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心月蓄勢待發之際,方子星卻已經先發制人了。
不,這樣說不夠準確,因為方子星還尚未出手攻擊,只是腳踏一種奇怪的步法,看起來好像一瘸一拐,偏偏又神速無比地以卦方位繞著法心月兜起圈子。
看著古怪,可走出來的效果卻是要命,走步趟圓的時候,全身一尺距離的勁風,都被帶動得呼呼做響,最後勁風竟然啪啪啪啪,好像甩鞭子一樣在全身上下炸響。
「禹步?踏斗布罡?」觀戰眾人疑惑的瞬間,武當邋遢派的吳元吉就看出了方子星這路的步法來路,眼睛頓時火熱起來。
和馬步,弓步,樸步,虛步,等步法不同,禹步是一種最古老的步法,也是最神秘的一種,相傳是古代高明的道士用來做法,呼風喚雨,溝通神明所用的,傳說大禹治水時歷盡千辛萬苦,成了個瘸子才傳下來的這套步法。
這種步法,參照河圖洛之勢,陰陽卦,北斗七星等玄妙意境方位,練呼吸,通過腸胃腹語唸咒發聲,行氣血,洗骨髓,通丹道,玄奧高深。
因為禹步其中有連踏的方位,是依照北斗七星,所以又叫做踏斗布罡。
最古老的卦掌中,也有禹步,但是現在的卦游身掌早就失傳了,就連現在國內所有門派的拳術之中,還有把禹步這種古老步法精髓傳下來的,也幾乎沒有了,而且武當各派中的古籍中也只有零星記載,沒有完整的步法,所以這應該是一種已經完全失傳的步法。
吳元吉一心想要恢復這種神奇步法的原貌,但現在一些道士的步罡踏鬥,和一些表演化的武功一樣,全部都是花架子,只有「三十二勢太祖長拳」之中的「七星勢」這一拳架子,還隱隱有禹步的影子裡面。
相傳宋太祖趙匡胤得了華山道士陳傳老祖的練氣法兒,創出太祖長拳,以一根棍子,打遍四北軍州。所以太祖長拳之中,有道門禹步的架子,也有點來歷,但還不是真正的禹步。
真正的禹步,不但能強身健體,延年益壽,驅除百病,而且練到家後,走起來全身如河洛二水沖擊,如北斗升騰,如星彈丸跳躍,如流星颯沓。
道藏裡面有記載,宋朝道士在宮廷之中踏禹步,走動開來,一丈方圓,呼呼帶風,週身氣流能夠被身體帶得急速旋轉炸動,好像雷霆罡氣密佈。
踏鬥,而步罡!
明勁高手,一拳擊出,空氣爆炸劇烈響動,練武之人地諺語說這是「千金難買一聲響」,而禹步的真人,則是行走起來,全身都能帶動空氣激盪旋轉炸響。
這種境界,比單單是拳擊又高出百倍千倍來。就是化勁大高手,也未必能夠做到這一點。
這種禹步踏鬥,布罡,是把週身的明勁,扯動勁風,打出先天罡氣效果來。練成了這種步法的大道士真人,單單是走步旋轉騰挪,不用身體靠撞敵人,全身筋肉帶起的勁風,就能在週身三尺之內,萬物不侵。
這種的古老神奇步法,代表著中國內家步法,最高深,最玄妙的境界。
不過吳元吉雖然不會禹步,但是卻不代表他不認得這種步法,他精研武當各派武功,對於卦掌,本身就是大行家中的行家,卦掌內含河圖洛之,卦陰陽玄機,練到最高後,和禹步相通。
現在方子星走的,分明就是真正的禹步,而且全身勁風鞭子一樣炸,給人觸目驚心的感覺,正是「布罡」的境界。
一踏步子,走動起來,全身上下,帶動勁風鼓蕩,好像罡氣密佈。這正是禹步所練到最高層次才能達到的。要體力,速,力量,全身內外筋肉,內臟,骨骼的協調性,爆發力,達到匪夷所思的程,才能做到這一點。
吳元吉自問自己如果用了全部的精神和氣力,一通卦轉掌打下來,也能勉強打出布罡的效果來。不過他雖然用轉掌,打出了禹步布罡的效果來,但並不是真正的禹步,因此一趟下來,氣血奔湧,控制不住,是用力過猛的徵兆,並不能起到鍛煉的效果,相反的,長久這樣打下去,反而有害身體。
而不像方子星此刻用的真正的禹步,在運力,呼吸,調內臟,時辰,踏步的方位,氣血刺激腳上的穴位敏感點,重心轉換,都有有特殊的講究。
這套步法,是千百年中丹道養生的結晶,古代道士,就只走這個步子,久練就能身輕如燕,行走如飛。是強身健體,拔骨伸筋,長體力,改善體質,洗髓換血的最上乘的運動法。
極晶夜的坤元卦掌自然不會放過如此精妙的步法,在驚神法中,這便是在急切的運功中,依舊能發動人體的竅穴神力,配合相應的拳意,達到類似溝通神明,發動掌法威力的目的。
坤元卦禹步,踏的不只是鬥,布的也不只是罡!
連續幾趟之後,強勢的熾陽的火勁,兇猛地隨著方子星的步伐繞出一個大圓,將法心月完全圍住,那璀璨之炎卻依舊充滿了似乎能夠毀滅一切的強大氣息。
升騰的火焰向上猛竄,頂端的火苗更詭異地向中心聚焦,最終組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焰光罩,法心月死死罩在其中。
一時間,觀戰眾人只能看到依舊在不斷繞圈的方子星,在方天畫戟的舞動之間,竟然有九天火龍的隨之飛舞,每一條龍身上都糾纏著無量數的火焰,並在火光中吐納形成一片片大威祥雲!
雲從龍,真正的龍,吐納天地精華,會凝聚成一片大威祥雲,正所謂是大威天龍。方子星踏坤元卦禹步,竟然步出了九條大威天龍盤繞的離火陽罡!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在火焰光罩之類,法心月看到週身人影閃動,他們有的是兩把梭形槍頭、紅櫻點綴的短槍每逢刺出時槍頭顫抖不停,讓人難以捉摸槍尖戳處,使人眼花繚亂。
那是有別於丈二大槍的花槍使法,在民間也叫「耍花槍」,相比適合戰陣衝殺的長槍更適合武林爭鬥。
有時他們又是身如疾風,動如閃電,雙臂舞動,直似有七隻手,雙槍有時使出雙劍招數,有時將雙槍在尾部接連組合使出長槍架勢,有時如繡球橫砸,有時如天刀直劈,有時又如巨棒橫砸。招式花巧百變,轉折變招又絲毫不亂,令對手無可適從。
而他們的身法更是奇特,在場上來去飄忽,倏之在左,忽之在右,腳下行進似直實曲,進退難測,就如腳踩風火輪。
最後,當這一切的人影合在一處之後,就是一個如虛如幻卻又清晰可辨的三頭臂神像在方子星身上浮現,甚至可以看清那神像一身蓮花法衣,面容嬌嫩,唇紅齒白,雙目炯炯有神,身高一丈六尺,當面雙手持一桿金槍,槍尖殷紅如火,周圍六臂各持乾坤圈、混天綾、斬妖劍、砍妖刀、縛妖索、降妖杵、繡球兒,腳踩風火二輪,英姿颯爽,十分可愛威武,正是曾降九十六洞妖魔的三壇海會大神哪吒三太子!
這當然不是方子星的武道拳意接著信仰之力達到一時顯現的效果,否則外面的人也能看到哪吒神像,這是與法心月的拳意碰撞讓他們彼此之間能看到各自拳意具象化的樣子!
卦驚神,哪吒轉輪!
哪吒神像完成的一瞬間,突然,直徑上百平方米之內,所有的空氣全部凝固了。
哪怕是方子星自己,也完全想不到竟然會出現如此景象,此時此刻,在這天地之間,藍天白雲與山石小島之中,就像是天塌地陷那一剩的恐怖威壓悍然出現。
儘管飛在天上,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但那些天上的飛鳥就在這凝固的空氣之中緩緩破裂,身上茂密的羽毛根根脫落,就那麼被捻成飛灰彷彿在這一方天地之間,空氣被瞬間壓縮了一百倍。
接著,這一方天地中出現了一個個離火氣圈,有的呈現剛陽暴烈的金色,有的卻是呈現幽暗冷酷的黑色,不斷向中央那個離火氣罩中飛去。那黑與金的融合,彷彿令天地都為之狂躁起來。
不管是在法心月還是觀戰眾人眼裡,方子星的身體都消失了,而法心月看到,就在那顯現於半空中的哪吒神像兩側,哪吒的各種法寶群起祭出,當它們出現的一瞬間,天空中的黑色與金色的氣圈彼此交融,凝聚成一個巨大的陰陽魚圖案,一半的核心是金陽,一半的核心是黑陰。
方子星的身體毫無預兆的從那陰陽魚圖案中脫離出來,哪吒神像消失了,隱沒於方子星眉心之中,剩餘的,只有他自身本體,此時此刻,卻彷彿成為了永恆的核心。
雙目閉合著,緩緩轉動方天畫戟,此時的方子星,已經完全沉浸在一種特殊的狀態之中,就漂浮在那陰陽魚圖案的上方,雙手轉動方天畫戟在胸前,戟頭位於金陽核心之上,戟微位於黑**心之上,那陰陽魚圖案,也隨著方天畫戟的轉動,被帶動在如輪轉動,和諧平穩,圓滿卻不停止。
法心月的身體被牢牢的壓制在地面上,根本無法動彈分毫,她在空氣出現變化的瞬間快速舞動銀錘,卻發現那足以開山劈岳的力量竟然無法打破這個束縛,只能讓自己以平時十分之一的速活動而已。
仰望著半空中發生的一切,眼前的一幕,她永生永世也將無法忘記,那貫穿天地的奧義,那彷彿能夠燃盡一切的毀滅離火,還有那圓融如意似乎來自於太古久遠的轉輪意境,無不令她產生出一種頂禮膜拜毫無抗衡之心的感觸。
這令人心膽巨寒,毫無反抗感覺的無敵威壓對於一般武者來說,確實足以讓他們無從反抗,但對於法心月這樣集帝王軒轅,神皇伏羲,道王女媧的無上拳意於一身的女武神,卻是遠遠無法將她鎮壓。
真正讓她也為之束縛的,是那轉輪意境中,一股無比悲痛,極絕望的核心氣息!
那股氣息並沒有什麼令人痛不欲生,心傷若死的感覺,也沒有哀莫大於心死的麻木,而是在兩者之間轉輪!
從一開始的痛不欲生,心傷若死,然後越來越痛,痛到麻木,痛到最後的哀莫大於心死。可很快的,就像轉輪一樣,一開始的痛不欲生,心傷若死的感覺又立刻回來了,然後再次向著最終的徹底心死絕望,痛極麻木進發!
就這樣,一次次的痛苦,一次次的絕望,一次次麻木,然後一次次的重複。
而且,最要命的是,並不是那種麻木之後再次看到了希望,希望破滅之後才會再次痛苦,再次絕望,再次麻木。那轉輪意境之中,沒有任何希望或快樂的意境可言,而是完完全全從痛苦到麻木,再到痛苦的輪迴。
那是在明知沒有任何希望的情況下,依舊欺騙著自己,並以此虛假的希望為動力,去拚搏,去奮鬥,然後迎來早已預料,而且最後不出所料的結局,然後繼續欺騙自己重複這個過程的感覺!
正是這股明明在幽幽暗暗反反覆覆中不斷糾結掙扎,悲痛不堪,絕望無窮,卻在表面上化作一副完全不為所動,圓潤如意的樣子,才是這一招真正的拳意。
正是這股彷彿注定的宿命在不斷輪迴的轉輪之力,束縛住了女武神。
不是因為她沒有力量動彈,而是她根本就不知如何動彈。
在方子星剛剛脫離那陰陽魚圖案的時候,她就已經感覺到了極的危險,接連施展了上十種方式攻擊方子星,想要打斷他,但不管是毫無技巧可言的純粹物理力量,還是滲透勁、震盪勁,小多重勁等等勁力打在上面都是一陣漪漣,完全看不出任何區別。
雖然自己的感覺有區別,比如一開始的純粹力量打擊,她只覺得每一錘打擊都彷彿打在了棉花上一樣,純粹的不著力,而且一股螺旋氣勁將他的拳頭打偏了方向。
只是女武神豈是如此的好打發,但她發現之後,也不再一錘一錘轟去,而是雙錘順著那螺旋氣勁運轉方向逆向而轉,法心月在補天石拳印全開的狀態中,雙手速何其之快,這麼一旋轉之下,那螺旋氣勁就被他慢慢貫通了起來,接著她雙錘用力一震,兩股螺旋勁激盪交錯,巨大的力量就可以狠狠的向前方的方子星轟去。
如果是一般的螺旋卸力技巧,如此自然破了,可法心月打下去之後卻變得是如中敗草,再次於輕描淡寫中化解了她的攻勢。
連續幾次都是這樣,雖然自己出招後的感覺不同,說明對方的應對方法不一樣,但最後的結果都一樣。
這一招簡直就找不出一絲應對之法,就像無可掙脫的宿命,不管怎麼掙扎,也只是過程有些不同,結果都一樣,都是注定要結結實實地打在她身上!
;道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