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聲哀婉動聽,在抒情上淋漓盡致,語言如泣如訴,聲聲悲音,字字血淚,無一字不是發自肺腑、無一字不是血淚凝成,把林黛玉對身世的遭遇和感歎表現得入木三分。
但並非一味哀傷淒惻,其中仍然有著一種抑塞不平之氣,在表現幻想自由幸福而不可得的悲哀時,更表現出來一種不願受辱被污、不甘低頭屈服的孤傲不阿的意念。
這樣的聲音,帶著這樣的意念,吟唱著林黛玉的《葬花吟》,淋漓盡致的表現了全詩豐富而奇特的想像,暗淡而淒清的畫面,濃烈而憂傷的情調,展現了黛玉多愁善感的性格、內心的矛盾與痛苦、細微而複雜的心理活動,表達了其在生與死、愛與恨複雜的鬥爭過程中所產生的一種對自身存在焦慮不安的體驗和對生命迷茫的情感。
真是絕配!
聽音,感意,見形。
別說是曾經屢次想像這一唯美到極致的畫面的方子星,就是初次聽到花顏和柳明媛也瞬間動容。
她們彷彿看見了,花木林蔭深處,餘韻殘紅滿天飛舞的樹林裡,那個充滿了迷離、夢幻、病態、柔弱、動靜交融的絕世美麗和超凡氣質,即使在香風花雨中依然耀人眼眸的絕代佳人,搖曳著婀娜多姿、曼妙無雙的身子緩步而出!
那小巧精緻的花鋤,那殘缺淒美的飛花,那淺淺一窟的花塚,還有那才華橫溢,淚光點點,嬌喘微微的女詩人……。
一切的一切,彷彿身臨其境,又彷彿隔岸觀火。
但無論如何,三人都已是淚流滿面。
「好淒美,好哀傷,好無奈……」柳明媛擦擦臉上的眼淚,歎道:「閑靜時如嬌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好一個秉絕代姿容,具希世俊美女子。然而,真正使她動人心魄、更具魅力的還是她無與倫比的豐富而優美的精神世界。真是仙子一樣的人物呢。」
接著她又帶點自嘲的說道:「相比之下,我這個世人看在師門面子上叫一聲仙子的仙子,卻是個大俗人了。」
「不要妄自菲薄,我就不這麼認為,你比她堅強多了。」花顏這一次出奇的沒有冷嘲熱諷,反而帶有鼓勵地反駁道:「內慧外秀,天生麗質,優雅絕俗,還有那極其敏銳的感受力、豐富奇特的想像力以及融情於景的浸透力,林黛玉的確是神仙似的人物。但是這首詩中極其濃重且不容忽視的消極頹傷的情緒,也顯露了她本身思想的弱點。我也喜歡林黛玉,但同時我也看到這種多愁善感的貴族小姐,思想感情是十分脆弱的。」
隨即,她轉過頭來向方子星問道:「之前第五回裡那首《世難容》曲子,說的就是她。」
方子星似乎有些失神,沒有回答花顏的話,倒是從環境中走出的兩人替她解了疑。
「不對哦,那一曲說的是妙玉。」趙雪恆清清嗓子說道:「只是妙玉的正戲還沒有上演,所以你們不知道而已。」
發聲前先清火,顯然剛才使用意念聲波的就是她。但她的聲音又一絲輕微沙啞,顯然有傷未癒。
「雪恨姐,你受傷了?」
趙雪恆聲音中的微小瑕疵,沒有逃過方子星的敏銳感應。
趙雪恆明顯一愣,隨後有些無奈地聳聳肩。
這時,方子星看到趙雪恆真的受傷了,心頭有熱,忍不住跑過來跪在極晶夜面前,道:「師父,都是弟子不好,當初看見雪恆姐,不,是趙姑娘劍法高強,便想看看她的修行,這才動手,趙姑娘真的無意對師父出言不遜的,一切都是弟子……」
極晶夜此時心中本來就有些煩悶,一股哀怨之氣無法發洩,強壓了下來。
趙雪恆的事她並不在意,倒還罷了。但見這方子星跪在面前,為了維護夥伴而多嘴多舌,無意間觸動了她內心的隱痛,登時心中無名火起,怒道:「閉嘴,沒用的東西!我給你的那股先天真氣本就有遙感作用,你那裡發生的事我全知道,你當為師是傻子嗎!」
說著小手一揮,方子星只覺得疾風撲面,突然間身子一輕,前後左右上下狂風大作,周圍空氣竟似乎全部消失了一樣,頭重腳輕。
隨即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湧來,整個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飛去,直直衝向一側的幻境消失了,隨後「砰」的一聲大響,看來是結結實實地撞在了什麼東西上。
一個小蘿莉隨手一揮,一個尺男兒就像片羽毛一樣飛了出去,這場面實在是有些滑稽,但在場的人都笑不出來。
除極晶夜外,其他三個女人都愣住了。
「子星!」趙雪恆首先大叫出來,衝上去並消失在方子星消失的幻境裡。
接著花顏和柳明媛幾乎也是同時衝了過去。
待趙雪恆將方子星扶出來後,卻見方子星單手摀住胸口,面色一陣痛苦,隨後兩腮一鼓,「哇」的一聲噴了一口鮮血出來。
方子星吐出的血跡鮮紅,顯然不是淤血,是真的受傷吐血了。
花顏見狀只覺得一陣氣往上衝,前世今生,從小到大,她不是沒受過委屈,但若是她自己受委屈也未必如此氣惱,但他眼見方子星為自己老師求情卻落得如此下場,花顏再也不管不顧,返身對極晶夜大聲道:「裝嫩的老黃瓜,你做什麼?你……」
說話間,她的花靈似是感應主人心事,登時彩光大盛。
極晶夜雙眉倒豎,臉色鐵青,怕不是給這一句裝嫩的老黃瓜給氣得七竅生煙,雙掌一揮,「嗖」的一聲消失在眾人眼前。
剛放下方子星的趙雪恆見狀,急叫道:「前輩,不要啊!」
幾乎是同時,柳明媛也叫道:「花顏,不可!」
花顏心中早已加意提防,此時一見極晶夜人影如鬼魅一般消失,立刻將西子之花似血杜鵑和守護之花天香百合一起祭出,數道綵帶和幾朵大白花分兩層護住全身。
只是她眼前一花,極晶夜嬌小的身子竟視兩朵花靈發出的道道密閉神念真元如無物,霍然現身在她的面前。
不論是似血杜鵑還是天香百合所有的神念真元離極晶夜身子尚有三尺之遠自動排開,隨即消弭於無形。
花顏心頭一跳,只見極晶夜怒目圓睜,幾乎就與自己緊貼著臉,心中一慌,「蹬蹬蹬」向後退去,饒是如此,花顏依然雖驚不亂,驅動全身真元,花靈放棄四周防禦,全部凌空橫在身前護主。
極晶夜冷笑一聲,右手疾伸,硬生生插入真元之中。
手形似是虎爪,但環小兩指內縮,似是鷹爪,但食中兩指彎曲並緊。
伸出的三指指尖上泛起一層黃芒,抵住彩光,用力一撕,眨眼間竟將花顏的兩層防禦輕易破掉,把花顏的喉嚨抓到手中。
趙雪恆立刻向場中搶去,大聲喊道:「前輩,手下留情!」
柳明媛動作更快,直接衝到花顏身邊,日經輪光芒大放,見風就長,瞬間在極晶夜的指爪和花顏的喉嚨之間形成一道堅韌的隔膜,然後奮力後拉。
趙雪恆隨後揮掌,向花顏一推,一道極盡力量與巧妙的真氣就像一個球一樣包裹住站在一起的兩人,緊接著才發力將兩人直推了出去。
極晶夜似乎也沒有殺人的意思,是以並不發力,任由柳明媛將花顏護住,也不追擊,任由趙雪恆把兩女向騰雲駕霧一般鬆了出去,然後將兩女護在身後。
「這是……恐爪!獠牙一般的恐爪!」方子星似乎也知道師父不會下死手,並沒有擔心花顏的安危,而是直愣愣的頂著極晶夜的手指,拚命地回憶之前那殺傷巨大又可以留有分寸的爪法。
沒錯,那是龍像並舉中,恐龍十二形中恐爪龍的招式。
恐爪龍,是與暴龍同屬獸腳類的一種小型肉食性恐龍,與其他的獸腳類恐龍一樣,恐爪龍也是以兩足行走的動物。
粗看起來,恐爪龍並沒有什麼恐怖可言,它的身體不大,力量也不算強。
但事實上它身形靈活,快如疾風,且身體勻稱,前後肢體,頭部尾巴,甚至全身各個部分皆可擊敵,同時身上具有其他恐龍所沒有的「恐爪」裝置,可切割,又可穿刺。
這些因素綜合組成在一起,衍生出不同於其他恐龍像三板斧般套路的多種戰法,所以能出奇制勝地把獵物打得一敗塗地,簡直就是中生代的武術家。
於是,這種靠靈活多變的戰術和致命的武器登上白紀中期食物鏈頂端的恐龍,演化出了龍像並舉這種幾乎純力量的武功中最多招式的一形。
就在方子星仔細回味時,那邊的情況卻又有了變化。
極晶夜雖然任由花顏被救走,但依然面如寒霜,絲毫沒有罷手的意識。
似乎又想了想,便再不多話,雙手緊握,細弱的背脊上的肌肉突然高高隆起,好像翅膀一樣向外舒展,開揚,這樣的形狀,給人一種大鳥即將展翅騰飛的感覺。
但同時腳下的血液澎湃激盪,隱含著巨大的爆發力,一發勁之間,全身從上到下,真氣在全身毛孔之中猛烈抖動,全身精神體力無限制的拔高,好像動物在炸毛。
只是這個「毛」,是先天真氣的力量,不論是質還是量,都未免太誇張了,就像汗毛和羽毛的差別。
霎時,極晶夜好像一隻長滿羽毛的動物把全身的羽毛炸了起來。
一股凶悍凜冽之氣,撲面而來。
隨著極晶夜胸腔裡面發出直上雲霄,穿金裂石的震天長嘯,一道真氣凝成的巨大怪鳥影像漸漸清晰。
在場的人,除了趙雪恆之外,人人都氣血浮動。
「鳥獸結合……」方子星喃喃自語道:「始祖鳥!是侏羅紀一類的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