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駭之下,方子星不敢再給法心月重組攻勢的機會,心神一動,趁著法心月腦中的拳意波動震盪的時候,強大的殺伐拳意連帶碰撞殘餘下來的神威順勢狂攻,企圖一舉突破法心月的防線,切入其眉心的精神所在。
法心月因為拳意震盪的關係,大腦一瞬間為之一空,等到恢復神智的時候,雖然只是經過了十分之一秒,但無疑已經來不及重組那浩瀚的神威來抵禦方子星的猛烈攻勢了。
但法心月會被這樣攻破嗎?
答案當然是--不!
蒼涼磅礡的凶威煞氣如利劍穿刺而來,法心月卻是雖驚不亂,迅速也轉換戰鬥方式。
方子星只覺得法心月的原本充滿滅絕性壓倒性拳意忽然迅速變化,隱隱神威之上,一股股陽和之氣升騰而起。
仔細分辨,方子星感到這股陽和之氣隱隱帶著安泰祥和的意念,似乎是來自上古聖皇仁君勵精圖治之下的盛世之民對於國泰民安的滿足與感激,以及對於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的祈求之念。
方子星的殺伐拳意遇到這股萬民幸福安康的美滿意念,登時一窒。
方子星彷彿感到自己變成了化為野人,毫無仁義道德,硬是要在刀兵入庫馬放南山的和平時期發動大規模侵略戰爭,生生撕毀這幅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的景象,像魔獸一樣摧毀無數幸福美滿的家庭,即使取得勝利最終也要被刻在歷史的恥辱住上。
方子星的拳意攻勢一窒,法心月的拳意神像登時重組,但此時卻是形象略微有所改變,頂天立地、金芒四射眾神之王變為一派遠古風範的君王。
散發披肩,身披鹿皮,目光顯得深沉、睿智,極像遠古時代智者的形象,同時那不容侵犯的神威天威突然變成了賢明君主的虛懷若谷,和藹可親。
萬民順從歸附之意猶如海納百川一般集結在她的周圍,迅速地中和消餌著方子星打出的激烈碰撞爆發出來的無窮刀兵殺戮之煞氣。
一時間,方子星只覺得在拳意的碰撞中法心月的拳意就是萬眾一心的百姓民眾為保家鄉親人,不顧一切地凝聚成巍巍不動的血肉長城。這樣的長城穩固無比,縱然自己的殺伐之氣如何強大,打得他們山河破碎,風雨飄搖,卻是一樣堅不可摧。
不得不說,法心月的這套拳意變通相當巧妙。
深受中國傳統思想影響的方子星雖然性子裡也具有男人的強大進攻性,但是並沒有征服別的國家,去顯示自己強大的侵略**,所以當法心月的拳意變成率領全體民眾萬種一心地抗擊外來入侵的仁愛之君時,而方子星原本反抗神皇暴壓的拳意變成了無恥的入侵者時,方子星便攻不下去了。
在幾次碰撞之後,殺伐拳意登時軟了下來,就像古代總是肆無忌憚地侵犯華夏大地的北方遊牧民族,雖然在軍事在常常得利,卻最終又被華夏的人海所淹沒,消失在歷史的深處一樣。
感到法心月的拳意又蓄勢反攻的勢頭,好不容易把握一回主動權的方子星卻是不會就此放手的。
你以為你會變化拳意,我就不會變化了嗎?
方子星心下冷笑一聲,意念中的自己全身帶動無數星光繞法心月的神像旋轉,正是星月太極拳的「披星戴月」一式。
無數化作星光的拳意帶著陰陽輪轉的意境絞殺向法心月化作仁君的拳意神像,但星光來到她面前兩尺時就被一堵無形牆壁彈開,卻是她週身渾雄到極點的萬民歸附的信仰意念形成的拳意之牆。
方子星的星光拳意並沒有隨之消失,而是在被彈開後繼續繞著法心月的神像旋轉,看似乏力無用,其實卻是重重疊疊,將其完全包圍,同時又綿裡藏針般不斷消耗著那龐大的拳意之強。
法心月察覺不妙,神念登時迅速做出反應。
「喝!」隨著她的一聲大叫,一股彷彿強大的高頻振蕩波紋似的拳意令四周虛空隨著扭曲波動。
一時間,彷彿又大片大片的熱血人氣被掀上了天空,一道道寬大異常的民心意念洪流像一條條狂猛的巨龍連同法心月山崩海嘯般的澎湃拳意曲折地向方子星布下的星光拳意裂去。
一顆顆星光剎那間被灰飛煙滅,其形成的巨大包圍漩渦亦是在瞬間化為齏粉,就這麼天崩地裂熙熙攘攘朝方子星衝擊而來,眾志成城地向方子星展示什麼叫作民心所向,天下莫敵!
方子星的拳意依然故我地帶動無數星光繞法心月的神像旋轉,彷彿那來勢洶洶,凝聚萬千民心的神威完全與他無關。
而與此同時,他的活動範圍已經在瞬間擴大到最大,將法心月神像方圓二丈內都籠罩進去,大量的星光漩渦正好碰上這股咆哮而來的仁君拳意。
閃爍的星光拳意似柔亦似網,迎著這股強猛的仁君拳意不斷起伏扭曲變形,然而摩擦衝突形成的混亂漣漪只是在一半的星光拳意內不斷擴散來回激盪著,但卻有另外一半星光拳意保持平靜無波,形成涇渭分明兩邊。
緊接著這一動一靜的兩部分星光拳意猶如太極陰陽魚般以法心月的神像為核心一個旋轉,轟然巨響中,已將攻來的強大拳意悉數逆向奉還回饋,向法心月反噬而回!
一時間意念世界中滾滾咆哮。
似乎是從來未曾面對過這種情況,法心月的神像面色一變,只得又全力催動又一股仁君拳意迎面抵禦,兩股巨大的拳意狠狠撞到一起,稍微衝撞一陣,又被法心月完美地控制,收回神像之內。
可是雖然並未受到太大打擊,但方子星的星光拳意卻完全以漩渦的形式包圍並碾磨了過來,完全封死了她再次發動大規模衝擊的空間。
方子星的拳意並不是向之前那刀兵殺伐之氣那樣具備極強的攻擊力,但卻自有一股天道循環,無生無滅,無慾無求,大仁不仁,平衡運轉世界規律的霸道意念。
在那股意念的磨損之下,法心月的仁君拳意周圍凝聚的萬千民心不斷分崩離析,越來越是脆弱,好似在天道的循環輪轉之下漸漸由最初的眾志成城變得離心離德,最終眾叛親離。
世間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這是天道循環的規律。
時代是不斷變化的,世界是不斷變遷的,事物是不斷發展的,一個人智慧再高,仁義在大,也不可能在不斷變化的時局中永遠治理的好天下百姓。治理不好天下百姓,天下自然大亂,烽煙四起,他就自然覆滅。
歷朝歷代,哪一朝的皇權最初不是天下歸心,強大無比?但是一樣說倒就倒,就算是上古聖皇,三皇五帝的皇權,也照樣經歷不起時代的變遷,歷史的更替。
這就是方子星的星光天道拳意中所蘊含的破敵之法。
拳意將破,法心月卻是若有所悟,緊接著突然進入了一種不悲不喜,靜觀日月變化,大千運轉,四時變遷,人間滄桑的情緒之中,冷靜得近乎於冷酷!好像自己的拳意被不被破掉和她沒有半點關係。
長長的頭髮飄揚著,狠狠扎進虛空,似乎是在吸取無窮無盡的神念。許許多多的浩大拳意,從法心月的神像上傳達出來,這一刻法心月的靈魂似乎也變成了一個無窮無盡的世界,裡面養育著無窮無盡的聲音,為她無休止的提供著信念支持。
此時,法心月的雙眼之中,再也沒有半點人類的感情存在,空空洞洞,一片漠然。
這才是真正的女神意念,與天地同在的不朽,眼前的一切光輝,事物,生靈在她的眼睛之中反應出來,都只是祭品芻狗一般的存在!
方子星卻是不管這些,此刻那原本渾雄到極點的萬民歸附的信仰意念形成的拳意之牆,現在已經被他磨得猶如被砸了無數錘的瓷器般充滿了蛛絲密佈的裂痕,眼看就要破碎了。
方子星抓緊時機,由靜轉動,全力切入,先一手波動星光撕開拳意之牆的道道裂痕,再用肘猛推把星光擠出去,乘著對方拳意之牆散亂的功夫,另一手猛然發捶。
一股充滿天地俱滅,眾生皆毀的無情拳意,似乎可以滅絕一切生機的一拳登時轟出,正是「碎天轟」的天道毀滅拳意。
方子星相信,這一擊法心月即使能夠擋住、卸去一部分,但這股拳意卻直透本心,狠狠地蹂躪意志,瓦解戰意,崩塌靈魂,不可能完全卸開。
他也不會擔心法心月會因此神魂破散而亡,因為天道毀滅的拳意威力極大,卻有一線生機,會讓人的神魂只廢不散。
但方子星卻想借此一擊知道,法心月的本心究竟是怎樣的?
然而,方子星卻失望的發現,法心月的心靈沒有半點波動,更沒有起半點蔑漪。
神意難透,天意難測!
兩兩「轟隆」一聲激烈碰撞之下。之前凶狠的殺伐煞氣多次轟擊也無法完全破防的凝聚前往民心的拳意之牆終於在這雷霆一擊下,轟然崩潰,化為無數金色琉璃碎末。
星光與金末都同時散去,一同潰散的還有整個巨大的法心月神像。
但法心月的神像破碎之後,並未像星光與金末一樣散去,而是完全化為一片濃稠到極點的彩色神光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將方子星整個人都淹沒其中。
彩光照耀下,無窮無盡的混亂景象頓時將方子星拳意中的一切思緒淹沒其中。
苦練武功的法心月,帶著強烈的拳意武心朝對手轟擊,展現出堅定狂熱的武道信念……
率軍出征的法心月,帶著強烈的求勝意念殺凶祭旗,旗開得勝,展現出萬軍統帥的蓋世風範……
與人結義的法心月,帶著滿腔豪情,喝下滲血的結義酒,展現出肝膽相照的義薄雲天……
即將豁出性命與敵爭奪身家性命的法心月,帶著強烈殺戮意念,喝下壯行酒,寫下絕命詞,展現出不惜與敵俱亡的殺伐精神……
剛剛被政敵打壓的法心月,懷著滿肚怨氣,詛咒著政敵,展現出無比怨煞的毒火……
做著大筆生意的法心月,帶著貪婪之心,細細地點著手中的票子,展現出錙銖必較的市燴……
一個個法心月,帶著一幕幕光怪陸離、充滿人生百態的景象紛至沓來,充斥了方子星心頭。方子星甚至分不清究竟是在法心月自己的經歷,還是她前世的記憶。
「這些全是法心月?這千千萬萬無比真實,演繹出充滿人生百態的畫面的人只有一個?」方子星心頭,閃過這樣的疑問。
但是他的本來意念卻在這些念頭之中猶如暴風雨中的孤舟,隨時可能沒頂。
拳意焦灼混亂的情況,方子星也遇到過。
只是方子星的拳意,不管是星月太極拳那種無慾無求,大仁不仁,只是平衡運轉世界規律,在關鍵時候總是留一線的霸道,還是龍像並舉那種生命獨有的,在歷經環境惡劣,適應艱難和時間推移,世界變換,乃至天道毀滅,物種滅絕都永恆不變驕傲和倔強,亦或是坤元卦掌那種充斥著無窮**,趕盡殺絕,斬草除根,不留任何餘地的毀滅,其實都是他自己本心的真誠意志,只是外在表現不太一樣。
那是極為精純單一的拳意,加上與方子星在末日感悟之後已經將它們調和得極是契合,所以每次出手是自然而然不會出現什麼衝突的,也不至於出現讓方子星精神分裂,沉淪迷茫不知自我的情況。
但此時來自法心月的拳意。雖然也帶著大量最核心的浩大磅礡的皇者神威拳意,卻魚龍混雜,混亂不堪,無數複雜的情緒記憶讓方子星彷彿在一瞬間經歷的千百世輪迴,整個大腦也一下子塞入許多莫名其妙的東西而混亂不堪,這些混亂的意念精神猶如一個巨大的磨盤轟正在狠狠的消磨、輾壓以粉碎方子星本來的思維意志。
就在方子星苦苦支撐的時候,法心月神像破碎處,到處都是空間破裂的軌跡,還有一種模糊的拳意瀰漫著,這種拳意呈現出混沌之色,給人一種朦朦臌朧,天地初開,還處在太古鴻蒙之中的感覺。
隨後「唰」得又一道法心月的神像出現在虛空之中。
但這次卻是大大變樣,不復人形,而是人首蛇身,盤踞在虛空之中。
她的存在,就好像是虛空中央一個巨大的「道」字,顯現著宇宙的神奇,道之玄奧,其神力之龐大,彷彿單單憑借她身上的法力波動,就足足可以摧毀星辰,蒙蔽日月,移山填海。
就算是之前頂天立地、金芒四射眾神之王或是萬民歸心,虛懷若谷的賢明君主,在她的面前,都只有瑟瑟發抖的份,絕對提不起任何抵擋的心思來。
這樣的威勢,這樣的威壓,簡直是一種至高無上力量的體現,足以讓任何存在都變得不值一提,並為之汗顏,為之臣服,是真正的王中之王,皇中之皇。
因為這樣的形體,就是道中之王,就代表著至高無上的「道」。
上古造字的大聖倉頡,就是看了這樣的身體,才創造出的「道」字,人首蛇身即是「道」字的原型。
沒有人看見法心月現在的神像之後,不會產生震撼,產生發自內心深處的膜拜,連方子星也感到無比恐怖的震撼,心頭大震。
「這是……道之王者,道王!」
而就這一震的功夫,那無數混亂的意念精神就像萬炮齊轟一樣狠狠地打進了方子星的腦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