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兵器,尤其是冷兵器,方子星接觸得不多,只在當初修煉形意拳的時候練過一些槍術。
關於戟,尤其是方天戟,方子星知之甚少,僅僅知道它是一種很拉風又很難用重兵器,以及歷史上有幾個以此為武器的超級猛人而已。
至於它的使用方法,以及傳說中一些高深戟法,因其對使用者的素質要求太高,隨著歷史的演變已經逐漸失傳了。
舉個最典型的例子,倘若說到梁山一百零將中,誰的兵器最花裡胡哨,那就非呂方、郭盛兩個憤青的方天畫戟莫屬了。
他們兩人後來在上戰場時,幾乎就成了宋江身邊的擺設。--因為到了宋代,畫戟早已經成了儀仗隊中不可或缺的一種擺設。
這兩位少年壯士,武藝不是十分高強,但偏偏卻又好追求時尚。他們在各自的兵器方天畫戟上,分別纏上華而不實的金錢豹子尾和金錢五色幡。
因此,兩人一出場,幾乎就鬧了個大笑話。
當宋江、花榮的前哨人馬經過對影山時,恰好碰上這對活寶正在為了意氣決鬥,兩個憤青,誰都不服誰,就跟如今街頭上掐架的小年輕差不多。
兩人中呂方披紅,郭盛掛綠,排場上極盡鋪張奢華,算是時髦的草寇了。
兩人打著打著,那戟上的絨絛卻纏在一起了。幸好花榮一箭就將他們的纏結給射斷了,不然的話,他們的這場近乎作秀的決鬥,不知該如何收場。
而所有人一看都知道的,小溫侯呂方,賽仁貴郭盛的形象,無疑分別是對三國勇將呂布和初唐名將薛仁貴的copy。
因為呂布和薛仁貴都是叱吒風雲的善使方天畫戟的名家。
尤其是呂布的那桿戟,「方天」兩字,取得就是可與上天相比之意。直如愁雲慘淡,龍戰於野,流星趕月,白虹貫日,南征北戰,從無敵手,使他成了人才輩出的三國時代中無可爭議的頭號戰將。
再加上他追風疾電的赤兔馬,幾乎就是一副英雄的化身。
但是越到後來,善使方天畫戟的名家就越是幾乎沒有了,而在《水滸》中,呂方、郭盛的兩桿方天畫戟,跟歷史上的其他幾位戟法高手的比起來,只能算是中看不中用的「銀樣蠟槍頭」了。他二人後來死於烏龍嶺上的亂石下,也算沒有埋汰了手中的兩枝方天畫戟。
倒是書中使用方天畫戟最狠的,該算是方臘的侄兒、有萬夫不當之勇的方傑了。
先是單挑殺了秦明,雖然這裡有旁人暗算的功勞,可他後來一人獨擋關勝,花榮,李應,朱仝四條一等一的梁山好漢,還真有點呂布的餘風了。
可惜他是命運不濟,最後死在打入方臘內部的間諜柴進和燕青手下,而戟的時代,也估計就是在那時劃上了一個句號。
但方子星現在想來,估計還與天地靈氣在唐朝末年大量消散,使練武之人練不出使好畫戟所需要的力量有關。
不管怎麼說,姑且試試。
方子星發動靈犀指,細細的感應著手中方天畫戟的每一寸情況,很快,許多的使用方法恍如醍醐灌頂般湧入腦海。
雙手持戟,揚起戟頭,內功灌注之下,畫戟紅纓竟然微微豎起,有若獅鬃。
方子星突然眼眶一熱,露出了彷彿和用「驚仙」下廚一樣的表情,一時興起,手腕一抖抖出數十朵戟花來,像寒梅吐蕊般燦爛,耀人眼睛。
那戟勢如瑞雪紛飛,氣勢如虹。
這戟力到之處,自有動作,便如一條活龍一般,即使對方手拿大刀重斧狼牙棒,也是逢強破強,遇堅破堅。而這戟借力打力之時,反是越發難以抵擋,直讓長刀細劍遇到連撥開機會也無,不愧是冷兵器之王。
漸漸地,方子星開始將龍象並舉的獸性殺意和自己的形意拳也加了進去,招式變得樸實無華,大開大合,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如凌空長虹、漫天流星,三丈之內氣流激盪,殺意沖天。
極晶夜早已退到遠在二十米之外的地方,卻仍然感覺到身體涼颼颼的,一股令人觸體生寒,就如同遠古凶獸露出嗜血獠牙,橫空撲向獵物,戰意與氣勢撲面而來。
突然,方子星眼中豁然出現了一支即將奔赴沙場的百戰雄師,刀未出鞘,馬無嘶鳴,人亦無聲,但一股蒼涼磅礡的凶威煞氣卻自然而然地撲面而至,席捲沙場,充塞天地!
頓時那股猶如千軍萬馬屹立在前,山崩海嘯般地攻勢一觸即發地威勢讓他一個踉蹌,手中的畫戟一下子脫手而飛,遠遠地飛墜到十幾米外的遠處。
方子星呆呆站著,凝望著那脫手的方天畫戟,滿臉的不可思議。
「好奇怪,這桿方天戟上似乎還有一股慷慨悲壯而激烈宏大的殺意,但是卻偏偏不帶怨恨氣息,氣質平和剛直,反倒像是那些大徹大悟的哲人,與我的獸性拳意格格不入。」方子星自言自語地奇道。
「那是戰場的殺意。」極晶夜閃身而至,語氣中有些呆滯說道:「這桿方天戟原本的主人,就是一位沙場名將,因為他在敵陣之中力戰致死但臨死之時,還帶著濃烈的戰意凝聚於這把武器上,至死也沒有放手,始終緊緊握在手裡,血肉相連,所以這桿方天戟上才有了源自那位武將的那股至大至剛,與千軍萬馬之中衝鋒陷陣的滔天沙場殺意。」
因為是力戰致死的烈士,所以才不帶怨恨氣息,反而無怨無悔嗎。
「真是一條好漢……」方子星由衷讚歎,「是,師父……」
可是極晶夜卻沒有回話,方子星扭頭一看,卻見她正遙望著遠處的天邊,似乎想著什麼往事,一臉追憶。
方子星不敢插話。
片刻後,極晶夜不知是在對誰說幽幽說道:「是啊,他是很好……」
方子星聽得一怔,他從未見過極晶夜露出如此緬懷,如此眷戀的表情。
這桿戟的原主人是我師公嗎?
已經死了嗎?
方子星這樣想到,當然,他是不敢問的,只是覺得手中的方天戟更急沉重了,讓他下意識的握緊了一些。
「繼續練……」片刻後,極晶夜歎了口氣,說道。
方子星沒有多話,繼續舞動方天戟,由於有所注意,沒有在發生脫手的情況,反而因為殺意的相同點而不斷相容。
極晶夜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時不時的上前指點一下。
一時間,師徒兩人都沒有再說什麼多餘的話。
方子星的戟法越見熟練,突然,不遠處發出「轟隆」一聲巨響,將師徒倆的沉默打破。
敵人,迫近了。
「小子,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讓你用戟。」極晶夜一如既往嚴厲地問道。
方子星也奇怪,按理說既然是為了配合形意拳殺人,應該是用槍比較好。形意拳也被稱為「槍拳」,使其槍來上手也快,但極晶夜卻偏偏讓他用戟,還是最難用的方天畫戟。
對此,方子星也答不上來。
「原因很簡單,這是唯一一種可以將三種先天內家拳同時施展出來的武器。」極晶夜似乎也沒指望方子星能回答,很快繼續說道:「能被派來襲擊那兩個丫頭,武功自然不差,我可以感到他們總共二十一個,所有人至少內力都在你之上,其中雖然沒有真正的先天武者,但還是又六個貫通任督陰陽二脈或是武道拳意融入內力的偽先天武者,其實力遠超於你。所以,此次戰鬥你要以偷襲為主。」
「龍象並舉你只學了一個樁法架子和武道拳意,所以不能作為主戰武功,只能用於發動突襲。所以一旦突襲失敗,你還是要靠星月太極拳來正面應敵。再加上我以後會教你的第三門先天內家拳,這些都要用一種武器來施展的話,就要用方天畫戟。」
原來如此。
方子星心悅誠服的點點頭。
「龍象並舉不像星月太極拳可以直接修行,而是需要通過大量的實戰來培養獸性的殺意以及融入本能的動作,所以你接下來的戰鬥倒是來得非常及時,你就不要把它當做一次人與人之間戰鬥,而是作為一場原始凶獸之間的狩獵,」
極晶夜想了想,又叮囑道:「還有,他們中還有三個修真者,應該是作為隊的聯絡器和兩丫頭一身精華的載體,如果和修真者正面對上,對方一定會先與你理論,不要理會,直接出手。」
「對了,師父。我一直想知道為什麼修真者的廢話這麼多啊?」聽到這裡,方子星問出他一直不解的問題。
「原因很簡單,修真者因為是修煉靈魂,所以人的精神狀態對戰鬥了影響很大,所以他們戰鬥有一個最大地前提,如果用比較現代的話解釋,就是:自我肯定。」
極晶夜鄭重的解釋道:「所以,不論他們做什麼齷齪不堪,人神共憤的事,都要先找好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哪怕興起兵戈,也會找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或是以大道理壓人,如此謂之--大勢所趨。雖然多數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說法,但對修真者來說是必要的,欲要去做一件事情,善惡與對錯暫且不論,但如果連自我這一關都過不去,那從一開始就決定了失敗的結局,什麼也辦不成。」
「戰鬥之前如果不能在口水戰中勝過對方,武者只是氣勢上稍遜一籌,沒有太大的實質性影響,但對於修真者來說,卻是不但會影響修為發揮,甚至會被破掉道心,身死道消的致命傷。所以修真者在戰鬥前都會先想盡辦法在道理上打壓對方,以勢壓人後再動手。」
難怪……
方子星聽得有些好笑,不過各行有各行的規矩,也不是什麼奇觀。
「好了。最近的一個離這裡只有一里多了,快去。」極晶夜說著往方子星肩上一拍。
一拍之下,一股精純厚重的先天真氣注入方子星體內,連帶注入方子星體內的,還有一副標注敵人位置和路線的圖。其上的標示還在不斷變動。
「先天真氣是借你的,一來是必要的保命手段和通訊工具,二來讓你也熟悉一下先天內家拳的真正威力。那張圖則是師父腦海裡的戰略地圖,師父會通過那股先天真氣的遙感時刻告訴你敵人的準確位置。」極晶夜不斷地叮囑道:「注意,那股先天真氣越少,地圖就越模糊,所以省著用。否則捕獵者變成了獵物可就糗大了。」
方子星連連點頭,轉身向一塊巨石走去。
極晶夜似乎還不放心,又叮囑道:「一旦不成,不要死戰,拖延即可,我會不斷變幻陣法,並轉移那兩丫頭的位置。等那兩丫頭稍有恢復,就立即帶她們過去。」
方子星回頭連連稱是,腳下步伐不停。
可極晶夜似乎還不放心,又叮囑道:「千萬小心,保命第一。注意用抱丹之法隱蔽氣息,還有……」
方子星再次回頭,一臉燦爛地笑道:「師父,您真是越來越像我媽了。」
「什麼?你小子說什麼傻話。」極晶夜莫名其妙地說道:「我和小萱完全是兩種人。」
「不是像我媽媽。」方子星嘻嘻的笑道:「而是像一位送兒子上學的母親。兒行千里母擔憂啊。」
極晶夜臉騰地紅了,羞惱道:「臭小子,連師父也敢笑話。看你回來我怎麼收拾你!」
丟下極晶夜的威脅,方子星哈哈笑著進入了巨石裡。
原來是幻境。
方子星剛走,極晶夜就變回了小蘿莉的樣子,隨後手指一揮,在空中劃出一道光圈,光圈包圍中如電視屏幕一樣閃爍一陣,很快光圈裡就出現了方子星的情況。
聚元陣裡,兩女都停止了修煉,緩緩地走了出來。
「算你們兩丫頭還有點良心……」極晶夜頭也不回,毫不客氣的說道:「要是小子走後五分鐘內你們還沒反應,就不用妄想可以站著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