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到燈塔下,瑤雪麗才驚恐地發現,她手中的磁歐石的光芒正在迅速減弱,週身三米裡漸漸被魔臉散發的紅光充滿。
「為什麼,這怪物突然就到我前面了?!」瑤雪麗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語,但眼角餘光看到那個似遠似近,虛實相生的人影後,才恍然大悟,「剛剛一閃而過的紅光……遙感誤導嗎?想不到啊,我竟然會栽在自己的看家本領上,連這他都超過我了嗎?真是一點勝算都沒有。」
也許是臨死前的迴光返照,瑤雪麗忽然感到靈台一片清明,回想起來,她以共鳴之法激發的這座遺跡的磁歐石發出的光澤太過柔和恆定,完全不像是長埋於地底黑暗中數千年後被第一次激發的樣子,可惜他剛剛踏進來時,心情太過激盪,竟沒意識到這個橢圓形地下遺跡空間內暗含的殺機。
即使是靈覺絕頂敏銳的高手,心情波動起伏時,也會喪失應有的機智。
從昨天這片大海下面發現「望月天井通靈陣」開始,她的思維無時無刻不像沸騰了的一鍋水,始終無法平靜。沿途順利消滅了各種障礙,特別是對方驅使磁歐石的力量,先解了遺跡內的能源封印,讓她能夠順利開啟整個遺跡的能源系統,如同給自己吃了一顆包著糖衣毒藥的定心丸,緊張的心情驟然放鬆下來……
一切只能表明,自己始終都是在對方的操控引導下,一步一步墜入圈套的。到現在為止,圈套收緊,再也無法逃脫。
「我的生命,真的要結束在這裡嗎?」瑤雪麗覺得全身的力量正在迅速傾瀉出去,根本抵禦不住魔面的侵襲,但是他的思維深處,有朵微弱的火花陡然迸跳出來,彷彿在極遙遠處,「我還有反擊的機會嗎?沒有人會坐以待斃,也包括我。因為如果就這樣了失敗,公主殿下就危險了,我還得堅持,哪怕是再多拖延上一秒鐘。」
瑤雪麗已經分不清楚,這些話是自己在低吟淺唱,還是在自己的思維裡的自語。
「偉大的亞特蘭蒂斯遺脈,來吧,在我的思維裡重生,重生……」瑤雪麗的話像是睡夢中無意識的囈語,忽然伸手祭出磁歐石,向前虛按,四周的空氣立刻急促流動的聲音。
於此同時,她的身影落在對面的石壁上,卻隨著紅光的增強越來越凸顯。
「靈感遙祭!以磁歐石為對象,釋放磁歐jing魄!」那虛實不清的人影一震,一瞬間似乎完全凝成了實體。
沒想到瑤雪麗不但擁有珍稀的秘能材料,還在其中孕育出了磁歐石中暗蘊的磁歐jing魄,傳說一旦提煉出磁歐石的jing魄,將它與自身融合,就可以形神涅磐,創造出另一個自己,便是類似於中國道家典籍中的元嬰的存在,據說更高級的磁歐石內還可以直接凝練出極其完美,一出世就是超越先天,直接識藏的肉身!
然而,以瑤雪麗的能力顯然還不足以施展如此技術,如果硬要達成最低條件,就要付出巨大的代價——靈感遙祭,便是將遙感魔術的極端形式「死亡感應」以感應共鳴的方式傳達給特定的對象,讓那對像感覺到自己正在死亡或是即將死亡,從而達到某種特殊效果的魔術!
此刻,靈感遙祭便是讓磁歐石中暗蘊的磁歐jing魄感覺到自己正在死亡,從而激發磁歐石的潛在力量以達到自救的目的。
然而,瑤雪麗的精神顯然無法承受磁歐石jing魄近乎元嬰一般強大的精神力量,所以施展這招過後,魂飛魄散是她唯一的結果,但是在這之前,她將無人能敵!
四周氣浪滾滾,磁歐石jing魄先結出能量結界保護自己和宿主,然後帶動瑤雪麗雙手揮動,空氣中傳出兩股力量,一股把魔臉向左拉扯,另一股向右,兩種力量方向錯開,似要將魔臉活活撕成兩半。
巨力之下,整個空間也被拉成了兩半,遺跡裡站著的建築東倒西歪,桌椅連連炸開,激濺的碎屑分別射出左右兩邊。
魔面內的無相天魔立刻施展無相隱遁之術,出現在瑤雪麗背後,可不等它攻擊,磁歐石已經釋放著覆滅一切的黑暗撲面飛來,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剎那間瀰漫四周,黑雲充斥了整個視野,將瑤雪麗週身百米之內完全淹沒。
魔面暴喝一聲,凶戾的魔氣倏的噴出,不斷分解重組的魔面在空中旋轉放大,磁歐石黑色的異芒一經接觸,立即化作零星的黑色碎片,在半空中碎成一片片。
魔面長嘯了一口氣,剛要乘勝追擊,黑色的碎光突然激濺,漫天的黑色火星宛如焰盛開,一道妖異的熊熊黑焰倏的升騰而起,竟然有一隻黑色的鳳凰飛出光焰,涅磐重生!
魔面頓了一下,似乎有些無奈,然後再次迎上。
磁歐石jing魄化為黑鳳凰再次與妖丹相撞,「轟」的一聲巨響,黑鳳凰搖搖欲墜,但這一次,它卻並沒有被魔面擊毀,力量顯然比重生前增強了許多,魔面暴躁狂吼,不甘失敗,調集虛空中無相天魔的力量,繼續猛擊黑鳳凰。
空氣中傳來一連串炸雷般的悶響,在魔面的連續撞擊下,黑鳳凰灰飛煙滅,然而破碎的黑光如噴泉般的濺出,在黑色的熊熊火焰中,一隻黑鳳凰再次升騰而起,涅磐重生,這一次它的體型比先前大了數倍,黑色的翅膀宛如厚重的烏雲,覆蓋了整個上空。
瑤雪麗冷冷的道:「沒有用的,這枚磁歐石的jing魄帶有鳳凰的涅槃意志,是殺不死的,相反,它每一次涅磐後,力量都會比前一次增強一倍,你不斷的殺死它,它的力量就不斷的增強,直到徹底壓倒你為止。當然,它的重生也是有限度的,但除非增強的力量超過了jing魄的精神承受底線,否則就可以無止境的提升力量!」
瑤雪麗口中冷然,可心中駭然,那黑鳳凰就像一個可怕的惡魔,在瘋狂地吞噬她累積了十多年的精神,如此下去,不到五分鐘自己就會精神脫韁陷入昏迷,七分鐘就要靈魂逸散,十分鐘就會被徹底抹殺精神烙印,她完全沒把握自己可以堅持到黑鳳凰jing魄勝利的時候!
呼嘯著捲起氣浪向魔面飛過來,莫可沛御的力量席捲四周,魔面被撞得搖搖欲墜,黯然失色,大半都縮回了虛空之中。
黑鳳凰雙翼轟然猛拍,要將魔面拖出虛空,後者連連厲嘯,卻毫無用處,「轟然」作響中,綠色的光芒終於被無邊無際,深沉如淵的黑色掩蓋住,然後徹底消散。黑翼帶起的氣勢如同風雨大作,可黑色的鳳凰卻如同風雨夜誕生的邪惡精靈,無聲無息,撲向了那個虛實相間的人影。
瑤雪麗悄然歎息,臉上露出了一絲複雜的神色。
這個不明底細的勁敵,現在將被她的絕地反擊徹底擊倒,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玉石俱焚。不管他還有什麼底牌,也不可能敵過元嬰級別精神力能駕馭的最高力量,否則他即使親自出手也只是一瞬間的事,自己根本來不及感應,也不用因為保密身份而操縱谷秀神野來對付自己。
可是到最後,自己連對方的面都沒見到,實在令她情難自賞。
瑤雪麗感慨萬千,她彷彿聽到那虛實相間的身影暗歎一聲,想必黑鳳凰在他的視野中不斷放大,所向披靡的力量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然而,就在這時,被磁歐石放大的微觀遙感魔術竟然感應到整個遺跡中有一股金屬般奇異的能量倏地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那是這個遺跡的能源中樞紐運行在遺跡之內,被某種特殊水晶改進出的能量分支,它似乎受到了黑鳳凰jing魄力量的刺激,突然活躍起來,那股金屬能量活蹦亂跳,迅速遊走在黑鳳凰的週身。
隨著金屬能量的竄動,地面上,半空中,圍繞黑鳳凰的各個方位,都出現了某種奇異的陣圖,連在一起如同曼陀羅一樣將黑鳳凰圍在其中。
瑤雪麗拿著磁歐石的左手突然劇烈抽搐,深藏磁歐石中的jing魄劇烈顫抖,不斷射出綺麗的彩光。
剎那間,一個迥然不同的景象出現在瑤雪麗的遙感中。
所以一切似乎都變成了慢動作,時間彷彿被刻意的拉慢。
黑鳳凰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向前飛去,它掀起的每一分力量,都在肉眼可見的紅光中被迅速消散,四周的空間何處紅光強盛,何處紅光薄弱,對應著黑鳳凰的力量強弱,此刻都感應得一清二楚,周圍氣流的竄動,也像一根根紅色的筋脈,清晰呈現。黑鳳凰雖然正一點一點的撲過去,但力量的分佈,攻擊的角度已經無數奇怪陣法被死死限制住。
蔓延的黑色在黑鳳凰的週身閃動,那曼陀羅一樣的陣法陡然紅光流轉,光芒在空中形成一小塊紅色的結晶體,像一塊艷麗的瑪瑙,黑鳳凰的身影,清晰的映在透明的結晶體中。
黑鳳凰倏地飛跌而落,凝結成一塊黑色的晶體,鑽入那依舊虛實相間的人影衣袖之中。從上面散發的能量來看,正是磁歐石。
空間中暴風驟雨般的力量消失得無影無蹤,瑤雪麗胸膛起伏,緊緊盯著艷紅的結晶體,目光中有說不出的震驚。
「磁歐結晶術!不可能,這是亞特蘭蒂斯人最隱秘的技術,早就失傳了,連我們四大魔術世家都只在傳說中窺得一星半點,你不可能知道的!」她的聲音禁不住有些顫抖。
傳說中磁歐結晶術可以凝結任何生物的jing魂結成磁歐石,是亞特蘭蒂斯文明最核心的技術,想不到對方不但心機魔術已經遠遠超過了她,連對這個失落的古文明的瞭解也遠在她之上!
磁歐石的金屬能量分支漸漸地安分下來,曼陀羅一樣的陣圖也消失了,清澈的結晶化作一縷紅焰,在空氣中裊裊散開。
「可惡!可惡啊啊啊……!」震撼過後,是無邊的羞辱和深深的絕望,瑤雪麗面目一片猙獰,發出一聲受傷野獸的咆哮。
精神力猛地震盪一下,磁歐石上頓時傳來一陣恐怖的能量波動,一看就是爆炸的先兆!
一聲冷哼,之前瑤雪麗身邊的石壁上,陡然出現的紅色側影忽然躍了出來,在瑤雪麗歇斯底里的狂呼裡掩蓋下,已經倏地一晃,閃至瑤雪麗身邊,反手拔出背上的刀,斬向瑤雪麗的影子。
那是一把漆黑無比即使在此刻亮如白晝的遺跡裡也沒有半點反光的忍刀,然而就在那女人揮刀的一瞬間,半空中閃過一道雪亮的電光,連空氣也被摧折,發出「咻」的一聲怪響。
磁歐石已經掙脫了瑤雪麗的抓握,澎湃的能量化為鮮艷的紅光開始四溢,凝而不發,但能量的每一次澎湃吞吐,都震得這個地下空間微微顫動。
「去死吧,和我一起埋葬在這裡吧,來——啊……!」她突然叫起來,俯身看著自己的腰間。
大量的鮮血飛濺,繞著她的腰,形成了一道環形的噴泉。
「什麼?這是幹什麼?我怎麼了……」她抄起兩把血水,湊近自己臉前,在強盛的紅光照耀下,血水變成了黝黑的顏色。
她回頭看著那女人,驀地提高了嗓音連喝三聲:「影刀?影刀……影刀!」
影刀剛剛明明在外面通道就被自己逼走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同樣是懂得遙感的魔術師,這不奇怪吧,在陸地上,我還無法捕捉到你的思維,現在借助這座遺跡的力量,就完全沒有問題了,而且這應該已經不重要了吧,你該不會到現在還不明白,我不只是設置了一枚暗中運行的棋子吧。『遙心散靈,迴光返照』這麼好用的魔術,我怎麼會只用一次呢。」那人冷笑著說道:「影刀之所以被稱為影刀,就是因為此刻在這裡發出的這一刀。這是一生只能使用一次的忍術,因為精神必須完全逸散才能徹底避開敵人的感應,所以現在她不知道自己將要殺你,你也不知道她將會把你殺掉,唯一能讓她在靈魂逸散之後還能分辨清楚敵人的,只有忍者的執念,這便是抹去自己生命換取的至高榮耀……」
瑤雪麗再次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尖銳地嗥叫了一聲,雙掌倏地抓住了磁歐石,藉著其中精粹龐大的能量死死抵住自己的傷口。
「我不能……我不能……不是這個結局,我要的不是這個結局,我不能死,公主的成命,法元帝國的未來都要由我去擔當。我是不會死的,我受命於天,順天而行,我就是天,天我合一——」她語無倫次地大叫著,卻無法阻止腰間激射噴湧的血,血線射出時不斷發出恐怖的「滋滋」聲。
那虛實相間的人影終於縱躍到瑤雪麗身邊,依舊看不到摸樣,同時略帶驚駭地連聲歎息:「影刀,斬影殺人,真正的斬影殺人——」
那一刀,真的只是從瑤雪麗的影子上劃過,但她的身子卻已經從中斷為兩截,原來影刀揮過之後,她已經被切斷了,只是憑著超人的遙感功力力,才能繼續說話、呆愣,直到最後與用磁歐石壓制傷口。
「我真的……要死……要死了,可是那不是您計算中的結局,也不是我要的結果……公主大人,救救我,救救我,我們本來是能夠成為攜手進退、稱霸天下的……你救、救我……」她向虛空伸出血淋淋的手,五指張開,垂死掙扎。
一瞬間,她的眼睛裡射出了詭異的五色光彩,交織成了一道燦爛的網,然後變得越來越黯淡。
「救救我……」瑤雪麗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嗥叫,跌跌撞撞地向前邁步,那已經撕心裂肺的慘痛已經不是受傷的野獸發出的嚎叫,而是已經走到絕路上的,一切希望都湮滅的野獸出的狂怒絕望的最後呼喊。
那人雙臂一振,陡然發出類似劈空掌力的力量,擊中了瑤雪麗腰間的刀口。她的上半身倏地平移了出去,像是一株被快刀攔腰截成兩段的翠竹,切斷處平平整整。
瑤雪麗的微觀遙感魔術雖然神奇,可還沒有成神、成鬼、成仙、成魔,仍舊是一個凡人,所以身子斷成兩截之後,唯一的結局就是死亡。
影刀退回到牆上,蜷伏起來,最終徹底失去生命體征。
直到這時,那虛實相間的身影才終於顯出了原形。
「好了,阿玉,我這邊搞定了。」許靜雲略帶喘息地傳訊道。
「我知道了,幹得好,不過……」玉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你對這亞特蘭蒂斯的遺跡也熟悉得過分了吧。現在,你方便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
「……好吧。」許靜雲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答應,然後道出一段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