胸懷;它的「蕭疏」,代表詩人超群脫俗。
這一切,都不是於璐青現在能領會的,所以她的竹之劍意雖然有了雛形,但僅僅錘煉出竹子剛勁清新,生機盎然的一部分,就像一根新竹嫩筍,雖然外呈青竹形象,內部卻是空蕩地厲害,根本不成劍意。
最重要的是,劍意也是武道拳意的一種,除了方子星這種本心剔透如赤子水晶,可以直接承載強大的意志貫通,速成武道拳意的怪胎之外,正常情況下,想要真正掌握一種強悍的武道拳意,必須在領會之後入世以貫徹理念,在日後歲月的歷練裡始終堅定不移的將這種武道拳意貫徹在人生的每一步,見識無數的強敵,身經百戰依舊本心不移,終成一代傳奇,才能真正將武道拳意完全融於之身,刻入靈魂,這至少也要十多年的苦功,如果於璐青不曾被紅塵動搖本心,偏離初衷,也許還能成,可現在劍意初成於璐青顯然缺少過這個過程。
葉天有如利劍般的目光,很輕易地就從於璐青眼中讀出了這一訊息。相比之下,葉天的劍意顯然是自初成之日起,就時時磨練,不曾有一刻懈怠,才能如此洞悉人心,這是劍給予他的,是對劍心領悟之後,自然而生的洞察力。
不過,對于于璐青而言,有勝必有敗。她剛剛完成了自己一生中最中最壯麗的一戰。儘管是以失敗告終,但是這無損她的風采。現場每一個目睹此戰的人都堅信,於璐青如果今日不死,絕對會成為當今修煉界裡另一個偉大的傳奇女子。^-^——^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