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千代田區棋院反方向的棋院圍棋研修中心,終於結束了它日常娛樂的悲催副作用,在今時今日每年一度的展現出原本的用途。
鋪滿外牆的小格碎瓷倒映著日光、閃閃發亮,昭示小白樓已經做好了準備。
「這裡就是往後兩個月要戰鬥的地方嘛。」裘紹用手擋住一大清早就淫威肆虐的陽光普照,瞇著眼觀察著面前僅有兩層高的小白樓。
兩開的玻璃門早已被工作人員打開,時不時的社會人員從裘紹身邊擦過,進入到內裡。
天吶,才七點出頭啊!也太敬業了……不就是一個考試嘛。
不得不說,穿越前身處一個新時代裡的裘紹,雖然棋藝驚人,但是終究錯過了十八歲以下才能定段的時機。沒有經歷過天朝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一經上榜麻雀成鳳凰決戰的他,又怎麼可能對同樣是人生拐點一般的定段賽有同樣的感受呢。
如果說夏季同人展是一年兩度的聖戰,在聖戰持續期間及稍早的一段時間,全acg產業處於原畫無人接,外包無人做,遊戲發售面臨低估的時期。
六月中末的圍棋界的職業棋士考試差不多也就是同樣的存在。心憂棋道之路未來何去何從的老前輩及退役棋手無一不是期待著一年只能產出三根青苗在新的舞台嶄露頭角;年輕棋手則是觀察著未來將成為競爭對手的成色;無力再進的人則是只能看著一個個年輕的身影追逐他們,越過他們,以及淡忘他們。
這是一個勝負師的殿堂,只有勝利能夠填補他們心隙,證明他們所堅持的棋道。
步入玻璃門,迎面的是一條不長的甬道,左側是一排鞋櫃,供來人換室內鞋進入本館。
甬道的盡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稍大,至少能供五十來人十分舒適地休息的地方。門右側有一個小冰箱,能存入自帶飲料在炎炎夏日使頭腦處於冷靜的狀態。冰箱另一側的門則是直通對局室,亦是本次聖戰的戰鬥場所。
兩排長桌佔據休息室中央的位置,此時已有為數不少的人各自分坐,互不搭理的自我行事。偶爾三三兩兩攢在一起的,也是叫不出名字的院生夥伴。
「喲,裘紹!這裡,這裡!」他才一進門,就聽到元氣有點過頭的呼喚聲。
滿室的人頭整齊劃一地回了過來,瞪視著裘紹,讓他稍有點緊張。好在,見到是一個半大孩子的眾人呼了一口氣隨即又回過頭去,才算解了裘紹的圍。
在這種陌生的情況下,人類的認熟不認生聚群性發揮了強大的作用。裘紹走向角落的兩人,與兩人攀談起來。
「怎麼那麼多人?」裘紹一語雙關地問道。
少說這間房內都快有二十來人了,雖然及不上後世天朝報道的兩百人聖戰群p的概念。不過在人口基數是十二分之一的十一區,加上夠實力通過預選賽的社會人士,規模與百人群p相差無幾。
「聖戰都不懂嘛?!想要進入兩百人俱樂部嘛?就得踩在這些人的屍體上往上爬。」山下敬吾邊說邊站起身,目空一切地遍指休息室內的全員,一副老子必定出線的穩勝姿態。
「聽筱田老師說,本屆人數爆表,必定會有一場龍爭虎鬥。」張栩擺擺手,示意裘紹不要理這個中二,小聲說到小道消息,「據說學界的霸主,長門也準備進軍職業了。」
「很強嘛?!」不需要張栩的回答,裘紹內心的火焰已經被點燃。
「一一噢,他的火焰這麼旺盛!看來這個夏天可以不無聊了……」張栩嘴角微翹自言自語。
「呲一一」
冰晶與火焰碰撞,激烈的蒸汽憑空蜿蜒飄起。
一頭幹練清爽的短髮地晃入裘紹的視野。
挑染的幾根藍色發絮在一早就炎熱萬分的世間顯得亮眼不已,一股寒流撲鼻而上,將裘紹的衣角輕輕吹起。
「啊!是長門!」不知道誰先喊了一聲,引起了整間休憩室的爆炸。
無數目光用比剛才還要快一倍的速度,緊緊瞪著才入門來短袖襯衫的青年男性。
短袖藍白相間的襯衫腳步一轉,帶過一抹幼紅直朝右側而去。
「這就是長門嘛,都大學生了怎麼還像個正太,真娘。」面對離去的人影,山下敬吾譏諷道,試著調節自己前一秒猛抽了一跳的心臟,這……也太可愛了……
知根知底的張栩配合道:「總比某人一張大叔臉要好吧!」
「混蛋,說誰呢!你就給我等著吧。」甩下一句話,山下敬吾氣鼓鼓地追隨長門的腳步率先前往對局室。
「請各位參賽者,準備完成後進入對局室。即將開始抽籤,確定對戰表。」筱田八段從內門探出頭來,宣告聖戰的硝煙即將點燃。
……
正式比賽在星期二四六舉行,每週三天,為期兩個月。今年的參加者總共有三十三人。成績最好的三個人才能合格。
身旁是張栩及山下敬吾,裘紹坐在寬敞的對局室邊線,正好能夠環視場中一圈的位置。後脊涼涼的,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東西正自上而下俯視全場。
同感深受的張栩勉強開口道:「如果老師所說棋道的盡頭,王座之上棋神存在的話,那麼,他現在一定在上空吧。鑒證,並考核未來接替他神位的新人……」
「存在啊,那就是佐為……」裘紹隨口接道,只是聲音輕弱,也就自己能聽到。
「現在開始抽籤,被叫到名字的人,請到前面來。」筱田八段坐在對局室門口的小方桌前,照著流程開始第一階段,「越智!」
佩戴無框眼鏡的小蘑菇頭即可從人群中起身上前……
-------------少年無節操抽籤中---------------
按照分配,山下敬吾首先搶佔戰略要地,一把搶下棋墩背陽的座位,一看前來並在對手的位置坐下的人,輕拍額頭,「切!第一戰就是宿命復仇戰嘛!」
「呵呵,看來我們是很有緣呢。怎麼,想報仇嘛?就怕你沒那把斬魄刀」有什麼奇怪的東西飄過,不過大致意思已經傳達給山下敬吾。
戰前適當的挑釁,不僅能撥動對手冷靜的心弦,而且能適當地挑起本身的好戰心。能走到這步的人,已經不再局限於基本功、技巧等基礎的層面,拼的也許就是節操、下限、以及心這種東西。
裘紹再度毫無人品的猜錯棋子單雙,後行執白。
「哼哼,給我好好看咱一周的成績!對裘紹作戰計劃a,實行!」
山下敬吾在角部星位丟下一子,準備實行他刻苦研讀,為了本次聖戰特別準備的數把飛刀之一,不說耗盡對方四小時的思考時間,至少也得弄掉一、兩小時。
對於思考時間的掌控也算是實力的一種。
「嗡一一嗡嗡嗡嗡……」研修中心外響起一陣急促的機車引擎聲,漸行漸遠。
誒,又是一個為了調整自己心態,出去兜風的棋手。
山下敬吾感歎間,隔壁的隔壁桌的張栩也起身往休息室前去。
平常的對局不會有這種情況,但是職業考試畢竟令人坐立不安。沒有一顆時刻冷靜的心,這條路盡頭的大門就已經關上了半扇。
「啪一一」一枚白棋並沒有在他意料中很普通的去占角,反而急不可耐的第二手棋直接掛角,要求破壞黑棋既定的方針,並且這是一種挑戰。
「該怎麼辦呢?裘紹,這傢伙還真有兩把刷子,這麼難對付。」抉擇著後續策略的山下敬吾不禁抬頭看向面前這個可惡的同齡人。
「喂!你個混蛋,在幹什麼!」看到對手正在做的事情,山下敬吾完全沒有克制住自己憤怒的聲音,不如說是完全沒有這種想法。
一塵不染淡色的榻榻米上,裘紹正半趴著手上書寫著什麼,從翻起的書冊封面,山下敬吾看到了什麼勞什子風之聖痕卷二。
「你……你……你……居然在職業考試上寫……寫文章?」山下敬吾吃驚地聲線都有點顫抖。我勒個去,這是瞧不起自己,瞧不起自己,還是瞧不起自己。
「山下,安靜,不要打擾到別人。」筱田八段聞言到這邊的異動,趕緊奔跑過來,警告道,「思考時間怎麼用是別人的自由,下好你的棋。」
「是!」
山下敬吾握緊了拳頭,發誓一定要讓小看自己的裘紹付出血一般的代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