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堆沒有頭緒的問題,竟然就在極晶夜和趙雪恆一層一層的抽絲剝繭下一點一點給具體化了,還聯繫起各種看似無關的信息,計算出了最大的可能性,基本還原了事情的本來面貌。
特別是極晶夜與趙雪恆分別從修煉界和世俗界的角共同透析,互為補充,配合的相當默契,讓眾人都心生佩服。
方子星搖頭歎道:「這事聽起來似乎挺簡單,師父和趙姐一說透我就明白了,為何我自己就想不出來呢?」
「這個啊,有兩個原因,一是知易行難,事後聰明。你要有你趙老師一半的頭腦,師父我就不會為你操這麼多心了。」極晶夜笑著調侃自己弟子,「二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一點你已經深有體會。所以,以後再有什麼讓你困惑不解的問題,不要一個勁的鑽牛角尖,要學會跳出局限,從旁觀者的角看問題,就一定會有新的發現。」
方子星眼珠一轉,臉上閃過智慧的神采,輕聲道:「角改變觀念?」
極晶夜聽罷一愣,隨即咯咯一笑,道:「雖然這句話代表的不是這麼回事,但也算勉強合適。」
「那個江秋的出現,真的不是巧合嗎?」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說話的花顏突然弱弱地說道。
柳明媛眼神一動,也面露憂色,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極晶夜掃了兩女一眼,說道:「雖然江冬出現的直接原因是那個玉的事,但既然連林婉都不知道的秘密,江秋從何得知?雖然也不能排除他碰巧得知的可能,但更大的可能還是有人提前透露,想一舉兩得,借江秋之手得到玉的秘密的同時殺小子滅口。畢竟江秋出現的時機實在太過巧合,而這恰巧又是之前這些人最能撇清嫌疑,小萱的事又可以最大保密的辦法。」
「是這樣嗎?」花顏有些困惑。
如果江秋的出現是有人設計的,那自己的出現算什麼?
聯想到武盟解體時自己剛好不在這一巧合,花顏心裡就有好大的疙瘩,而沒注意到這個巧合的極晶夜和趙雪恆,看來也是因為剛剛提到的角問題。
知易行難啊。
趙雪恆眼神閃了閃,也說道:「沒錯,當晚有林婉在,江秋是絕沒有可能擄走阿玉的,但卻有很大機會殺死子星,只要由他殺死子星,對方不但可以把最後一點尾巴處理掉,還可以借此將有關伯母的一切事情退到江秋極其所在宗派的身上,以堵原本武盟中人親近伯母的人的嘴,再加上之前江冬的出現,這已是很有說服力的證據,足以讓人信以為真。而且退一步說,就算沒有成功殺死子星或擄走阿玉,只要將江秋引出,在加上林婉的見證,對方至少也可以將謀害子星嫌疑撇清。然後……」
「然後,再將那個玉小子的秘密稍微洩露,就可以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轉移修煉界眾人的視線,等一通胡鬧之後回過神來,仙廚什麼的早就退出修煉界的視線,就算有人提起,也只是一聲遺憾的歎息,是……」極晶夜見趙雪恆欲言又止,便替她說了出來,「畢竟,除了考古學家,人們總是不想為已經逝去的事情花太多精力。」
趙雪恆劍眉微皺,看向柳明媛,眼神充滿了警告和提防。
也難怪,眾人中也只有她還沒有對玉的事情表態,讓趙雪恆不得不防。
柳明媛臉色一寒,正要分辨。
突然,右手邊傳來溫暖沉實地觸感。他悄悄握住她的手,握在掌心,一臉放心的樣子。
她臉上閃過淡淡一絲紅暈,慢慢的,低下了頭。
但,也抽回了手。
「咳,咳。」趙雪恆輕咳兩聲,道:「柳姑娘,不要怪我不相信你。只是事關阿玉的身家性命,不能馬虎。」
頓了一下,又瞪著方子星說道:「而且,子星啊……,這件事,即使是你,也不能同時為兩個人作擔保。」
方子星面色一窒,隨即苦笑地看著臉色又寒了下來的柳明媛,向極晶夜露出求助之色。
「好了,好了……」極晶夜哀歎一聲,道:「我替著丫頭擔保就是了。」
「前輩!」趙雪恆急道:「這樣真的能行嗎?!」
「不要緊,我好歹也是對這丫頭關注過一陣子,對她的性子還是有些瞭解的。所以我才願意為她擔保。」極晶夜淡淡的說道:「而且,要是我真的看錯了人,那麼……」
可是話音剛落,真氣湧動,一股浩瀚無匹的精神威壓驟然而至,眾人突然感覺心中像壓了一座大山一般壓抑、難受,有一股精神彷彿要崩潰般的感覺。
這時,包圍在眾人身邊的空氣突然劇烈震盪起來,像繚繞在眾人身旁的白色雲朵一般開始洶湧澎湃,似怒海狂濤一般動盪、起伏。
眾人都有一種錯覺,彷彿整片天地都開始晃動起來,他們像狂風中的落葉,像滔天大浪中的小舟,在劇烈的飄擺、起伏……
震盪結束了,周圍的雲氣再次回復了平靜,化為空氣,不過那股令人窒息的精神威壓卻強盛到了頂點。眾人感覺腦中一片空白,幾乎要虛脫、要崩潰了。
一團奇怪的黑雲出現在極晶夜的身上,宛如地獄深淵裡噴出的死氣一般。
極晶夜的身體裡彷彿別有洞天,似乎連接著地獄的入口,死亡的氣息自那裡散發而出,在空中瀰漫。
突然,兩點血紅的光亮出現在極晶夜漆黑如墨的雙眸內,直射眾人。眾人頓時感覺如利劍戳心一般難受,每個人都想狂呼、嘶吼。
方子星心中大駭,極晶夜的實力真是深不見底!
不過雖然他感覺極壓抑,似欲發狂,卻還是能夠思考。
連趙雪恆都只有全力抵禦的力量,其他人竟然也是可以勉強,可見極晶夜還是有意控制了力量,並沒有一氣爆發,這次行為也只是一個警告。
沉重的精神威壓,重如泰山,讓眾人近乎陷入瘋狂之境。然而就在這時,巨大的精神壓力,如潮水一般退走了。
眾人如釋重負,長出了一口氣,感覺身體似乎也能動了,不過依然心有餘悸,被那股恐怖的感覺嚇得夠嗆。
「我會親手收回我付出的信任。」在眾人驚懼的目光中,極晶夜補全了自己的話。
雙眸中,那點血紅的光亮依在,只是不再像剛才那般鋒芒畢露,不過依然透發著令人心悸的光芒。
「我知道了。」趙雪恆很快恢復了平靜,說道:「謝前輩擔保,這樣我也放心了。」
「呼……,嚇死我了」方子星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長出一口氣道:「幸好都平安無事啊……」
「知道嗎,小子,為師現在心裡很高興。倒不是因為解開了很多秘密,而是因為你小子在提到那女人的時候已經變得越來越平靜了。」極晶夜微笑著看著在那誇張地喘氣的方子星,好像略帶關切地問道,「現在感覺怎麼樣,小子。傷痕還疼麼?」
方子星一愣,說道:「謝謝師父,我好多了。至少再觸及它的時候,雖然會有感觸,但不會再疼了。」
極晶夜帶著幾分灑脫地笑道:「這就對了,看開些,愛情這種東西,有時就像兩個拉橡皮筋的人,受傷的總是不願放手的一方。」
是的,極晶夜之所以將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全部分析整理,得出基本的真相,其實是一直在為方子星撫傷。
很多時候,情感的傷痛很容易讓人變得麻木,不是別人的安慰和理解可以治癒的。
相反,當把一切幻想都打碎了,所有事情都挑明了,內裡的心思都攤開了的時候,人反而就看開了。
「那只是人生地一次挫折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為蔡玉卿,我廚藝修煉的步伐已經減慢了,現在我必須以此為契機讓心境跟上一層樓,好將落後的部分趕回來。」方子星對著眾人微微一笑,熾熱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我一定能像媽媽那樣,成為最強的廚師。」
眾人不禁都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只是這一笑蘊含的意味是否一樣,那就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了。
「不過還是不夠完全。」極晶夜微笑過後,又淡然說道:「解鈴還須繫鈴人,小子你要完全讓那結痂的傷口變成疤痕,還是要再和那女人見一面的。」
方子星平靜地點點頭,贊同道:「沒錯,這是必要的。不過師父您不用擔心,我一定可以處理好的。」
「你們的見面勢在必行,就算你不去找她,她也回來找你的。」趙雪恆附和道:「既然當初江冬配備了那種設備,那你殺了江冬的事,一定會有人知道。而且不管出於何種目的,你們之間的三角關係一定會被人利用,所以你們一定還會見面,就是不知再見面時是敵是友。」
方子星面色一屏,陷入沉思。
「你該不會還對那女人有什麼想法?」花顏冷然道。
「真的,你該不會還想和她舊情復燃?」柳明媛也冷笑道。
兩女雖然都已決定就此與方子星斷緣,但一想到方子星和另一個女人的情感生活,她們心裡就會覺得非常不舒服嗎。
這對女人來說,是一種危險地信號,但好在還在控制範圍內。
「不可能了……」方子星後腦一驚,不無遺憾地說道。
「其實,你也不妨像這樣去試試啊?」花顏說道。
「就是,你當初拿這個刺激江冬可以成功,不是就說那女人心裡還是有你的嘛。」柳明媛附和道。
兩女已經在意念中斬斷了綺念,轉而從旁觀者的角考慮。
「其實當時我根本沒把握,只是隨口試探。」方子星坦然道:「我承認當時心裡確實存有僥倖,但現在事情被捅得這麼明白,我早已不存幻想了。」
「至於,你們說的我當初那這個刺激江冬可以成功這件事,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方子星咬牙切齒,語氣有些森然道:「母親的死,她們這對狗男女是有直接參與,是要付直接責任的!」
「哦,小子,你為什麼能這麼肯定?」極晶夜冷冷地問道,身上似乎冒著寒氣,將周圍的溫的降低了幾。
方子星咬著牙,握著拳,將當初自己在搶救花顏時,腦子裡出現了以一副由母親滿臉淚痕的慘笑和無比不捨無比慈愛的眼神組成的畫面為主的,許多自己原本的記憶裡不存在的畫面,以及蔡玉卿和那個江冬赫然出現其中的事說了一遍。
誰知方子星說完後,極晶夜卻突然收回了氣勢,陷入了沉思。
「小子,看來蔡玉卿在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還真的需要重新定位了。」片刻後,極晶夜看著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方子星說道,一旁的趙雪恆也點頭表示贊同。
「為什麼?」方子星更疑惑了。
「子星,你的記憶明顯被人動了手腳。」趙雪恆說道:「而且手段極為高明,以至於前輩都沒有察覺。這顯然是一種保護措施。」
「我剛才已經仔細檢查了你的神魂,是兩種手段的結果。這兩種手段層次相差極大,一種是小萱的『黯然**飯』,這是我也沒有辦法在不傷害你的情況下直接解開的一種禁制,而另一種則相當粗糙,就是現在的你,知道方法後也可以馬上揭開。」極晶夜嚴肅地說道:「這說明小萱當時正在與人合作動你的腦子,如果那個讓她如此信任的人真的是蔡玉卿的話,蔡玉卿在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怎麼不需要重新定位。」
方子星一下子呆住了。
峰迴路轉,撫傷撫出可以生長的表皮細胞,真是讓人不知該喜還是該愁。
然而,方子星不知道的是,於此同時,還有一幫人在為他撫傷。
而且,還是直接付諸於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