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的一聲,酒館中一個空酒罈子從低頭閃躲的許靜雲和許靜雲頭上飛過,撞在酒館大門邊緣的牆壁上碎成無數粉末,倒是沒有酒水濺射,看來是個空的。
隨後又是「碰」的一聲巨響,酒館裡一張厚重的實木桌子猛地嵌進了大門周圍的牆壁上。
此時酒館裡原先被許靜雲拆得千瘡百孔的牆壁已經變了樣,所有漏洞和窗戶被補全,然後化為渾然一體的一層灰濛濛的土石層。那土石層極為堅硬,威力巨大的霰彈槍近距離打上也只留下一片白印,簡直比現代的混凝土都結實。
只是酒館的大門空缺太大,雖然那土石城迅速延伸,但也一時補之不及,眼看玉和許靜雲就要從那缺口出去,卻被要命的攻擊阻礙,一個耽誤,出口就被封死了,再現出去還需廢一番力氣,不是片刻之工。
那灰濛濛的土石層,硬如磐石,但是那桌子也極厚重,被難以想像的巨大力量扔出,平平的嵌進了土石牆裡,而要把那樣的桌子拍進那樣的牆壁,這得多大的勁兒啊,這要是躲得慢了一點,被撞到腦袋上,焉有命在?
可是,不管是玉和許靜雲都沒露出任何畏懼的表情。
在身後的敵人看不見的地方,玉一臉憋屈地用微型傳訊器向許靜雲問道:「靜雲,我真的不能直接轟死他嗎?這樣可太憋屈了。」
「不能……」許靜雲一臉淡淡然地回應道:「我們現在必須裝作只有如此戰力,做出『極為勉強才獲勝』這樣的假象。」
「為什麼……」話音未落,一道猩紅色的身影「呼」地撲了過來,兩人連忙閃避。
待到那身影停頓下來,就看見一個渾身紅毛,身長兩米的半人形巨物不斷發出詭異的咆哮。
雖然那東西臉上印有一個清晰的拳印,以至於五官塌陷,眼睛鼻子都變成了黑色凹洞,但是面目仍然依稀可辨,仔細一看,竟是那一開始就被方子星的拳頭轟死的酒店老闆!
只是它身體中的血液和水分似乎都已經激發光了,只剩下醬紫色的干皮包著骨頭架子,和那一身氣血激發而生長出的猩紅色長毛。
「這個詐屍的怪物沒有磁極感應,應該不是殭屍,而是你以前跟我說過的那種吸血鬼激發血奴全身精血透支潛能而製造出的血毛屍。」許靜雲看著手中羅盤上的指針說道。
天地萬物都帶有磁場,一個人體,也自帶一個磁場受外界磁場感應。
指南針和羅盤都是探測磁極的,但指南針是用來辨別方向的,那是針對整個地球的大磁場而言,但大磁場之內還有許多小磁場,就像某些地方指南針也沒法分辨方向,比如說磁需所在,那就是局部小磁場比大磁場還強的表現,而羅盤勘察的正是這些局部小磁場的精微變化,借此探測地脈中地氣的流向明瞭風水吉凶。
一個人即使死了他的磁場都可以繼續存在並與他埋身之地的風水磁場相互生作用,這就是發生屍變生成殭屍的一個原因之一。所以殭屍也具備變異的磁場,所以利用羅盤就可以確定殭屍的存在,此時羅盤的指針對屍變的酒館老闆沒有什麼反應,就基本上可以排除他是殭屍的可能。
「這麼說他是那血狼設下的,用來趁著星哥清除外面的妖物時襲擊躲在酒館裡的我們的後手了?」玉一邊向那血毛屍打出一串子彈,把它打得搖搖晃晃,一邊向揮動雙手,不知在做什麼的許靜雲問道。
「是的,但這血毛屍的力量雖強,賣相唬人,可速度不快,此消彼長之下依舊會被我們消滅,所以他此番調虎離山的原因依舊是試探的成分居多,一來他現在需要盡量避免己方陣營裡的傷亡,另一方面他需要試探完畢之後以泰山壓卵之勢將我們一網打盡,擔心過早殺死我們會讓星哥逃跑。可見此人相當謹慎。」許靜雲一邊繼續手上的工作,一邊冷靜地說道。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說的蓄勢嗎?」玉再一次避開血毛屍的攻擊,繼續一邊開著槍,一邊說道:「示敵以弱,然後以絕對優勢擊殺正主兒,震懾萬靈,引動各方勢力靠攏,為我們的屠狼行動蓄勢。」
「不全對。」許靜雲停下手中的動作,再次舀起霰彈槍說道:「我們身處敵營,必須盡量保持完整狀態,以防不測,即使蓄勢,也要保證不會因此受太大創傷。所以我在對方能派出有份量的人物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讓對方輕估我們的實力,還讓我們待會顯出實力時只付出最小的代價,既能達到蓄勢目的,又不會減小我方的實力。否則我不反對表現的更強一些,吸引更強的敵人前來,達到以更好的蓄勢效果。」
「吼啊!」
被連續的子彈擊中的血毛屍怪叫一聲,全身血毛再漲,很快就連臉上也生出了紅毛,更是辨不清面目,火雜雜的如同一隻紅色大猿猴。
兩臂一振,直接跳了其來,一跳就是兩米多遠,無聲無息的來勢如風,只三兩下就跳到另一邊的玉面前,伸出十根鋼刀似的利爪猛撲過來。
血毛屍的毛髮長得越長,力量也越強,但相對的其身體氣血激發更多,最後衰敗也更快。
有點意外這血毛屍的動作突然變快了許多,但玉也沒有任何驚慌,腳下化圓,閃身避開,又是一串子彈打過去,讓血毛屍在原地跳起舞來。
「引到左邊兩步的位置。」血毛屍再次撲上時,許靜雲淡淡地說道。
玉身形立即變幻,腳下閃過一個詭異的弧線,越過許靜雲所說的位置,而那血毛屍直直衝來,立即步入那弧線的圓心位置。
「吱啦」幾聲,血毛屍身上浮現出幾道勒痕,渀佛帶動了什麼細線,「呼!呼!」兩聲,兩張厚重的的桌子就被帶動,隨著血毛屍的巨大力量鏟劈頭蓋臉的砸向血毛屍。
血毛屍動作總算變快了一些,雙臂立即橫掃,兩張桌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擊,木質碎裂再也結合不住,立刻向反方向成開傘狀破碎。
厚重的實木像無數片樹葉般被狂風吹上半空,??連聲插進了此時酒館的土石牆壁,上面雖然看不清,但是只聽聲音也能斷定,受到這麼大的撞擊,絕對已經切入三分了。
但還沒完,隨著血毛屍張開雙臂的動作,一個橫在二樓圍欄上的一段被削尖了的圓木柱子應景而動,像巨大的鐘擺一樣狠狠貫下,尖端「砰」的一聲,正貫中血毛屍此時全無防備的胸口。
這一貫如中鋼板,圓木柱子的尖端刺之不入直接斷裂,而剩下的部分也是應聲碎裂。但這數十斤份量的圓木柱子再加上巨大的慣性,衝擊力著實不小,「通」的把血毛屍撞翻在地。
血毛屍受到如此一擊,也受到重創,發出一聲象夜貓子啼哭般的怪叫,這淒厲的叫聲在封閉的酒店中迴盪,說不出來的恐怖刺耳,聽得人心煩意亂,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可隨即就被許靜雲巨大的霰彈槍聲改了過去。
「砰砰」的幾聲連響,血毛屍全身各處火光四射,碎屑紛飛,而隨著玉的衝鋒鎗加入,血毛屍被射的如重度羊癲瘋的病人一般不斷亂顫,漸漸地不能動了。
玉湊上去看了看,隨即問道:「搞定了?」
許靜雲想了想,答道:「不,應該還有最後趁我們心情放鬆的時候,聚集最後的力量發動的最後一擊。我們要裝的狼狽些……」
話音剛落,那血毛屍的身體果然像是裝了彈簧一樣,又從地上彈了起來,玉不禁心裡破口大罵:「我日,你現在才說,不就是讓我假戲真做嗎!他媽的,這回再給這破玩意狠狠的來一下,看他沒了腦袋還動不動了!」
血毛屍哀嚎一聲,全身血毛爆碎,化為一片紅色血霧,但很快那股血霧便驟然飄散,血毛屍褪去了全身的紅毛,露出打爛了的殘軀,猶如惡蛟出雲一般從中竄出,迅速對玉撲來。
玉此時心中惱火異常,這廝竟然還真跟他較上勁了,再次沖它撲來,但是玉心中一片雪亮,知道這時候生氣歸生氣,卻千萬不能焦躁和緊張,生死之分,往往只在這一眨眼的功夫。
玉當即一不躲,二不閃,直接端起了自己手中的衝鋒鎗,似乎是要舀自己舉槍射擊的速度,與那血毛屍撲過來的速度,做了一場以生死為賭注的豪賭。
許靜雲剛才一番急速射擊,耗盡了彈藥,正在重新給武器裝填,這時見了玉不要命的舉動,似乎也驚得呆了,真像是一時忘了身在何處,站在當場發楞的樣子。
似乎是拚死一擊的賭注激發了全身的潛力,才終於使玉搶得了先機,讓他有了只比血毛屍的速度快了幾分之一秒的優勢,在他舉起槍口的時候,那血毛屍的利爪也只是伸到了他的面前。
血毛屍最終沒能碰到玉,只因為那發燙的槍口已經深入了它嘴裡,頂住了它的喉嚨。
玉看上去兩眼發直,似乎並不知情,只是憑借感覺扣動了扳機,那衝鋒鎗就那麼頂在血毛屍的口中開始擊發,招牌式的子彈出膛聲快速響起,血毛屍最後發出一股沉悶的哀嚎,後腦勺就像是被擰斷了地水龍頭一樣噴出大量碎屑,隨即直直的倒下,再也沒有任何動靜,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玉的身體像是被巨大的鐵板撞擊,被那血屍頂得向後連翻了兩個跟頭,不斷地倒退,直撞到牆壁才算止步,而他的表情也是極為難受,似乎感覺到全身骨頭都散架了,連胸腔裡的五臟六腑都翻了兩翻,以至於不能呼吸一樣。
許靜雲見狀竟然大喜,對玉喊道:「好樣的阿玉,你簡直太神勇了,我們偉大的人民軍隊繼黃繼光與楊根思兩位同志之後,又多了一位特級戰鬥英雄。」
玉聽的許靜雲胡言亂語,貌似十分氣惱,不對……這回是真的十分氣惱!
心想這小子這他媽擠兌誰啊?特級戰鬥英雄哪有沒光榮犧牲的,還嫌我死得不夠快啊?
想回嘴,但是明面上還要裝作全身疼痛,話也說不出來的樣子,只能伸伸胳膊,蹬蹬腿用類似活動筋骨的動作表示抗議。
「好了,好了,沒受什麼硬傷吧。」許靜雲邊說邊將玉扶著做好,還順道用微型通訊器傳訊道:「還是授予你奧斯卡新一代影帝的殊榮,如何?」
玉又是一陣激氣,臉上扭動不斷,似乎痛得不行。
兩人就在酒館裡等了一會兒之後,寂靜的環境裡,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隨後一聲巨大的悶響,一點細細的蛛網裂痕,從一面土石牆壁上延伸而出,然後碎裂成了一個一人多高的大洞。
大洞之外,出現的是方子星的身影。
許靜雲轉過頭來看著他,陽光照耀之下,方子星的身影看去顯得有些單薄,他沉默了片刻,道:「你的呼吸聲有些亂了。」
方子星怔了一下,眉頭皺了起來,隨即慢慢挺直了身子,冷哼了一聲。
方子星的確有些煩躁,來的路上他已經又幹掉了六個樣子怪異的妖物,然而隨著戰鬥的加劇,他的靈覺也越發靈敏,讓他越來越感到某個他視線不及的更遠處,渀佛還有神秘的眼眸,正凝視著他這個大展神威屠戮妖物的人。
方子星走在這樣的感覺裡,不知怎麼,他慢慢感覺到自己竟然開始有些緊張。
這條路的盡頭,誰也不知道到底在什麼地方,又會有什麼東西,在那裡等待著他們。
就算是此刻讓他看見了兇惡的妖獸,只怕也不能動搖他的心志,然而,這片虛無的窺視,卻反而讓他開始煩躁。
許靜雲看了看他,沒有多說什麼,但是他聽到外面的那個男子深深呼吸了一下,片刻之後,他走進了房間,而身子呼吸,卻都已經是回復平靜。
此時看去,那個男人的身影映照在被他破壁而入的大洞透出的陽光中,變得厚實,穩重。
「怎麼樣了?」方子星直接問道。
「受了點輕傷。」許靜雲搖搖頭說道,但同時將現在的情況通過微型通訊器告訴了方子星。
方子星會意,走到玉的背後,盤膝坐下,裝模作樣的推舀著,玉也輕輕吐納,裝作傷勢大好的樣子。
就這樣過了約十分鐘的樣子,洞外的光線在石壁上掃射而過,照亮了過去了然後慢慢重歸於黑暗,渀佛天上有朵烏雲遮住了太陽。
方子星默默看著這一景象,一股月華特有的陰風吹來,寒冷刺骨,幾乎可以將人的血都吹得結成冰塊。
但在陰影變得越來越深之後,陰風非但沒有更大,反而漸漸弱了下去。而此刻他們處身的所在,幾乎已經感覺不到風力的存在了,只是沒有了這風聲,周圍便是一片死寂。
感受著周圍不復存在的陰氣,方子星眉頭越皺越緊,看向屋子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