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連一排排長正是翁仲天。兩個安全區合併之後,部隊也進行了混編,雙方的軍官交錯安排,於是翁仲天也到做為主力的一營一連做了一個排長。
今天二連一排的任務是防守陣地的左翼。這裡只有兩道一百三十多米長的戰壕,同樣有防炮洞,但沒有碉堡,也沒有機槍掩體,戰壕外的鐵絲網也只有一道,架設在距離戰壕五十米的位置,鐵絲網外五十米就是一片山林。這裡不適合大部隊展開進攻,因此只放了一個步槍排在這裡防禦,全排唯一的自動武器就只有翁仲天手裡的一支54式衝鋒鎗。
整個上午,右邊的正面陣地打得熱火朝天,他們這邊卻連只蒼蠅都沒有,讓翁仲天閒得蛋痛。在大太陽底下頂著鋼盔,可不是什麼好享受,四周連一點樹蔭都沒有,迷彩服已經被汗水浸透。士兵們趴在戰壕邊,有的已經昏昏欲睡,翁仲天只得來回走動,叫醒打磕睡的士兵。好在有足夠的飲水,也沒有出現中暑的人。
吃過午飯,翁仲天照例掏出一支雪茄吞雲吐霧。這裡就他一個現代人,想找個人聊天都沒辦法,戰壕裡的士兵吃飽喝足之後,更加嗜睡了,有人背靠著戰壕,把鋼盔蓋在臉上打起盹來。剛才營長已經派人通知,讓自己加強警戒,還說一會兒會派一個排現代人來加強防禦,終於有可以說上話的人了。這時,正面陣地再次打響,看來英國人今天多半是不會來了,於是他也就沒去管那幾個打磕睡的士兵。
忽然,眼角的餘光感覺到鐵絲網前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動,翁仲天連忙舉起望遠鏡看過去,除了兩簇草叢,他什麼也沒看到。草叢?為了掃清she界,不是已經把那附近的草叢灌木都清理乾淨了嗎?有古怪!翁排長拿起自己的衝鋒鎗,打開保險,拉動槍機,子彈上膛,對著一簇草叢就摟了一梭子。突然響起的槍聲,把幾個打磕睡的士兵都驚醒了,反應快的立刻端槍趴在戰壕邊,反應慢的則傻站在戰壕裡,茫然無顧。
五十米的距離還在54式衝鋒鎗的射程之內,不過對翁仲天的槍法來說就遠了一點兒。也許是還沒有適應這種槍械,也許是槍口的跳動太大,他那一梭子子彈全打在了距離那簇草叢足有五米遠的地方,只在地上激起一些塵土。沒等翁仲天再補槍,那簇草叢突然從中間炸開,接著就從裡面躥出一個人來,手中握著一把雪亮的短彎刀。只見他蹬地起跳,雙手握手一招力劈華山,寒光閃過之後,捆著鐵絲網的,碗口粗的木柱被他從中橫切兩段,於是兩米多高的鐵絲網在他面前就只剩一半高了。他單手在只剩半截的木柱上一撐,人就越過了鐵絲網,然後貓著腰向戰壕衝了過來。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快到翁仲天做出反應的時候,那人已經越過了鐵絲網。而且他的動作非常快,過了鐵絲網之後,立刻按不規則的之字型線路前進,讓翁仲天的子彈追不上他,直到還有十米距離時才被擊中。7.62mm的手槍彈在他的胸口迸開幾朵血花,接著就仰面倒地,不過翁仲天也把一匣子彈打光了。
情況並沒有就此好轉,在第一個人衝出來之後,另一簇草叢也躥出一個人,也如他的同伴一般砍木柱,越過鐵絲網,衝鋒,而更多的手持短刀的敵人從山林中衝了出來,默默無聲的向光復軍的陣地發起了衝鋒。
士兵們不等翁仲天的命令紛紛開槍射擊,地雷也開始發揮效用,起碼有三十多人倒在了衝鋒的路上。不過這並沒有遲滯如潮水般湧來的敵人,翁仲天在扔出一顆手榴彈,打光第二個彈夾之後,就不得不面對敵人的彎刀了,在此之前,他只來得及在對講機上喊了一聲「我是翁仲天,快來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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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磐回到位於中心陣地的指揮所,便和教導員商量把教導營一連的哪個排加強到左翼的陣地去。聽說終於有和英國人交手的機會了,倖存者們紛紛爭搶這個任務,原南山安全區的寺存者還好,他們或多或少已經和英國人交過手了,原虎門安全區的倖存者只是在俘虜營裡見過英國人,有用先進武器虐英國人的機會,誰也不想放棄,三個排長在部下的慫恿下,紛紛向張磐請戰,讓幾位領導一時無法決定到底派誰出動。最後還是張磐拿出指揮官的身份才把這件事決定下來,論軍銜他是少校,除了教導員其他人都比他低;論職務他是九龍戰地指揮,九龍戰區的所有軍人都要聽他的命令。他把這兩個身份擺出來,就算有人不服,也無法反對他的命令,最後加強左翼的任務落在了二排身上。
就在二排準備出發時,左翼傳來了槍聲,沒有一絲猶豫,張磐馬上下達命令,「二排火速增援左翼!」二排出發沒多久,就聽到翁仲天在通訊中叫救命的聲音,雖然情況讓人焦急,剩下的兩個排卻不能動了,誰知道英國人會不會從後面殺過來。張磐把上衣一脫,光著上身,右手一把大刀,左手一支自動手槍,對教導員說道:「你看家,讓炮連注意提供炮火支援。」然後一舉右手的大刀,「大刀隊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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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距離的關係,羅家英帶著人雖然比教導營一連二排後出發,卻在他們之前趕到了左翼。等他們通過交通壕進入陣地時,雙方的士兵已經絞作一團。羅家英馬上上好刺刀,然後大喊一聲:「上刺刀,吊他老母!」然後率先衝了上去。戰壕裡,一個敵人正背對著他,騎坐在一名光復軍身上,雙手反握著短刀向下刺去。而後者則死死抓住前者的手腕,想讓那閃著寒光的刀鋒離自己越遠越好。羅家英幾步上前,刺刀狠狠的向敵人的後背扎去,三稜刺刀如熱刀切牛油一般穿過那名英軍的身體,直至透胸而出。羅家英蹬住英軍的後背拔出刺刀,後者向前匍匐在自己想要殺死的目標身上。
羅家英搬開壓在上面的屍體,卻發現這名英軍不是鬼佬,長著一副和中國人一樣的臉。沒時間關心這個,他伸手把躺在地上的光復軍拉了起來,才看清對方掛著少尉的軍銜。後者脫力一般的靠坐在壕牆邊,大口的喘著氣。「首長,你沒事吧?」羅家英關心的問道。少尉只是搖搖手,卻沒有說話的力氣。
被救的正是翁仲天。當他打光第二個彈夾之後,幾個英軍已經衝到了面前,來不及更換彈夾,他順勢把衝鋒鎗向衝在前面的英軍砸去,然後趁機縮回了戰壕。等英軍士兵跳入戰壕,又被他用手槍摞倒兩個,接下來又是子彈打光,然後是拿槍砸人,最後是徒手肉搏。翁仲天雖然沒有學過格鬥,不過街頭鬥毆的經驗豐富,也與變異人直面過,血勇之氣也不輸人。「二龍爭珠」、「猴子偷桃」等招數運用嫻熟。好在他身處的位置比較偏僻,其他英軍又被手下引開了,不然被兩人以上圍攻,他早交代在這裡了。剛才他被壓在下面,是求生的本能讓他苦苦支撐,就在他感到力氣快要用盡的時候,突然感到對方雙手向下的壓力全消失了。原本近在咫尺的,充滿凶光的眼睛突然瞳孔收縮,眼球向外突出,並慢慢失去神采。看到一小段刀尖從對方胸口冒出來,他就知道自己得救了。
羅家英帶來的「援兵」對挽救陣地上的惡劣情況幫助不大,從樹林中衝出來的第一批英軍大約有一百五十人,全是黑髮黃膚,除了人手一把狗腿彎刀再沒有別的武器,稍微瞭解世界軍事史的人都能猜到這只部隊是英軍中的廓爾喀僱傭軍。廓爾喀人天生勇敢剽悍,亞洲許多國家的統治者都願意招廓爾喀人為僱傭軍。1851年,英國人為加強對印度的統治,開始組建第一個廓爾喀營。廓爾喀僱傭軍無限忠誠地為英國效勞,他們毫不留情地鎮壓反對英國殖民者的亞洲同胞;現在駐紮在香港有一個連的廓爾喀僱傭軍,這次進攻,他們被當做突擊的主力安排在側翼的戰場,用他們獨有的彎刀為後續的英軍部隊殺開一條血路。
廓爾喀僱傭軍也無愧於他們的威名,潛行、突擊、白刃戰都表現出很高的素質,從樹林衝到光復軍的陣地前只花了兩分鐘,中途總共只傷亡了三十來人,其中大半是踩中了地雷,翁仲天的衝鋒鎗和手榴彈幹掉了四個,剩下的有多少是由士兵的步槍擊中的,只有天知道。廓爾喀人雖然沒有帶槍,在衝鋒的過程中吃了一點虧,但當他們衝進光復軍的陣地之後,狗腿彎刀就讓拼刺技術太差的土著士兵吃足了苦頭。只一個照面,就有七八名士兵非死即傷。從前只是在街頭鬥毆中見過血的前地痞任賢齊和黃秋生被倒在地上的同袍嚇壞了,扔下槍轉身就跑,結果沒跑出兩步,就被砍翻在地。知道逃跑死得更快的其餘士兵蝟集在一起,靠著互相配合,勉強減低了傷亡的速度。只是湧過來的廓爾喀人越來越多,陣地的情況越來越危險。
廓爾喀人衝出樹林不久,英國人的第二梯隊也殺了出來。這次全是端著步槍的盎格魯士兵,他們跟在廓爾人後面,準備趁機一舉突破光復軍的陣地。不過他們的運氣非常的不好,剛衝出樹林,就遇上了從側面殺出來阻截的教導營一連二排,幾十支自動步槍和機槍的交叉火力,衝在前面的十來個人都被打成了馬蜂窩。再加上在人群中爆炸的幾枚手榴彈,英國人在丟下三十多具屍體之後,又退回了樹林。
這時張磐領著大刀隊也來了,他一邊命令教導營一連二排排長帶手下繼續追擊退回樹林的英國人,一邊帶著大刀隊殺向陣地上的廓爾喀人。大刀隊共有一百二三十人,有了這支生力軍的加入,雙方的人數又達到了平衡。
張磐一馬當先向廓爾喀人衝了過去,一部分廓爾喀人也叫喊著迎了上來。張營長抬手就一梭子,自動手槍把首當其衝的兩個傢伙直接摞倒,接著他又衝跟在後面的一個兜頭一刀就砍了過去,那個廓爾喀人也算動作靈敏,蹲身避過了張磐雷霆萬鈞的一刀,還趁機用刀直刺張磐的下腹部。張營長靈活的側身一讓,險險的避過刀鋒,抬手一槍又打中第三個廓爾喀人。
緊跟其後的士兵也和廓爾喀人在撞在一起,陣地上刀光閃閃,喊殺聲響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