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走馬燈的過程中,玉看到了一位落魄少年的眼神。
那近乎於狠狠的,頑強得像是岩石,任憑千萬斤重錘都不能砸碎的倔強眼神,死死地盯著天際,眨也不眨地盯著那一抹曙光。
那是……曾經的自己!
在那一瞬間,玉的心被猛地震撼了。
是啊……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樣軟弱了,會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做出半途而廢的決定了!
咬咬牙,左手結出了下一個修煉手印。
一個搖搖欲墜的血人立在一灘血泊中,似乎隨時都會倒下,但偏偏沒有倒下。就像是寒冬的最後一片樹葉,雖然脆弱,但傲立枝頭,挺起胸膛,在狂風中倔強地顫動。
「刺啦」一聲,玉再次結完一個奇異的手印,全身幾十處才癒合不久的傷口突然一併開裂,血柱再次噴出。
幾十道彩色光環倏地冒出符咒,包圍住玉的身軀,環抱住他高速滾動,射出耀眼光芒,鮮血停止了流動,大小傷口再次奇跡般地迅速癒合。
但是原本把人綁成木乃伊的符咒,此刻已經變得所剩無幾了。
「脈輪只轉動了一半,這樣下去可不行。但是,《天脈轉地輪》不同於其他的功法,無法中途停止,而且一旦失去了內氣的引導,脈輪隨著慣性轉動,只會將人體的組織攪得亂七糟,支離破碎,那就不死也殘了。阿玉,要加油啊!」極晶夜喃喃地道,出神地看著玉,臉上露出一絲奇異的表情。
玉雙手顫抖的結著下一個手印,口中唸唸有詞,但是臉上的神情卻變得越來越迷茫。
顯然是思維的慣性還是讓他完成手中的動作,但是意識卻已經開始渙散了。
而就在這時,那個被來自宇宙無盡處,無窮無止巨大的能量罩住那一絲很快就會極速破空而去靈識,忽然放大,在虛空中化為一位素袍老僧,鬚眉俱白,臉相莊嚴,威嚴之中又透出祥合之氣,鼻樑比一般人至少長上寸許,清奇獨特。那雙目半開半閉,眼神內斂,金光黯盡,又凝。
「喝!」看到玉神色陷入了惘然,那個老僧背脊猛地挺直,整個立時變得雄偉挺拔,再沒有絲毫龍鍾老態,微微抬頭,不溫不火,慢條斯理,雙手十指在結著玄妙的輪印,隨後大喝一聲,佛舍利乳白色的光芒大放。
玉聽到他一喝之後,整個心神忽然一滯,覺得自天頂,有一股精純佛力如同熱流繞著身體而下,直達腳尖,又轉回頭頂,升騰到四**離的半空,然後消於無形。
玉忽然心中有一絲明悟閃過,雙手十指依舊結印不斷,但開啟的七個脈輪卻是應聲而動,三脈內氣流動之間,頂輪、眉間輪、喉輪、心輪、臍輪、海底輪、梵穴輪,依次應聲轉動,首尾相連,循環往復,以圓轉輪。
那道靈識以密宗的九字真言咒法引導佛舍利的精純佛力護住玉的身體,並引導玉體內的三脈七輪順應《天脈轉地輪》的功法!
於一剎那之後,玉再根據玉麒麟的以身作軸,轉天地**的妙相和密宗誘發三脈七輪真勁的九字真言秘法指引,以那個當初在石板上的那一個閃電姿勢為手印,終於完成了《天脈轉地輪》的第一個完整的輪印。
象徵中國神話之中具有天誅威力,又最具混沌空洞,生死交替性質的雷霆力量,《天脈轉地輪》第一輪,雷霆力量的「天罰輪」。
十指絲絲散射彎繞,如電轉輪。
玉怒目狂睜。口中咆哮而出:「雷霆如輪,轉!」
一股氣息自玉的口噴出,聲波如有實質般爆開,剎那將周圍的空氣和腳下的地面都搖撼起來。
「臨!」老僧眼口金光一閃,雙手頓時化作純金之手,十指如羅漢般金光內黯,雙手一撐,高舉於頂。
玉剛才吼出地所有音波及手指激射出如電般的雷輪力量,竟然讓他整個定住了。
有一種古怪的錯覺,彷彿在這一刻之內,除了意識之外,任何事物都是靜止。玉覺得就連自己的身體,也似乎掉到一個無窮玄妙的境地,渾身一動也不能動,不過卻覺得舒適無比,身心一陣莫名的歡愉,頗有一種解脫之感。
隱隱然,玉還能在老僧的身後,看到大日如來佛金光閃閃的威嚴之像,也不知是否錯覺。
佛舍利烙印在玉的意識空間的密宗法訣,卻自動與外面聯繫了起來。那個老僧一舉手,手如寶蓮,就在玉的腦中,卻有千萬個佛像手作這種「不動根本印」的新解,最後合成一具大佛的金色寶像的揮拳大喝,雖然無聲,但讓玉整個人都轟然一下,於天靈之上,又有一道熱流螺旋而下。
雖然玉不會學習密宗的東西,但是卻在這個老僧的九**印之下,帶動了那個佛舍利留給玉記憶中的密宗真法,把玉整個於無上之法貫頂而下。讓玉整個身心一下子跨過了連他自己也無法相信的意境,明悟了許多一直不明白的真義。
「兵!」老僧一看玉的樣子,又變換出一種手勢,整個人盤坐在半空,居高臨下,雙手作印,剎那似乎有千百種變化,化為一結,最後大吼一聲,如金剛伏魔。
這是「大金剛輪印」。
在玉的記憶裡,立即明悟了這是除魔伏妖的強擊印,甚至有治癒不良狀態之用,與那個「不動根本印」一動一靜,能驅盡世間所有邪孽。
玉的腦門再有一道佛力熱流而下,與剛才的「不動根本印」的螺旋剛剛相反,又恰好吻合在一起,極其玄妙。
接著「外獅子印」、「內獅子印」、「外縛印」、「內縛印」、「智拳印」、「日輪印」和「寶瓶印」盡數施展。
老僧每施完一印,就大喝一聲,把那個九字真言喝盡。
而老僧在外一結印,佛舍利留下的記憶便會按照老僧原來的理解,為玉激發著三脈七輪的真勁。
一邊卻受著老僧他氣機的牽引,精純的佛力一次又一次於玉的頭頂灌下,直達腳底,又轉回頭頂,升騰到四**離的半空,然後消於無形。
同時,就在老僧以密宗的九字真言咒法引導佛舍利的精純佛力護住玉的身體,並引導玉體內的三脈七輪催發真勁之時,玉手中的麒麟輪印一樣不停,無數個奇妙的手印催動著體內的混沌之力順著三脈七輪的真勁轉動著那七個脈輪。
每次佛力一貫體,七個脈輪就以一種完全不同與上一次的玄妙方式轉動一次,每一次之後,玉的智慧便開明一次,身體變強大一次,與天地的契合也變得融洽一次。
達到最後,玉簡直覺得天地與自己相合無比。隱隱,也有一種隨風即可乘風而去的感覺。
而就在這時,玉背後的玉麒麟虛影,雙角頂起的背景虛空之中,空空冥冥,有如宇宙之中心大道懸掛的位置上,浮現出一尊雖然造型並不複雜,但其意境好像日月經天一般懸掛著的白玉色大輪。
這件白玉色大輪,在玉麒麟極為玄妙的動作中緩緩的旋轉著,其中似乎有無數空間被開闢,無數元氣被聚集,簡直就是一幅創世的場景。
就是這聊聊幾筆的虛影,卻就給玉感覺到了一股無邊無際的浩瀚。神秘,深邃,空洞,混頂,靈元,劫印,造化,鴻蒙,時空,毀滅,不朽,生息,煉獄,屠戳……
還有……大道……
玉覺得自己新練成的第一輪,雷霆力量的「天罰輪」已經達到完美之境,自己的身體,在九字真言九種寶印地洗滌下脫胎換骨,洗髓易筋,提升到了新的境界,就連自己對後面幾個輪印的修煉程,也發生了突飛猛進的進步和領悟。
最讓玉感動的是,本來他一直對《天脈轉地輪》中那個麒麟玉輪的理解非常模糊,但自密宗的無上佛法貫頂之後,玉忽然對那麒麟玉輪有一絲的明悟。
雖然極少,但卻讓玉狂喜,因為,他終於不再是望高山感歎無知了,而是向高山邁出了一步。
雖然這一步定然是遠遠不夠,可是,畢竟開始向那裡邁出一步了。
玉心中極是感激佛舍利中的那位大師的靈識中留下種種,完全是他成就了自己,用他的無上證悟,一下子就把玉自密宗的無知之境一下子推過去,變成精通,只有打好了這個基礎,玉的武學智慧才能初步領悟《天脈轉地輪》那高深無比的武道境界。
當然,這也需要感激這個極晶夜和林婉。
如果不是林婉的過保護,玉在一開始弄錯狀況的時候就會因失血過多而去見閻王了。
如果不是極晶夜拿出麒麟遺跡和那個珍貴無比的佛舍利,玉也不知何時才能發掘麒麟一族留給自己的寶藏。雖然麒麟一族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寶庫。但為玉打開這一扇大門地,是面前這個嚴厲的女子,血顏地母。
施展完九字真言,施展出九種大輪手印。那個老僧於空中緩緩飄落於地,寶相莊嚴,聖光祥祥,向玉合掌施禮,神情恭敬之極。
玉被他嚇了一跳,奇問道:「大師何故向我施禮?」
「非向施主,乃向麒麟之祖。」老僧忽然微微一笑,手結妙指,雙手而印,道:「多少年,老衲一直不明白,今天,看到麒麟之祖的教誨,老衲終於明悟了。也謝謝小施主,若非小施主代麒麟之祖傳轉輪之法,老衲身陷地獄不復得渡也!」
「我什麼也沒有做啊?」玉一聽,更是奇怪了。
「你做了最好地,因為麒麟玉輪就在你的身上體現,通過小施主的身體來展示,而不是用小施主你的口來說出來。」老僧雙手合十,道:「老衲一直修行佛家三密,身、口、意。雖然心中也知三者合一,無分彼此,但得真言只重於口,遠不及麒麟之祖。今留下麒麟之祖『意』,與小施主的『身』相合,再通過老衲的『口』,來點化老衲,教老衲一朝明悟矣。」
說著,罩住那靈識的光芒中一股巨大的吸收之力發出,讓玉知道那一絲靈識很快就會極速破空而去,只是不知射向何處。
這時的玉感動得無以復加,原來這一個佛舍利的主人,真是一個大覺高人,佛法已經精深到能自行達到虹化涅盤之境。
「那麼就恭喜大師了。」玉也向老僧抱拳拱手,道:「佛家涅?彼岸為最高修為,想不到大師你也得以明悟飛昇,真是可喜可賀。」
「涅?解脫是為無上大道,但是老衲卻非如此。」老僧微微一笑,道:「老衲得此明悟,只是飛昇天界,但是之前老衲以為心願已了,就可以破空而去,結果被天界打回,不過,幸好小施主及時出現,否則老衲無麒麟之祖之點化,必將墮入輪迴,再劫不復。」
「只是,此時雖然明悟一些佛法真解,可以獲得天界的招引,但也太遲。老衲只能應輪迴之數,重新有願,願日後再次轉世重修,重歸於我佛門下,現在有佛法明悟,重修飛昇再無顧之憂,豈不可喜?」
「什麼?那不是天界的接引啊!」玉驚訝地道:「大師要轉世重修了!」
「正是,雖然小施主是習武之人,但老衲著實沒有什麼堪比麒麟一族神功的曠世奇功送給小施主。」說完,老僧忽然雙手連結秘印,佛舍利金光閃華,放射出的金光,讓整個空間都亮堂了起來。那些金光閃耀,幾乎連玉的眼睛也封住,欲睜難開。
玉感應到,那個佛舍利迅速化為粉塵,其中蘊含的能量都凝聚起來,化作一點。
在上百年秘修的金色真氣輝映之下,整個空間簡直一片金黃,再無它色。
一個巨大地能量場如金色的蓮花台,盤旋於空。
玉在近距離的觸碰之下,直覺得呼吸也無法順暢,一種感到巨大能量擠壓的感覺,讓他有一種像是面臨那個妖化七長老那個毒雷道法的那種錯覺。
但是這一種能量卻與的毒雷道法能量相反,完全是祥和地,安寧的,穩定的。人在其中,有一種極其舒暢的感覺。
金色的蓮台一閃而逝,那些金光也在極速消逝,最後全部灌輸入那個玉轉動的脈輪之內。
玉極是悚然,因為他感應到那個老僧竟然把他的一身渾厚的功力,盡數輸入那個自己的體內。而自己體內朦朧空洞的混沌之力,則有如大海一般,輕易就容納了那看起來有如山一般巨大的密宗真氣。
他完全明白了老僧為什麼要那樣做,完全明白。
「老衲即將離世,轉生重修。小施主的麒麟神功所修的混沌氣血層次極高,以人之壽命,窮盡一生之力,也是極難提升。」老僧的靈識一下子變得虛無起來,但是其中智慧更盛。他淡淡地笑道:「就把這舍利子中僅存的些許功力,盡然送於小施主做為禮物!」
兩人之間早有明悟,玉也不矯情推辭,欣然受落,道:「大師走好,來世再見。」
「不必。」老僧合十道:「佛法於深入老衲元神,隨之轉生,自然而再進佛門。至於前世種種,何必再牽桂?故前日重生、小施主會再認得老衲,老衲也不會再認得小施主,今日一別,塵緣已了,這個世上就現也沒有老衲存在。」
老僧給給大笑,連笑三聲。心情顯得奇暢無比,再深深與玉合十作別,然後靈識飄然而去。
「大師,一路順風。」玉揮手告別道。
「不對哦,阿玉。」極晶夜看著那靈識離去的方向,忽然說道:「修佛之人,還是祝他一路坎坷。再見了,懷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