倖存者趁勝追擊,守衛金鐘廣場防線的英軍除了死、傷、俘共一千來人以外,剩下的兩千人都退入了總督府,企圖借助總督府半堡壘的結構繼續抵抗。站在天台上看著如潮水一般湧進大門的潰兵,斯賓托齊滿心苦澀,他知道自己今天敗了。不過為了聯合王國和陸軍的榮譽,他會堅持到底。
倖存者暫時放緩了進攻節奏,只是對總督府保持一定壓力,並試圖對其分兵合圍。金鐘廣場以上的地方都是英國人的居住區,不過現在基本上十室九空,主人大多也躲進了總督府,以至於總督府裡人滿為患,連花園裡都呆滿了驚慌失措的英國平民。
光復軍步兵八連九連開始向港島東西兩側發展,同時阻擊分駐各處回援總督府的英軍,這些部隊倉促回援,大多沒有攜帶火炮,而且因為指揮系統被打亂,各支部隊各自為政,沒有統一的協調,每次都是一連一營的發起進攻,不過很快就在機槍的掃射下潰退了。
步兵六連也開始清理戰場和已成一片廢墟的英軍軍營,光復軍的傷員全部後送,而還能活動的英軍俘虜則被看著清理死傷的英軍,只有還在搶救價值的英軍傷員才能得到救治,缺胳膊斷腿的全都和屍體放在一起。軍營附近還有一間英軍醫院,傷員連帶醫護人員都沒來得及撤離,全部都成了光復軍的俘虜。此時趕到前線指揮戰鬥的三營長李向前乾脆命令,把所有抓到英軍俘虜都送到這裡關押。
戰鬥已經進行了半天,光復軍也從中暴露出很多問題。首先前線的指揮員臨場經驗不足,一遇突發情況就不知如何應變了;第二是指揮通訊混亂,對講機在教導營裝備到副班長,在其他部隊裝備到排長,因為事先沒有嚴格劃分通訊頻段,開戰後出現了「搶麥」的現象,也造成了後方的指揮機關無法及時瞭解前線的情況。於是李向前被派了過來全權指揮前線的戰鬥。
李向前到達後下達的第一個命令,就是所有部隊停止進攻原地休整。聽到這個命令,正準備一鼓作氣攻進總督府的教導營的兩個連長不幹了,兩人急匆匆的聯袂跑來問罪。剛一見面,二連長劈頭就是一句質問,「李營長,為什麼讓我們停止進攻?」
李向前的指揮部選在英軍軍營裡還算完好的會議室裡,這房子起碼還有房頂,兩張拼在一起的長條桌上放著一張大比例的港島全圖,兩個參謀正在上面標注最新的敵我態勢。李向前從地圖上抬起視線,看著氣勢洶洶的兩個人,平靜的說道:「戰術調整了。從現在開始,教二連留下一個排和步八連負責圍困總督府,教二連另兩個排和步六連負責阻擊左側來犯之敵,教三連和步九連阻擊右側來犯之敵,務必爭取全殲。步三連留一個步槍排守衛登陸場,其餘部隊進駐全鍾軍營。」
「圍點打援。」聽李向前把話講完,兩人馬上明白了新戰術的意圖。說起來這個戰術一直是我軍的看家法寶,在解放戰爭中經常運用,而且屢屢奏效。
「那原來的計劃怎麼辦?」二連長一時轉不過彎,又問道。
「同志,從來就沒有完全按計劃進行的戰爭。」李向前很是無語,二連長雖然以前當過兵,不過就兩年,最高職務才是副班長,已經習慣按命令行動了。「戰場的情況是瞬息萬變,很多情況是事先考慮不到的,所以要根據情況隨時調整。」李向前雖然是光復軍的副總指揮,現在又是全權指揮前線部隊,但兩個連長都不是他的老部下,而教導營又是馬當歸的直屬部隊,李向前也不好以職權壓人,還得以說服為主。「前面的金鐘廣場的戰鬥沒能全殲守軍,現在殘敵已與總督府的守軍匯合,而總督府的防禦遠超廣場,如果一時攻不下來,我們有可能腹背受敵。所以我決定先易後難,先消滅來援之敵,再解決總督府。而英軍的增援更是犯了兵家大忌,變成了添油戰術,我們完全可以以宜待勞,等他們來送死。」
明白了上級的戰術意圖之後,兩名連長便沒再有異議,各自回部隊準備執行。除了必要的警戒部隊,其餘的部隊都轉入了休整,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吃飯。為了給士兵補充更多的能量,指揮部放棄了給士兵發放壓縮餅乾的計劃,說老實話,那玩意兒如果不是太餓了,大部分倖存者是吃不下去的。要是吃一包,再喝杯水,飯量小的人就會覺得很撐了,如果不喝水的話又會覺得很乾。而且那東西熱量非常高,估計一包有個400-500大卡,而米飯一小碗一般只有110大卡,吃一包可以當半斤米飯了。雖然我軍生產的壓縮餅乾有花生、大棗等各種口味,不過還是讓倖存者難以下嚥。
為了讓前線的將士吃飽又吃好,指揮部和後勤部想了許多辦法,最後趕製了幾台拖拽式的炊事車,在部隊進行休整的時候,幾台炊事車全力開動,為前線的七八百將士提供熱菜熱飯,即使包圍總督府的部隊也在第一時間吃上了可口的飯菜。而被包圍在總督府裡的幾千英國人全都飢腸轆轆,躲在工事後面的英軍士兵聞著對面傳來的飯菜的香味,所有人只能吞嚥著口水忍受著飢餓的煎熬。
困守總督府的英軍當然不肯坐以待斃,由軍官帶頭組織了兩次刺刀衝鋒。第一次衝出十多米後就遭到兩挺機槍的交叉掃射,在第一梯隊全部被打倒在地之後就退了回去,英軍士兵雖然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向光復軍的陣地發起衝擊,但他們最好的成績也只是衝到距離光復軍防線十五米的地方。這個「紀錄」是由一名上等兵創造的,後續的英軍士兵對這個「紀錄」發起了挑戰,可惜再也沒人能刷新這個「紀錄」了。十分鐘後,不甘心失敗的英國人發起了更大規模的衝鋒,結果剛出大門帶隊的兩名軍官就被狙擊手摞倒,然後部隊就飛速的縮了回去。在衝鋒的人流中,舉著指揮刀的軍官實在是太顯眼了,根本就是引導狙擊手向他射擊。
副班長放下步槍,又端起已經快變涼的午飯繼續吃了起來。從前也有一邊吃飯一邊做事的經歷,不過這一邊吃飯一邊打仗卻實實在在是第一次。「吊——!吃個飯也吃不清淨!」杜子騰端著飯盒湊了過來。陣地前面一地的屍體,傳出一股很重的血腥味,還有垂死的重傷員的哀嚎,不過這並不影響兩人的味口。副班長加快速度把最後幾粒米刨進嘴裡,然後端起自己的自動步槍一邊咀嚼著一邊瞄準,在把最後一口飯嚥下去的同時,他的槍也響了,一個向總督府爬去的傷兵變成了屍體。
這種殘酷的射殺震懾住了英軍,英軍士兵們再也不願意參加這種自殺式的衝鋒了,不管軍官怎麼命令、催促、威脅、踢打,再也沒人願意離開圍牆的保護。英軍也把僅剩的兩門山地榴推了出來,可還沒來得及開炮,幾發迫擊炮彈就接踵而至,於是英軍最後的反擊手段也沒有了。
其實光復軍的包圍圈並不緊密,畢竟二三百人要包圍五千多人還是太勉強了。光復軍只能堵住要道,如果英軍不計傷亡強行突圍的話,光復軍也擋不住。奈何英軍現在有一個很大的累贅,就是在總督府避難的近兩千英國平民。如果帶著這些平民一起突圍,不僅會拖慢軍隊行動的速度,還可能造成平民大量傷亡,這是斯賓托齊和市政局的紳士們所不能接受的。而放棄平民軍隊自行突圍的方案更是遭到了一致的抵制,雖然戴維斯一再保證光復軍都是文明人,但沒有英國人願意拿自己的小命去檢驗中國人是否仁慈。於是五千英國人只能在三百光復軍的「包圍」下困坐愁城,坐等外圍的部隊來解圍。而只要英軍不主動進攻,負責圍點的部隊也不理會他們,剛才還打得熱火朝天的戰場短暫的陷入了平靜,這讓趕著來解圍的英軍部隊又開始疑神疑鬼,以為總督府已經陷落,於是紛紛躊躇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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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悟一家哭喪著臉在自家房舍的廢墟上翻找著還能用的東西。今天可是遭了無妄之災,雖說「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的俗話他也知道,但這個「凡人」的命運掉在誰頭上也不好受。原以為英國人有上萬大軍,戰火燒不到港島上來,所以他也沒做避難的準備,誰知道英國人這麼不經打。「這些該死的短毛匪!」他心裡恨恨的罵道。
「找到了!找到了!」不遠處的解家娘子突然叫了起來。只見她在瓦礫中一陣猛刨,然後扯出一個布包袱,解悟的眼睛一亮,連忙奔了過去,一把抓過包袱掂了掂,份量沒錯。想到財不露白,也就沒打開包袱查看。這時,他看到幾個剛才咒罵的短毛匪向自己走來,下意識的把包袱藏到身後。
這行人帶頭的是申行時,他現在的工作是善後——檢查華人房屋在戰鬥中的破壞情況,並酢情做出賠償。他走到解悟面前問道:「這位先生貴姓?」
也算見過世面的解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客氣的丘八,惶恐不安的答道:「有勞軍爺動問,小人免貴姓解。」
「這房子是你的?」申行時指著眼前的一片廢墟問道。
「下是小人所有。」解悟連連點頭。
「損失有多大?」申行時又問道,見解悟不明白他的意思,又加以說明,「你的房子是我們的車撞壞的,需要我們賠你多少錢?」
「賠錢?!」解悟懷疑自己聽錯了,下意識的回答道:「破磚爛瓦的,值不了幾個錢。」聽到自己男人犯糊塗,解家娘子不幹了,她一把扯開解悟沖申行時哭訴道:「軍爺呀!我們一家大小七八口人就指著這家店過日子了,現在店沒了,我們一家大小可怎麼活呀?軍爺你可要給我們一家大小做主呀!」話氣中帶著悲切,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