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然執掌冥界二十萬年,自有一股威嚴不可侵犯之氣,此時他一語喝出,當即狂風大作,電閃雷鳴,隱約間,他的兩側仿若立著索魂奪命的黑白無常,更有漫漫鬼火在繚繞,幽深而可怖。
「哈哈哈哈!」
奈何血封嵐並不為此情此景所懼,他雖被霍然制住,但卻一點不擔心自己的安危,狂傲道:「就算你已經超越了昊天、太一,甚至所有人,堪稱天下無敵……但那又如何?你依舊不可能殺死我,不可能!」
聽到他的這番話,霍然冷冷一笑,道:「你所謂的不死之身無非就是建立在血海的基礎上,號稱血海不幹,浮屍不盡,你便不會身隕。昊天、太一他們之所以殺不了你,無非就是你每次都沒有以真身出現罷了!」
血封嵐神情一滯,隨即沉聲道:「那你又怎知我此時是真身?」
霍然搖搖頭,道:「你的肉身與血海相連,幾乎可以說是不死不滅,但你的神魂卻依舊超脫不了輪迴之苦,所以才會有所謂的活出第二世,再經由血海之力構建的小輪迴活出第三世……我既掌輪迴,拘的只是你的魂,要你真身何用?」
話落間,他五指大張,浩瀚偉力當即覆蓋了整個血海,隨即血海之中衝出了一道金色小人,直接被他攥在了掌心。與此同時,被制住的血封嵐嘩啦一聲化作血水落回到了血海之中。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被霍然攥於手心的金色小人便是血封嵐的神魂了,他嘶吼如狂道:「我的神魂被我以萬世之力鎮壓在血海之底,除了所謂的天道之外,不可能有人能將我擒出!」
對此,霍然只是一笑,體內湧出蓋世道力,逆天斬了血封嵐五十多萬年的修為,而後將之交給了若隱若現的黑白無常,帶回陰曹地府。
「我的力量!我的修為!霍然,我與你誓不罷休……」
血封嵐嘶吼的聲音越來越模糊,直到消失不見,留在原地的霍然搖頭一歎,轉而仰首望天,輕喃道:「天道……我現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達到天道的境界了嗎?」
原來,身兼三千大道,便就算是超脫天道輪迴了。
……
陰曹地府,黃泉路上,黑白無常擒拿著逍遙天地五十多萬年的血封嵐直奔判場而去,只是在過了奈何橋時,卻有一人從天而降。來人正是二十多萬年前的冥帝,而今的仙人晝無夜!
「見過仙使!」黑白無常、孟婆,以及一眾陰兵鬼將對著晝無夜行禮。晝無夜擺擺手,盯著被制住的血封嵐說道:「血封嵐已經伏誅了?」
黑無常點點頭,道:「是冥帝陛下的分身施展大神通,直接拘了血封嵐的神魂,更斬了其一身修為!」
一旁的白無常問道:「仙使此番下界,可是有天旨?」
一般人是不能進冥界的,即使是天界的仙人也不行,不過若得冥帝或者天帝的許可,還是能以神魂入冥界的。此次晝無夜下界,正是神魂之身。
晝無夜點點頭,說道:「先去判場吧,等宣判完血封嵐,再行天旨也不遲。」
幾人當即入了閻王殿判場。
高座首位的判官渾敦對著晝無夜行了禮,這才審視血封嵐,說道:「血封嵐,你生前作惡多端,塗炭生靈,手染億萬生靈鮮血,更在天地大劫之中推波助瀾,本判官特判你沉淪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十八層地獄?哈哈哈!」
在血封嵐的狂笑聲中,陰兵鬼將押解他,將之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天地間的一個禍患被根除,諸人都輕鬆了一分,受命於天而下界的晝無夜這才翻掌取出一卷天旨,展開念道:「冥帝霍然功參造化,神恩如海,在天地大劫之中居功至偉,統治冥界二十萬年間功勞無數,今無上天帝敕令,特封霍然為逍遙仙尊,上不為天界所轄,下不受冥界所統,不在三界內,不入五行中,逍遙天地,只此一尊!」
「天帝的意思是,冥帝要換人了?」判官渾敦詫異道:「那新任冥帝是誰?」
「我。」晝無夜微微一笑,不等眾人反應,著手將天旨打入冥界之中,而自此以後,他便重新成了冥帝。而後,他徑直向著冥帝殿而去。
冥帝殿中,霍然起身相迎來此的晝無夜,笑著說道:「多年不見,大帝風采依舊啊!」
二十多萬年前,晝無夜死在太一的手上,在大劫過後便入了天道,成為仙人。而今經過二十萬年的修煉,他已重修至大帝之境,找回了前世記憶。
晝無夜苦笑一聲,道:「哪比得上你這般逍遙啊,而今更是順應天命,成了逍遙仙尊了,而我卻來接手你這檔子苦差事!」頓了頓,他繼續說道:「你是不知道,在天帝接下天意時,言稱要人下界傳達天旨,那些人一個個搶著要來,若非我是新任冥帝的話,恐怕就不是我下界咯!」
天界仙人同樣不能無故下界,老一輩的仙人在天界已經待了二十萬年,縱使天界地域廣大,景色宜人,也早呆膩了,逮著機會,自然想要下界來重遊故地。
晝無夜在二十萬年就是冥帝,只不過陰差陽錯的喪生而已,霍然臨危受命成為冥帝,而今天地一切恢復正常,晝無夜又拾回過往,注定繼續擔任冥帝之位。
「哈哈哈!」
霍然一聲大笑,留下一句『你慢慢享受冥帝的榮光』,整個人便消失在了冥界。
本尊出了冥界,呼吸到了人間獨有的氣息,霍然一身舒適,忍不住大吼出聲,直震得宇宙萬星搖顫不止。他散去了留在各地的分身,直往朱天界而去。
之所以去朱天界,便是想要看一看曾經的天地至尊東皇太一。
朱天界湯谷星,這顆星完全就可以說是一顆太陽,其上遍佈熾熱的火焰、岩漿,溫度高得嚇人!而整顆湯谷星,便被一巨大神樹所繚繞,這顆神樹巨大無比,無葉枝幹幾乎覆蓋整個地面,不過卻只有兩千丈高,比不得鳳凰族的神梧。
這顆神樹便是十大靈根之一的扶桑木了,金烏族之所以在過往的數百萬年裡那般強盛,接連誕生出大帝,便是因為扶桑木鎮壓氣運所致。不過在天地大劫之後,扶桑便枯萎了,而今毫無生機,連帶著,金烏族也萎靡不振,族數凋零殆盡,淪落為小族。
霍然徑直來到原本金烏族的祖地,這裡是一片火海,而原本繁盛的金烏族,也不存了,只有一個老人懷抱著一具枯骨,日夜嘶吼,時刻淚流。
一位曾經的天地至尊,竟淪落至此,不得不說是一種悲哀。過往種種浮上心頭,對於太一,霍然有怨恨也有鄙夷,但更多的卻是同情和惋惜,更有些敬佩。
從小處看,太一不失為一個至情至性之人,所謂有情者不小人,太一已經達到了極情的地步,為了情可以不顧一切!從大處講,他的情只針對天後羲和一人而已,反對眾生無情。
如果太一當時能夠共同對抗異域生靈,當年的大劫就不會有那麼多無辜受累者了。
就在霍然轉身欲走之際,青春不再的太一輕喝一聲:「等等!」
霍然回首,看著這可敬又可悲的老人,說道:「有事嗎?」
「殺了我!或者我殺了你!」老人緩緩起身,老邁的身軀中湧出蓋世之力,轟隆一聲,好似帶動了天穹般一拳轟向了霍然。
道光璀璨間,太一的拳止於霍然身前三尺,不能再進分毫。霍然心中一歎,道:「何必呢!你走的路是正確的,未來未嘗不可逆轉乾坤。」
曾幾何時,兩人的處境與現在截然相反,那個時候霍然面對太一無能為力,而現在太一面對霍然,同樣是無能為力。
呼哧……呼哧……
回答霍然的是太一那讓若能洞穿宇宙的神拳,奈何他一拳揮出除了拳風呼嘯之外,他的拳始終只在霍然身前三尺,轟擊而上,有股無形的力量擋住,任他神功蓋世,卻不可能突破得了。他悵然一笑,雙臂垂落了下來,自嘲道:「我累了,不想再與天爭與地鬥,你就不能讓我光榮的死去嗎?」
對於一個王者來說,老死是最可悲的事,因為他只能戰死!
「好!」霍然點頭,隨即抬手對著太一眉心一點,後者雙眼一瞪,而後緩緩轉身,步履蹣跚的走到那具紅粉枯骨旁,將之抱起,輕語道:「羲和,我來了……」
話落,他的身子呼哧一聲爆碎成無數光點,與那具枯骨一道化為須彌,消散在天地之間。
一代王者,就此落幕,三百萬年的崢嶸,一朝消泯。他一生輝煌,最後也是死在了天地間最強者的手上,這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當霍然剛進入天界時,便有一道靚影撲進了他的懷裡,嬌嗔道:「二十萬年了,你居然忍心二十萬年不來看我!」
霍然輕撫佳人的背,說道:「在火雲洞閉關呢,這不,一出關就來了!」
彩蝶抬起螓首,抬指在霍然的眉心一彈而過,撅嘴道:「然然,我看你是又去哪勾搭小姑娘了吧?」
她是彩蝶,也是素雅、蘇嫣紫,二十萬年的時間,她修到了大帝之境,同樣拾回了過往。
再次聽到曾經的稱呼,霍然會心一笑,在彩蝶光潔的額頭上一吻,轉而望向不遠處的幾人,說道:「現在認識我了吧?」
蚩無敵、赫連紅塵、赫連紅星、任無良等一眾人重重點頭。這一日,天庭召開了第一屆蟠桃大會,眾仙均出席盛會,瓊漿**、靈果寶丹,不計其數。
一年之後,霍然再次離開了諸多故人,他放開一身力量,縱情在宇宙中飛馳,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噗哧一聲,好似衝破了某種薄膜,恍惚間來到了另一片新天地。
滿目高山流水,綠意盎然,霍然神情一滯,眼前的景象與當初他降臨在鈞天界的場景一般無二,這讓他不經有些錯愕,難道自己錯了,這般放開速度已經超越了時間長河,回到了過往?
正值此際,一道紫光由遠及近,立在其前,化作一女子。
她淡紫色長裙裹住玲瓏身段,一頭如黑瀑般的長髮油亮柔順,柳眉瓊鼻,明眸皓齒……
「清靈!」霍然一愣,隨即將面前的人兒一擁入懷。二十多萬年了,從她離去的那一日開始,已經過去了二十多萬年,自己終究是再尋到了她,再抱住了她!
沐清靈同樣緊緊抱住了霍然,淚眼滂沱。
「咳咳!」
就在這時,一道輕咳聲傳進了兩人的耳裡,霍然鬆開妻子側眸望去,面色陡然間一變,不可置信道:「父親?」
那人身材修長,一襲黑袍,其相貌,竟與他逝去二十多萬年的父親一般無二!
黑袍人微微一笑,屈指對著霍然彈了一束光,霍然當即神情一陣恍惚,片刻後他露出一抹了然之色,低語道:「原來我本來的名字叫……姜思卿!」