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三號、四號艇和英國人打得熱火朝天的時候,馬當歸帶著一號、二號艇悄悄的進入了攻擊的位置。兩艘艇把馬達的聲音控制在最小,在槍炮聲的掩護下,以至於到了距軍艦一百公尺的位置英國人都沒有發現。
馬當歸回頭看著火焰兵,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後者用力的點點頭。
在得到二號艇「已準備完畢」的回復後,馬當歸直視著燈火通明的英**艦,沉著的下達了命令:「出擊!」馬達猛然轟鳴起來,兩艘摩托艇如離弦之箭一般衝了出去。
因為左舷的激烈戰鬥,涼爽號的右舷只有兩個炮位有人,其他人都去支援左舷了。這場戰鬥最後的結果,證明這個疏忽是致命的。
一百公尺的距離對時速高達80公里的摩托艇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一號艇在距離二十公尺外與軍艦擦肩而過。當摩托艇與軍艦成平行狀態時,站在艇尾的火焰兵手中變出一把巨大的「火劍」——一把十多公尺長,由火焰構成的「長劍」。隨著摩托艇從右舷駛過,這把「火劍」橫掃了涼爽號的右舷甲板,在船舷邊樹起了一道三、四公尺高的火牆。右舷炮位上的炮手們剛聽到馬達的聲音,還沒看清快艇的樣子,就被火焰包圍了。幾個倒霉的傢伙直接變成了火人,慘叫著四處亂跑,隨後引燃了他們碰到的所有可燃物體。一些身上只有小部分著火的倒在甲板上,來回滾動想壓滅身上的火焰,可做為助燃劑的汽油讓他們不能如願。有些見機快的馬上脫掉自己的衣服,有些更是向船舷外一躍跳入海中。
二號艇跟在一號艇二十公尺外加入攻擊,又一把「火劍」橫掃而過,把幾個躲過一劫的炮手掃中了。
兩艘摩托艇衝出二百公尺後開始掉頭,身後軍艦上的火光已經映紅了海面,並不時有爆炸聲傳來,那是炮位上的火藥發生了殉爆。
看著燃燒的軍艦,跳海的火人,馬當歸喊道:「回去,從船頭方向進入,這次火箭筒攻擊。我打船頭,於媚娘打船尾。」兩艘摩托艇轉過頭,再次惡狠狠的向涼爽號撲來。
拉姆齊上校在左舷發現敵人時便出了船艙,看著槍炮長指揮著炮兵漫無目的的射擊,他也拿不出更好的辦法。隨後水兵自發點燃小艇照亮了海面,一些水兵拿著步槍加入了戰鬥,中國人的快速小艇也就不敢像剛才那麼明目張膽了。還沒得眾人鬆一口氣,右舷又燃起了熊熊大火。等拉姆齊發現時,火勢已經無法控制了。灼人的火焰,不時爆炸的火藥,使得人無法靠近。一桶桶海水潑上去也無濟於事,用成語形容就是杯水車薪。一個個火人四處亂竄,引燃他們靠近的和靠近他們的一切,那垂死的、淒厲的慘叫聲,即使最有勇氣的軍人聽到了也不禁膽寒。
一號艇再次快速接近涼爽號,當摩托艇從船頭駛過時,一直扛著火箭筒的馬當歸扣動了扳機。火焰已經映紅了海面和天空,也照亮了馬當歸的視野,火箭彈帶著一條明亮的尾巴,一頭扎進船頭水線以下的部位,然後在那裡形成一個小形的墳包,以及一聲沉悶的爆炸,看樣子攻擊成功了。幾秒鐘後,另一聲沉悶的爆炸傳來,看樣子於眉則的攻擊也成功了。
「成功了嗎?」於眉則在對講機裡問道。馬當歸想了想,也不敢十分肯定,為了保險起見,他喊道:「再來一發!」
拉姆齊上校目眥欲裂,他指揮著水兵們拚命挽救他的船,可沒有取得任何效果。聽到一前一後間隔幾秒的沉悶的爆炸聲,明顯感到船體晃動了兩下,他就知道中國人的手段不僅僅只有放火。半分鐘後他知道了結果,中國人用火箭彈在底艙壁上開了兩個洞,損管正在拚命搶修。可還沒等堵住這兩個破洞,中國人又再開了另兩個洞。
絕望了,所有的人水兵軍官以及拉姆齊上校臉上都露出了絕望的神情。他們都明白,涼爽號已經沒救了,到處都是火,甲板上快變成一片火海,雖然水兵還在挽救火勢,但動作明顯遲鈍了。一些水兵偷偷的抱著木桶跳進了海裡,軍官看見了也沒說什麼。大副走到拉姆齊身邊,眼中含淚,語不成聲的說道:「長官,船已經沒救了,下令棄船吧!」
拉姆齊的喉嚨抖動著,「abandon-ship」的命令始終說不出口,皇家海軍的快速巡洋艦被中國人的幾艘快速小艇打敗了,這是他和皇家海軍的恥辱。他已經在這艘船上呆了五年了,這艘船就像他的孩子一樣,現在要他放棄自己的「孩子」,他怎麼也下不了這個決心。
「長官,不能再猶豫了,再不棄船船就要沉沒了。」大副催促道。此時船上的人明顯的感到船在慢慢往下沉,一些還在堅守崗位的水兵都看著上校,等待著他的命令。
拉姆齊上校看著周圍一張張被煙熏火燎,變得漆黑的臉,看到那一雙雙焦急的眼神中,對生存的渴望,只得哽咽的說道:「棄船!」隨著話音,兩行清淚在上校的腮邊滑過。
水兵們接二連三的跳入海中,然後奮力向海邊游去。拉姆齊卻站在艦艉,看著慢慢被火焰吞噬的桅桿、船帆、駕駛艙,一動不動。大副在旁邊勸道:「長官,還是走吧!只要人還在,船我們還可以再造!」拉姆齊聽到這話,無神的眼睛閃過一絲光采,「你說得對,只要人還在,我們就能重新打敗中國人。」說完擦乾眼角的淚水,上校大踏步的走到船邊,在水兵的幫助下上了小艇。
涼爽號一邊燃燒一邊慢慢沉向海裡,不時有爆炸聲響起,當它的甲板和海平面平齊的時候,下沉的勢頭停住了。而幾根桅桿也徹底燃燒起來,遠遠看上去如同幾根參天的火樹。
23:48皇家海軍遠東艦隊快速巡洋艦「涼爽號」於深圳灣東岸坐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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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岸邊沙灘上挖掘水道的陸軍早已停止了自己的工作,觀看著這一場盛大的「焰火表演」。
熊熊的大火不僅讓海軍絕望,也同樣讓陸軍絕望了,他們知道,唯一離開這裡的運輸工具沒有了,絕大多數人對從陸路安全回到廣州不抱希望。伍德把鐵鏟一扔,抱著頭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指深深的插進頭髮裡,眼睛盯著那個大火樹慢慢化為灰燼,心中的希望也慢慢的化為灰燼。周圍的陸軍士兵也是一臉沮喪,有一些年輕的士兵竟「嗚嗚」的哭了起來。
羅納德的心中也是一片淒苦,原本以為是一次輕鬆的武裝**,向狂妄的中國人宣示一個聯合王國的武力,最後卻一敗塗地。現在打又打不過,撤又撤不了,他說不定就要成為被中國人俘虜的第一個英國陸軍校級軍官了,而這個「第一」實在不是什麼值得榮耀的事,甚至於會成為他軍事生涯的污點。想到以後這個污點會伴隨自己一生,勳章、升職、爵位以及將軍的軍銜都會和自己無緣,羅納德只覺得天空、海洋、沙灘,周圍的一切都已經變成黑白的了。
棕櫚樹號上的水兵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算幸運呢?還是不幸呢?剛進入深圳灣就被中國人的炸彈炸壞了船舵,在船底炸了一個大洞,這算是不幸;最後被迫沖灘擱淺,這更是大大的不幸。而涼爽號不僅躲過了炸彈,還躲過了四艘中國快速小艇的圍攻,它的好運氣就讓棕櫚樹號的水兵們羨慕嫉妒恨。可是現在看來,沒有受到打擊並不是什麼好運氣,這只會讓你在後面的時間裡受到更大的打擊。
?涼爽號在中國人前前後後的幾次攻擊中死傷六七十人,而棕櫚樹號只有幾人受傷,水兵們就不得不感歎棕櫚樹的好運氣了。
拉姆齊登上棕櫚樹號,從船長手中接過指揮權。雖然軍艦現在動不了,但船上的火炮都還是完好的,完全可以當成一座堡壘使用。而且這裡水深只有幾英尺,中國人的快速小艇應該無法在這麼淺的地方來去自如,如果換成步兵來進攻的話,上校保證一定讓他們知道皇家海軍的厲害。
羅納德也登上了棕櫚樹號,他需要就後面的行動與拉姆齊上校進行溝通。本來以為海軍上校會因為座艦沉沒而神情沮喪,結果他看到的是一個目光堅毅,神色沉著的海軍軍人。
「上校,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羅納德把這個棘手的問題拋給了拉姆齊,陸軍中校已然看不到取勝的希望,甚至看不到離開這裡的可能,他已經做好了投降的準備。不過這些需要拉姆齊來做決定,畢竟後者才是這次行動的指揮官。
「中校,雖然我們現在的環境很艱難,但我們應該毫不氣餒,要對勝利充滿信心!」拉姆齊看出陸軍中校的情緒低落,便先給他打氣,不過這並沒有引起後者的共鳴。「我決定明天天亮以後繼續進攻!」
「繼續進攻?」羅納德下意識的反問,然後暗忖:繼續進攻?拿什麼進攻?怎麼進攻?
「是的。你也應該看到了,涼爽號已經沉沒了,我們也沒有退路了,只能打贏這一仗,不然我們的環境將更加艱難。」言下之意就是,打不贏這一仗不死也得當俘虜。
「可是我們拿什麼去進攻?我們的大炮全部都已經被中國人的大炮擊毀了。」經過白天的幾次較量,羅納德已經見識過中國人的連射火槍的威力。他已經明白了一點,在沒有炮火掩護的情況下,步兵去衝擊中國人的陣地無異於送死。
「我會讓棕櫚樹號提供炮火支援,掩護陸軍突破中國人的陣地。」
「然後呢?我們又去哪裡?」羅納德暗忖,總不可能還讓我們去進攻中國人的主基地吧?要是那樣還不如向中國人投降呢!
「然後我們往南走。你來看,」拉姆齊指著面前桌子上的地圖,「我們先沿著海邊往南走,然後去九龍半島。」
「那裡不是有中國人嗎?」羅納德看了一下地圖,兩地的距離並不遠,如果路上沒有意外,半天時間就能走到。
「斯賓托齊將軍正在進攻那裡的中國人,我們到了以後,可以和他們南北夾攻。就算不能全殲中國人,也能就此撤往香港島。」拉姆齊知道現實情況不可能這麼順利,但這是他唯一的辦法了。
「好吧!我這就去安排,讓陸軍做好準備。」拉姆齊的一席話讓羅納德又燃起了希望,為了今後榮譽、地位和財富,他決定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