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劍氣萬道的劍花過後,忽只見藍影一閃,趙雪恆已然殺至,方子星身前。
清嘯一聲,但見藍光暴漲,龍泉寶劍伴隨著高亢的龍吟擊出,劍氣萬道,如怒龍躍空,沖天而起,直衝穹頂。
趙雪恆先發制人,沒有任何客套。
閒暇時如沐春風,戰鬥時如臨冰雪。
方子星對趙雪恆的瞭解又加深了一步。
萬道墨藍色劍氣瞬間籠罩了方子星的整個視野,封鎖了他所有能閃避的空間,趙雪恆在空中與劍合而為一,一道可怕的劍芒如山壓來。
上空中雷鳴急鼓,那劍芒以泰山壓頂的無敵氣勢,對著方子星當頭罩下,眼看要把他壓成肉餅再剁成肉醬。
拼了!
方子星一咬牙,十指急速搖晃,帶動方天畫戟先是由緩而動,漸漸飄移,於半空中各畫出一個小小的陰陽交融的太極圓圈,然後速越來越快,或者時快時慢,於半空之中,畫出一個個大大小小不等的太極圓圈,藉著陰陽交融之境,生生不息的旋轉。
漸漸地,陰陽交融變為物極必反的境界,那一個個太極圓都化為了一個個全陰全陽的金銀兩色氣球。
最後,星月太極拳的力場裡,每一個平面的太極圓,都化成了一個立體的星球,全陽的星球化作恆星,全陰的星球化作行星。
緩緩而轉,越轉越疾。
像之前方子星在對戰毛氏三雄是所施展的「星河瀉地」的氣旋一般,藉著物極必反境界的神奇之處,在完美的宇宙力量體系中以一種自然而然的陰陽互換的天道至理之下自動運轉。
這些化作星球的立體氣球也會借力轉動,而且也同時不同速和方向,不過卻沒有「星河瀉地」那潑水不進的星河龍卷氣旋,將敵人的攻擊完全阻擋在外。反而,主動將壓迫得自己動彈不得的劍氣引入,然後星球之間的自行牽引,藉著恆星與行星各自的特點相互組合成太極之形,將引入的劍氣統統化為推動星球旋轉的力量,並將多餘的力量卸去。
就像溪流內的堅石,堅定不移,縱有水流每刻每分地從石上流過,也只會令石子更光滑,而不會留下半點痕跡,不會有半分的破損。
最終,方子星所畫出的星球完全整合成一個由數個星系組成的整體宇宙,每一個星系都有太極的圖樣,由行星和恆星化成的陰陽魚組成,極速公轉和自傳的旋轉之下,似花般綻放,又似兩魚嬉戲逐游。
大的太極星系裡,也有著小小的太極星系在旋轉,而且前後,遍佈,以一種極玄妙方式排列,在一個真切的三維立體空間氣場中體現著太極陰陽和合,陰中有陽,陽中有陰的妙境。
竟然是方子星平常總是用來療傷恢復的那一招,「攬星抱月」!
當趙雪恆泰山壓頂一般的劍芒在萬道劍氣之中以雲龍現爪之姿,擺動著著墨藍色先天真氣組成的身體,如有靈性地,惡狠狠的擊向方子星之時。
方子星身上赤金之光閃現,把所有的太極星系加上一絲絲的赤金色的光帶……
「砰砰砰!」方子星的太極星系盡然粉碎,碎屑也所剩無幾,無論大小,俱是碎裂,消失。
在那個墨藍色先天劍芒劇烈地狂噬之下,方子星的太極星系一個個爆裂。
不過,無數星系的碎屑,卻沒有四散而去,而是在方子星的戟勢中不斷向戟尖的一個小點聚焦。
劍芒殺至身前之際,方子星一個側身,輕抬手,探出半步,划動太極的手勢,讓戟勢如太極雲手一般緩緩畫圓……
那一個凶暴又沉穩的如山劍芒竟然在他的閃現赤金光芒的戟勢之中搖來晃去,雖然狂暴欲噬,卻讓方子星引得身不由己。
最後方子星猛然將戟端平一送,那個巨大的劍芒與戟尖的那個小點撞在一起,那個小點爆發出至剛至陽的氣息,恍如新生的太陽。
但這輪太陽卻以極其剛猛的氣息發揮出極其陰柔的力量,將物極必反表現到了極致!
碰撞之下,劍芒竟然無法再凝聚,化為數道巨大的劍氣瘋狂地於方子星的身邊掠過,化成數條狂龍,一路將岩石泥土和所阻攔的一切,盡然吞噬,把方子星身體兩側和身後的一大片地面都噬出一條空無的痕跡……
星月太極拳,太極雲手,「撥雲見日」!
轟隆隆一陣巨響,沙飛石走,狂風呼嘯,睜眼凝望空中,但只見巨大氣流,幾似有形之物一般向身邊狂猛湧過。
方子星雖避開了正面硬拚,但那威力實在是太大了,他人雖立於地面,腳下根基卻已被震鬆,臉上血色盡失,整個人被巨大衝擊之力直直逼迫地向後連退三步。
那數道巨大的劍氣不知衝到哪裡去。但它們所過之處,盡處蕩劫一空,數道長長的銳利削痕於地面由方子星的身後直延向遠方,極是嚇人。
然而,令方子星高興的是,趙雪恆的身形已現,他的死命抵擋終於創造了一個反擊的機會。
雙手持戟端平,方子星深吸了一口氣,貓步左?,弓步架推,一條脊椎骨起伏延綿如山巒,就像一個蓄滿了力的彈簧,將背部衣服高高撐起。
瞬間,整條脊椎就像受了驚的活蟒蛇,向上猛烈地衝上去,一弓一衝,以全身力量,帶動手中的方天畫戟頂著劇烈的劍氣向前直刺。
方天畫戟突刺,身隨戟進,人戟合一,全身帶動無數熠熠星光,撕開劍氣防禦,然後以雷霆萬鈞之勢,瞬間刺出。
星月太極拳,左右穿梭,「披星戴月」!
「好個反手反擊!好個三招並施!真是精彩!」在這間不容髮的時候,方子星的耳邊竟然響起趙雪恆清朗的吟聲。
利刃臨喉,她卻神色悠然,清澈的目光彷彿穿透方子星,望向某一處遙遠的所在。
「發現我了嗎?」極晶夜看到趙雪恆的目光與自己遙遙相望,冷哼一聲道:「那就盡情使出你的本事。」
「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野徑雲俱黑,江船火獨明。曉看紅濕處,花重錦官城。」
趙雪恆彷彿一個立足雨間的文人騷客,徐徐揮劍的霎時,方圓十米的地方忽起和風細雨,似乎有無數建築拔地而起,層巒疊嶂,淹沒了方子星的視線。
瞬間,明明已經近在咫尺的趙雪恆一下子變得遠在天邊。
細雨打濕了方子星的頭髮,和暖的微風在四周吹拂。
是真是幻,是虛是實,已經分不清了。
見此情景,方子星知道自己又被新一輪的劍勢包圍了。
這次減少了威力,加深了意境,讓自己分不清虛實,以避開衝擊,趙雪恆定然已經從戟下躲開。
心中驀地生出一絲感悟,這就是先天真氣的一種用法,先天真氣既然脫胎於天地,那麼也就可以能生出虛實天象地理,令對手身臨其境。
眼前的景象變幻不定,時而山光水色,清瑩明皎;時而黑雲蓋頂,船火獨明;時而雨潤嬌花,艷重華城。
詩句裡的景色紛紛浮現,趙雪恆的話語看來還有心理暗示作用。
方子星冷哼一聲,迅速變招,虛步前按,後腿繃直,戟頭飛轉,全身重量前壓,好像不是在突刺,而是踩著牆壁往下鑽地洞一樣。
這一刺,帶出凝聚成錐子一般凌厲到極點的勁風,按理說應該是會造成周圍的空氣向外排開。
但,恰恰相反,隨著戟頭兩側的月牙的轉動,宇宙意境中,這一擊彷彿扎出一個巨大黑洞開始將外宇宙剩下的塵埃連帶方子星身上的星光吞噬。
肉眼可見,如海浪般咆哮翻滾的氣浪隨著方天戟奔襲,竟然彷彿被巨大的吸力扯動,向著戟頭席捲而去,讓這一突刺的威力更加可拍當者披靡,猶如一個小型的龍捲風尖,狠狠地扎向趙雪恆的所在!
星月太極拳,海底針,「吸星貫」!
不知過了多久,一點亮光從幻境中心暴起,漲成耀眼的光弧。
方子星的厲喝震耳欲聾,幻境被白亮的戟影席捲,化作殘片飛濺。
「好心智,既然還藏有暗著。」受挫後,趙雪恆眼中的戰意更濃烈了。
她握劍的右手似慢實快地斜向上一撩,這一過程中劍光越來越來亮,奔騰的劍氣潮水般向外擴散,讓方子星不得不分心運功,抗拒銳利的劍氣。
「利涉大川--風行水上之劍!」趙雪恆清脆地斷喝聲響徹方子星耳邊。
「利涉大川,乘木有功也。」,易經渙卦。
渙卦下坎上巽。巽為風,坎為水。風可推木,木可作船講,船可以在水上行走。
風行水上,履險如夷。
氣浪之中,趙雪恆一雙明眸亮若星辰,目光中射出灼熱的渴望,絕色的臉上閃現興奮地表情。
黑髮衣襟在大風之中飛舞飄蕩,英武的風姿絕世,動人心魄。
隨著她的注視,方子星只看見此刻已經躍在半空中的她,揮出的那柄散發璀璨光芒的龍泉劍上突的一聲大響,猶如江河奔騰,聲震四野,剎那間墨藍色光芒大盛,那龍泉劍如破浪而出,狂龍出淵,方圓十數丈內,包括陷馬淵的天然幻境在內的所有幻境竟在片刻間全部被逼得消散開去,無影無蹤。
只見在萬道藍光之中,在那最深處藍得如秋水共長天一色的地方,龍泉恍如從天邊飛來的勁風吹動的小舟,在光浪中疾射而至,衝向方子星的戟,聲勢之猛,一時無兩。
只見在一個瞬間,趙雪恆的龍泉劍已然與方子星的方天畫戟硬生生撞在一起。
巨響聲如天際狂雷,隆隆而至,巨大而無形的衝擊波以這兩件兵器為中心,迅速向四周擴散開去,頓時大風撲面,四周圍的東西竟是好像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
方子星只覺一股不可抵擋的巨力襲來,竟是不堪一擊的樣子,如受重創,整個人向後飛了出去,直接背向後撞到了已經露出的谷壁之上,跌落了下來,喉口一甜,一口鮮血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