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血脈的末裔,竟然身為螻蟻而死。可悲復可歎。」法心月托起一片沾染著點點血跡的晶瑩花瓣,無情的聲音,此刻竟然隱隱有震動天宇的感覺。
「崩,崩,崩啵崩啵!」
突然,崑崙山門外清新的空氣中無緣無故開始冒出一個個大氣泡。那拳頭大的氣泡帶動的半空開始出現劇烈波動,搖晃起來。
一時間法心月就像處在一個已經沸騰得要衝開鍋的沸水裡。虛空中的波動越來越激烈,聲音也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促,同時一股子腥臭味也越來越濃烈,空氣變的渾濁不堪。
只見周圍的虛空中,一股股污濁的黑紅色氣流猛烈衝出,法心月周圍一些靈草被沾上了黑紅色的氣流,就馬上就跟著變黑,隨後空氣中的雜質也越翻越多,一些類似動物屍骸、腸肚、肢體的絮狀物也翻騰了出來,拋在法心月的身邊隨處可見。
「道王的信徒因為信仰破碎而產生的怨煞嗎?還真是強烈啊……」法心月冷哼一聲,非但不退,更是上前幾步,手中結出玄妙的法印,凝神以待。
「世上沒有不死的人,也沒有不滅的血脈,無論是絕代天驕,還是芸芸眾生。到頭來終究不過是一壟黃土。更沒有不變的道統,讓後人只能追尋前人的足跡,跑不到前頭。」
「道不同,聖不重,道無窮,聖不恆。」
似乎是聽到了法心月的聲音,那頭頂的虛空突然急速往內凹陷,然後又很快凸起來,虛空竟然慢慢變化成一張扭曲的臉,異常恐怖地張大嘴巴。
法心月的耳朵裡似乎也聽到一聲無比淒慘地尖叫,四周頓時陰風剎然大作,山谷間哀鳴之號此起彼伏,彷彿萬鬼出洞,群魔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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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怎麼有這麼強烈的怨煞擴散開來了!」
剛剛下山的柳明媛見一眾神將與傀儡們死死地守著山門,而山門外黑氣騰騰,鬼哭神嚎,清楚正是極強的怨煞觸發風雲雷動山川變色,登時顧不得傷心和震驚,立即飛身趕去。
柳明媛剛剛飛身而起,便見那虛空凸出而形成的臉忽然平坦下來,再成一汪濃烈到化成黑水的怨煞空間,便沒有了聲響。
但所有在山門前排成陣勢的神將都感覺到一陣刺骨的陰風霎時襲上身來,讓他們強橫之極的傀儡自身也感到陰風刺骨生寒,而其他傀儡原本每個人體內都亮著的元靈晶石竟然紛紛順著陰風勾勒出來軌跡變得暗淡無光,有幾個甚至直接光芒熄滅化成粉塵。
這陰風可不是普通冰天雪地的冷風寒氣,而是一種不為任何御寒衣物所阻擋,直從人的全身毛孔鑽入五臟六腑,直透骨髓,最終要吹到人們靈魂深處的陰寒煞氣,即使是崑崙神將們強橫的傀儡之身也抵擋不住,被直接浸入靈魂。
一瞬間,感受到這股滋味的神將們個個渾身打顫,神靈之身光芒黯淡,好在這些神將的靈魂也不是普通的靈魂,其剛直的武道拳意給了他們極其凝練的靈魂,即使是被這股恐怖的怨煞折磨成這樣,也沒有一個離開原地半步的。
同時外敵的入侵,也激發出了他們成為神將之前,原本的自己在戰爭中慷慨赴死也要保衛家園的堅定信念。此時靈力澎湃,意摧神旺,戰意高昂,加上崑崙的護山大陣也在怨煞襲擊在他們身上之前抑制了大量煞氣,竟然讓他們將如斯恐怖的怨煞支持了下來。
但是,從虛空中爆發出來的怨煞之氣,雖然有許多被這些強大的神將發出的神靈之力和傀儡發出的元靈之力所吸引,本能的轉移了不少,但更多的還是集中到罪魁禍首的法心月的身上。
站在那恐怖的怨煞空間中心的法心月頓時感覺到刺骨的陰寒四面方襲來,如果說神將們的感受是被一陣陰風吹到,而她的感覺就是一下子被拋到冰海之上,同時還帶著一股觸到雷霆閃電一般酸麻不堪直欲抽搐的感覺。
一股深入脊髓猶如蟲行蟻噬的冰涼在半空中逐漸下降,如剃肉刮骨的鋼刀,慢慢傾注到她的全身之上!
這股怨煞即使分散到一百多個崑崙神將身上,滋味也極其惡受,眼下集中於她一人身上,威力更是難以想像!
通常怨煞都是散亂的,只是一股看不見摸不著的陰寒氣息,但此時道王血脈的徹底斷絕,自讓無數年來,那千千萬萬的信徒信仰破碎的怨煞盡數傾倒在一個罪魁禍首身上,高凝聚之下,竟然讓山門裡的人都可以看清法心月身體周圍黑氣籠罩,慢慢翻滾。
黑氣之中,似乎可以看見無數的妖蟲蠕動,扭曲猙獰的面容若隱若現,鬼哭狼嚎不斷炸響,但仔細一看,卻又恍惚不清。好像什麼都沒有。
「不好,這怨煞太過強烈了!公主殿下從哪裡招惹來這些東西?!」
柳明媛一趕來就召喚日月經輪護體,月經輪如刀斷水,將一股股怨煞撕裂,日經輪光芒萬道,炙熱的烈陽火氣將被月經輪打散的怨煞頃刻間化為烏有。
但是即使如此,柳明媛也感覺到自己的真元瞬間就消耗三成以上,這還是以她的「乾坤天球」中的提煉自宇宙原始星雲的空洞之中的浩然之氣對天地靈氣的引力極大,補充極快為前提,換做一般的金丹期修真者,此刻早已累倒了。
同時,她也一直緊張地觀察著法心月的臉色,發現她的皮膚漸漸呈現出烏紫之色,渾身的傷口開始化膿腐爛,心中頓時一沉。
但那樣恐怖的怨煞,即使她將手頭上所有最強的防護手段都加持到自己身上估計也近不了法心月的身,如此,即使法心月會有不測她也已經無能為力了。
但是,柳明媛又感到奇怪。
原本那怨煞如此悉數被不知名的原因給激發出來,又似乎被某種力量引導大量匯聚於法心月身邊,威力之強已經上升到一個可怖的地步。完全可以將一個全盛時期的法心月在頃刻間化為膿水!正如如果用凸透鏡將方圓幾里的陽光集中於一點,那溫完全可以煮鐵融金,將人體瞬間化為焦炭!
但是法心月此時不但內外俱傷,而起明顯功力消耗極大,竟然只是皮膚變得烏紫,開放性的傷口潰爛並且流膿,顯然影響有限,所以柳明媛估計法心月有著什麼特殊的手段。
再加上這麼巨大的怨煞之氣在崑崙的山門口爆發,竟然也不見孤虛真人出面,顯然也是有什麼內涵。
因此,柳明媛還是決定靜觀其變。
法心月之所以能夠在如此惡劣的怨煞中堅持到現在,原因就在於她所修煉的功法本就是女媧的功法,而且其前四層已經有相當的修為,尤其是第二層練神篇的「蒼雪凝冰」讓她的拳意極為強大,使得她對怨煞這種攻擊靈魂精神的力量有極強的抵禦力。
而且法心月的拳意中有極強的道王之念,雖然不是真正的女媧意志,但其本質上的核心意志也是極為接近了。既然此次的怨煞的源頭是來自於女媧信徒的怨恨,那自然就是可以幾乎免疫了。
其實就法心月自己而言,雖然是有些低估了怨煞的威力,但她拳意中的道王拳意加上強大的精神修為,原本也不會遭遇這麼大的凶險。真正的原因是法心月自己的體內也出了問題。
她體內剛剛融入了女媧末裔所擁有的最後的一絲道王聖脈,原本以《補天皇劫功》和皇極經世拳完全同化了,除了可以大幅提升身體潛力,同時堅定道王拳意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可以將自己與《補天皇劫功》的契合性大大提升,讓自己的修煉效率可以進一步提高。
可是,在怨煞侵入的一瞬間,那一絲道王聖脈一下子就像烈火遇到天然氣一般,不受控制瘋狂地暴動燃燒,並急劇地蔓延到全身,一舉壓過將其壓制的法心月本身的氣血,令她五內如焚,內息如萬馬奔騰,丹田鼓脹欲裂通。
「大意了,不愧是女媧的血脈,即使經過了無數代的傳承,僅僅只剩如此稀薄的存在,還能對怨煞有如此靈敏的反應。」
法心月心中閃過這個念頭,但情況已經越來越不妙,極寒的怨煞由外而內侵蝕滲透,澎湃的異化道王聖脈卻從內而外大爆發,內外交困,形勢危在旦夕。
那一絲道王聖脈本來就不是她自己的力量,只是她強行吸收後,以強大的氣血和內力包裹並強行控制住而已。
正如一個國家在國外捕獲了大量奴隸並用軍隊暴力驅趕著他們做苦力,固然也可以增強國力,但奴隸卻不會與你真正一條心,隨時可能造反!
如果鎮壓奴隸的軍隊遠比奴隸強自然就沒有問題,但如果奴隸突然獲得了境外敵國的支持,擁有了大量武器,造起反來立即就成了心腹大患!
法心月從《補天皇劫功》中瞭解到女媧力量的部分本質,從而可以慢慢分解道王聖脈中的力量,再以皇極經世拳將其徹底消化為自身力量。這樣的辦法。其實就相當於將奴隸逐步改造為自由民的政策,奴隸變成平民後經過一兩代人時間也就與普通平民沒什麼區別了,不至於時時刻刻都要提防他們造反,等同於自己完全掌握。
但可惜法心月才剛剛吸收,由於時間太短,她體內的那一絲道王聖脈根本來不及分解消化,眼下這怨煞之氣又給了那一絲道王聖脈巨大的支持,頓時令她陷入一個極為凶險的處境。
「道王破滅,本就是不破不立。道王不死,大道不前,何況道不滅則王不滅。垂死反補,能奈我何?我將萬古長存,今日就先顛倒乾坤。」
就在這生死存亡的重要關頭,法心月一聲呼嘯,雙手結出補天石拳印,一個巨大的虛影出現在身後,雨皇神花護住其身。
同時,一股肉眼可見的五彩神靈之力頓時從天而降,加持到她身上,與那巨大的虛影結合,一尊足有一丈來高由五彩光芒組成的,如真如幻的女媧神像頓時在法心月身上凝聚成形!
此時太陽尚未完全攀上高空,大量怨煞又把這裡渲染地一片陰暗,這尊美麗高大的五彩神像在昏暗的山體之上更顯輝煌燦爛,與天際明亮的陽光交相輝映,一股莊嚴浩瀚的凌然神威瀰漫開來,衝霄而起,一時間竟然讓場中的陰寒怨煞為之一清,隨即變淡了一些!
處境殆危之下金,法心月聚集全身的修為,已經將修煉成功不久的補天石拳印的威力發揮到了淋漓盡致的地步!
與此同時,大千世界的各個角落的女媧神廟裡……
「是……是女媧娘娘顯靈了啊!」
「是娘娘!大地之母,女媧娘娘!」
「上蒼保佑,媧皇聖脈尚未斷絕!」
「娘娘的末裔正在和那弒聖兇徒惡戰,快!快!快!向娘娘的末裔奉獻我們的信念,助娘娘的末裔脫離險境!」
女媧身為華夏炎黃一族的偉大母親,自古以來造人補天之說深入人心,雖然人們對她更多時尊敬而不是崇拜,因此不比華夏正神那樣信仰發達到變態,但大千世界各地也均有無數的堅定信徒,無數年來香火不斷,其神力之強亦是不可小窺,才有之前信仰破碎之後那樣強大的怨煞之氣。
而法心月以《補天皇劫功》推動的補天石拳印,近乎完美的模仿了女媧的道王意志,立即引起她為修煉《補天皇劫功》在各地最興盛的女媧廟宇之內的聖像上留下的靈魂烙印的反應。
聖像再次顯靈,這對於之前信仰破碎而絕望的信徒是個什麼感覺,內心會激動到什麼程,心中那種失而復得的狂喜可想而知。
那無疑就是拯救他們成為信仰破碎的行屍走肉的一顆救命稻草!
一時間,大千世界各處的女媧廟宇中,雲集於此的信徒紛紛俯身下拜,口中喃喃祈禱,無比虔誠地祈求天道庇估,讓娘娘的末裔逢凶化吉,有些狂熱的信徒甚至以額磕地幾乎要磕出血來。
而且他們一個個都是滿臉的崇敬以感激與狂熱之情,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能與娘娘的末裔一起並肩作戰,為其提供助力,這是多少輩子才能修來的榮譽啊!
可是,其實法心月的補天石拳印,是她自己創出的皇極經世拳的女媧篇的拳印,走的是憑著自己的心性強行煉製補天靈石、化身補天之力為己用的路子,補天石拳印發揮的威力越強,對自己心境和身體負荷越大。
此時雖然怨煞已經完全讓強大的神靈力鎮壓下了,而且似乎被出自同源的信仰神靈力的行動搞糊塗了,以至於攻勢也不那麼凌厲了。
但法心月的身體不斷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化膿腐爛的傷口也是不斷噴出膿水污血,心神也已經是混亂不堪,不亞於她初次修煉「蒼雪凝冰」之時。
而且神力護體是對外不對內,她體內失控的那一絲道王聖脈仍然在不受控制地肆虐不休!
但法心月依舊不為所動,因為此時隨著在大千世界中的許多信徒紛紛拜倒祈禱,法心月卻感覺到一股股純淨的信仰念頭傾注補充進自己煉化的神靈力之中,令神靈力大增的同時,竟然令自己的拳意對神靈力的掌握與控制也跟著大大提升。
雖然同樣是信仰念頭,但這股信仰念頭卻是誠心誠意將她當成神明本身拜祭,是絕對的奉她為主,以她的意識為主導,不喧賓奪主的純淨信仰念頭,不但不會增大她的心境負荷,反而有助她控制其他補充進來的神靈力。
也正因為如此,法心月才必須堅定自己的意志,否則必定再次回到之前內外交困的狀態,那時即使是她也要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