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方子星有些呆滯。
他似乎才發現,剛才讓自己打得沒脾氣的冰之美人,她的劍法竟然是如此的高明。
她的身形在她那絕世輕功之下,更是有如天女降世,她自天空不斷飄舞著揮劍攻下,如九天飛瀑,一身幾乎碎成布條的雪衣早已經化作十數道白虹,圍著方子星狂攻不止。
面對妙冰的怒劍狂攻,方子星閃電出手,一雙肉掌,竟然每每貼著寒冰巨劍氣的外緣,一股巧妙的牽引力量改變了那一道道寒冰劍氣的運行軌道,將其氣勁流轉宣洩。
同時,方子星的身法竟然也是上上之乘,絲毫不讓妙冰半分,似乎足不沾地,每每碰撞之後借力飛退之時,他的身體周圍,猛的出現了無數道湛藍色的星月之光,隨後身體就在空中不可思議地劃過一道圓弧後,然後詭異的落在了原來預定的落點上,只是剛才移動的路線,卻詭異的變成了一個不規則的弧線,讓妙冰的無數後招都無法施展!
而且,他的身法中還帶有一種星辰之間按照各自的軌道運行的天道意境,猶如翩翩起舞般優美動人,又在一舉手一投足,渾如天然,迎擊在空中不斷變幻急襲而來的妙冰。
妙冰的攻擊,是犀利的,用暴風驟雨來形容是半點都不為過的,可是……就是這樣瘋狂的攻擊,卻連方子星的呼吸都不能擾亂!
方子星就始終拍打著寒冰劍氣,與大劍鋒銳保持著大約半米的距離,無論妙冰如何揮舞大劍,這一點都始終不曾改變過!
他的打法相比妙冰的幻變無定少了一分變化和靈動,卻多了一分的沉實和浩淼。
兩個人打得熱鬧,速度更是驚人,一下子已經上百招過去,可是還是劍光如練,人如白虹,星光如水,人如亮辰。
又相互拼了上百招之後,妙冰猛的一聲嬌喝,躍上半空,雙手同時握住了巨劍的劍柄,瘋狂的繞體揮舞了起來,無窮的冰寒冰氣勁,呼嘯著朝妙冰聚集了過去。
自從得到了手中的「冰鋒」後,自從擁有先天境界的戰力後,妙冰還從來沒有如此的狼狽,如此的被動過,沒有人可以在她的攻擊下,如此輕鬆的躲避,這簡直是在逗弄,是在玩耍!
難道……她妙冰是個傻蛋嗎?連對方的呼吸都不能擾亂,這個事實無論如何她也接受不了!
震怒之下,妙冰終於再次不顧一切,聚集周圍殘餘的寒氣發動了自己現有武功中最強的一式--「冰鋒利雪」!
這一式之下,就算功力高出自己十倍的高手,都得敗下陣來,在妙冰看來,這是無解的一招,遇神殺神,遇佛誅佛,天下無人可擋!
看著半空中逐漸模糊起來的倩影,一股危險的感覺強烈的衝擊著方子星,與此同時,星月力場的懸浮力量,也被他解除了,眼前一暗,周圍的一切都恢復了正常,與此同時,身體周圍的星光,也猛的收回了方子星的體內。
但方子星的表情,卻似乎沒有一絲畏懼或是凝重,而是面目思索之色,好像掌握了什麼關鍵的線索似的,全然不把眼前的劍芒放在心上。
正思索間,半空中,妙冰大劍瘋狂的揮舞了起來,只一秒的時間,便揮出了上百劍,頓時……一道由寒氣浪濤構成,由玄冰劍氣編織,直徑十多米的冰之漩渦,咆哮著張大了巨嘴,朝方子星吞噬了過來!
千鈞的壓力,鋪天蓋地的朝方子星壓了過來,別說躲避了,換個同級內力的武者,估計連站直身體,都變的異常困難起來。
看著佈滿整個天空的冰劍漩渦,方子星竟然眼前一亮,然後托起右手,豎起了大拇指!
下一刻……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大拇指被緩緩的豎起在拳上,與此同時,雙臂內伸展****百道銀亮的光芒,聚在大拇指上,拉扯著它,似乎想把它拉回去!
喀嚓……半空中,猛的驚雷爆閃,一道紫色的天雷,猛的在冰劍漩渦中閃耀了一下,與此同時,方子星右手拇指的指尖,竟然刺目的亮了起來,渀佛一個小太陽一般,散發出萬丈的光芒!
映著這兩道光芒,方子星的身後,似乎有個兩足站立的巨獸的影子。
它有高大但狹窄的頭顱骨,缺乏牙齒的喙狀嘴,類似鬣蜥的牙齒是食草類恐龍的標誌。發達的前肢,朝上生長硬如尖釘的拇指與掌的其餘部分成直角的異常前掌,正是白紀早期異軍突起的武者,禽龍。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方子星終於動了,按照在崑崙凝練了億萬次的動作,沉重而銳利的踏出了一步,右手的大拇指凶悍地刺了出去!
凶悍的面對著上空的冰劍漩渦,悍然的刺了出去!
便見一道多彩光芒射出,其中赤者如晨曦朝霞,青者如藍關晴雪,碧者如鏡湖晚風,紫者如東來祥瑞,那道彩光粗如兒臂,貫穿射出,凝聚不散,氣象萬千。
禽龍,作為白紀早期的食草恐龍中的領銜物種,站在對抗凶暴的肉食性恐龍的最前列,自然是極具戰鬥力。
但是禽龍並沒有像白紀晚期的食草同胞甲龍或是三角龍那樣把自己武裝得像重型坦克似的,而是除了食草恐龍特有的壯碩身軀之外,就只有類似短劍的拇指尖爪,比之劍龍亦是武裝簡陋之極,甚至曾一度不被認為是種對付掠食者的近身武器,而是用來挖開水果與種子,甚至用來與其它禽龍打鬥的工具。
還一位科學家認為這個拇指尖爪連接者毒腺,但這觀點並沒有被接受,因為尖爪的內部並非中空,表層也沒有溝槽可使毒液流動。
若是以前,方子星沒有見過實際化石的情況下,對於拇指尖爪連接者毒腺這個觀點可能還會思索一下,但現在他卻是卻完全可以嗤之以鼻。
修煉龍象並舉的他,完全清楚,那幫來自遠古大地的巨獸能稱霸世界憑借的就是最純粹最原始的暴力,根本不可能發展出那種類似現代爬行動物那樣的生化武器。
禽龍能夠在白紀早期異軍突起,確實憑借的就是那短小的拇指尖爪,不過,更準確的來說,是那種貫通一切的鋒銳。
「禽龍」之名,亦是先賢所命,其原因就在於其拇指尖爪經過上億年進化,磨礪出宛如禽鳥之喙一般犀利無比的鋒芒。
不同於其他動物的武器,即使是暴龍之牙或是角龍之角亦需大力施加其上方能發揮威力,而是銳利到招招都是殺手,往往一個翹指,如果戳中了,即使甲龍身上也得立刻多出個血窟窿。
而禽龍本身也像是一個拋棄了一些華麗的動作,全部都是短小幹練,隱秘的殺手和步法的武者一樣,更將這樣武器發揮到了極致。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如果說其他恐龍都是天賦異稟暴力狂龍,那禽龍就是無數代人的積累而出的犀利戰龍,人們看到禽龍在白紀異軍突起,卻往往沒看到它默默地磨了上億年的劍!
而這一劍在方子星手中,更聚集精純無比的內力打出了隔空一擊,將這份犀利送到了遠方,激起一股「十步一殺人,千里不留行」的蓋世鋒芒!
這道指芒,正是龍象並舉,恐龍十二形的禽龍形,「禽龍的右指」!
這道指芒一出,妙冰立刻感覺如同泰山壓頂般沉重,漩渦外圍連續數道堪比軍用水泥的冰劍障壁,沒能擋住方子星的紫芒片刻,只一接觸彩光,立刻被分解成無數碎片,炸得晶瑩漫天,冰劍漩渦頓時潰不成形。
原本如此攻擊,妙冰是不應該硬接,而選擇抽身後退的,但此時她知道自己只有硬拚一途。
精神一凝,揮劍而上,冰鋒破地,利雪裂空!
一瞬間,數百記凜冽的冰劍迎上彩光,兩者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出一連串悶雷般的聲音,無數的冰劍同時崩碎,餘波將整個場地轟成碎石廢墟,而妙冰更是被遠遠地轟飛了開去,那道指芒著則是直接洞破了雲層衝上了雲霄。
妙冰心中大驚,她此時的力量已經提升到了平時的數十倍,幾乎是透支了,出劍的速度已經突破音障,達到了三倍音速,這一招「冰鋒利雪」無論是速度還是力量都大幅增加,然而和方子星的這一記指芒一碰,所有劍鋒中的冰力都被一股犀利無比的力量破散分解。
然後自己揮舞巨劍和那一道指芒結結實實地碰撞了幾百次,才勉強將其攻勢帶歪,讓自己可以勉強避開,而反震的力量居然震得自己兩臂麻木,再來幾次,只怕就要雙臂骨折,血肉橫飛了。
然而對面的方子星卻沒有停手的意思,趁著兩廂對撞冰塵漫天的時候,已經變成始祖鳥形,縱身一躍,突破漫天冰層來到了妙冰上空,隨後一連串的勁腿如暴雨一樣轟下。
妙冰正被禽龍指芒震得氣血翻湧,一時沒有架住,立時被踹得翻滾顛倒,如流星一樣重重砸落在街道上。
「彭」的一聲,妙冰把滿是碎石的場地砸出一個人形大坑,幸好她落地時以剩餘的寒冰妖氣有護住自己身體,沒有受更重的傷,卻也極為狼狽。
狼狽歸狼狽,妙冰卻也不顧得了,手腳一撐,急向旁邊彈起,避開了方子星追來的一記重腿。
情知對手的武功太強,就算自己在某種程度上佔有優勢,取得一時的均勢,卻終究會被對方打得一敗塗地,因此也不再遲疑,雙手揮舞巨劍,拚命聚集寒冰妖氣,向著方子星毫無章法地一陣密集暴擊。
不求克敵制勝,只求討點便宜。
果然,只聽「砰砰」連響,已經追上來的方子星身形精妙連動,也搶不入如此密集的巨大劍雨,被逼以雙拳打出的龍象真罡相對,連拼數記之後終於反應不及,漏出一絲空隙而被一劍劈在身上,震了開去。
可惜,一記能斷玉分金的劍斬,落在方子星的身上卻是鐺鐺有聲,渀佛他身上穿了一件護身寶甲一樣。
當下兩人各自退開,重整旗鼓。
「這又是哪一門功夫?」妙冰一邊尋找戰機,一邊看著方子星一瞬間變得青黑發亮的皮膚問道。
方子星也不隱瞞道:「我自創的防禦硬功--『龍虎金鐵衣』,比你的玄冰巨劍如何?」
「夠硬。」妙冰也不貶低,實話實說,「可是,你為什麼手下留情。那一道指芒明明可以讓我戰力全失的……」
「我說過吧。」方子星笑著說道:「我會洗刷你的屈辱。」
妙冰聞言嬌軀一震,卻沒有反駁,只是面露思索之色。
「還沒想明白嗎?」方子星問道。
「有一點頭緒了,但是還有點模糊。」妙冰有些慚愧地低聲道。
「好,我再送你八個字,你要是還不能領悟就不要怨我了。」方子星輕聲歎息道。
「請指教!」妙冰現在要給她一個書包背上,她都會叫老師好了。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方子星道出一句經典的劍術理論,還故作嚴肅的低聲吟作。
宛如一聲驚雷,響徹妙冰的腦海,輕靈和厚重,大巧和大拙,兩種截然相反的感覺瞬間在她的腦海中爆炸,一種矛盾但是又和諧的感悟瞬間點破了妙冰心頭的那一層屏障。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就是這麼簡單,的確,就是這麼簡單。
妙冰聽了,渾身的氣息爆發開來,她喜極地仰天長嘯,久久不絕。
「悟到了,悟到了,正如你以看似簡單的絕世指芒就破了我的精妙招式招式一樣,我本碎星之寒,何須花哨小道……」妙冰雙眼濕潤地向方子星鞠身行禮道:「一直以來,妙冰都自覺近年武道心境皆進步不足,可是一直都找不到原因,不讓公子一語驚醒,妙冰實在是感激不盡。原來真正的原因在於自己最為自持的劍術和招式沒有能匹配上本源的心境,流於下乘……現在恍然大悟,猶似夢中,妙冰此刻不知要以什麼話才能表達對公子的感激……」
「說什麼話免了。」方子星大手一揮,像個大度名師得道高人一般微微一笑道:「這份感謝的心意,還是用你的劍來傳遞我吧。」
「公子請了!」妙冰嬌俏一笑,宛如冰雪盡溶,大地回春,百花盛開一般,極是動人。
但是與之相對的,那一暴湧的寒氣卻是凌厲之極,如同冰川崩塌,鋪天蓋地。
顯然,她的大巧不工,何止是劍術,更是操縱她那身欲凍碎星河的功法所製造的寒氣說需要的心境!
方子星倒是不為所動,週身星月光華一現,終身一躍,一句話不說,就凌空撲落,揮手一拳裹著團團暴烈的雷霆之光就砸了下來。
同時就聽見「轟隆隆」的一聲,這似乎是普通的一拳,居然打出了星河咆哮,隕石破空的聲勢,正是「碎天轟」!
「冰極橫空!」妙冰一揮巨劍,腳下扎根站穩,使出全部功力一劍迎擊了上去。
雖然妙冰心中頓悟之後自有新的領悟,可惜她現在一種都沒有轉化為實際戰力,所以出手還是現有最能發揮全新領悟的威力的招數。
一道雷霆之光一團寒冰藍芒,上下兩種巨大的力量在空中激烈地碰撞在了一起。
又是「轟隆」一聲悶雷式的暴烈想起,地上一米厚的碎石瞬間被吹開,露出方圓半里的黑色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