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靈希的崩拳再次打中程愷的腹部,而且這一次,半步崩拳的爆發力讓程愷沒能將拳勁轉移到腳下去,而是只能馬步站立,腹肌崩緊,全力運功,硬生生的受了法靈希這一拳。
轟的一聲,宛如平地裡響了顆大號地雷一般,拳身交擊處耀眼氣芒突現,炸飛的泥土沙石在巨力下悉數碎裂,皆化粉末,彷彿無數亂箭向著四面攢射。
然而,程愷的這門不知名的護體功夫還真是十二分的了得,硬生生再挨了法靈希這一記半步崩拳,卻仍然使沉腰坐馬,一步不退,全身發勁抗衡對手霸道無濤的拳勁。
勁力如洪濤怒潮一般席捲而過,他雖然紋絲未動,但數處肌膚盡裂,身上裂出無數細小血口,血珠蹦搭著向外濺淌,將腳下地面染得一片通紅。
法靈希卻突然間一聲暴喝,後足跟猛的向下一跺,身體向前一抖,微屈的右臂瞬間崩直,頂在程愷腹部的拳頭再次的發力。
又是一聲巨響,大地顫動,這一拳借助了跺腳的力量加上全身勁力短促的爆發,形成貼身寸勁,右拳攜帶突破音障造成的巨大轟鳴,力道全部的打進了程愷的體內。
程愷依舊接下了這一拳,但嘴角已是遏制不住向外滲血。腳下塵砂飛起,支撐身體的雙足深深陷入地中,直沒至小腿,最後的身體一震之下,馬步終於站不住,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
沒等到程愷站定,法靈希的身體身次上前,左腳向前蹚而進,右腳隨之跟步;同時右拳內擰向前打出,虎口向上;左拳在兩拳相交時收回,虎口向左,置於左肋旁。兩腳一蹚一蹬,兩拳一出一入,接連不斷,勢如連珠飛箭,正是崩拳中出左拳的順步崩拳。
又一記半步崩拳擊出,只不過這一次,他的拳力卻轉變成暗勁,而且目標是程愷的心口。
程愷的身體再震,感覺心臟似乎被大鐵錘重重的砸了一下似的,終於忍不住的將口一張,一口鮮血猛的噴了出來。
心頭熱血翻騰,全身勁力立刻失去控制,程愷全身隱泛金屬光澤的豎實虯結肌肉頓時失去力量,萎縮消退。
護體功法被破,程愷立刻感到一股龐大無匹足以搬山移海的磅礡巨力從法靈希的拳上爆發。
轟隆隆轟隆隆悶響不斷,在巨大的力量爆發下,程愷整個人向後倒飛,深深栽向地面,眼前的地面隨之又崩塌下去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吞沒了程愷的身體。
地面上下震盪,那強烈的起伏之間甚至讓人有如在洶湧海浪上頭的錯覺。無數泥土、石塊、細小的碎渣如海潮怒濤般向空中噴勃爆,巨大的震動在全城迴盪,不絕如雷。
擊飛程愷之後,法靈希正要追擊,地上突然爆起一道粗大混雜著泥石的氣柱,濺起足有四米多高,程愷隨之一躍而起,如魔神般現身,那奇特的硬功雖然失靈,但卡裡納帕亞荼的柔韌皮膜筋肉依然在劇烈的氣浪中保護了他,讓他的傷勢控制在了有限範圍內。
雖然最終被破,但這程愷這門護體功夫還是讓眾人驚奇無比,畢竟完全憑借身體來防禦的硬功能達到這個地步,實在是非常了不起。
然而,程愷此時心中更是驚駭無比,在場的沒有人比他更瞭解這門硬功的厲害之處,自從築基成功之後,他就從未受過傷了,雖然他也知道凡事總有極限,但也認為世上絕不會有那樣的力量。
之前因為這門功夫會干擾涅槃枯禪的施展,所以他並未使用,而且法靈希之前那股力量也讓他心裡一陣發虛。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現在的法靈希還有這樣的力量。
只見程愷後退了一步,但是這麼簡單的動作,卻令他渾身上下噴出十餘道血泉,那傷口彷彿是他體內有什麼異物縱橫分佈,直接切割進肉裡。
那些異物似乎與皮膜筋肉糾纏成密不可分的一團,使得程愷幾乎會每一個動作都會導致他身上被割出新的傷口,雖然這些傷口都在迅速癒合,但無疑顯示了這門功夫的極大副作用。
程愷平伏了那猶如異物突起般的負擔之後,雙臂突然的展開,如翅膀一般扇了兩下,然後單腿獨立,半俯著身體好像展翅欲飛的飛鶴一樣。
眾人見到他這個架勢,本能地想道:「鶴翔之勢,難道這傢伙還是個南派的鶴拳高手?」
眾人驚疑間,程愷面色呈現暗紅,但隨即又恢復正常,同時暗中將胸頭一口湧出的血嚥下,發動了攻擊,雙臂再次扇動,腳步一點,好像舞動的鶴一樣瞬間躍到法靈希的面前,雙拳連連的擊下。
他的雙臂隆起,雙拳中指第二指節突出拳面,好像蔡家拳裡的鳳眼拳發勁,但那宛如鶴翔的身法,絕對打不出鳳眼拳那種銳利的寸勁。而且看他的動作,也絕不是鶴拳,只是身法中有些鶴翔的影子。
那宛如鶴翔的身法和類似鳳眼拳的手型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隻笨拙到不能展翅高飛,只能短暫地低空滑翔的怪鳥在撲騰間不斷用鳥喙啄擊,只是動作極快,而且攻擊的目標也不是法靈希的要害,只是手臂。
法靈希倒沒料到程愷的動作會突然的變得如此神速,猝不及防之下,手臂就被他怪異的手型擊中。
只聽「叭」的一聲脆響,好像鞭炮突然炸響一樣,法靈希手臂上的皮膜突然的爆開了,爆炸的氣勁連帶血花一起紛飛,皮開肉綻。
卻是程愷這類似鳳眼拳的一擊卻沒打出銳利的穿透力,反而打出了猶如炮拳的炸勁,將法靈希的手臂皮膚連帶部分毛細血管網一起給炸碎了。
法靈希一呆之下還沒有感受到痛苦,即見程愷的雙拳又化成紛飛的拳影,從他的手臂一直擊打到肩膀上,然後又擊打到他的背上。
每拍一下,就會響起鞭炮爆炸般的響聲,而法靈希的身上的皮膚就會隨之炸開了一個洞,同時也會被炸得皮開肉綻,血花飛濺。
法心月瞧得一呆,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出程愷那一掌並不是炸勁,也沒有特殊的內勁灌注其上,卻能打出如此效果,禁不住的變色道:「子星,他手上是不是藏了似類炸藥的暗器?」
方子星卻神色興奮的搖了搖頭,他在呆楞一下後,從那與龍象並舉的始祖鳥形有些微相似的古樸鳥形動作中認出那一招,說道:「不,沒有炸藥,他這是卡里拉帕亞荼的鳥形,而那個類似鳳眼拳的手型是卡里拉帕亞荼中名為『楔』的手型。據說以此手型直突入人體竅穴之後能一擊必殺,是內家拳中點穴手法的原型。真沒想到練成那種橫練硬功的他居然還能練成了楔手,還練到這種境界。這太難以置信了!」
「不,等等,並非難以置信,這很合理。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能將練出那樣的硬功,正所謂極柔軟才能極堅剛啊!」卻聽方子星又自顧自地歎道:「卡里拉帕亞荼的楔手型必須得練成尋穴勁,而這種尋穴勁,必須要放鬆肌肉,將雙手如鞭子一樣甩出,求得抖彈之力,借此盡快在不同體型的人體上準確地找到氣血運轉樞紐的要穴。然後才能以楔手型破壞竅穴,致人死地。」
「據說這種楔手型有兩種手法,一種現在程愷使的鐵狀打,這一種手法以如鐵似鋼的指力透骨打穴,但並非致命之法,擊中穴道之後只會擾亂穴道內氣血的正常運行,使得身體局部組織麻痺,不能動彈,這就是點穴後人一段時間不能動彈的原因。相當於一定程上破壞道路通行條件造成交通嚴重堵塞,使得地區內的交通癱瘓。
法靈希之所以會皮膚爆裂,卻是因為他躲過了程愷對要穴的攻擊,鐵狀打的力量沒有進入主要經脈,而是擊中了毛細血管,毛細血管承受力極為有限,一旦氣血的正常運行被堵塞,就會立即被突然大量淤積的氣血漲爆,因此形成了好像線炸藥炸開的樣子。
而另一種木狀打,則是一種致命手法,擊中後以特殊的貫通勁使得穴道完全被破壞,讓體內的組要經脈像現在的那些毛細血管網一樣爆碎。初期得用生命力旺盛,養分流通極快的樹苗來驗證效果,當能做到一手擊出,將養分流通極快的樹苗因為養分的瞬間大量淤積而炸破個洞才算入門,然後過渡到用成年樹木或是百年大樹來練習。木狀打練到高級階段,一手擊出,成年樹木或是百年大樹被擊中的部位也會被炸得粉碎,好像炸藥炸開了一樣。不過這還不算最厲害的,木狀打真正最高級的境界的吹顫之勁,是用棉花來驗證的。一拳摔出,最柔軟最不具養分流動的棉花炸成了碎末,才代表木狀打練到了極致。這樣的怪力打在人身上,皮開肉綻還是小意思,嚴重者內臟也會跟著炸開!」
「好神奇的打穴之力,與運用內功的點穴手法完全不同,是純粹的內家精華。」法心月聽得不由目光一陣閃動。
卻聽方子星繼續的歎道:「這只是卡里拉帕亞荼流傳的說法,說是說得動聽,可是卻並沒幾個人能達到這種境界,這需要極高的天賦和機遇的。
就好像這個程愷一樣,他從小練習金鐘罩等橫練硬功,理應將筋肉練得又僵又死,長期下去必會喪失靈活性,甚至落下隱患,遲早會出事。這也就是為什麼歷來練習橫練硬功的武者最終也只能在中下的層次徘徊,無法邁進高層次的原因。因為他們不知道萬物都有物極必反的原理,有陰必有陽,有柔就有剛,只有剛柔相濟,陰陽合修才能成大道,進軍高層次的境界。
卡里拉帕亞荼的練習卻要求身體必須要放鬆,越松越好。每天如一日的瑜伽拉伸練習,不但令肌筋變得十分鬆弛,關節十分的柔軟,甚至柔若無骨,而且極有彈性,甩動起來就像是揮舞牛皮鞭,拉扯起來就好像拉動牛筋擰成的弓弦。練到這種境界,拳腳的威力就也跟開弓射箭,皮鞭揮舞一樣,中者開花。不過這還只是筋脈的要求。醍醐灌頂之後,是要求全身皮膜筋肉同樣柔韌無比,抖動之間,好像落水狗上岸後一抖全身,令水滴全部抖出去一樣。這種『狗抖身』練習能極大幅的活躍氣血,達到養生的效果,甚至能鍛煉到五臟六腑。
程愷每天按照松和抖的要求來練習卡里拉帕亞荼,然後又用緊和硬的要求來練習橫練硬功,一剛一柔的交替之下,不但沒有互相抵消,反而互相補給,加速了進程,導致他的橫練硬功和卡里拉帕亞荼都達到了極高境界,正如太極拳所說的『極柔軟才能極堅剛』,不過道理雖然是這個道理,但史上從來沒有人這麼選擇兩種極端的功法一起練習過。
所以我猜想,這程愷的師父可能什麼都不懂,只是讓他瞎練,否者不會再讓他練習那種硬的嚇人的硬功,可是結果誤打誤撞之下,反而讓他將兩種功法都練到極致,這不能說不是幸運啊!」
法心月聽得心中吃驚不已,不過她很快平伏心緒,重新關心戰況,開始仔細觀察這門特殊的發勁之法。
法心月關注武學,而其他人可不這麼想。
宇文闊等人已經焦急萬分了,再三向法心月使眼色,可法心月卻似乎在戰鬥之外的地方,眼裡只有方子星,始終視而不見。
見法靈希在程愷的鐵狀打之下,身上已處處皮開肉綻,好像剛剛經歷了一場大爆炸,全身血淋淋的,於是宇文闊忍不住說道:「這樣下去不行,世子現在看起來很糟,這場比試我們放棄好了?」
趙銀錦和林筱聞言點了點頭,獨孤英卻皺了皺眉頭,說道:「他們正在單打獨鬥,要認輸也只能是他們自己認輸,我們又怎能隨便插手,做這種破壞武術界規矩的事情?」
這娘們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靈親王世子一旦有損,靈親王動不了公主殿下,自然也不好動你這娘們,我這個名義上的帶隊者,豈不自然而然地成了最合適的出氣筒!
宇文闊聞言氣的差點要破口大罵起來,幸好他看獨孤英是個女子,又及的想起獨孤英是法心月即是器重的人,將要罵出口的話吞進了肚子,耐下性子的勸解道:「獨孤將軍。我們是在比武不假。但我們不是武林中人,而是帝人,講什麼武術界的規矩?何況,要說武林規矩,之前賭約成立,世子被四人圍攻的時候,規矩早就被破壞了!這場較量我們無一戰敗,已經完勝,即使最後在不利條件下戰敗一次也無妨了,你現在也已經贏得了賭約,世子橫豎都是你帳下的小兵了,又何必硬要再給人難堪?」
宇文闊最後一句話說的有些刻薄,獨孤英聞言不由眉頭皺的更深了。
但她並未辯解,說道:「閣下說的沒錯。我們雖然是在比武,但已經是軍人了,用不著講什麼武術規矩。既然如此,我們便放棄!」
宇文闊冷哼一聲,環視一下,見趙銀錦和林筱也是點點頭,正要上前。卻忽然感覺到一道嚴厲的目光向自己射來,轉頭一看,就見法心月目光冷厲地看了過來。
宇文闊怔了一怔,只的停下了腳步,卻又心中大急,真要說話,卻又見法心月淡淡傳音道:「你自己看看他……」法心月打斷了說話的宇文闊只得再次向場中看去,卻見法靈希一臉從容的神色,好像皮開肉綻。全身流血的人並不是他。只聽法心月再次淡然地傳音道:「這是他的驕傲,只要接受了挑戰,哪怕是手腳斷了,也的繼續戰鬥下去。何況不過是了點皮外傷。又豈能臨陣退縮?何況。這個程愷之前受的傷可比他更嚴重都能繼續。靈希哥哥又豈能輸給他?」
說罷,就聽見法靈希說道:「程愷,雖然我現在已經無法運起九轉混元體,但身體構架依舊緊密瓷實,你這一招只能傷害我的表皮。並不能擊敗我。讓我們繼續你還有什麼絕招?」
程愷聞言一臉笑的道:「好。夠漢子!不過你能忍受我的楔手型的鐵狀打,我倒要看看你還能不能承受楔手型的木狀打吹顫勁?」
「吹顫勁?」法靈希聞言忍不住低聲問方子星道:「子星。吹顫勁就是你所說的楔手型最高級的力量嗎?」
「是的,吹顫勁以身抖手,以氣催力,將勁力完全打入內部,如水波紋一樣盪開,傷其內臟,甚至能令內臟炸開!」方子星答道。
眾人擊中內力與耳,方子星的話他們自然也聽進去了,頓時心驚不已。
宇文闊忍不住的直接傳音道:「世子。千萬硬接他這一下,接反擊就是了!」
宇文闊的喊叫令法靈希不由皺起了頭,心道:「我還需要你教嗎?我自有分寸!」
就在法靈希皺眉這一剎那,程愷心中一喜,抓住戰機猛然的撲了過來,身體以不可覺的速一抖,雙手高速的同時向法靈希的身上擊去。
這一下襲擊,看起來時機似乎捕捉的十分完美,抓住的是法靈希剛剛皺眉走神的一剎那,理論上法靈希應該來不及反擊才對。
然而,情況卻出乎程愷的意外,沒等到他的雙手落到法靈希的身上,法靈希的身體就詭秘地一側,妙到巔毫,宛如羚羊掛角,同時右手直接就是一記橫拳直掃而來,攜帶罡風呼嘯、巨龍咆哮,隕石排空的雷霆聲勢,重重的擊中他的肋下,程愷這一記木狀打自然就被破解了。
「雖然無法運起九轉混元體,但仙風雲體步尚在,你也太小看我的內功修為了,真以為我已經內力耗盡了嗎?連故意賣給你的破綻你都看不出來?」法靈希冷哼了一聲,動作不停,身體再一側,左腳上前,左手一記崩拳跟著擊出。
這一拳用上了法靈希全身剩餘的力氣,如同出膛的炮彈帶著熾烈氣勁沖天而起,重拳直轟程愷,打的仍是程愷天之前挨拳的部位。
此時他的拳頭包裹在一個熾熱的光球之內,帶著萬鈞氣勢,捲起沿線的沙土,似慢還疾,眨眼間便光球便衝至程愷身前,迸的氣勁狂潮在隨著他的拳鋒形成錐形風暴,粉碎一切擋在面前的事物。
「碰!」的一聲悶響,程愷的身形如柳樹迎風般幾個搖晃,硬功被破,只能以柔功卸力,可這一擊實在強大,卸無可卸,最後身體劇震之下,再次張口「哇」的一聲狂噴出一大口鮮血。
連連受到法靈希的攻擊,已經受到嚴重內傷,又耗盡蘊涵生機的程愷知道大勢已去,自己已經再無勝機。
不過,相信此刻法靈希一定在咒罵之前狂妄的自己。
只見程愷眼神有點怨毒的瞪了法靈希一眼,狠狠的說道:「閣下真是好功夫,在下領教了。青山不改,綠水常流,下次要是還有機會,在下一定會再向你領教。剩下這段時間之內,還請你多多保重。」
說罷,程愷一個倒翻,即退出了戰場,然而腳步一個踉蹌,卻是差點要摔倒。顯然是所受的內傷不輕。
而另一方面,強行恢復自己左腳行動力的張帆再次站在法靈希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