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靈壇,方子星三人的小樓。
玉用一把小巧的剪刀把扎方子星像一個粽子似的紗布剪斷,又小小地打了一個結,然後自顧到牆角的面盆洗了把手,略帶不滿地道:「星哥啊,你幹嘛拒絕了花顏小姐的照料呢?有小美人的巧手也不用,非要我來給你包紮,你是不是讓毒麻英給打傻了啊?你難道不知道我也是有傷在身的嗎?」
「拉倒吧,這個時候讓她來照顧,雖然養眼,但也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被下個絆子,挨記**湯。我可不是你們,對這種軟刀子功可一點不擅長!」方子星盤坐輕輕調息一會,收功吐氣,輕笑回應道:「本來也不用你幫忙,我在崑崙可天天自己療傷,但我這不是傷了一隻手嗎,不方便啊。而且我在你這裡包紮好了,她看不見我身上的傷口,我再哄她一下,說不定注意力就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那時再好好相處一下吧。」
「現在包紮好了。」玉笑罵道:「還不快起來!」
「我還是再休息一下子。」方子星自顧躺下來,一邊笑答道:「我們三個,就我一個是主坦克前在前面,還大放嘲諷吸引傷害,你當我是鐵打的啊?好不容易幹掉了那隻老麻雀,還拼著一口氣趕回來,我簡直散架了,不跟你廢話了,先休息一會……」
「靜雲啊,你也真是夠狂的。」玉扶著方子星躺下,轉頭向一旁計算著什麼的許靜雲哼道:「就我們那三腳貓功夫竟然敢在連番激戰之後而殺羽堂堂主,幸好你的那魔術設計的巧妙,再加上我裝神弄鬼的本事不錯,唬住了他,否則我們的小命就有大麻煩了。」
「怕他個屁啊。」許靜雲閉上眼,嘴巴卻不肯閉上,不服氣粗口地道:「他一下子失去了雙眼,心極度不平衡又有陰影,又被星哥碎了妖丹,早就成驚弓之鳥,我們一唬,他的膽子沒有嚇破而死都算他夠牛,換你試試,保證更不濟!我計算了各種可能,以你當時拼著自傷己身打出了半招創始輪,全身都是驕陽火氣,雖然是虛有其表,明眼人一看就破,但在精神世界裡卻閃耀得簡直像天神一般,氣勢比起真火根本不差,他的毒鷹妖氣又讓你的『容』『納』二力消弭掉,他會不嚇得魂飛魄散?」
「再說,就算我們採用放風箏戰術,慢慢磨我也能磨死他,只是太耗時,太費勁,變數也太多罷了。」許靜雲補充道:「不過,細想起來,也許我們還真應該拉上萬靈盟那位千年不遇的天才少女幫忙呢!」
「算了吧。」玉帶點威嚇地道:「要是花顏小姐直接露面,讓他心生忌憚,必定會再調來一堆援軍,小心被人吃得連骨頭也不剩一根。」
「阿玉,你嚇鬼啊!」許靜雲先是哼了一下,不過良久又淡淡地道:「你覺得我會讓他有機會這麼做嗎?」
「我不用眼睛,也可以看得出你在死撐!」玉大笑,他舉起手中的杯子,微品一口,點點頭歎道:「這樣重傷之下,能吃上冰鎮的萬年石鐘乳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唔,不錯。」
「閒話就到此為止了,盟主應該很快就派人來找我們了。」許靜雲難得笑了笑,隨即轉為嚴肅,說道:「到時候還是你去應付。」
「……不會,他必定會強令我們三個一同前往,而起是秘密進行。」玉搖搖頭,說道:「就是綁也會將我們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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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一天之後,妙雪就找到三人,並且帶著眾多妖怪,將他們客客氣氣地封閉了五感,又施展什麼「風雪挪移術」,要將三人「請」到了盟主面前。
「怎麼感覺到這樣重的威風和煞氣?」
當方子星三人糊里糊塗地趕到盟主洞府的時候,看見洞府竟然以幻術化成了一個好像軍營環境,洞府外的廣場上,刀槍密佈,一隊隊急待出征似的士兵釘子般的站立著,眼睛隨著方子星一行四人的身形,齊齊掃射過來。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在空寂無人的曠野之中被群狼盯上,令人渾身不舒服。
「來人止步!」
眼看方子星等人到了門口,為首的一個士兵,大聲吼叫,聲如霹靂,震得整個廣場上都似乎迴盪起餘音來,顯現出了深厚的功夫。
「這幾日觀察,這總壇裡的侍衛都沒有全副武裝,眼神也目不斜視,只是給人威嚴,壓迫感,怎麼在這裡,這些人的目光凶狠,好像要把我撕成碎片一般?難道是盟主叫我來,是想要對付我?」
方子星和身邊的三人高手都下了馬,看著廣場上的這些人,就絕對不對勁。
是一種氣息上的不對勁,這些人都盯著自己,感覺好像這次召見,並不是要商討或談判,而是要擒舀自己一般,而這些人,都是埋伏的刀斧手。
「盟主要對付我們嗎?不對,若是這樣,這些人就不是光站在這裡了。」方子星心中一個極其危險的想法閃過,隨後就被自己打消,臉上泛出冷冷的笑容。
看見這個陣勢,揣摩這個氣勢,方子星即使不擅交際也知道,盟主今天肯定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如果是一個普通的武者,只歷練出了一張皮的,卻是可以被這陣勢恐嚇掉氣勢,但是我承師父神威,又在崑崙錘煉,現在已是養氣有成,三門先天內家拳的拳意皆是不凡,什麼氣勢比不上的?你此番攜帶盟主虎威,雖然凌厲,但大約也懾服不了我。」
方子星心中暗笑,定了一會而神,就要直接大喝一聲,直接通報。
忽然,身邊的玉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方子星不懼這些氣勢,許靜雲顯然也是見過大場面的,而玉是常年在一些要命的地方奔波,連一些國家元首級別的大人物都偶爾見過的人物,萬靈盟主雖然厲害,但卻也嚇不住他們。
玉此時想著進去碰到盟主,該怎麼辦。
雖然正要對上也不怕對方,但對方畢竟是萬靈盟盟主,又是花顏的父親。
若是自己等人弄得太過,他為了保持盟主威嚴。說不定就真地敢以種種名義,把自己一眾人斬殺於此,花顏也會受到牽連。能當到如此凶地盟主的人物,絕對是殺戮決斷地角色,不好對付。
但是,若是己方表現得太軟弱,讓對方欺住,恐怕以後日子更不好過,更別談拉攏這位盟主偏向花顏了。
如何表現得不卑不亢,既讓對方下馬威落,卻又不至於真的惹怒對方,還真是一個難以處理地問題,這也是玉此時所想的問題。
心中揣摩著主意,妙雪已經通報一聲,眾人獲得進入許可。妙雪微微頷首,帶著三人,通過廣場,魚貫進了盟主的洞府的會客廳堂之中。
一進廳堂中,方子星就看見,這裡的氣氛,果然和總壇其他地方截然不同。
盟主此時身穿不知材質的黑鋼鱗甲,渾身黑煞之氣繚繞,盤膝而坐。面前地精鐵大案上,血淋淋地硃砂筆,盟主令,翠玉紙鎮,都擺設得整整齊齊。
而兩旁地座椅,都已經撤去,站得都是整整齊齊地衛士,目光越過妙雪,在方子星等人身上掃來掃去。
這些衛士眼神睥睨,刀鋒嗜殺,絕對都是經過了血與火洗禮的強者,比外面的那些侍衛都隱隱約約高了一個層次。
方子星看得出來,其中有幾個的眼神盯在自己身體上哪個部位,那個部位就好像一隻毒蠍子鑽進了衣服爬來爬去一樣,極為不適。
用眼光停留在人的身上,使人極不舒服,造成毒蠍子一般爬的感覺,這目光聚集起的精神煞氣該是多麼的強大?
這幾個人,儼然是拳意精深的後天絕頂高手。
玉喉頭微微顫動,方子星眉頭微動,上前一步。
「武道閒人方子星,接受召見,前來會面,見過盟主!這兩位都是我生死與共的兄弟,特地隨我一同前來晉見盟主!」不等盟主開口,方子星提足了中氣,大聲喝道,聲音不大,但音雄渾,震得整個盟主洞府嗡嗡作響,幻境微微晃動,而靠近他的人,都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方子星已經是氣血漿汞,練髓如霜,拳意至純至堅,一隻腳已經邁入真正先天境界的高手,又修煉先天內家拳的頂尖練神吐納神通,「乾元神力八段錦」,自然無懼這等威壓,而起這一出聲,用的是站勢的第一段「坎中滿,大禹治水理三焦」!
氣下沉,運過臟腑,提腸勁,鼓胃勁,爆肺勁,噴喉勁,一聲出來,如駝碑的巨大鎮水鱉龍沉悶之吼,立刻就給人一種力大無窮,結實如山一般的威壓。
此一段,是「乾元神力八段錦」的上乘呼吸凝氣功夫,取之巨龜吐納,頂起息壤,沉悶如山,鎮住水患之氣。
龜乃龍子,與天帝駝碑,那股氣勢,可以破除一切邪魔。這種鎮水吐息法練到深處,到達先天的境界,甚至就一聲巨吼,就能憑借這股無形的氣勢,震碎雲霄,吼斷神魂!
方子星的境界離真正的先天之境依舊還相差上不少,但到底達到了半個先天之體的境界,當時修煉得也勤快,在加上靈犀指輔助,現在運用這鎮水吐息法,倒也有點像模像樣的氣勢。
這一出聲,把現場肅殺的氣氛,一下破去了不少,但是卻沒完全破去,只是如山嶽鎮住四方,讓己方在眾人眼中顯得不動如山。
盟主抬起頭來,掃視著他們,眼中閃過一絲少有的疑惑。盟主身處高位多年,法力高強,元神通透,看人極準,任何的人,只要讓他看一眼,就能大概知道是個什麼角色,可現在看著這三人一副藏在表象之中深不可測的樣子,卻覺得有點吃不準了。
「三位,可是血顏地母的弟子?」盟主忽然說道。
方子星被道明師承,身體一震,眼中驚疑不定,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不是。」玉當即答道。
「不要哄我了。你的功法我雖不明,但那方小子的武功分明有那血顏地母的坤元八卦掌的影子。別的武功也還有相似,但她的武功獨樹一幟,天下只此一家,我當年親眼目睹,又豈會看錯。」
話音落下,盟主的身上就爆發出了一股非常強大地氣勢,那氣勢狂暴而又詭異,直接面對的玉首當其衝,身如萬鈞負體。
玉連忙運起體內地混沌元力,鴻蒙深邃,輪轉不息,堪堪頂住了這股氣勢。
「盟主說得極是,星哥確是極前輩的弟子,盟主智慧精深,見識過人,深得我的敬佩。」玉先是小小拍了一下馬屁,又接連道:「說來慚愧,我雖然與星哥同在前輩身邊修行,但晚輩資質駑鈍,前輩只收了星哥為徒。不過前輩憐我向道之心,命我此番前來協助星哥,前來為貴派的花顏小姐掃除一些荊棘,以作為入門資歷。至於靜雲,則純粹是為相助星哥而來。」
玉這話就說得有水平了,一是拍馬屁,二是解釋,二是告訴盟主,我們前來是極晶夜的授意。這句話的隱藏含義,就是表明,他們背後有極晶夜撐腰,換言之,連帶花顏也是受極晶夜青睞的人物。
雖然玉知道,己方前來並不是極晶夜的授意,但星哥卻實打實是極晶夜的弟子,對於此次的事情,極晶夜也是默認的。所以他知道極晶夜根本不會來理會自己現在的小謊,所以現成的虎皮,不扯白不扯了。
「果然是那血顏地母的授意嗎?!她果然還記著花顏的事情!因為當年的舊約不好直接出手,就派自己的弟子和僕從前來嗎?這麼說……那當年的事情,也是她告訴他們的啦?血顏地母,極晶夜……那可是在大千世界也罕逢敵手的人物,當年圈地移山之時,若不是她於空間通道前一人當關,以一己之力抵擋住修羅道四十四位絕頂高手,只怕修羅道的大軍又要再次入侵人間道,蜀山仙境也不會存在了!血顏地母,那是連整個修羅道都不怕的人物,若真的在花顏背後支持?只怕,只怕我……」
盟主並不在乎方子星三人,即使對方可能知道什麼隱秘也一樣,但是極晶夜,他卻不能不顧忌了。
極晶夜,數百年凶威蓋世,又神秘莫測,甚至左右天地變遷,暗中扭轉天數,把持大千。這樣的人物,絕對不是他一個小小的萬靈盟主能招惹得起的。
「血顏地母暗中支持花顏,這下那事情可複雜了,就算蕊兒真的上位了,血顏地母只怕也會……」
盟主第一次,感覺到形勢完全失控。
「他在動些什麼念頭?」玉看著盟主的臉色陰晴不定,一時倒也摸不到頭腦。
玉尚未完全瞭解極晶夜在那一層圈子裡的恐怖,所以也沒有料到,自己就是小小地扯一扯虎皮,就使得這個盟主,心中想了那麼多。
「你們都退下!」
嘩啦!
揮手間,大廳兩邊站的慢慢的高手背陡然挺立,身上鐵甲都是有規律的一聲響,嘴裡沒有發出一點疑問的聲音,魚貫而出。妙雪微微頓了一下,看了三人一眼之後,也退了出去。
頃刻之間,大廳就安靜下來,靜寂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